对,夸张人士如是想。
更重要的是,知识上给予致命诱惑,价格上也是心动诱惑。
“因为这是我的首场发布会,也是大印书局出的第一本书。怕大家不放心,所以凡是在发布会结束后,选择订购的人,全部赠送免费样张。就是你们方才看的那些,可以先拿着样张,细细学习。”
一时间,全场哗然。
“哦,对了,忘了说,这本书只售二两银子。”
温烨霖补充。
天哪!
大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一本好书,竟然二两银子就能买到?
太不真实了,大印何时有这样便宜的书了?
完全不敢想象啊。
本来,有些家中不甚富有的学子,虽然心动,到底没动心思。因为,他自觉这不是自己能买得起的书。
现在,他的想法变了。
二两银子一本的好书,是他可以拥有的。
是以,当温烨霖说完最后一句话,全场爆发如雷掌声,热烈且磅礴的声势直冲而上,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他们每个人脸色泛红,洋溢着激动神采,同时,隐隐做出冲刺姿势,待温烨霖的身影一消失,他们如离弦之箭,“哗”一下全部涌向早已就位的登记台。
“我订一本!”
“我也订一本!”
“我订三本!”
“还有我还有我!”
“给钱,这是我的!”
……
七嘴八舌,争先恐后。
宝叶在边上维护秩序,让他们有序排队。众人先是充耳不闻,后被宝叶一跺脚、一威胁,不排队的不能买,立马乖觉排成一队,规规矩矩等登记。
队伍从屋里排到门外,一直排到大街上,一眼望不到头。
有不知情的过路人好奇询问,他们一脸急切,随口敷衍:“买书,绝世好书。”
路人不屑撇嘴:“能有多好?比四书五经还好?”
学子回:“比不上。”
路人了然:“我就说嘛。”
学子皱眉:“你误会了,是四书五经比不上。”
“……”
“你不懂,这是改变命运的书。”
“……”
虽然这话玄乎得很,不乏有跟风者。是以,本就望不到头的队伍,更长了。
他们人人面露迫切,手揣银钱,只恨给不出去,焦躁探头,希望立刻轮到自己,能把这烫手的二两银子花出去。
待好不容易稍平复些情绪,又听到一个心肝儿颤的信息:“我想订两百本,能订吗?”
后面没轮到,立即慌了。
天呐,他们怎么办啊?会不会没有了?
这种恐慌的情绪,在宝枝答了一声“可以”后,几乎达到顶峰。
后面有人登时忍不住了,迫不及待问:“他订这么多,会不会就没有俺们的了?”
这句话简直问到了大家心坎儿里,立即有人连声附和:“是啊是啊,一个人订这么多干嘛啊?不当吃不当喝的。”
赵川东恍若未闻,他才不会说出真实目的。
其实,他不是学生,而是恰巧路过此处的落魄商贩。
他见着乌泱泱一群人,聚在一起听什么府试课,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或是一笔商机,于是他立马站在旁边,跟着听完了整堂课。
课一听完,他兴奋不已,恨不得直拍大腿。
这大好的发财机会,就这么巧落他手里了。
大印朝尚学,一书难求。大多读书人,又意在科举,府试是其必经之路,无人例外。那么,这本书便是人人皆可用之书。
他方才挤过去瞧样张,果真比讲得更细致。
是以,他下定决心订书,带回镇里销售。
其实,他想订更多,奈何生意失败,手上可用只剩几百两银。他一口气订下两百本,也是压上全部身家,赌一个翻身机会。
既然,这是改变命运之书。
那他也想被命运眷顾。
他的期望旁人不知,旁人只知,他是劲敌。
好在,发布会前,温知著对可能产生的两种情况,已做预料,并提前做好应对培训。
这时,面对激愤的读者们,宝枝和宝叶也能稳住情况,讲明不会因为别人买得多,其他人就买不到。但是时间上会有差别,订单在前者,会更早拿书图书。
闻言,大家先是松口气,后又重重叹口气。
都想早早带回家,万幸都只能按规矩办事,谁也别想走后门。
有不知情的,想拿身份压人,一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家的”脱口而出,立即换来周围人看智障般的眼神。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一定是的,否则怎会说出这种话,真是狂妄又无知。
那人还不服气,梗着脖子,粗声粗气道:“怎么?你们是不是被小爷我吓到了?知道我爹厉害,就快些给小爷我让位置!”
大家暗自撇嘴。
厉害的是你爹,又不是你。你爹再厉害,能有皇上厉害?
他浑然不知众人所想,胖胖的身子去挤前面那人。而那人沉浸在思绪中,默然回味温烨霖所讲,没料到有人突发身体攻击,登时被挤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你干什么?”
瘦弱学子充满怒气。
小胖少爷得意洋洋:“耳朵聋了啊,没听见小爷说的,给小爷我让位置!”
瘦弱学子生气:“大家都在排队,凭什么你插队?”
“凭他爹是……”一个学子附在他耳畔低语。
小胖少爷神情得意,心道:怕了吧?嘿嘿嘿……
谁知,瘦弱学子瞪大眼睛,布满不可置信,而后他站起身,拍掉身上灰尘,又站回原来位置,丝毫不让小胖少爷。
小胖少爷没看到他惊惧的神情,就已不满。结果,他还硬挤回来,正要再度发难,没成想,瘦弱学子招来宝叶,言明情况。
宝叶一瞪眼,说:“你排后面去!”
小胖少爷急了,想他堂堂少爷,穷酸书生不把他放在眼里,一个丫鬟也敢颐指气使,真真气死他。
他厉声道:“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宝叶:“不管你爹是谁,你排后面去!”
小胖少爷:“死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发现镇不住宝叶,便要挥手叫人过来。
宝叶瞥见,冷声问:“先问一句,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店?刚刚是谁在上课?”
他当然不知,否则怎会做出这种蠢事。
他来得晚,本想叫下人排队,后又自个儿觉得新鲜,想体验一下。排着排着就烦了,升起了插队念头,就有了眼下一遭。
宝叶说道:“找事前先告诉你一声,省的到时候你哭着喊爹,冤枉我主子。”
小胖少爷撇嘴:“哼,你主子还能大过天去?”
宝叶悠悠道:“不用大得过天,大得过你爹就行。”
小胖少爷轻嗤:“切。”吓唬他,当他吓大大啊。
然后,他听到宝叶吐出两个名字,瞬间如遭雷击。
假的吧?他们是吃饱了撑的吗?
他不信似的望向众人,这才读懂他们看自己的眼神:觉他可怜又可笑。
“现在知道了吧?还插队吗?还找麻烦吗?”
“……”
“排后面去吧。”
“……”
于是,在众人的瞩目下,小胖少爷悻悻走到队尾,待觉宝叶看不见他时,气恼地命下人过来等着。
他这一吃瘪的过程,被其他人看在眼中。有些身份又不明情况的,立即打消不适宜的念头,规矩行事。
没办法,一个公主、一个皇子,一般人真比不了。
宝叶望向恢复秩序的队伍,心中不由升起一道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敢这样有底气回怼,也是温知著事先叮嘱。
为的就是防止人闹事。
三公主,怎么就什么能料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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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事如神·三公主盯了一会登记工作,便放手交给徐春霞、宝枝和宝叶三人。看着她们三人差点忙活不开,她再度意识到自己工作上的不完善。
没有会计,也没有书馆伙计。
全程皆靠他们几人撑场。
温知著把这个记下来,想着待会便去牙行看看。
去之前,她还有事处理,暂时走不开。
温烨霖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顿觉喉咙的干涩得到缓解:“真舒服。”
他饮完茶,不时看向温知著,却又不说话。
温知著觉着好笑,又知他是为何,道:“霖弟,方才不错。”
温烨霖立即喜气洋洋接话:“是吧,我也觉得。也不看看我是谁。”
他骄傲地抬着下巴,一副等着夸奖的样子。
温知著心想,若是他有尾巴,定是也要翘起来。
不过,她想想外面的盛况,知其确实功不可没,开口:“我想了想,决定给你加钱。”
温烨霖惊喜:“真的?”
可真不容易。
温知著颔首:“嗯,真的,发布会累人,之后算算每场销售额,一场就给你十两银子,算了还是五两吧。”
温烨霖:“……”
您可真是太大方了。
这五两银子,如一盆冷水,冷漠地扑灭了他的小骄傲。
温知著解释:“书馆刚起步,情况也未知。我不敢给你许诺太好,怕兑现不了,但五两银子,即使我个人掏腰包,也是能拿出的。”
温烨霖:“……”
道理他都懂,就是接受不了。
温知著又道:“这样吧,看年底如何,如果发展好,给你包个大红包,怎么样?”
温烨霖不言语。
温知著也知自己这是画大饼行为,但又不得不做,见他一直不说话,毫不犹豫威胁:“你嫌少的话就算了。本来,咱们也没说加钱。”
“三姐,求求你做个人好吗?”
温烨霖几欲崩溃。
“五两银子都抠抠索索,我月钱都是它好几倍!”
温知著:“这意思是,你不稀罕咯?那就算了。”
温烨霖:“谁说我不稀罕,我稀罕,稀罕得很,不能算了!”
“……”
温知著把加钱一事记录在册,温烨霖迫不及待问:“三姐,第二场何时开始?”
虽说一场五两少了些,但一天六场,那也是三十两!
可以了。
下一秒,他的美梦就被戳破了。
“应该下午才会有第二场。”
温知著已看过签到名单,本来上午设置两场发布会,时间上也有错开,结果大家都是赶早不赶晚,才会出现座无虚席、站无空地的尴尬局面。
根本不是他们安排不到位,而是参会人多出一倍之余,自然里里外外全是人。但也正因如此,发布会的效果意料之外得好,吸引了很多闲散人员。
登记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第二场的参会人也听过讲演,如此一来,中午第二场便无必要,她已把取消上午第二场的消息放在门口,供人悉知。
唯独不知的,是讲演人本人,还做着多开会、多赚钱的美梦。
被温知著戳破,不满又无从发泄。
“好了,你刚才也累了,先回办公室休息吧,我还有客人招待。”
“……”
温烨霖很是心塞。
三姐这人好样的,用完就丢,一点不犹豫。
偏他还上赶着。
温烨霖气冲冲走,撞上迎面而来的赵婉仪,顿时产生不妙的感觉。
这是他的竞争对手啊。
他不甚高兴问:“赵同学,你怎么来了?”
赵婉仪没觉出他语气不快,回道:“我方才听了你的讲演,很厉害。”
温烨霖谦虚:“一般般吧。”
心里却绽放簇簇烟花,美得不行。
赵婉仪很诚恳:“三皇子谦虚了,你所说确实非一般人能做到。我也想成为三皇子这样厉害的人。”
“……”
小爷我是能轻易被模仿的吗?
温烨霖一时噎住,再回过神,赵婉仪已被温知著招呼着坐下,开始谈正事。他心中的不妙再度放大,不由折返回来,寻了个地方坐下。
温知著瞥见他又坐回来,也没说什么,而是看着赵婉仪问:“赵同学听完发布会,觉着如何?可有改变想法?”
“你放心,绝不勉强的。发布会是宣传的方案,不影响你先前付出所得。”
“我知道的,温同学。”
温烨霖在旁听着心酸不已。
什么时候,三姐能对他温声细语啊?
他兀自感慨,赵婉仪面色极为纠结,挣扎着咬着唇,手指捏着衣角,迟迟未再开口。温知著也不催促,知道她肯定有新想法,否则不会这般犹犹豫豫。
半晌,赵婉仪终是开口:“温同学,你会不会觉得一个闺阁姑娘抛头露面不太好?”
温知著当然不会这样认为。
她是活在现代,为了恰饭的打工人。
打工人只有身份,不分性别。
温知著摇头:“我不会,因为在我看来,大家全凭本事。就像我的两个宫女,我现在也带她们做事,不会因为谁会讨巧卖乖而更喜欢,或委以重任,一切都要看她们个人能力。而且,我认为,大家会尊重有本事的人,无论性别,也无论你身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