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说:“不错,她们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是我的妹妹,也是我的亲人,我一定要寻回她们。”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扎木合之女黑珍珠。”
祝红尘:“既然知道是谁做的,那就好办多了。”
“黑珍珠也不是什么坏人,大抵不会伤害她们性命。”楚留香说。
她揪出了潜藏在龟滋王身边的毒蛇,如此大恩,龟滋王不会吝啬一顶帐篷让她休息,祝红尘这些天日夜颠倒,如今石观音授首,她也该调整作息了。
然而她才睡下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吵醒了。
按住跳个没完的太阳穴,祝红尘背好弯刀一掀帘子出去了。天光乍现,晨风微凉,动静是从不远处的王帐前传来的,龟滋王想必是没什么睡意,撑着精神招待客人。
而被他招待的客人也很眼熟。
赵庄之、冷血还有一位俊朗的青年。
目前那个青年在和龟滋王交谈,冷血暗地里注意四周,赵庄之好奇地到处看,眼睛倏地一亮,捕捉到帐篷口的祝红尘。
祝红尘:“……”
脑壳疼,回去睡觉。
当然是不成的。
赵庄之和冷血把和龟滋王打太极的任务扔给青年,自己跑到帐篷里找祝红尘玩,青年无奈笑笑,对上祝红尘的视线对她微微颔首。
帐篷里不会像中原那样有桌子有椅子,祝红尘让他们随便坐,赵庄之看看床上散着的被子,没有坐,而冷血又是个能站着绝不坐着的人,搞得祝红尘也跟着站着。
“我都听龟滋王说了,姑娘打败了石观音是吗?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女,我还想带着冷捕头和铁捕头来帮你。”
原来那青年是四大名捕中的铁手铁二爷,一个冷血就头大了,又来一个,祝红尘决定要捂好自己的小马甲。
“你们怎么知道石观音在这?”她肯定自己没被跟踪啊。
冷血从怀中拿出一小块羊皮递给祝红尘,上面是一张简易地图,标注了龟滋王帐的大致地点还有方位,听冷血说是飞刀钉在门口的,托这块羊皮的福,他们还发现祝红尘不见了。
赵庄之当即想到她去找石观音了,这块羊皮地图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之所以晚了近两个时辰,是因为他们在等铁手赶到。
是石观音门下有内奸还是沙漠里有比石观音还大的势力?祝红尘心中想着,羊皮地图翻了个面,反面有两行字。
——冷四爷笑纳,画眉鸟敬赠。
祝红尘:“为什么你们认为这是真的?而不是个诈?”
这是赵庄之期待她问出来的问题,当她真正问出来,赵庄之忍不住微笑,解释道:“我失踪后,负责追查的崔捕头在客栈中收到了这个。”
这次是赵庄之从怀中拿出了一座小石塑观音像,底座上两排小字——崔三爷笑纳,画眉鸟敬赠。
石塑观音,石观音,简直就是在明示赵庄之是石观音拐走的,崔三爷是崔略商,四大名捕中行三的追命。
祝红尘呼吸一滞:“崔三爷也到沙漠里了?”
“是啊,不过他带人去端石观音老巢了。”
很好,四大名捕,三个都在沙漠里了。
她头疼一会,想着还要去石观音山谷中找人,等追命把那掀个底朝天,若是她找的人不小心被误杀,她该怎么和雇主交代?当下表示她也要去。
赵庄之看了她一会,“好啊。”
还顺走了龟滋王很想笼络的铁手冷血。
祝红尘走之前让龟滋王跟楚留香他们打个招呼,说话时避开众人,毕竟楚留香是盗帅,四大名捕是官兵,被他们听到了总归不好,龟滋王表示一定。
沙漠里可以养马,但是成本很高,不过龟滋王负担得起,为了结下一个善缘,愿意赠他们宝马供他们赶路。
祝红尘十动然拒,称自己轻功比马快,不必白费一匹马。
观察她许久的铁手突然开口:“是祝红尘,祝姑娘吧?”
祝红尘:“……”警觉。
铁手失笑:“江湖中人以武犯禁,打打杀杀的事情多了,只要不犯到平民百姓、天子官场,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祝姑娘不必怕我等。”
“再说祝姑娘诛杀假死在神水宫主手下的雄娘子,为武林除一大害,为多少受难的女子讨回公道,今日又除了石观音,实乃我辈侠义之道的楷模。”
这铁手铁游夏不愧是四大名捕中最具亲和力的,一通高帽下来让祝红尘忍不住怀疑是什么遮挡住自己的双眼,不过雄娘子的事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罢了,男子汉大丈夫,铁游夏还不至于骗她,照现在的形势看来,只要她不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就不会惹上官府,呸,她本来就不做大奸大恶的事。
祝红尘和石观音打了一架累得不行,没恢复过来,骑马就骑马好了。
很快他们到了石峰林外。
祝红尘可以高来高去,其他人却不行,随便一座石峰都五丈来高,根本就不是一纵能跳上去的。
就在祝红尘又想当独行客的时候,冷血敏锐的察觉空气中有很重的血腥气,顺着进入了石峰林,拐了个弯,一会后让他们进来。
他们没有怀疑,跟着进去了,冷血脚边躺着一具尸体,没等细看,冷血让开位置:“你们看。”
这石峰中的蜿蜒小道窄得仅容得下一人行走,祝红尘为首,铁手断后,祝红尘过去一看,只见小道分了四条岔路,只有一条前躺着一具尸体。
也就是说……
事情和他们想的一样,杀人者极其残忍,不仅刮掉了死者的眉毛,还用他们的尸体来告诉他们哪一条路是对的,恐怕追命就是这么过的石峰林。
四人的脸色都不好,终于走到了出口,祝红尘在石壁上看到飞刀钉着的纸条。
——崔三爷笑纳,画眉鸟敬赠。
赵庄之看后笑了下:“真有意思,这画眉鸟竟如此了解我朝诸位名捕的行踪。”
出了石峰林,里面还是一地尸体,不见追命踪影,想也知道他是确定还有没有活口了。
“画眉鸟是在向我们示好?”铁游夏自语。
祝红尘:“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位画眉鸟,恐怕所图不小。”
第14章 把酒言欢 掉材料啦!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原句出自《老子》,将欲夺之,必固与之,说的是想要得到什么,必须先付出什么。最简单的例子,池边钓鱼,先拿出鱼饵才行。
在祝红尘看来,画眉鸟为四大名捕指路、给地图、提前杀了石观音的诸位弟子,看似是为了给人行方便,实际上还有图谋。
她把人想的坏,其他人却也没有反驳,铁手说:“多谢姑娘提醒,我们会多加小心。”
祝红尘点点头,这一茬就算揭过去了,赵庄之看着一地死尸,问她:“你还要找人吗?”
她叹息:“要找。”
要是她找的人真被画眉鸟杀了,还要记她一笔账。
找就要一个个翻死尸,她翻习惯了,倒是赵庄之这位贵公子袖子一挽,“我帮你找。”
铁手略一挑眉,没等劝阻,只听他沉默寡言的四师弟问:“可有什么特点?”
“男的,这有一颗黑痣。”祝红尘点点自己右嘴角。
于是追命在里面转了一圈出来就发现他两位师兄并着殿下还有一位西域姑娘在翻看尸身。
“你们在找什么?”他好奇地问。
铁手回答:“一个男人,你查遍整座山谷,除了这里有几具男人尸体。”
追命摇头:“没有了,只集中在这。”
“是么,”铁手低头扫视了一圈,这些人身边都倒着一把扫帚,可以想见是扫着石峰林前黄沙,突然被杀,“有不少熟面孔啊。”
赵庄之:“怎么说?”
追命回答:“您脚边那个是巴陵顾家的小公子,三年前失踪了,顾家借着关系绕过地方官府直接把案子报给了六扇门,六扇门虽然也派出很多捕头调查,到底也没有结果,最后成了悬案。”
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有数,石观音好养男宠,她的眼光是何等高,一般男人她也看不上,必须是那些长相俊美、气质出众的男人,这种人通常集中在大户人家,石观音派人掳了他们来,过了新鲜劲就随便一丢。
可怜这些人出身显贵,却日复一日扫着黄沙,死在这里。
过了那股唏嘘劲,追命八卦的视线就落到了赵庄之身上,这位主失踪了足有三个月,不知道和石观音之间……他咧嘴一笑。
赵庄之敏锐的察觉到,投过去一道和善的视线:“崔捕头?你在笑什么?”
仿佛腹诽被抓包,追命清了清嗓子以掩饰:“没什么,我想起高兴的事。”
见状,铁手扶额,他这个三师弟年纪比他还大,性格却不是那么稳重,在殿下面前都是玩世不恭的样子,好在殿下气量宽广,不予计较。
他连忙让追命去接一下路上的镖局,别在殿下面前晃来晃去。赵庄之看着怅然若失的祝红尘,轻声问:“那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他们并没有在一地男尸中找到符合条件的人。
“不。”是雇主很重要的人,看来已经无声无息的过世了,她不欲再提,正好外面进来一队人,一水的短打麻衫,裤脚用布绑住,跟着追命从她面前走过。
看出她的疑惑,赵庄之主动解惑:“是铁捕头请来的镖局,我在这也不是白待的,石观音盘踞沙漠二十年,劫掠了不少宝贝,总不能放在这里生灰。”
祝红尘:“……”
懂,放在普通人身上就叫抢劫,放在官府身上就叫抄家。
他笑着说:“当然,功劳还是祝姑娘的,我不会忘了你那一份的。”
祝红尘没什么意见,问道:“你一个皇亲国戚很缺钱吗?”
赵庄之顺着她的话头自我调侃:“是啊,尽管平常也不富裕,最近手头尤其紧。”说着说着他的语气认真了起来,“北三省去年秋天收成锐减,百姓过的本就困难,今年春天一滴雨都没下,又影响了春种,旱情很早以前就有了苗头,到如今愈演愈烈。户部拨了一百万两赈灾,如果我没出这种意外还能看着点,但是现在一层层贪下去我估计也没有多少了。”
“幸好还有石观音这只肥羊可以填填窟窿,她亲口对我说她有不少上了年代的古董字画,还有值钱的宝石。”
话是这么说,他的表情依旧不好,有钱买物资是好,终究来得晚了,治下百姓不知道饿死、病死多少。
原来是这样。
不过一位异姓王世子主理赈灾这种事吗?都不知道是皇帝糊涂还是朝中无人,或者兼而有之,皇帝沉溺书画,宠信奸臣,朝政由蔡京傅宗书把持,咒他们死的歌谣连偏远山村的小童都在传唱。
她对赵庄之的身份存疑,不过没有追问,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既然钱的去处都是一个地方,那她就不要她那一份了,她如此想着。
直到看到一个人捧着四四方方的大盒子从她面前走过,她感应到那份寒意,几步追上了他。
“借我看看行吗?”
那人见她是和四大名捕一起的,脸一红倒是没说不。
祝红尘期待的打开,果然里面是一块分量不轻的玄铁,她的师父出身名门,以无双刀法和冠绝天下的锻造术传家,她的师父是个中佼佼者,也将他会的东西悉数传授给她。
以她的眼光来看,这是一块上上佳的材料。西门吹雪送给她一匹好马,她就在想送什么回礼,现在看来,没有比一把绝世好剑更好的选择了。
虽然现在还是块材料,锻造炉也没有着落,但是她仿佛看到了天下利器出世,她按捺住兴奋:“我那一份不要了,用这个换,你意下如何?”
赵庄之过来一看,是一块黑黢黢的铁,触手冰凉,他收回手,对她说:“那你不是亏了?”
祝红尘细细摸过它:“这种好东西有价无市,我赚了才对。”
赵庄之自然是随她。
山谷口就是石峰林,驼车进不来,镖局的人还有三位捕头来来回回地搬,祝红尘也没闲着,干起了她的老本行,挖坑埋人,她埋完了,他们也装满了车。
没有停留的理由了。
无论是祝红尘还是赵庄之。
他离开汴京三个月,以前装病没有这么长时间过,诸葛神侯和盛捕头估计也要遮掩不住了。
他们在兰州城外分别,互道一声保重,分道扬镳。
而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着他们的背影扬声喊道:“世子,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
就像个恶作剧,她说完后不等回答,扬鞭策马,一路绝尘。
祝红尘驱马寻小酒馆,酒馆老板孙二爷没精打采的站在柜台后,显然还认识她,说道:“今日他不在,你出了门往西顺着一条溪水,自去找他吧。”
说完不搭理她了。
这熟悉的拽样,老板也没说多少里路,她就一直往西走,见到溪水了,清澈见底的小溪中飘着花瓣,也是奇怪,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还有桃花。
顺着再走了一段路终于在林中找到一间木屋,一圈篱笆墙围上,虬髯大胡子坐在房前劈柴,在她还没走近时就拿着斧头抬起头来,看清人后表情略松。
“是姑娘啊。”
“你家少爷在吗?”
“少爷在屋内,姑娘自己去就是了。”
他是半点不讲究,祝红尘也不闹那些虚文,她将马拴在门口树上,径直进屋,屋里简陋干净,往左边一瞧,便见他伏案写字。
“你先坐坐,待我写完这一篇招待你。”
祝红尘倒还不累,凑过去一看,“你在抄书?”
他坦承道:“维持生计罢了。”
这理由不新鲜,她以前闯荡江湖花光了盘缠也去过茶馆端茶送水,干活赚钱都不丢人,穿越过来她重操旧业,日日碰上□□熏心的登徒子就罢了,还没有天策府维持治安,她就消了这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