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红尘双眉一竖,祖安属性再次上线。
“萧老前辈,在下无父无母,孤儿一个,可怜极了,若是杀了你儿子,你能从轻处置吗?”
萧石怒道:“我儿何辜?你凭什么要杀他?你无父无母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比起他的怒发冲冠,祝红尘从容多了,她还想喝杯茶润润嗓子,手一碰茶杯却收了回来,不紧不慢怼回去:“那楚留香何辜?柳无眉可怜又和他有什么关系?设计他死就理所当然了?”
说完,她看向凌飞阁,凌飞阁心中一紧,告诉自己不要被这气人的姑娘套进去,结果听她第一句话就气的要死。
“凌老前辈,我现在给你一巴掌,然后道歉,你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凌飞阁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观鱼看不下去了,说道:“这不孝子惹出这么多事,老夫没有脸立身于江湖之上。他们是生是死,就听楚香帅的意思吧。”
他这一个皮球踢给了楚留香,不知是不是看准楚留香好说话。
楚留香默默良久。
李红袖问他:“你要怎么处置他们?”
楚留香:“七次,他们要杀我,七次。”
李红袖:“你看到了,他们没有杀你的机会了。”
苏蓉蓉也劝,柳无眉就两三个月好活了,余生所愿不过是和李玉涵找个安静的地方度过而已。
黑珍珠与宋甜儿更是直白,直接让楚留香放过他们。
就这个转折震撼了祝红尘一整年,她还想问问柳无眉在石观音山谷中留下的纸条,以及那位贵人被石观音掠走是不是和她有某种关系,如今也问不出来了。
她不理会任何人,直接离开了让她喘不过气的厅堂,陆小凤抱着盒子就去追,楚留香也很在意,可是当前的状况不允许他离开。
丛林青翠,鸟语虫鸣。
祝红尘跪坐在一条清澈的溪水前,俯下身去喝里面的水。
“等等等等等等。”
一连说了六个等,陆小凤落到她身边,先把盒子放在地上,解下腰间挂着的水囊,往里面伸了一个干净的芦苇杆,送到祝红尘嘴边。
“你是半点都不讲究,给你,早就渴了吧。”
方才厅中她想要拿那杯茶又缩回手,不是她急着怼人,而是她的手用不上力,连一杯茶都端不起来了。
陆小凤留意到了,想来她也不是那种乐意让人喂喂的类型,便跑了点远路搞了一个芦苇杆,让她吸着喝。
祝红尘心中感激,含住芦苇肝,感觉到温润的水流淌过喉咙,眉宇微松。
“你难道就不为他们两人的感情感动吗?”他问,毕竟在满厅哭泣的女孩子里面,祝红尘面无表情得独树一帜,“我还记得你看李玉涵扶柳无眉下马车的样子。”
“夫妻同生共死,伉俪情深,我的心是铁打的才会不感动。只是他们多次为了成全自己伤害别人,就像是掺了毒Ⅰ药的一壶好酒,你会喝吗?”
“要不怎么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能理解,理解却不意味着他会这么做,他又问,“你这样一走,只怕他们就不会得到严惩了。”
祝红尘松开芦苇杆,垂眸看着地面,声音低沉,“事已至此,严不严惩都不重要了。”左右柳无眉中毒都要死了,她也懒得扯着他们不放,与水母阴姬一战都没有听那些人说话累。
“你想想,你被人算计,死里逃生,你的兄弟妹妹却红口白牙的要你原谅,慨他人之康到了这种地步,难道不是比有人要杀你更可悲的事吗?”
陆小凤啧深以为然:“楚留香能活下来不是李玉涵手下留情,而是他机敏过人。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当时不说呢?”
祝红尘摇头:“我若说了,便是以疏间亲。楚留香难道会疏远他的兄弟和妹妹吗?我知道他们是这种人,离他们远点就是了。”
陆小凤又说:“你都想好了,那就不用这么难过啊。”
“我只是想到我要是有这种朋友,半点不体察朋友的难处,就觉得不舒服。”也为楚留香不舒服。
陆小凤注视她。
她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
也许别人以为她又狠心又不近人情,但是陆小凤看来她是个原则很强,又可以将心比心的人。
这朋友交定了。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陆小凤带好盒子,拉着她的胳膊让她站起来。
祝红尘一脸懵逼:“去个地方?”
“反正你不想在拥翠山庄待了,铸剑炉你也不想用了。你去见见他,就会发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20章 鲜花满楼 打赌输了
“你说的就是这位老大夫?”
趁着老人家去柜台后面拿药膏,祝红尘偷偷问陆小凤。
“怎么可能?”陆小凤嗓音都提了起来,拍着胸膛跟她打包票,“是一个你现在见了绝对恨为什么没有早遇见他十年的人。”
祝红尘杠他:“真的吗?我不信。”
陆小凤果然被她杠得一噎,“不信?不信我们打赌。”
祝红尘抬起无辜的桃花眼:“可是你只有五文钱。”
陆小凤被她杠得肝疼,“你还没收了神通吗?”
祝红尘也意识到自己还在怼人模式中,弯着眼眸笑了,神态酷似闯了祸的小猫咪,一面流露出讨好,一面又理直气壮。
“我调整一下。”
在她调整的时候,陆小凤打量她一圈,让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去泥地里挖蚯蚓也不是他的风格,那还是赌钱吧。
“我们就赌一百两。”
祝红尘想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钱也不多了,赚陆小凤一百两的话,她可以不用努力了。
“行,你哪来的一百两?”
“那点钱我进赌场转一圈就有了。”
“那个人在哪?远吗?”
“不远,快马半个时辰。”
“……我不想去了。”
“你耍赖吗?”
“好远啊,我好累了。”
“不远不远,一会就到了。”
进了梁溪城门,祝红尘瘫在马上,觉得自己现在闭上眼睛,能睡个三天三夜。
她跟它商量:“虞姬,我能躺你身上吗?”
白·虞姬·马翻了个白眼:让你骑还不够,还想躺着?
而陆小凤自从知道她给马取名叫虞姬,给鹰取系列名叫文姬就笑出了猪叫。
祝红尘:下次养一只猫就叫班姬,也很有文化。
梁溪热闹繁华,人来人往,跑马显然不合适,陆小凤骑在马上慢慢走,一抬头看到了百花楼的牌子。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他的唇边勾起神秘兮兮的笑容,似是在卖关子。
“……我要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你可以在他小楼里睡觉。”
“我们才初次见面,算上你陆小凤的面子让我在人家家里睡觉,也太失礼了。”
陆小凤像模像样的说:“这你可就说错了,便是没有我陆小凤,你直接上门,对他说你要在他小楼里睡觉,他也不会有半个不字。”
祝红尘:“……”
你看我理你吗?
陆小凤专治不服的小暴脾气起来了,到了百花楼门口,他自行把马拴好,把快要站着睡着的祝红尘拉进百花楼。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与此同时温润好听的声音响起。
“我要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了,陆小凤竟然会走正门。”
陆小凤笑道:“我倒是也想翻窗户,只怕我这重规矩的朋友不让。”
说话间,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白衣公子,温文尔雅,气度高华。
祝红尘一看便觉得眼前一亮,然后开始责怪陆小凤。
她和水母阴姬打了一天的架,只怕身上又是汗味又是血气,站在如此干净整洁的人面前,不成样子。
“你不该把我的手包成这样的,哪能见人啊?”祝红尘低头看着手一脸纠结。
陆小凤怕老大夫包不好。亲自上阵给她包扎,她双手受伤,他非要把她两只手都吊起来,说她胳膊充血,这段时间最好也别用了。
搞得祝红尘像是在揣手手。
白衣公子道:“姑娘不必担心,我是个瞎子,看不到的。”
这一句话赶走了祝红尘一半瞌睡虫,仔细一看,这丰神俊朗的公子虽然眼眸清澈,却没有焦距,真像他所说的是个盲人。五官面目,依稀有几分面善。
“你是花满楼?”
陆小凤奇道:“你认识花满楼?”
祝红尘摇头:“我认识他六哥花满庭,花满秋林溪径有,菊开九月盖庭楼,花家七少一定是花满楼了。”
花满楼笑意渐深:“那姑娘一定是祝红尘了。”
祝红尘警觉:“令兄说我什么了?”
花满楼:“兄长说祝姑娘上门一定要奉若上宾,来吧,请进来坐。”
花满楼把他们带上二楼,祝红尘瞧着,没有走错一步路,或是撞到什么东西,真的和他哥说的一样,眼盲,自理能力却很好。
一楼摆放了很多花,二楼有更多花,闻着花香,祝红尘又困了,但她也不能真的一进人家家里倒头就睡啊,待会喝点茶醒醒神吧。
花满楼让陆小凤一个人坐,他带她去客房休息。
祝红尘:“嗯?”
陆小凤笑着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花满楼在前面带路,说道:“我一个居住在小楼里,听说过姑娘于沙漠打败石观音,想必姑娘武功一定很高,呼吸声至轻至浅,脚步声也是如此,但是我细细听来却比陆小凤重上很多,似是累极。先休息一番,再畅谈不迟。”
他推开一间客房,里面装饰雅致,窗户打开,边上摆放着两盆随风摇曳的百合花。
祝红尘笑道:“多谢花公子盛情。”
品出话里的拘谨之意,花满楼也没有多说什么,搬走了窗边的百合花。祝红尘躺在茶哥床上,原以为自己睡不着,结果沾枕头就着了。
倒让花满楼有点为难。
百合花不能助眠,他想放两盆栀子,结果抱来了就在门口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显然是睡着了。
没办法,他又抱回去了,惹得陆小凤一问。
“花满楼,你怎么把花抱回来了?”
“祝姑娘睡着了,我不好进去。”
陆小凤一想:“花满楼你又看不到。”
花满楼:“我看不看得到都不该进去。”
话虽然这么说,花满楼还是想把栀子花给她放上,栀子花香气浓郁,有上好的安神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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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这盆栀子花怎么进来的?”
睡了一天一夜的祝红尘拨弄着桌上栀子的花瓣,问旁边的陆小凤。
陆小凤:“你猜啊。”
祝红尘:“……”
你欠不欠啊。
陆小凤不卖关子了:“花家绣房的管事知道你来了,派了婢女给你送换洗的衣服,花满楼让婢女给你送进去的。”
这个操作祝红尘不陌生,她每到一处都能受到花家的照顾,可是她醒来只看到花没看到衣服。
“衣服呢?”
“我藏起来了啊。”不然她醒来一看衣服就知道是谁送的花。
井号在祝红尘额头上跳跃,就在她决定收拾陆小凤的时候,花满楼端着托盘出来,温声化解她熊熊的怒火:“祝姑娘别听他的,你的衣服婢女放在后院晾晒,上身会舒服些。”
祝红尘给了陆小凤一个凶凶的眼神。
——要不是花公子你就没了,你知道吗?
陆小凤悠悠一笑。
花满楼坐了下来,给祝红尘换药,没有用药堂里的药,而是他自己的,据说药效比外面的要好。
打开盖子,清香四溢,涂抹在伤口处,痛感都轻了很多。
就是浑身难受。
倒不是祝红尘对花满楼一见钟情了,是如此俊美温柔的男子托着她的手,拇指为了晕开药膏在她皮肤上摩挲着,她又不是什么久经风月的人,不自在才是正常的。
她看了一眼花满楼,还好花公子看不到她的异状。
陆小凤看看花满楼,再看看祝红尘,嘴边挂着轻佻的笑:“祝红尘啊祝红尘,我给你上药的时候没见你脸红成这个样子,怎么一到花满楼就……”
他话没说完就被刚刚还在说花满楼看不到的祝红尘一脚踢在了木凳上,她出腿太快,以至于陆小凤翻出栏杆才反应过来,赶忙扒拉住栏杆,没有像木凳一样掉到一楼去。
“我现在信了你腿法一流了。”陆小凤蔫了吧唧的说。
祝红尘没理他,收腿整理裙子,和花满楼解释一气呵成:“花公子你不要听陆小凤胡说,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花满楼轻声说:“……我知道。”
那边陆小凤飞身下去捡回来木凳,再飞回二楼,凳子一放一坐。
“今日高兴,痛饮一场如何?”
祝红尘低头看了下刚上好药的手,陆小凤注意到立刻说:“没有你的份,你看着就好了。”
她感觉自己的脚又蠢蠢欲动。
虽说有君子远庖厨这句话,但意思不是君子不下厨做饭,结合上文“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所以君子要远离厨房。
祝红尘从小就觉得话里意思不通,既然不忍心,那就不要吃嘛,说了那么多,不还是又杀又吃。
咳,偏题了。
祝红尘手不能用力,陆小凤又不是个正经能下厨的,主厨的重任便落在了花满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