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丁律律
时间:2021-05-08 09:39:16

  实力派和纪荷一起进的明州台,平时灵气的不行,活泼跳动,尤欣倒想借她,那是不可能的事,纪荷不可能给一个副台小情人打下手,但老虞落不下面子,以传授经验为由将实力派借给尤欣。
  结果到了海南,尤欣在岛上招待所吹空调,上山实地考察的任务给实力派。
  意外发生在进一个山洞勘察,一块落石砸中实力派,当场死亡。
  什么遗言没有。
  和纪荷微信的留言还停在对方最后的一句:等我回来再说。
  可永远不会回来了。
  纪荷当晚飞到珠海,先吊唁了同事,接着到酒店把尤欣脸扇烂。
  那事闹得很大,尤欣靠脸吃饭,纪荷无法无天,但相比会找男人,会找干爹才是真本事。
  谁敢动纪荷,乔景良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别说副台长,台长话也不好使。
  两人明面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实际在同一个频道——
  纪荷放不下实力派的死,尤欣放不下自己落疤的脸,隔三差五,你死我活。
  这会儿尤欣新仇旧恨一起发,指着纪荷的鼻子,“别老子老子的,你长□□了么!”
  纪荷垃圾山上重生过来的,飚脏话看家本领,但不至于为尤欣这等玩意儿失了自己水平,她径自冷笑,“跟你这儿耍嘴皮子掉价。就问你,敢下军令状吗?”
  “什么军令状?”尤欣不甘示弱,奉陪到底的眼神。
  纪荷说,“行啊,当着领导面。我这次八组人,搞一个大新闻给你,多大呢?全民舆情吧——达到这种效果你退出法制频道。”
  “达不到呢。”尤欣信誓旦旦,“全民舆情——你当春晚呢!别风大闪了舌头,后悔没地去!”
  “这不用你管。达不到,我摘这个。”纪荷干脆利落一扬自己员工牌,“谁输谁走人!”
  老虞抱头,“我的天喽——还能不能让我多活几年!”
  老蔡这时候拿着生发液出现,办公室吵得热火朝天,他们在外面都听到了,先进来缓解下气氛,“领导……我送东西来了……”
  老虞一拍桌,“——我还要速效救心丸!”
  老蔡摊手,“我只有生发液……”
  几句叉一打,两个女人战火暂熄,相互瞪视一眼,尤欣率先走出。
  老虞望着自己爱徒,“……非要闹这么大?”
  纪荷眼角一红,要笑没笑出,最后只给了老虞一句辛涩无比的话:“闹再大——雁南不会复生。”
  有时候,想想当年垃圾山没有走出来,她和郑家姐弟异想天开着环保事业,说不定也能成。
  何必呢……
  雁南死了……
  ……
  “纪荷!”门外站了两拨人。
  《法网》和《夜证》,泾渭分明。
  纪荷没在办公室多待,撂下那一句就出来,老虞可能心里不好受,当年是他做的决定让雁南过去,出了事有良心之人都不好受。
  除了漠视生命,只想着怎么推诿的罪魁祸首。
  两个栏目组成员,此刻相互怒视。
  本来一个频道两档性质类似的节目,气氛就很微妙。
  今天这一闹算明着撕破脸。
  什么台高层内斗,什么小兵遭殃,通通不顾,摆明面上吧,比阴阳怪气、粉饰太平强。
  “雁南是意外!”尤欣还在叫。据理力争。
  就冲她没在雁南灵堂好好鞠过躬,纪荷现在对她眼神也不可能好。
  如果眼神能吃人,尤欣早他妈粉身碎骨。
  直到两方人马擦肩而过结束,纪荷自始至终都是杀气腾腾。
  ……
  回到自己地盘儿。
  大家一阵放松下来。
  刚才在办公室外,谁都是热血沸腾。
  军令状,不怕。
  “如果输了,我跟你一起走!”万妮第一个发表意见。
  秋秋跟上,“这台里本来就乱内不止,你再走了,我也不待了。”
  其他人尚有点理智的,“我们先把节目做出来。谁输谁赢不一定,我相信纪荷!”
  于是,一起附和这个观点。
  纪荷点点头,表示这段时间大家各司其职,有待命任务的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随地做好十分钟内就上采访车的争分夺秒准备。
  其他的,她先冷静一下。
  到了自己办公室,有几位女同事跟进来,因为她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好。秋秋还拿了热水,想给她喝几口。
  自从青海回来,她连轴转,再强的身体素质都吃不消。
  还没走到办公桌前,纪荷单手捞了一下,险险扶住了台面,身子一歪,整个人倒下。
  “纪荷——”
  只听万妮喊了一声,再回神,她就摊在地板,后背抵靠着万妮的胸膛,秋秋和另外一个女同事一人扯住她一只胳膊。
  三人都是大惊失色。
  纪荷两腿敞着在地板,恰好穿得浅色裤子,秋秋眼毒,一下指出,“你来大姨妈了!”
  ……怪不得头昏眼花,不得劲!
  这时候了大姨妈来凑热闹?
  纪荷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狼狈,想到尤欣在办公室的一句话,瞬时,苦脸惊呼:“——我他妈为什么不长□□?!”
  其他三人一怔,然后笑到腹痛。
  纪荷哀嚎着。
  不忘让秋秋拿手机给她,要处理公事,打到市局……
  ……
  这边,江倾同样分.身乏术。
  手机一律静音。
  机密会议开完后,才带着大堆资料回到办公室。
  连口水都没喝。坐下没三秒,有人敲门。
  “进来。”他头没抬。
  天气渐渐热,梨花败下,青涩的果子开始冒头,争先恐后沐浴着日光浴。
  窗户打开,对面楼是经过一座大广场,到市局大门,过一条马路才到的商会大厦,如果没有人拿着望远镜打量的话,这扇窗户算安全。
  咔哒。
  轻微的反锁声,让男人剑眉一拧。
  他是刑警,对一切动静敏感。
  钢笔在纸面停顿。
  “江秘书……”轻轻柔柔的嗓音,带着对方特有的怯弱,那种弱不是卑微弱,而是引人怜惜的娇小动静。
  脸上婴儿肥,在青海惹得纪荷第一次见她,就爱不释手捏着玩,还把人救了。
  有的人天生有让人怜惜的能量。
  白晓晨就是这种人。
  江倾从桌面抬眸,望着她。
  她穿了一件身前拉链一拉到底的长裙,亭亭玉立,面色微有忧愁。
  “你早上……和丛法医相亲了?”
  消息传得快。
  江倾不置可否,淡淡一略眼皮,继续处理公务。
  但这也等于默认了。
  白晓晨脸色灰白,继续望着他。
  他在纸上划了几下,头没抬地对她说,“我现在很忙,出去吧。”
  “你不问,我要跟你说什么事吗?”
  江倾不耐,声音重了点,“如果讨论我个人问题,抱歉,暂时不需要。”
  “你只需要纪姐姐?”
  “是。”
  他答得快,几乎没有犹豫,不知道是真心喜欢纪荷,还是单纯只为搪塞她。
  他像个谜。
  白晓晨几乎搞不懂。
  她唇瓣抖了抖,低头挣扎了几秒,接着,像鼓足勇气,手探去胸前拉链上。
  一拉到底。
  微不足道的摩擦动静,因为她心跳的寂静而彻底放大。只用了几秒,她就成了只着内裤的半裸体。
  他没有很大动静,像是把一份文件处理完,才慢条斯理抬眸看她。
  嘴角的怒气,何其残忍。
  白晓晨一下子哭出来。
  然后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袒露的上半截。
  “穿起来。”他声音冷到像刀锋上滚过一圈。
  和几年前完全不一样。
  白晓晨抬泪眼看着他,一边蹲下地,“你变了。你以前对我很好……是因为嫌弃我吗?”
  “嫌弃你什么?”
  “我胸上的疤……”这一句后,白晓晨彻底崩溃,哭到嗓子哑,却也豁出去朝他吼,“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还不是嫌弃我!一定是这样!”
  “听着。”江倾掰断自己那只钢笔,墨点炸到他白衬衫的心脏位置,“今天我很烦。一早被拉去相亲,在浴场,莫名其妙的地方。回来开会,紧绷到厕所都不敢去,接着,你在我办公室撒疯——”
  他最后一句说完,整个站起身,猛地将成两段的钢笔砸向文件柜。
  金属与金属撞击的声音,成功吓住哭泣的脆弱女孩。
  白晓晨将胸抱紧,抬着尖下巴,小脸泪痕满布的对着他模糊的影子。
  他单手叉腰,一只手按着鼻梁,在窗前来回踱步。
  生气了。
  很生气。
  从高二认识他,白晓晨就没见过他这么发火的样子。
  他向来冷淡克制。大学一毕业就做了父亲秘书,对她是有礼而照顾的。
  那年,就是认识他的前一年,白晓晨发生了一件十分惨烈的事。
  她高一,下晚自习,母亲出差在外,本该由父亲来接她,但父亲因为公务突然忘记这件事。
  她只好一个人往家走。
  学校离家不远,十几分钟就能到,谁都想不到,这唯一的没有父母来接的夜晚,她在一条巷口,被一名歹徒以利器割胸……
  当时整片左乳都差点与胸肋骨分离。
  疼得在地上打滚。
  白晓晨当时以为自己会死,但是疼昏迷后她发现在医院,周围都是穿白大褂戴口罩和帽子的人,是救她的人……
  但白晓晨情愿自己没被救治。
  一年后她不再疼痛,可伤口永远存在。
  巨大的丑陋疤痕毁掉少女的含苞待放。
  那一年她十五岁,整个青春停止。
  所以再是小公主又怎么样,从小为傲的美貌与知书达礼,到后面不过换来人人背后的一句:这孩子以后怎么嫁人?
  嫁人?
  白晓晨没想那么远。
  她连喜欢人都不敢。
  含胸驼背,行尸走肉。
  父亲很自责,身为公安系统内高官,他保护了万千人,却没保护自己女儿,母亲伤心欲绝,与他感情失和。
  为了不让家庭破散,她装着让自己走出来。每天笑,安慰父母不要难过。她很幸运。
  虽然歹徒在逃,但她指甲留下了对方的DNA,随着技术越来越发达,这人总有一天要落网。
  她是英雄啊。
  那些和她一样惨遭毒手的女孩子,有的甚至没了性命,但是她一定要活得好好的,让活下来的几个看到,劫难同样可以盛开出花朵,她还要当警察,宣传警,向所有受过伤害和活在幸福中的人鼓励与提醒……
  爸爸妈妈不要为她担心。
  她就这么让所有人都觉得她走出来了。
  背后,一个人舔永远好不起来的伤口。
  直到一年后遇见他。
  他拎着公文包,打扮低调,衬衣颜色每周都是从最淡的开始到最深的结束,白晓晨猜这是他一个强迫症。
  他还有很多小特征。
  他不喜欢吃油腻的食物,不胜酒力,替父亲承担不了代酒的任务。
  他还有一个深爱的人,不知长什么样子,但是能让他泪流的姑娘,白晓晨真的好羡慕。
  他还知道她受到变态伤害的事。
  那件事太大了,电视网络铺天盖地。
  他心思谨慎,当父亲秘书怎么可能不知道白家每个人的状况。
  那年她高二。
  学校里已经风平浪静。
  放学回家由专职司机接送。
  但是白晓晨不敢单独出门,哪怕和同学约好了,也不敢走在街头。
  那次是元旦,她好想出去玩,可家里没有人陪她去,在绝望之际。
  他来了。
  手上拎着公文包,陪伴父亲是他工作,但陪她不是。
  他却朝着缩着沙发拐角被噩梦惊醒的她,温声邀请,想不想去看新年烟花。
  她太想去了,于是把手给他。
  那晚白晓晨在人群中一直被他牵着,他从头到尾没放下她手。
  他知道她在人前装,知道她从来没有放下恐惧,所以牵的很稳妥。
  面对烟花,白晓晨看着他的背影,他背影是沉默和心事重重,她知道他的秘密,也许,他当时牵着自己的手,想的是另一个他未曾保护周全的小女孩……
  白晓晨没想到,那个小女孩不柔弱,也不温柔,她笑容明丽,像春天的光,令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勇气……
  她于是自卑。
  从前被他牵着走出来,现在放弃,让他回归爱人身边,白晓晨好痛,放不下。
  这个陪她走出来的男人……
  该怎么忘却?
  孤掷一注。
  所以现在丢人现眼,在他面前。
  “别哭。”他手指像那年烟花牵她时一样有力,擦去她泪水。
  肩膀被一件衬衣包裹住。
  很宽大,可以完全罩住抱膝蹲住的她,他手指在她模糊的眼前跳舞,几秒,扣上了全部纽扣。
  他警告她,“自己动手,把裙子穿上。”
  然后他离去。
  背对窗而站。
  白晓晨想着自己这样一直蹲下去,可好久后,他仍是那个姿势没变,她就被打败了,自己站起身,将落在地下的裙子从腿拉起,在他衬衫里躲着,全部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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