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已是一把年纪,哪里经得住打,不过板子下去,她就面色惨白叫不出声。
屋里的楚淑容见此终于有反应,她不顾头晕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出去救方嬷嬷,却不想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天青色衣袍的男人突然快步从院外走了过来。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那是殷恒手下最力的幕僚薛岳,只见他附身在殷恒耳边说了什么,殷恒就脸色一变,顾不上方嬷嬷,匆匆离开。
他临走前也没说要处死方嬷嬷,刑的侍卫想着方嬷嬷到底是王妃的奶娘,就没敢再下狠手,也跟着匆匆离开。
“嬷嬷!嬷嬷怎么样?没事吧?不要吓我!”
楚淑容被方嬷嬷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吓坏了,一时也顾不上悲伤绝望,尖叫着喊来院里的下人,帮着把方嬷嬷抬进屋,又让人去请大夫。
一番折腾后,方嬷嬷总算是保住了一条老命。
想着自己险些就要命丧当场,再一想楚淑容额头上那个肿起却并未见血的大包,神志清醒后的方嬷嬷眼神一变,当即就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让人抬着她去楚淑容的屋子。
楚淑容正形容枯槁,眼神死寂地躺在床上,仿佛灵魂也跟着死了。
方嬷嬷看心疼却顾不安慰,让屋里所有人都下去后,紧紧抓住了楚淑容的手:“姑娘,那位人没有骗我们,老爷有救!”
楚淑容愣了愣,混沌不堪,剧痛不止的脑袋里,也渐渐想起先前在香阳观竹林里,那位突然出现的人跟她们说的话。
再一想向来最是疼她的父亲还着她去救,心如死灰的她终于还是张张嘴,眼神恢复一点亮光:“……对,爹有救,我、我这就派人去香阳观。”
方嬷嬷见此小小松了一口气,随即撑着一口气低声道:“不能张扬,悄悄的,还用咱们自己侯府的人,绝不能被王爷知道此事!”
楚淑容轻轻地应一声:“好。”
第101章
楚淑容的人来得比秦昭昭想象中更快, 不过没有马上出面,而是等人拿着易容后的画像,在香阳观附近来回打探了整整三日后, 才终于从八卦阵里走出, 假装偶然地出现在人面前。
“公子!前面位公子, 请留步!”
楚淑容派来的人名叫明光,是身边的大丫鬟明月的亲哥哥。他是镇北侯府的下人,不在赵王府当差,但对楚淑容十分忠心,算是的心腹。
这会儿见自己终于找到了疑似画中少年的人,明光心下激动,连忙跑上前道, “冒昧地问一下, 请问三天前,您可曾去过香阳观后山的竹林?可有在里遇见一位年轻夫人和一位老嬷嬷?”
秦昭昭上下打量他两,微微一笑:“是位夫人让来寻我的?”
见没有否认, 明光大喜:“是!是我家夫人让小人来寻您的!公子,我家夫人想见您一面, 不知您是否方便随小人走一趟?”
秦昭昭挑了挑眉, 说了句“罢,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就跟着明光走了。
明光带去了镇北侯府。
秦昭昭有点意外但没么意外, 泰然自若地跟着明光从一扇不起的小门进了侯府,来到了一个冷清无人的偏院。
“公子请在此稍等片刻, 小人这就去请我家夫人。”
“好。”
等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秦昭昭听见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抬头一, 果然是楚淑容来了。
“高人,多谢高人救命之恩!日是我与嬷嬷有不识泰山,怠慢了您,还请见谅!”楚淑容显然是受了伤,这会儿头上还包着白布,脸色是苍白憔悴,没什么血色。不过神色举止,着倒是比从前成熟了些。
秦昭昭的目光在头上比之前淡了些,但还没彻底散去的血光之色上落了一瞬,微微一笑说:“无妨。”
见他没当日之事放在心上,楚淑容松了口气:“多谢高人宽宏,我乃镇北侯嫡长女楚氏淑容,还未请高人尊姓大名?”
是三天前回镇北侯府的——以镇北侯的安危逼着振作起来后,方嬷嬷又劝着回了娘家,这样一是能方便行事,二是有利于恢复心情。
楚淑容不想再见殷恒张脸,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殷恒会儿正忙,顾不上懒得拦,反正镇北侯已经是他的傀儡,镇北侯夫人又是个没什么能耐的后宅妇人,楚淑容就是回娘家告状,没人能帮。
不过楚淑容知道了他和惠妃安嫔的事,未免出去乱说,他还是派人用方嬷嬷和镇北侯的性命警告了一番。
楚淑容时已彻底对他死心,闻言没再发疯,咬着牙红着恨声道:“秽乱宫闱是要杀头的大罪,我虽然恨他行事龌龊,却知道他要是出了事,我这个赵王妃得受牵连。所以,这件事我会当做自己不知道,不过,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嫌恶心!”
的反应在殷恒预料之中,殷恒听过后就这事儿扔到了脑后——他已经厌了楚淑容,是一时生气好,是真的恨上了他好,他都不在意。反正是个被家人娇宠着长大,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大小姐,就算真的恨死了他没个能报复他。再说他还捏着的七寸,他不信敢反抗。
楚淑容这会儿确实如殷恒所想的样,虽然满心怨恨,但没想过要报复。一是这会儿想先救出爹,让他恢复正常,没心思去想别的。二是常年身在闺中,性格被家人宠得天真娇气,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真正报复到殷恒。
不过不知道,秦昭昭知道,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当然,这事儿没法直说,能循序渐进,所以秦昭昭不着急,闻言随口胡诌了个名字说:“在下赵勤。”
“赵先生。”楚淑容尊敬地喊了一声,随即抬摸摸自己头上包着的白布,感激地说道,“多谢您的大恩,若不是您给的铜钱庇佑了我与嬷嬷,我早已头破血流,嬷嬷早已命丧九泉了。”
额头的伤已经请大夫过,大夫说样的情况下,没撞破头是万幸。加上方嬷嬷的情况,楚淑容这会儿是打从心底里相信,前这人是个有真本事的高人。
“一切都是缘分,夫人不必太过挂怀。”秦昭昭云淡风轻似的笑了一下,“夫人今日寻我,是为了令尊吧?”
楚淑容连忙点头:“今日冒昧请赵先生前来,正是为了我父亲。先前在香阳观,您说我父亲的症状听着确实有中邪的迹象,这,不知道您有没有办法能救救我父亲,让他恢复正常?”
秦昭昭说:“当日我是猜测,令尊到底是不是中邪,还得让我亲自上一才能确定。”
楚淑容一听马上道:“我爹这会儿正好就在府中,我马上请他过来!”
“若真是中邪,夫人特地请令尊走这一趟,怕是会打草惊蛇,因为这中了邪术的人,对我等修道之人是有感应的。”秦昭昭一脸高深地摆摆,“夫人找机会让我远远上令尊一就好。”
远远上一就能判断出爹是不是中邪了?楚淑容心里惊讶,忙应声说好,脸上神色越发恭敬了。
***
这会儿已是傍晚,镇北侯下值回来,正在练武场楚淑容刚满五岁的侄子练武。
练武场离此处不是远,楚淑容带着秦昭昭走较为隐蔽的花园小道,绕到了练武场对面一座不算太高,但正好能清楚整个练武场的假山上。
秦昭昭站在假山上往下一,见了一个正在蹲马步的小娃娃。小娃娃身边站着个浑身都被黑气裹住了,乍就像个影子似的人,秦昭昭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人就是楚淑容的父亲镇北侯。
“……”
虽然早就知道镇北侯十有八九是被殷恒用邪术给控制了,但真的亲见这一幕,秦昭昭还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从来没见过谁身上会有这么多黑气,且这些黑气里夹杂着某种十分阴森诡异的气息,秦昭昭莫名有种它们快要镇北侯的灵魂给吞噬了的感觉。
“赵先生?”
见秦昭昭面色不对,假山下面的楚淑容担忧地叫了一声。
秦昭昭回神,从假山上跳下来,面色凝重地说:“令尊确实是中了邪术,还是一种连在下都未曾见过的极恶邪术。我观面相,邪术已经侵蚀他的神智,将他变成傀儡。若是再不解决,怕是性命都要不保。”
楚淑容脸色一下就白了:“!该怎么办?!先生可有法子救救我爹?”
秦昭昭当然有,但现在不能用,因为要是帮镇北侯吸走身上的黑气,殷恒肯定会发现,这样就打草惊蛇了。
所以这会儿,能皱着眉摇摇头说:“此邪术十分古怪,在下才疏学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破解。”
楚淑容顿时心下拔凉:“我爹……我爹就没救了吗?”
又想到父亲会变成这样,都是自己害的,又是悔恨又是绝望,忍不住抓住秦昭昭的袖子苦苦哀求了起来,“先生,求求救救我爹吧!要能救我爹,让我做什么都行!哪怕,哪怕是要拿我的命去换,我愿意的!”
秦昭昭忙道:“夫人先别着急,这事儿倒不是完没有办法……”
楚淑容哭声一顿,猛然抬起了头:“什么办法?”
“凡是邪术,必有施术者,若是能找到给令尊施术的人,杀了他,令尊身上的邪术自然就解开了。”这话是真的,秦昭昭说的不心虚,着楚淑容,试探道,“可知道令尊身上这邪术是谁给他下的?”
楚淑容不知道,知道人可能是殷恒的下。
这是秦昭昭意料之中的事,闻言没多说什么,是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玉瓶递给说:“这是我师门独有的法宝,辨邪水。凡是对他人施了邪术的人,碰到这水都会头痛难忍。夫人拿着吧,或许能用的上。”
这话就是骗人的了。这所谓的“辩邪水”,实是秦昭昭用自己的血和几种草药混合而成。因为殷恒和他的邪术明显有些怕,秦昭昭又不方便亲自出面,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一招。
血肉源于身躯,的血应该能让殷恒有所反应。而要他有所反应,楚淑容就会知道殷恒就是个施术者,到时就能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楚淑容殷恒就是个施术者,因为不确定楚淑容对殷恒还有没有感情,会不会相信的话。
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让楚淑容自己发现好,这样就不得不信了。
秦昭昭这么想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两道护身符递给楚淑容:“另外,这两道护身符能保夫人和上次位老嬷嬷平安,两位记得随身携带。”
这两道护身符里藏着的血,别的不说,保命是没问题的。
楚淑容闻言从失望中回过神,感激地接过了小玉瓶和护身符:“多谢先生,先生大恩,淑容铭记于心!”
秦昭昭自然说不用谢,随即就要告辞。
“先生等等!”楚淑容见此,忙让明光自己早就备好的谢礼——一叠银票递给。
秦昭昭没有收,因为这样能让楚淑容更加相信的“本事”。笑了一下,说了句“祝夫人一切顺利,咱们后会有期”,就姿态潇洒地离开了。
第102章
秦昭昭离开镇北侯府, 回了香阳观。
回去的路上,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捋着楚淑容和镇北侯的况, 准备等会儿回到竹屋写信告知殷溯——她一直没把自己的计划告诉殷溯, 因为殷溯要是知道了, 肯定不会答应让她去冒险,所以她只能先斩后奏。
而现在,她已经确定镇北侯的况,也取了楚淑容的信任,成功在楚淑容和殷恒之间埋了一颗大雷,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自然没必要再瞒着他。
这应该也算是一个惊喜吧?不知道殿下知道以后会不会夸她能干。
秦昭昭想着就美滋滋一笑, 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却不想刚踏进八卦阵,就对上了殷溯黑沉如墨的脸。
“……殿下???”她先是惊愕,随即就喜上眉梢地跑过去拉住了他的手, “你怎么来啦?”
好几天没见,她可想他啦!
殷溯却没有回应她, 而是低头盯住她的左手说了句:“抬手, 把袖子卷起来。”
秦昭昭:“……”
秦昭昭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她心虚地转了转眼睛, 刚想岔开话题,就殷溯不容拒绝地抓起左手, 强制地卷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刀痕。
这刀痕是她制造那所谓的辨邪水和那两道护身符时留下的, 不深,但横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异常刺眼。
殷溯看眼神一凝,脸色越发难看。
秦昭昭缩了缩脖子, 小声说:“这口子很浅,过几天就好了,我有分寸……”
“你要是有分寸就不会做这种蠢事!”殷溯是从伺候秦昭昭的丫鬟那里了她自残放血的消息,特地赶来的。这会儿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他是心疼是恼怒,手上的道却并没有变大,反而不自觉轻柔了几分。
秦昭昭本来他骂有委屈,察觉到这一后,那委屈就不见了。
他是心疼她才会这么生气呢。
她心口发甜,放下袖子扯扯他的衣服撒娇道:“为自家夫君分忧才不是蠢事呢。你别生气了,我的就只放了一血,不要紧的。要实在是心疼……殿下不如给我吹吹?小时候我娘总跟我说,若是不慎伤着了,吹吹就好啦。”
殷溯:“……”
殷溯满心的怒意她这软软一扯扯漏了大半,可仍是有心疼也有气闷,便只绷着脸瞪她:“撒娇也没用。孤是不是跟你说过,老三那边孤会处,让你不要插手?”
“殿下是说了,可殿下是我的夫君,是我心爱的人,我做不到不插手。”秦昭昭不顾他的拒绝,双手双脚并用,挤进他的怀里,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然后才蹭着他的胸口软声道,“再说眼下时间紧迫,我既然有这个能可以帮殿下加快速度解决掉赵王那个坏蛋,怎么能坐视不呢?而且只是放一血罢了,不是要我的命,如果能用这么一代价,顺利除掉赵王那个大祸害,我觉很值。最重要的是,我这血都已经放出去了,殿下再生气也已经晚了呀,所以殿下就不要生气了,不然我就……我就要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