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程禹更是吃惊,听这意思,只有高熙一个人?
这是什么个情况?
程禹惊疑不定,有好多要问的,嫌打字慢,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高熙接起来,“怎么了?难道你有事没办法接待我吗?可是你现在忙的不就是引资的事儿?”
程禹轻咳一声,“我当然能接待,就是你这话我不太明白,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高熙没有瞒他,道:“不是,但我不打算和他们一起。我吧,前几天已经先派了一批人过去,调查了一下,了解了一些情况,最后决定我自个儿行动。北辰的代表团是专机过去的,我让一个身形和我差不多的助理假装成我了,也有专门对接昌丰县政府的人,总之呢,他们做他们的,我做我的。”
程禹明白了,高熙不想让高含卉知道她在哪要做什么。
但撇开高家内部事务不谈,程禹最想知道的还是西沙村的引资。
“所以,和北辰对接的是县政府?那我们西沙村呢?可别忘了我们西沙村啊。”
“哪能少了你们西沙村?放心吧村官大人。总之记得来机场接我。”
两天后,高熙和北辰代表团一起坐上了专机,但是下飞机时,高熙换下了一身商务装,打扮成普通中学生的模样,没有和代表团走vip通道,跟着人流从普通出口出来。
已经在出口处等在那儿的程禹老远就看到了她,咧嘴露出一口的白牙朝她挥手,高熙看到后,拉着行李箱向他走来。
两人碰了面,但是高熙一直和扮成她在北辰代表团里的助理苗悦畅通电话,“她派人迎接了?你让项目经理去,不露面就行……就说感冒了,墨镜口罩一戴躲车里他们又认不出来……嗯我会随时联系……”
等高熙挂了电话,程禹感慨道:“你们这搞得,跟谍战片一样,出行都请一个替身。”
高熙:“没办法,我怕高含卉下狠手。”
程禹心下一突,皱眉,“什么?”
高熙怕毁掉根正苗红好青年的世界观,没细讲,只说了句,“就是怕她搞阴的”,尔后便催促程禹,“走吧,你打算今天直接赶到昌丰县是等明早再出发?”
虽然高熙不肯细讲,但程禹心里已经明白。
虽然他成长的家庭简单,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单纯少年,他爸程宜民位高权重,这一步步走上来哪里会没遇见过阴谋手段?他耳濡目染也能了解个七七八八,顶级豪门里有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太正常不过。
他皱了皱眉。
安临省是个偏远省份,经济不发达,俗话说天高皇帝远,治安的确比不上那些大城市,当地总有那么一些势力,现在还算有所好转的,在十年前的打黑之前就更严重。
如果高含卉想要搞见不得人的手段,那程禹就不得不担心起来。
高熙见他这满是愁容的样儿,嘻嘻一笑,“干嘛,害怕了?不会是担心我被找到、连累你吧?”
程禹呵了一声,“我害怕?说什么胡话呢?再怎么样他们也不敢搞到我头上来,你跟我在一块安全得很。”
且不论程禹打小学散打,武力值能顶上一个保镖,就冲他的背景来说,不管是高含卉还是安临省当地势力,都不敢找程禹的麻烦。
高熙拍拍他的肩,“那就好,你也不用担心我,我花这么多天做计划又不是白做的,走吧。”
她率先往前走,勾勾唇,笑了笑,低声喃喃一句,“我既然亲自来了,她就别回江城了。”
高含卉安分地留在昌丰县倒还好说,但她要和阮沛玲联手,高熙就不再客气。
不管这回阮沛玲和高含卉捣鼓出了什么,高熙都决定,要在她上大学之前,把这两人先后拔除。
她堂堂高太后可忍不了小人三番五次作祟。
第59章
因为从机场所在的地级市到昌丰县还有几小时的车程, 且都是弯弯绕绕的山路,很不好走,高熙和程禹就在当地的酒店先住下, 明早再出发。
酒店特意避开了凯复旗下的,定了两间房, 用了程禹和程禹在当地一朋友的身份证登记——程禹的朋友可不比高熙少,他初来乍到安临省,这还不是他工作所在的城市, 他照样能叫到一朋友帮忙。
程禹和高熙两人一人一间入住,到晚餐饭点时, 程禹来敲高熙房间的门,叫她一起出去吃晚餐,在高熙打开门后,道:“这儿的美食街很有名的,走吧, 我带你去,刚朋友给我介绍了几家不错的店。”
高熙却摆摆手道:“就叫酒店叫餐服务吧,让他们送些招牌菜上来,我有事儿要做, 就不出去了。”说完她就回到书桌前坐下, 书桌放着她的ipad, 她正在上面浏览文档上密密麻麻的汉字。
见高熙是真有事儿, 程禹就没再坚持劝她出去吃,也不再说些“好不容易来一趟得体验一下风土人情”这样的话, 走进房间关上门,尔后用座机打了叫餐电话,根据菜单点了几样当地比较有名的菜肴, 虽然不知道这家酒店的手艺怎么样,也很有可能比不上美食街那里,但总归还是尝一尝。
程禹让他们把饭菜送到高熙的房间——他总归得和高熙在这儿一块吃的,总不能两人同行还晚餐各论各。
所以打完电话后,程禹就没回自己房间,在这儿等着。
他看到高熙一直低头看着ipad,完全没有关心点餐的事情,无所谓今晚吃什么。
连要一瓶可乐这样的话也不说了。
她正在看的文档,这么重要?
程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昌丰县的这投资项目可没有重要到这一程度,想来高熙在看的东西有关高家,有关高含卉、阮沛玲这些,她自己也说了,她这次过来可不单单为一个小小的投资项目。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涉足公司事务,但她似乎并没有把项目当成大仗来打,反而更着重于高含卉这边。
程禹想了想,觉得自己跟高熙的关系更近了一步,高熙如此隐秘的行程找的都是他,想做什么也不瞒他,可见把他当成了自己人看待,于是试探着问了一句,“跟你姑姑相关的?”
高熙头也没抬,目光不离ipad,嘴上则“嗯”了一声。
程禹道:“我还以为你会更重视你涉足公司事务的机会。”
这话说得委婉,表露出了他认为的重要性排序,的确,程禹并不喜欢这样的家庭内耗,这其实对家庭的发展并没有好处。
当然了,防人之心不可无,高熙会这样行为,可见在她眼里高含卉那头释放出了阴谋手段的信号,也有可能高含卉曾经做过,程禹不清楚内里,并不好过多的评价,于是又补了句,“不过到了这里,小心点确实没有错。”
高熙听懂了这话,从书桌中抬头,侧转过身体来看向他,她脸上带着笑,只不过笑容没有直答眼底,她其实很少展露出这样的笑容,就像上辈子扶持最年幼的皇子登基后,她坐在帘子后头面对底下满朝文武时那样。
“你觉得我不应该想着和自家人争,应该抓住机会锻炼自己提升自己的能力,是吗?”她道。
程禹对上她的笑容,愣了一下,直觉高熙并不太高兴,下意识就否认道:“我倒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吧……唉,算了,你们家里内部的事情,我不清楚也评价不上来,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想法理由。”
他顿了顿,又说:“只不过你这高中都还没毕业呢……”
他最后一句像是喟叹,但又好似不仅仅是叹,程禹似乎在自己心底捕捉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心疼。
原来小时间见过的、留给他只是相当可爱的印象的妹妹,成长的环境那样复杂,经历还比一般的人坎坷不少。
高熙歪了歪头,笑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又转回头去看她的ipad,似乎失去了和程禹探讨这一问题的兴趣。
程禹看着她在炽白台灯下略带了点婴儿肥的侧颜,看着她专注的模样,明知道现在不应该去打扰,但又下意识想要再弥补一下刚才说错的话,不自觉地又开了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确实应该是这个道理。”
高熙没有再抬起头来,轻轻地“嗯”了声。
高熙的这个态度就更加让程禹心里七上八下的,于是又道:“需要我帮忙吗?有什么要帮忙的你直接说,我能帮的肯定帮。”
高熙还是没抬头,只道:“别,你一根正苗红的好青年,还是别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而且你爸要知道了铁定跟你生气。”
程禹:“我这不已经掺和进来了?都配合着你进行隐秘的行程了呢。”
“你不要想多,你就需要在今明两天做一下我的司机而已,到了昌丰县后,会有人来接应我的,我办点事儿之后,就和你一块儿去西沙村,所以说到底我还是你的资方爸爸。”
程禹:“……”
好吧,他可能确实想得有点儿多,他还算不上高熙的“自己人”呢。
就是同行一路避人耳目的工具人而已。
有一点淡淡的失望。
半小时后,酒店人员把晚餐送了上来,高熙终于放下了手中的ipad,把书桌腾出来吃晚餐用——他们住的是普通的四星酒店,订的也是最普通的标准间,没有餐桌,只有一张靠墙的书桌。
程禹和高熙并排坐在书桌前,因为书桌本就不大,程禹又长手长脚的,还刻意缩了缩,尽量不挤到高熙。
而高熙则像是自己在想事情,吃饭的时候沉默得很,也没去关注程禹,程禹看了她好几眼都没有察觉。
他们都做到了“食不言”。
一直到程禹放下了筷子,高熙才打破了这沉默的氛围,问:“你吃好了?这么快?”
“嗯,”程禹指指空碗,“这不吃完了吗?”
高熙:“多吃点菜啊,还剩这么多我可吃不完。”
程禹依言夹着菜吃,且就着这高熙不再沉默的机会,又说起话来,把他对当地一些特色菜的了解说了一通。
高熙对特色菜没那么多兴趣,主要还是因为上辈子在皇宫时御膳房里什么地方菜系的厨子都有,只要她想体验,就没有拿不出来的,所以来到这个新时代,高熙更喜欢体验的还是肯德基麦当劳意大利面牛排这些舶来品。
程禹说,她就只听着,时不时“嗯”一声。
程禹本还要再说到昌丰县的特色菜上,昌丰县的他知道更多,但见高熙实在不像有兴趣的样子,还是识趣地结束了这话题。
他顿了一顿,就觉得心里跟猫爪子在挠似的,很不喜欢这个氛围,没忍住,还是问道:“你生气了?”
高熙愣了下,“嗯?”
程禹看着她:“是不是刚才我说错话,你生气了?”
高熙还愣着,“刚才你说错什么了?特色菜?我哪知道你说没说错?我干嘛生气?”
程禹:“……”
不得劲儿,浑身不得劲儿。
程禹摸了把鼻子,“我说吃饭前。”
高熙这才反应过来,“哦,你就那个啊,瞎想什么呢,莫名其妙我干嘛生气?”
“我说话你都不怎么理我。”程禹自己都没发现他语气里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的委屈。
高熙:“……我就是在想事情。”
就……好像哪儿怪怪的,这个远房哥哥今儿怎么了?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
程禹顺势就问:“在想什么?”
高熙顿了下,没答,只是道:“你就别掺和进来了。”
她见程禹欲言又止的样子,又赶忙道:“我真没生气,你不要多想。”
“真的?”
高熙瞪大了眼,“当然是真的,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怎么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生气?而且你也没说什么啊,就是不太赞成我在做的事儿对吧,这有什么,是个人都会觉得我一高中生掺和到这里去很不合适,但这并不会影响到我选择怎么做。”
程禹沉默,唉,果然他只是个不重要的人,说了句不重要的话。
高熙则勾勾唇继续道:“你要是知道我五岁的时候做过什么,恐怕还会觉得我这小孩怎么那么恐怖呢。”
这个程禹从高淳那儿听到过一些,说高熙在五岁的时候就让高世培的第二任太太阴沟里翻船,跌了大跤。
但程禹并不知道细节,现在听高熙说起来,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你做什么了?恐怖我一个看看。”
不过这可能已经算得上豪门秘辛,打探这些不合适,所以程禹马上又补了一句,“不想说也没事儿。”
但高熙对于程禹这个人还是挺信任的,豪门秘辛这种东西程禹肯定不会往外说,她的关注点并不是说秘辛合不合适,而是在“恐怖”上,笑笑道:“真的不怕吓到你吗?我跟你说我的童年可不是一个正常的童年,可别到时候听完都不敢正视我。”
程禹:“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你都吓不到我。”他也跟着笑起来,揶揄道,“不过如果触犯刑法了,你还是得悠着点说,小心我报警。”
高熙歪头想了想,“可能……真的擦了个边。我算算过没过公诉年限。”
她还真煞有其事地算起来。
程禹:“……”
就,怎么说呢,她这故意歪头算公诉年限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程禹也就像很认真地要跟她探讨起来一样,“公诉年限得看你犯的是什么事儿,这事儿过去有十年了吧?公诉年限超过十年的犯的得是大事儿了,你要是只打了个擦边就没事儿,我报警也没用。”
高熙笑嘻嘻地看着他,“那我可真告诉你了啊,你知道我上一个奶奶斗小三被爆料出来那事儿吧?”
她伸着大拇指指指自己,“我干的,还是我一个人的手笔,在自家客厅偷偷安装了个摄像头,算擦边儿了吧?之后又找营销号爆料,那一年,我五岁。”
程禹眨了下眼,一时没什么反应。
高熙摆出了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看吧,吓到了是不是,你放心,只要你不惹我,我是不会搞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