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晓阳?谁啊?初醒之时,她脑子仍有点儿迷糊,然当她反应过来后,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不对!是晓阳!还是急事!迷心蛊!
这些年,晓阳大部份时间都是把自个儿关起来搞研究,从没找过她。这次突然找她……定是迷心蛊的研究有突破了!小怜他们有救了!
喜不自胜,焦灼难耐,她匆匆亲了亲树干,便急急离开了星辰石,朝着晓阳的所在直奔而去。
阳光闪闪,冰棺莹莹,一袭茶绿正伫于其侧,安静地等待着某人,只是那眉间的小皱褶却透露出他内心的急躁。
还好,某人并没要他等太久。不过一会儿,云若霏的身影便出现在这冰棺房中。
“晓阳,可是解蛊之法有新进展了?”甫一碰面,云若霏没作寒喧,直接劈头就问,脸上是难掩的兴奋。
“对对对!若霏。快!解了这冰封。我要试药!若是此次成功了,那这一室的宿主就都有救了。”双目闪着雀跃的光芒,晓阳迫不及待地催促着,那样儿比云若霏还要急。
“马上。”手一扬,云若霏化去了表面的冰层,现出了内里的人儿来。
而在冰层褪去的同时,晓阳已飞快地朝此人的心窝扎上一根银针,以防蛊虫过快恢复活性。紧接着,“唰唰唰”的几下,数处穴位已插上了银晃晃的银针。
顿了顿,晓阳认真看了看银针的分布,略一斟酌,又在心尖那儿再下一针。
完成了所有扎针,他又谨慎地检查了一遍,才在那人的手腕上开了一道口子,并塞进了一枚暗红的小药丸。
搓了搓手,他重重地吁了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拔去插在心窝上的那枚银针。
银针离体,解封的蛊虫渐渐恢复了活性,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嘀答—嘀答—,加了料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地上,晓阳的心情也随之紧张了起来。
抿着唇,瞪着眼,他屏息盯着蛊虫的动向,一瞬不瞬。看到蛊虫终于有动静了,他不觉攥起了拳头,且越攥越紧。
成败,就在此刻!若是能把蛊虫诱离心脏,那么这事儿就成了一半了。
迷心蛊之所以无解,无非是因为它与心脏紧密相连,往往杀蛊的同时,人也跟着毙了。
既然杀不得,那就分离吧!只要把它诱离了心脏,还不是想怎么灭就怎么灭?可难就难在这诱离上。迷心蛊与人心的黏性非常强,一旦入心便不会离开。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决定先以银针假停心脏迷惑虫子,然后再于血中融入诱饵,把这蛊虫给骗出来。
于他而言,此法的操作其实很简单,真正的难点是在炼制诱饵上。
欲制诱饵,得先了解。然而这迷心蛊留存于世间的资料实在太少了,偏他又不敢动这些存有活蛊的冰棺宿主。他生怕这一动,一条生命就没有了。所以有相当一段时间,他的研究都陷在瓶颈中,进展全无。
后来,他随清剿队去了某下界,偷偷从该下界的济世堂中顺了点活蛊回来,这才有了研究对象。
经过十多年的研究,进行了无数次的试验,他终于敲定了诱饵的方子。而诱饵炼制成功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临床试验了。
当然,期待之余他也害怕。怕万一失败,这位宿主的命便休矣了。他想要的是救人……
双目越瞪越大,指甲渐渐掐进了掌心。终于,在晓阳的期盼下,那只小虫子扭了扭身子,开始慢腾腾地顺着血液往那道口子游去。
而那虫子显然是墨迹货,走一步停一下,看得晓阳胆战心惊的。
为了安全起见,他不想在宿主体内结果这虫子,所以他耐心地等待着。但若是这虫子有回头苗头,他亦会果断出手,哪怕因此伤了宿主。
而云若霏也大概看懂了晓阳的思路,双目亦紧盯着蛊虫,心肝儿跟着惦了起来。
一息,两息,三息……好不容易,那只小虫子总算是从伤口那头爬了出来。就在它随着血液掉落地上之际,一道灵气划过,瞬间将其切成两段。
瞧了瞧那虫子的尸体,晓阳擦掉额角的薄汗,长长地舒了口气,如释重负地道:“若霏。此法可行。接下来就看这宿主是否有后遗症了。若一切正常,那就可应用在这一室的宿主上了。”
看到了小怜获救的希望,云若霏此刻的心情简直不要太好。轻轻拍了拍晓阳的肩膀,她由衷地感谢道:“晓阳,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还有,谢谢你!”
“说什么谢不谢的。救人是医者的天职。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侧头看向满室的冰棺,晓阳一脸满足,眼中尽是仁爱。
云若霏本还想再寒暄两句,神识却又传来了云霓的声音,“主人。聆音找你。我让她在房间等你了。”
聆音找她?那该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了吧?思及此,她收回到嘴边的话儿,改口道:“晓阳,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一步了哈!迷心蛊的事儿,就拜托你了。辛苦啦!”
“若霏,正事要紧。你放心去吧!迷心蛊有我看着呢!”朝云若霏挥挥手,晓阳小心翼翼地收回试验宿主身上的银针,开始认真检查他的状况。
报以浅笑,云若霏安心地离开了冰棺室,随即又马不停蹄地去见聆音了。
素雅房间内,一清丽少女伫立于窗前,安静等候着。
过了一会儿,云若霏已如旋风般踏进了房间。快速扫了聆音一眼,她随手布下了结界,单刀直入地问道:“聆音。找为师何事?”那样儿很是雷厉风行。
“哎哟!师父。咱们都多久没见了?别一见面就那么梗棚棚的嘛!”一看到云若霏,聆音立马就迎了过去,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撒娇道。
“聆音,别闹了。为师忙着呢!说吧!有什么事儿?”没好气地白了聆音一眼,云若霏拉下了她的手,径自坐下斟茶。
聆音皱了皱鼻子,嘟着嘴坐在了云若霏的对面,小声咕噜着,“师父。你越来越无趣了。”
紧接着,在云若霏警告的瞪视下,她才正了正脸色,转入了正题,“师父。你不是让聆音游走各界,暗寻丹苗吗?近日,聆音无意中发现,除了我们,还有另一个人也在四处寻丹苗。此人,名唤‘墨燃’。”
“哦?竟还有这样一个人?”垂眼,云若霏手执杯子,轻呷了一口茶,兴味盎然地说道。“聆音。我要见此人。你代为约见一下。切记,要以礼相待。”
“是。聆音这就去安排。”
……
雪已融,春又至。
不久,又将是春分……
第179章 故人重逢 这声音,这身形,这脸容,是……
虚空混沌界暗云殿
台阶下, 黑幔前,千语垂首半跪于地上,恭敬地候着, 一如十年前。
十年前的那顿罚,她此刻仍记忆犹新。如今再次应召而来, 心里甚是忐忑。
她有预感,这回不仅会脱掉半层皮, 估计还得赔上半条命。
因为她已察觉到战局有异。可这个异,她却怎么也查不出来, 更遑论解决了。
若是无法把问题解决掉,那就是她的失职。而失职的后果……光是想想, 她已头皮发麻。
“千语, 战况如何了?”黑幕后, 一把冷酷的女声骤然响起, 打破了殿内的沉静,同时也让千语心头一颤。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暗吸了口气, 千语压下心中的恐惧, 恭敬地行了一礼,竭力保持着语调的平静,如实汇报道:“禀殿主,战局看似一切顺利。”
不是她想那么诚实, 而是她不得不诚实。因为,她体内有蛊……
“看似?何意?说清楚。”声音陡然冷了几分,且还暗暗带着威压, 直压得千语有点喘不过气来。
冷汗,一滴一滴地自额间滑至地上。千语咬牙扛着威压,一字一字地说道:“禀殿主, 各下界的战局一直如预想般进行着,无波无折,非常顺利。如此顺利,属下以为,其中有诈。”
“哦?以为?那就是没有解决了?”声音泛着危险,威压又重上了几分,直接把千语压趴在地上。
“殿主恕罪,是属下无能。属下曾多次访查,却依旧无果。属下大胆猜测,暖霏已出手了。”吃力地以手撑地,千语艰难地回着,好不容易才把话给说全。
“暖霏吗?本座知道了。此事本座会亲自处理。你,可以去领罚了。下去吧!”风起,幔漾,威压散尽,人影无踪,唯留渺渺余音。
刹时,偌大的殿内就只剩瘫软在地的千语……
漆黑虚空,红光闪现。静谧的虚空因这抹红而变得不太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红总算是停了下来。然虚空却并没因此而回归平静,反倒暗潮更涌。
长发乱舞,红衣飞扬,冯筱溪冷冷地盯着被幻阵所覆盖的据点,心中的怒火越烧越炽。
好你一个暖霏!还是那么的阴险!难怪摩耶一直不醒!原来各下界根本就没乱,一切不过是幻阵的假像。
沉着一张冷脸,她微眯着美目,紧握着拳头,咬牙阴森森地道:“暖霏,既然你要玩,那我就陪你玩大的!就让整片世间都乱成一团吧!”
罡风呼呼地吹着,悬于漆黑中的那抹红益发的炫目,微微勾起的邪笑益发的妖艳……
暮江大陆绿江镇
杨柳飘飘,烟雨蒙蒙。潋滟碧江上,数艘画舫徐徐而行,宛若一幅秀丽的画卷。
碧江之畔,一酒楼倚江而立,形似水榭,精致且风雅。
酒楼之内,临江之隅,一名清丽女子以手支额,浅酌清茶,闲适地欣赏着那朦胧的江面,晏然自若。
她,在等人。在等那位名唤“墨燃”的男子。
这儿是她挑选的会面地儿,一个被武者遗弃的下界。此界没有武者,只有寻常人,且崇文不崇武,绝不是暗云的菜,与人密会正合适。
也正因其缺武的特性,那墨燃要寻她亦容易。她只需外放武者气息,坐等他自个儿寻来即可。
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迎来送往的大门前,一抹绀紫翩然而至,悄然踏进了酒楼。
油伞一收,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容瞬间出现在世人眼前,让人挪不开眼。
当然,这并不包括云若霏。此刻,她依旧安静地眺望着江景,悠然地品着清茶,根本不知道附近来了这么一位大美男。
因为能引起她注意的,就只有武者气息。而此人,不过是一介普通人罢了。
虽然她吝于给人家一个眼神,可人家一入酒楼就已兴味盎然地朝她看去了。
只是在看清其秀丽真容的那一刻,他不觉骤然变色,整个人都呆住了。尘封十多年的思念不可遏止地破土而出,顷刻席卷他四肢百骸。
“啪”的一声,伞掉地上。苏航愣愣地看着云若霏,下意识呢喃着,“若霏……”双腿已不自禁地朝她缓缓迈去。
约见他的人竟然是若霏?那个他深深爱慕却又遥不可及的姑娘……
十多年过去了。他想她,非常的想,想得心肝儿都痛了。可他,还没做好与她相见的准备……
修为未达仙境,门派也未曾壮大。此刻的他,要武没武,要势没势,又有何资格立于半神暖霏身侧?他,不配!
雀跃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前行的脚步亦嘎然而止。不知不觉间,眼中的炽热已被理智所取代。
闭了闭目,苏航深吸了口气,毅然地转身离开。可就在他抬步的那一刻,一把声音叫住了他。“苏航!”紧接着,一道白影已闪至他身前。
乍闻那声“若霏”,云若霏还以为那不过是一声幻听。谁想一个下意识的回眸,竟让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绀紫。惊喜之余,她已不假思索地把人给拦了。
她不知道他为何要对她避而不见,她只想真真切切地确认一件事——他还活着!
“苏航。真的是你?你还活着!”细致地反复打量着苏航,云若霏颤声说着,眼角隐隐泛着泪光。
这声音,这身形,这脸容,是苏航没错!苏航,真的还活着!
本来,苏航还想否认。可当他对上那双满是惊喜的泪目时,到嘴边的谎言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心中的自傲终究抵不过对伊人的怜惜。
暗叹了口气,苏航深深看进云若霏的水眸,勾了勾嘴角,故作高深地说道:“若霏。苏航已死。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墨燃。”不羁的笑意渐渐漾开,魅惑的桃花眼也开始放电,那玩世不恭的样儿与从前如出一辙。
墨燃?苏航不但仍活着,还是她要寻的墨燃?这一波接一波的惊喜未免太虚幻了吧?小嘴微张,云若霏惊讶地看着苏航,竟有点如置梦中的感觉。
“若霏,走吧!这么久没见,咱们也该聚聚旧了。”一手牵起云若霏的纤手,苏航径直朝她的原座位走去,嘴角扬起了偷腥的微笑。
虽然只是牵牵小手,但他已十分满足了。因为这要搁平时,手还没碰到,他人已给摔出去了。
当然,他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一来到桌前,他便松了手,让云若霏先行落座。整套动作下来落落大方,行云流水,让人全然看不出他刚才的借机“揩油”。
而还有点懵的云若霏自是没发现他的小心机。直到坐下后,她才从惊讶中回复过来。
至于一众看观们嘛,在云若霏现出那手瞬移后,便已收回对二人的关注了。因为在暮江人眼中,一切武者皆粗鄙。他们,瞧不起武者。
如此亦正合二人之意。他们只想好好聚旧,不想被人围观。
“抱歉。刚才有点失态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云若霏给苏航倒上了一杯清茶,一时竟陷入了沉默。
事实上,她对苏航并非无话可说。只是心有千千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哟。若霏。多年不见,你怎么变忸捏了?你这样,我不习惯呢!”敛去眼中的怅然,苏航冷不防凑到云若霏面前,皮皮地说道。
听到那欠揍的话语,看着那放大俊脸,云若霏心中的那点别扭瞬间就飞了,直想一巴掌呼过去。
“苏航。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骚啊?给我死远点!”嘴角微抽,眉梢轻挑,云若霏强忍着摔人的冲动,咬牙说道。
这苏航就不能安份点?难得她想待他温柔一丢丢,就非要把她的暴脾气给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