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师父被辱,聆音有点坐不住了, 刚要出手教训教训这个嚣张的家伙,却被云若霏给按住了。“她是暗云的特使,不能动。”
正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尤其在今天这种场合,就更不能乱动了。
而且,这千语身上还隐隐有着冯筱溪的气息。那气息很淡很淡,淡得让人难以察觉,像是刻意掩藏般……
“难道就这样放她走?”瞧着那抹身影快要消失,聆音是又急又气,偏又不好逆了云若霏的意。
“忍。有诈。”附耳提醒了一句,云若霏再深深看了聆音一眼,这才松开了压制的手。她相信,她的好徒儿会懂的。
果然,经她这么一说,聆音瞬间安静了下来,就是一双大眼依旧忿忿地盯着千语离开的方向。
没有腥风血雨,没有疯狂撕逼,两派高层的首次对碰竟就这样平静地结束了。这让坐等吃瓜的各派代表们很是没劲。
环视了场下各派代表一眼,云若霏微微一笑,重申道:“真神尚在,神位尚存,参加神位之战者即为叛逆。诸位,行事前,请三思啊!”声音很柔,语调很轻,然话中的震摄却是令人心悸的。
再一次,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野心家们在暗笑云若霏装逼,守神派们则在暗暗观察着场内的反应,而某些立场不稳的门派就又得重新陷入到站队的纠结中了。
这会儿,大概也就只有苏航仍如没事人般继续站出来敬酒了吧!
紫衣摇曳,玉面含笑。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苏航手执酒杯,优雅地行至中庭中心,朝着高台举杯相敬,道:“幸得暖霏老祖相助,丹隐居才得以如此迅速地除叛逆返仙域。如此大恩,丹隐居必铭记于心。这杯,我墨燃代表丹隐居干了!”
“墨燃掌门,凭咱们的交情,客套话就不多说了。这杯,我干了!”感激地朝苏航笑了笑,云若霏豪气地喝尽了杯中酒,随即又倒了一杯,回敬道:“愿丹隐居早日重振昔日辉煌,干!”
看着二人的你来我往,野心家们的脸色变得有点不太好看了。
对哦!他们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现在仙域的医丹两道都站在了守神派那边,那可是紧握着各派发展的命门啊!然若要成大事,又岂能畏首畏尾?
百年已过,星尘始终没作现身,一直就只暖霏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如此看来,哪怕星尘真的未殒,亦是重伤之躯了。此时不夺神座,更待何时?
成神之机可遇不可求,即使为此拼上一派的未来,也值了!
至于那些摇摆不定派嘛,经二人这一提醒,心中蠢蠢欲动的叛逆之火渐渐就灭了。
尽管这神位很诱人,可他们并不打算倾尽所有去赌。不敢赴战,那就只能选择守神派了。唉!但愿星尘大神真如暖霏所言——未殒。
把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苏航微微一笑,满意地退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而就在这时,溟泉宗的时椽老祖说话了,一双利目正兴味盎然地盯着王湛。“暖霏,这酒敬来敬去多没意思啊!听闻你新收了一名亲传弟子。赶巧了,我也新收了一名。要不让他们切磋切磋,也好为这恭迎大典添点儿热闹?”
语毕,他也不待云若霏表态,径自对他身后的弟子吩咐道:“权儿,去请暖霏老祖的高徒较量较量。切记,点到即止。”
“是。师父。”对视的瞬间,丁权已秒懂了时椽的意思,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狞笑。
阔步行至中庭中心,他抬首逼视着王湛,咄咄邀战道:“吾乃溟泉宗时椽老祖座下弟子丁权。玄音谷的仙友,请赐教!”
没想到这时椽师徒还真的上场约战,守神派们不由得纷纷暗骂溟泉宗不要脸。
这丁权都收了好几百年了好吧?还新收的弟子?
再说人家王湛才什么修为?这丁权又是什么修为啊?这时椽老鬼竟好意思派自家的真仙中期弟子去虐人家刚破境的小初哥?要脸不要脸啊?节操呢?
向来刚正不阿的荆佚第一个看不下去了。蹙着眉头,他不愉地看向时椽,冷声道:“时椽,王湛不过刚入仙境,你让丁权与他切磋,合适吗?”
“哈!有何不合适的?暖霏的爱徒可是罕见的完美体。我若只派出同阶弟子与之切磋,岂不看轻了这位小仙友?”微微一笑,时椽不以为然地回道,看似平和的双眸却暗藏锐光。
垂眸,勾唇,他轻轻摩挲着杯沿,又语带暧昧地继续道:“我说荆佚,你突然对暖霏的事如此上心,是不是你俩……”
尽管这话儿才说了个头,可如此明显的暗讽,谁还听不懂?
于是乎,众人暧昧的目光不觉在荆佚和云若霏之间暗暗巡梭,气得荆佚整张脸都黑了。偏在这种场合下,他又不好发作,唯有冷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地坐着。
他向来嘴笨,不擅长打嘴仗。与其乱说话送人头,倒不如把这战场丢给暖霏好了。他相信,凭暖霏的聪颖,必定能怼死时椽这个老混蛋。
不过云若霏尚未发声,就已有人坐不住代言了。
“噗嗤!时椽老祖,按您这说法,您如此不要脸地欺负暖霏老祖的徒儿,我是不是也可以解读为您与暖霏老祖有仇了?”素净的折扇悠哉地扇着,苏航慢条斯理地反讽道,半垂的桃花眼暗泛寒光。
溟泉宗时椽是吧?很好。这名字,他记下来了。
“墨燃。你如此挑拨,到底是何居心?是想挑起仙域的门派之战吗?”阴森森地看了苏航一眼,时椽冷哼一声,一顶乱世的大帽子就劈头盖脸地朝苏航甩了过去。
“哈!时椽老祖还真看得起墨燃啊!若仅凭墨燃一句玩笑话就可挑起两大门派的纷争,那说明了什么呢?嗯?”眼波流转,笑中带讽,苏航泰然自若地扇着扇子,游刃有余地把时椽的抹黑给堵了回去。
“墨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气急攻心,时椽一时没忍住怒气,大掌一拍,身前的白玉宴桌瞬间碎成了渣渣。
如此突变,场内气氛不觉又紧张了起来。而秋浦和荆佚更是早已蓄力,暗中监视着时椽。一旦时椽发难,他们就立马出手,绝不让他有机会伤了苏航。
至于点火者苏航嘛,倒是淡定得可以。不但没作收敛,反而以更嚣张的眼神挑衅时椽。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时椽不敢真的动他,亦动不了他。
看着苏航那张欠揍的脸,时椽真想一掌毙了他。可他知道他不能!因为这货现在是全仙域的宝。谁若是动了他,就等于与整个仙域为敌。
跟各派扯破面皮?现在,还不是时候。这笔账,他先记着。待他成神之时,就是这墨燃葬身之日。哼!
尽管时椽忍着没出手,可那不断外放的怒气还是让场内氛围一度僵着。
就在这时,一直看戏的云若霏终于站出来圆场了。
行至雕栏边,她愉悦地朝苏航那边看了一眼,才风轻云淡地说道:“时椽,跟一句玩笑话较真,不嫌掉份吗?你拿我和荆佚开涮,我们又可曾说过什么?
得了。这事儿就此掀过。潇影,派人收拾一下时椽老祖的席位,切不可怠慢了贵客。”
听着这粉饰太平的说辞,瞧着那毫不遮掩的赞许,时椽差点没气得炸毛。偏这话儿还挑不出刺来,于是他就只能憋着再憋着。
看到时椽这边总算是安份了下来,云若霏这才回首看向王湛,认真地道:“湛儿,对方乃真仙境中期武者。此战帖,你可接,亦可不接。一切,由你决定。”
清冽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各派代表都能听个清楚。再配上慑人的眼神压制,原本不安份的野心家们也不禁悄咪咪地收起那找事的小心思。
把台下的反应看在眼里,王湛知道,有师父的话在前,哪怕他现在拒而不战,也没人敢说什么。可他是半神暖霏的弟子,又岂能怯战?
心意已决,目光炯炯,王湛抿着唇,拱着手,一脸坚毅地请战道:“师父。此战帖,湛儿接了。”
“好。”凝视了王湛好一会,云若霏没再多说什么,从血相思中掏出了一把长剑递予他,道:“湛儿,这是你师丈给你的剑。一切,以安全为上。”
脑袋微垂,双手相迎,王湛沉稳地接过长剑,道:“是,师父。请代湛儿谢过师丈的赐剑之恩。”语毕,他又恭敬地给云若霏行了一礼,才飞身跃下了高台。
白衣翩翩,轻盈着地,王湛单手持剑,一脸肃穆地伫立于广场中央,与丁权相对而立。
抬眼,王湛无畏地直视着丁权的双目,朗声道:“玄音谷暖霏老祖座下弟子王湛接受溟泉宗的邀战。请赐教!”
回视,丁权如毒蛇般盯着王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我修为高于你,起手先让你三招。请。”
和风轻拂着二人的衣服,飘然漫舞,然场内的空气却已凝了下来,滞而不动。
两相对视,火花迸射,战意高昂,蓄势待发。两大阵营的首次搏弈,即将开始。
第201章 高调返仙域(3) 仙境中期又如何?照……
风渐渐止息, 气氛凝至极致。王湛缓缓抽出长剑,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便化作一道幻影, 朝丁权攻了过去。
事实上,王湛的音幻造诣要远比剑幻来得高, 而星尘所赠之剑更是琴剑共存的高端货。
之所以舍琴而取剑,完全是因为他听懂了云若霏话中的暗示。师丈的剑, 不就是暗指逍遥步和幻真剑法吗?
既然师父特意作此提醒,定是有其深意。他照做就是了。
尽管幻真剑法并不是王湛最擅长的, 然在逍遥步的加持下,对同阶武者而言, 依旧是噩梦。
可惜, 丁权并非同阶武者。所以在他眼中, 王湛那又快又狠的攻击不过是小孩子打架, 虚晃几下即可应付。
毕竟,溟泉宗这种以短刃见长的门派, 其身法亦是相当不俗的。
不同于凡境的□□修炼, 仙境的进阶乃是取决于对规则的感悟。境界越高,对规则的理解就越深,其驾驭力亦越强。
身法既是溟泉宗的主修技,已踏真仙境中期的丁权对风元素的感应与运用自是完胜于王湛的。所以哪怕王湛拥有神级身法, 可境界上的差异依旧让他讨不了好。
噙着轻蔑的微笑,丁权随风而动,悠哉地闪避着王湛的攻击, “一招。两招。三招。小仙友,约定的三招已满。丁某可要开始反击了。”
乍听,这丁权似乎还挺有风度的, 实质却是追着王湛往死里打,根本就没留手。
也亏得王湛有逍遥步护身,不然早就被他干掉了。可纵是如此,王湛亦是挂彩连连。
不过短短几个来回,那洁净的白衣已血迹斑斑,那道道伤口与要害只仅差毫厘。
王湛的险象环生,云若霏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却又不好插手,唯有紧握着拳头,暗暗为他加油。
倒是一旁的聆音坐不住了,咬着牙,捏着拳,焦急地在云若霏耳边嚷嚷道:“师父,你还不喊停吗?这哪里是切磋?那家伙根本就是想要了湛儿的命!”
若非师父在这儿,她早就把溟泉宗那混蛋给拍飞了。她聆音的师弟是能让人随便虐的吗?
“聆音。这是湛儿的战斗,除了他自己,谁也没资格替他喊停。”安抚地拍了拍聆音的手,云若霏冷静地回道,紧张的目光又立马重投到战场上去。
而经她这么一说,焦躁的聆音也不得不安静下来了。
在性命与尊严上,师父选择了保存湛儿的尊严。对啊!这才是她的师父。从来都是以他们的选择为重,不会把自认为的好强加在他们身上。
聆音这边是被云若霏稳下来了,可白念兰那边却差点没炸了起来。若非童靖瑜及时赶回压着,此刻的战场上估计得多上白念兰这号人物了。
而被困幻境的白念兰这会儿是又急又怒。顾不上长幼,她紧握双拳,张口就吼,“童师伯,快放我出去。我要去救湛哥哥!”
“救湛儿?念兰,你连我的幻境都破不了,又谈何救人?”迷蒙的空中传来了童靖瑜的声音,严酷且诛心。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童师伯说的确是事实。自从她察觉到自己对湛哥哥的心意,就开始变得无心修炼了,天天就只想着怎么泡男人。明明她的资质是三人中最好的,结果现在却是连童师伯的幻境都破不了……
可要努力也是以后的事啊!现在当务之急是救湛哥哥!瞧那家伙凶狠的势头,这一战可是奔着湛哥哥的命去的啊!
“我不需要打得过那混蛋,只需打断掉这场比试就可以了。童师伯。快放我出去吧!迟了,湛哥哥就真要出事了。”一想到王湛那浑身浴血的身影,白念兰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觉带上了哭腔。
“念兰。难道你云师叔不疼湛儿吗?可她出手了吗?
真正爱一个人,是要予其所需,而非予你所欲。
此战是湛儿主动接下的,且至今仍未喊停。为何?你仔细想想。”空中的声音依旧冷酷,显然童靖瑜是铁了心不打算放人了。
“若是连人都没了,还谈什么爱?”尽管童靖瑜已说得够明白,可白念兰就是不死心,依旧作着无谓的挣扎。
“湛儿是你云师叔的徒儿。她不会让他出事的。”不打算再跟她墨迹,童靖瑜给白念兰留下了一个战场直播,便把意识从幻境中抽回了。
予其所需,此乃他多年来对爱的感悟。正是因为这份感悟,他才能做到得体地退场……
场外,亲者们犹在为王湛的安危捏着冷汗;场内,那一面倒的虐菜局面已悄然发生了改变。
王湛身上的伤依旧在增加着,可新增口子却一道比一道浅。
这种细微的变化,旁人或许察觉不了,但丁权作为施暴者,心里却是亮锃得很。
眼看王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丁权不禁心生怵意,出手也益发凶残。
目光一闪,丁权反手握着短刃,如牛皮糖般贴身缠上了王湛。森寒刃芒宛若疾风,疯狂地朝王湛各要害扎去。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确实打乱了王湛原有的节奏,亦给他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然这波肆虐也只持续了一小会。不过片刻,王湛就已重掌节奏,沉着地与之周旋。
反观丁权,因着虐杀失败,心底是越来越急躁,攻击也渐渐失去了章法。
一个越打越稳,一个越打越乱,此消彼长,原本一面倒的虐菜竟在不知不觉间扳成了势均力敌。
看到场内局势的变化,云若霏悬着的心定了,紧握的拳头松了,嘴角扬起了安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