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你看病吗?但是我最近挺健康的。】
懵然的语气,像是全然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确定了宋时卿的活动范围,沈栖夏满意的将手机揣回口袋。
于是,上午九点钟。
正在门诊的宋医生收到了第一个礼物盒。
送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捧着送来的,一言不发地塞进他手里后,就噔噔噔的跑开了。
他一脸迷茫地接过,打开是一只奶嘴。
是谁送错了吗?
宋时卿顺手收进了抽屉里。
然而九点半的时候,又有一名小男孩跑进了诊疗室,如出一辙地塞给他礼物盒。
宋时卿拽住小男孩问了两句,男孩捂着嘴巴摇头,硬是啥也不说。
他无奈地捏了捏太阳穴,打开礼物盒。
这次是一双婴儿鞋。
十点的时候,送来一盒拼图。
十点半的时候,送来一盒卡通片的DVD。
十一点的时候,送来一箱玩具小汽车。
宋时卿望着满满一抽屉的幼儿用品,若有所思。
划开手机,给沈栖夏发了条短信。
【礼物都是你送的吗?】
信息石沉大海,并没有得到回复,但是半个小时一份的礼物,依然准时准点的送到了他的手里。
无论他是在食堂,还是在输液室,总能被小男孩快速的找到。
沈栖夏是故意已读不回的。
她这会儿还悠哉的在商场里挑礼物呢,每一件送过去的礼物,都是她精心挑选的,从宋时卿的一岁送到他的二十八岁,弥补自己没有参与过的曾经。
她得意地翘了下唇角,这可是在万千生日惊喜里挑选出来好评率最高的一条了,她就不信宋时卿会不感动。
【惊!原来有钱人的礼物,也可以这么朴素!我还以为动辄就得上千万呢。】
【楼上的。你买的起五万块的奶嘴吗?还朴素,我看你真是飘了。】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这种偷拍的双线剧情,看起来也太爽了吧。】
节目组通过宋覃获取了便利,前一天晚上,在医院的各处,特别是宋时卿的办公室里,装了几个隐形的摄像头,用来截取他的第一反应。
当然,摄像画面仅限于播放他收礼物的片刻,不会录制别的隐私。
五点半的时候,宋时卿再次收到礼品盒。
这是第十八份礼物。
沈栖夏送给他的成人礼。
从奶嘴到玩具汽车,再从溜冰鞋到自行车,他收了乱七八糟的一堆,办公室里塞得满满的,几乎快要变成仓库了。
对于这一份礼物,他隐隐有些预感,大概会与之前都不同。
宋时卿回到办公室里,将深红色的礼物盒端放在了桌子中央,盯着小盒子看了好几秒钟,才伸手再次打开。
里面放着一根黑色的钢笔,精致又低调,以及一张粉色的小纸条。
“未来的你,会成为一名很优秀的医生,希望它可以一直陪着你哦。”
沈栖夏字迹飘逸,十来个字写的龙飞凤舞,还特意在句号后面画了个可爱的笑脸。
宋时卿捏着纸条,沉默了片刻,掏出抽屉里的一瓶墨水,认真的给新钢笔吸满了墨水。
然后把这只钢笔放进了白大褂的胸前口袋里,将旧的那只替换了出来,极其随意地丢在桌上,就出门了。
【妈呀,太宠了,老婆送的钢笔,立马就要用!】
【呜呜呜,夏夏好会啊!给十八岁的男朋友写信嘛!】
【见笔如见人?学会了。】
按理说,收完这份礼物,五点半已经是宋时卿的下班时间了。
但也不知道为何,他故意留在了医院里,默默地等待自己剩下的十份礼物。
先是篮球和游戏机,再然后逐渐变成了衬衫和领带,他收着收着,就到了凌晨十一点了。
“宋医生,还不下班吗?”值夜班的小护士捂着嘴偷笑,明显是在调侃他。
宋时卿抬手看了眼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最后一份礼物迟到了半个小时还没来。
“这就回去了。”
他笑了笑,换下白大褂就往停车场走去。
进了停车场,便看见沈栖夏脑袋上扎着朵蝴蝶结,巧笑嫣然地站在他的车边,车顶搁着一块小蛋糕。
沈栖夏正巧转头,也看见了宋时卿的身影。
她立马掏出个打火机给蛋糕点上蜡烛,捧在手里,甜甜地笑道,“生日快乐,宋医生。”
蜡烛上闪烁的微光,映照在她的瞳孔中。
宋时卿静默地望着她,手里捧着蛋糕,头顶戴着朵蝴蝶结,眼眸中闪着微光。
她在这片漆黑的夜里,璀璨而耀眼。
“快点吹蜡烛呀。”
沈栖夏见他不动,双手向上举了举,把蛋糕凑到他的嘴边。
宋时卿微微颔首,刚准备吹蜡烛,就见她又把蛋糕移开。
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沈栖夏提醒道,“吹蜡烛的时候要许愿啊!”
宋时卿瞬间失笑,都二十八岁的人了,过生日还要郑重许愿,怎么想都觉得有一点幼稚。
然而沈栖夏一脸认真的模样,让他很难开口打击她的积极性,便十分配合的闭上了眼,垂头许愿。
“我希望,沈栖夏可以每天多喜欢我一点。”说罢,宋时卿低头吹灭了蜡烛,然后缓缓地睁开眼。
他凝视着沈栖夏问道,“你会帮我实现愿望吗?”
沈栖夏倏地红了脸。
……草!他不是初恋吗?为什么这么会撩!
第六十一章 “谁她妈给你们的胆子,敢……
望着沈栖夏红扑扑的小脸蛋, 宋时卿也没非要问个所以然。
“蛋糕你要吃吗?”他主动转移了话题。
沈栖夏摇摇头。
已经半夜了,她不能吃蛋糕,第会胖。
巧合的是, 宋时卿也不爱吃蛋糕。
所以吹完蜡烛后, 这个巴掌大的小蛋糕又被塞回了包装盒里,就像是从哪借来的道具一样,用完了得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沈栖夏将装好的蛋糕顺手搁在了车顶上,然后回过头来,头顶那朵红艳艳的蝴蝶结发夹,便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宋时卿不自觉地伸手扯了下。
结果就被沈栖夏无情地拍了一巴掌, “别动,发型要被你弄乱了。”
“这难道不是我的礼物吗?”宋时卿含笑望着她, 如墨的星眸里像是溢了汪春水, 满是柔情, “我正在拆礼物呢。”
沈栖夏:“……”台词都被说完了,我该怎么办。
她瘪了瘪嘴,“有意见吗?你今年最大的礼物,不就是收获了我吗?”
“对, 是你。”
宋时卿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今天收了整整一天的礼物,从第四份的时候,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当时就想着, 这个生日惊喜真的好老土, 而且一点都不惊喜。
但是他也真的好喜欢, 也真的好甜。
【嗷嗷嗷,糖分过高,我要得糖尿病了!】
【妈呀,杀了我, 给他俩尽尽兴吧!】
【要命,宋医生也好撩,好配呜呜呜。】
氛围甜腻暧昧,但两人就是没什么肢体接触,导演在一旁看得干着急。立马派了个工作人员,举了个大牌子冲到两人的面前。
【抱抱抱!】
宋时卿陡然就愣住了,没想到她送了一天礼物,竟然是因为在录节目。
他低头望向沈栖夏,就看见沈栖夏龇着牙冲他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然后主动张开双臂,轻轻环住了宋时卿的腰。
宋时卿被她忽然抱住,心脏瞬间就紧了下。
他看着胸前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眼里的笑意更甚,低声问道,“这些都是你真心实意准备给我的吗?”
沈栖夏下意识地口是心非道,“不是,我完全就是为了节目效果。”
宋时卿却抬手回抱住了她,温柔地笑着,“没关系。那我也很喜欢。”
沈栖夏被他抱在怀里,感觉自己心如擂鼓。
……妈妈,我要沦陷了。
*
沈栖夏当天被宋时卿送回家之后,整个人还有点恍惚。
因为在家门口的时候,宋时卿又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像是一个固定的道别仪式,用甜蜜覆盖分开时的失落。
他的薄唇温热,声音温柔而亲昵,“回敬你的礼物。”
沈栖夏瞬间觉得自己像在梦游,脑子里一团浆糊,呆愣愣地进了别墅。
然后沈栖夏就连着迷糊了两天,不管干什么都懵懵的,也说不上是为了个什么,就是有时候对着棵树都莫名其妙地出神。
如果非要说个所以然,那她大概是在不安。
不管是宋时卿对她的感情,还是沈父沈母沈琬青对她的好,都像是她偷来的幸福,终有一天,她会完成任务,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
但是那个世界,她一无所有。
她忍不住开始质疑,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幻。
不过她的悲春伤秋也就仅仅持续了两天,要去老宅拜年的噩耗,如同迎面而来的一盆冷水,立刻使她的脑子清醒。
“离年三十还有两天呢,为什么要提前住到老宅去?”沈栖夏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这是你祖母定的规矩,没办法的事。”
沈母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满脸抗拒,无奈地叹了口气。
沈栖夏知道这事儿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悲痛地回屋收拾东西。
但她内心是害怕去沈家老宅的。
因为通过之前沈琬青的补课内容,她已经得知豪门大院的可怕程度,并不亚于龙潭虎穴。
在这之前,沈栖夏根本无法想象,类似于市斤流氓的斗殴场面,可以毫无违和感的发生在豪门三兄弟里。
沈琬青告诉她,连同她爸爸沈国强,沈老太太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二叔叫沈民富,三叔叫沈安康。
沈栖夏:“……”这名字取得,老太太格局还挺大。
而沈家的家业也被分化成了三个部分,一线城市分给了她爸爸沈国强,二三线城市的管辖权分给了二叔沈民富,剩下的四五线甚至于县级城市,就一起划分给了三叔沈安康。
在国内,不同城市的房产差距简直大到离谱。
A市能有五十万一平的别墅,县级城市就能有五万一套的地产。
沈父手里一套房的利润,就能抵她三叔一整个项目的利润,长此以往,也难免二叔三叔纷纷眼红,合谋着将沈父拉下马。
据说除了过年回老宅,三兄弟私下里从来都不聚会见面,就是过年在家吃饭,只要老太太不在桌上,三人必然就会掀桌子打架。
然后小辈们再各自护短,场面立马变得一团混乱。
沈钰还曾在大过年的跟堂哥直接打进了医院里。
人家过年都是团圆饭,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而沈家过年,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偏生老太太就喜欢对这件事装聋作哑,非得逼他们年年凑一起过年,然后再年年打架。
傍晚的时候,沈栖夏满脸悲壮地坐上了劳斯莱斯。
一家五口,分了两辆车开往老宅。
她想到自己最近严重的脱发情况,担忧地拉着沈琬青,“那万一打起来了,他们会不会扯我头发?”
沈钰坐在前排,听见她的话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不是万一打起来,是必然会打起来。”
沈栖夏:“……”淦,这哪是去过年,这特么是去战场啊!
沈琬青倒是一脸轻松道,“打起来你就靠边站,不会被波及到的。我有经验,你跟着我。”
沈栖夏对沈琬青肃然起敬。
这心理素质,绝了。
*
沈家老宅仿佛是建在了深山老林里。
整个山里,除了那幢孤零零的老宅,再也看不见第二个建筑物,然后就漫山遍野的红枫树,以及凋零了满地的枯黄落叶。
老宅里的管家约莫有六七十岁,白发苍苍,精神却很好,穿着一套深蓝色西装,内里还搭配了同款的西装马甲,也实着是个讲究人了。
看见沈父沈母进了屋,老管家不卑不亢地欠身,“大少爷,大少奶奶回来了。”
待看清陆续进屋的沈栖夏一行三人,他又恭敬道,“小少爷,小姐们也回来了。”
沈栖夏瞬间有一种梦回民国的错觉,这是什么古老的叫法,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旧时代呢。
然而从其他人淡定的神情中,她领悟到,这大概就是这里的特色。
简单的打了招呼后,老管家就立即带他们上楼安顿了房间。
四间房是挨在一起的,而其他三间都是他们往年惯住的屋子,唯独沈栖夏这间,是今年新收拾出来的。
沈栖夏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只觉得这幢别墅异常的古旧,就是像是物质文化遗产似的,但凡走路用点力起,地板都会咯吱咯吱响。
难道他们打架的时候,就不怕把地板砸通了吗?
沈栖夏的疑问刚冒出脑子,沈琬青就过来敲了敲她的房门,“六点了,老宅的聚餐点到了。”
沈栖夏:“……”她觉得自己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沈栖夏开了门,就跟着沈琬青下楼了。
她们到餐厅的时候,屋内已经坐了五个人,两对夫妻,一老一少,还有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人。
二十人的长桌,两对夫妻坐得相隔甚远,而那个年轻的女人和那对老夫妻是挨在一起坐的,明显是一家人。
沈栖夏简单的分辨了一下,年轻夫妻应当是沈民富家的儿子和儿媳,他儿子好像是叫沈家阳。
而另一侧坐着的,应该就是三叔沈安康家夫妻俩人,和他们的女儿沈慕慕。
沈栖夏望着十几米长的桌子,心里满是迷惑,这么长的桌子,他们到底是怎么掀起来的?
她刚挨着沈琬青坐下,就听见一个阴阳怪气的男声从长桌的另一头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