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的工作还来得及吗?”司机绕着市中心已经转了三圈,完全是出于好心,担心沈栖夏误了时间,才开口问道。
然而沈栖夏却是心头一紧,生怕被司机发现了自己的谎言。毕竟这是老宅的司机,又不是自己家的,谁知道会不会是老太太安插的眼线。
“把我送去明德医院吧。”她当机立断道。
司机立马掉转了方向,没再多问。
从市中心到明德医院距离比较远,司机开了将近快四十分钟才到达了目的地,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半了。
沈栖夏走到诊疗室门口的时候,恰巧看见宋时卿正在诊断上一位病人。
是一名时尚漂亮的小姐姐。
宋时卿的脸上带着口罩,扫了一眼女孩递过来的病例,便抬眸询问道,“哪里不舒服?”
女孩撞见宋时卿的眼神后,突然变得有些扭捏,细声细语地说起了病情,“就是有点发烧,在家量了下是三十九度。”
宋时卿边记录边流程化地问道:“咳嗽吗?”
“咳嗽。”女孩点头。
“头疼,咽喉痛,流鼻涕,鼻塞,恶心想吐,浑身乏力,心跳加速。有哪些症状?”
她仔细想了想,“头疼,咽喉痛,浑身乏力,鼻塞。”
“上呼吸道感染引起的发烧,挂水还是吃药?”
宋时卿的声音冰冰冷冷,毫无温度,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丝毫没有作为医者父母心的觉悟。
沈栖夏抿唇轻笑,只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之前她发烧的时候,宋医生不也是用这种冷漠态度对待她的嘛,连说的话都几乎一样。
她刚想抬脚进去,就听见女孩又开口道:“医生,方便加个微信吗,如果我有药物反应,可以及时跟你联系。”
沈栖夏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收回了脚步,决定偷偷观望一下宋时卿的反应。
倒不是说她对宋时卿不信任,又或者是对自己的不自信,只是大抵每个女生在恋爱里,多多少少都会产生一些自我满足的恶趣味。
宋时卿抬头看向女孩,居然思忖了两秒后,点了点头,“可以。”
沈栖夏这下什么恶趣味都没了,当场变了脸色,正欲进门发作。
就看见宋时卿倏然偏头,目光越过女孩的身体,直直的望向门口,与沈栖夏的眼神相撞,如墨的眼眸里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还不进来吗?”
沈栖夏瞬间有种做坏事被逮到的心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偷看早就被宋时卿发现了,尴尬地讪讪一笑。
女孩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门口站着某美艳女星,她低声惊呼,“沈栖夏?”
作为天盛娱华的三十八线小艺人,她自然是认识这位靠综艺翻红的豪门千金,惊讶之余又想起来沈栖夏的男朋友似乎就是名医生。
女孩又难以置信的扭头看了眼宋时卿,“宋医生……?”
宋时卿点点头,“一会儿让我学生加你,你有什么情况直接跟他说就可以了。”
宋时卿戴着口罩,面容不清,女孩怎么也没联想到会是宋家二少,只当是个挺好看的医生,还准备勾搭一下。
她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堪极了,拿起缴费单就仓皇地离开了诊疗室。
“不是说回了老宅?怎么有功夫跑我这儿来了?”宋时卿见沈栖夏进门,便很自然地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侧。
一提起老宅,沈栖夏立马皱着脸开始跟宋时卿吐槽。
“你知道吗,老太太规定六点吃饭,然后自己磨蹭到六点半进餐厅。”
“我都饿死了,还不能吃得比别人快。”
“说是家宴,结果一家人吃饭,小辈都不可以说话,除非老太太点名提问。”
“这哪是过年,我感觉是去朝拜皇太后的。”
……
宋时卿含笑望着她,听得专注而认真,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待到她说完了,压抑了一晚的心情也终于变得舒畅之后,宋时卿才轻声安抚道,“再忍忍,过完大年三十就回来了。要是受委屈了就告诉我,我给你出头。”
沈栖夏原本还不委屈,被他这么一哄,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差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就是那种明明自己觉得没什么的事情,却被人珍视和心疼后,突然就真的觉得自己很委屈,想要哭鼻子撒娇的感觉。
她伸手揉了下酸涩的鼻子,便冲着宋时卿扬唇笑道,“你赶紧忙吧,我出去转转。等过了晚饭点再回去。”
宋时卿没察觉到她细微的情绪波动,“去吧,下班带你去吃饭。”
沈栖夏出了诊疗室后,就在医院里漫无目的地兜了一圈,本想去小花园里再转转,结果屋外下了很大的雪,称之为鹅毛大雪都不为过。
有了上次被雪淋得湿漉漉的经历,她彻底绝了那份雪中漫步的闲情雅致,转身找了间休息室呆着,边玩手机,边等宋时卿下班。
宋时卿下班的时候,找了一圈,才在休息室找到了沈栖夏。
她身上盖了条毯子,侧卧在沙发里,弯长的睫毛如小扇子似的垂在眼下,正睡得一脸香甜。
宋时卿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她身旁的沙发里坐下,并没有喊醒她的意思。
但沈栖夏本来睡得就浅,很快就察觉到有人进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下班了吗?”
宋时卿乍然有一种已经和她结了婚,老夫老妻的错觉,莫名的幸福感溢满了胸腔。
他温柔地笑了笑,“走吧,带你去吃饭。”
*
由于沈栖夏狠狠地吐槽了一顿法餐,所以宋时卿就带她去吃了爱吃的川味火锅。
两人吃完饭出门的时候,皑皑的白雪已经覆盖了整座城市,本该漆黑的夜色,在雪色的映照下也如同被白炽灯照亮了一般透亮。
宋时卿难得浪漫一回,“今年的初雪,算是我陪你一起度过了吧。”
沈栖夏伸手接了片雪花,实事求是的说道,“严格来说,这不是初雪。因为之前还下过一场雨夹雪。”
宋时卿:“……”就很煞风景。
他扫了眼身旁的小矮树,趁沈栖夏不注意的时候,便顺手捞了一小撮盖在树叶上的雪块,边走边偷偷在手里捏成了一团小雪球。
待找准时机后,他将雪团迅速地塞进沈栖夏的后衣领里,然后撒腿就跑。
沈栖夏突然就被冻了个透心凉。
她原地打了两个哆嗦,立马反应了过来,咬牙切齿道,“宋时卿!你几岁了!幼不幼稚!”
等她再一回头,准备找他算账时,才发现宋时卿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沈栖夏气急,委屈地蹲下身抱住膝盖,将头埋了下去,身体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像是在哭。
宋时卿一下就慌了神,赶紧又小跑回去,蹲到了她的身侧,“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就见沈栖夏又抽搭了两下后,猛然抬起头,笑得一脸狡黠。
宋时卿暗道上当了,下意识抬腿就要躲,然而转念想到沈栖夏开心的笑容后,他又改变了主意,收回腿,蹲在原地没动。
谁料到沈栖夏居然从地上举起一个巴掌大的雪球。
宋时卿瞬间感受到胸前传来一阵冰凉刺骨的寒意,当场就被冻变了色。
他只单单想着小丫头必然要报复他的,却没想到她能短时间里滚个这个大的雪球出来。
是他大意了。
偏生沈栖夏还得寸进尺地凑个脑袋过来,“你怎么样啊,有没有很冷啊?”
沈栖夏和他挨得很近,嘴里说着关心的话,然而不自觉上扬的唇角,出卖了她此刻内心得意的窃喜。
宋时卿被她气笑了,直接凑过去,一口咬在了她的嘴唇上。
第六十四章 “还是国强的孩子争气啊。……
宋时卿咬她的那一口是带了怒气的, 所以沈栖夏的嘴唇当场就破了。
第二天沈琬青看到的时候,还天真烂漫地关心了一句,“你嘴巴怎么破了?”
沈栖夏面不改色的撒谎道:“上火, 裂开了。”
一提到嘴巴, 她就会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就气得恨不得把宋时卿拖出来暴打一顿。
莫名其妙被咬了一口就算了,某人居然还敢评价她嘴巴有点干,当真是欺负她提不起刀了是吗!
在躲过了昨日的晚宴之后,老宅里的氛围显然缓和了许多, 她甚至于看见沈慕慕正带着沈朝露在二楼的客厅里看动画片。
而她爸和沈二叔沈三叔就跟没拍桌子吵过架一样,三人竟然有说有笑的在一楼迎客。
……果然, 能经营这么大家业的, 都不是普通人。
沈栖夏有点迷惑的是, 为什么会有人大年三十来拜年,按道理走亲访友的不都是大年初一吗?
沈琬青解释,一般大年三十会来老宅拜年的,基本都是沈家的旁支。
而旁支的概念, 就是沈老太太娘家的子孙辈,如果今后她们嫁人生子后,孩子也是隶属沈家的旁支, 属于外姓。
沈栖夏:“……”我怀疑我进了宅斗系统, 这特么是活在古代吗?
旁支的亲戚们到老宅后, 活动范围非常的局限,基本用餐前,只能在别墅的一楼以及后院转转。
因为别墅的一楼基本都属于大型的会客厅,老管家和佣人们会在这里准备好糕点茶水, 安顿好每一位客人。
而二楼往上就属于主人家的私人领域了,没有老太太的邀请,他们是没有资格上楼的。
老宅的平层面积并不是很大,约莫五六百平方的样子,但屋内已经将近有三十几名客人到达了。
沈琬青和沈栖夏刚下楼,就被各家太太拉着家长里短,各种恭维,烦得太阳穴都突突直跳。
沈栖夏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沈钰照死不下楼,而沈朝露会和沈慕慕和谐的窝在一起看电视,原来都是在躲清闲!
她恶狠狠地剜了眼沈琬青,“你害我!”
沈琬青却不怕她生气,抱着她的胳膊晃荡,软软地撒娇道,“总要有人下来做吉祥物的嘛,我每次一个人都很无聊的,你就当是在陪陪我。”
沈栖夏认命地叹了口气,“都不下来,不可以吗?”
“不行的,那晚上老太太会说我们没规矩。”
“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要骂一起受着呗。”沈栖夏表示不理解。
沈琬青竖起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摇了摇,语气有点俏皮,“不行哦。他们不守规矩没关系,但是我不行,我可不能给老太太抓了错处。”
沈栖夏却是听着一阵心疼,寄人篱下的小绿茶,难怪之前觉得她段位那么高,处事大方又圆滑,这都是给锻炼出来的啊。
“这就是大小姐吧,真是漂亮啊,比电视里还漂亮。”正说着话,某个贵太太迎着张笑脸凑了过来。
她又非常自来熟地拉过沈琬青的手,“琬青,你也不主动跟姨介绍介绍。”
沈栖夏心里狂翻白眼,哪门子的姨,她估计沈琬青都不认识。
她尴尬的对着贵太太笑了笑。
然而沈琬青面对这种情况早就游刃有余了,立马扬起一抹虚伪的笑容,“是我疏忽了,您别跟我生气。”
贵太太似乎想要跟沈栖夏拉进关系,好几次话题都扯到她的身上,然而沈栖夏并不接招,只敷衍地笑了笑,也不答话,坐在一边充当摆件。
虽然沈栖夏不理她,但沈琬青理她啊。
贵太太并不气馁,积极地拉着沈琬青家长里短,就在沈栖夏一个走神的片刻,这位不知名的贵太太已经和沈琬青聊起来了。
“琬青,最近演出忙不忙啊?辛不辛苦啊?”
“不辛苦,乐团里面氛围很好的。”
“唉,我家女儿要能有你一半优秀就好了。”
正聊着,一名身宽体胖的贵太太,捏着尖细的嗓音,凑了过来,“哟,陈太,在和琬青聊天呐?”
沈栖夏崩溃地捂住脑袋,恭喜尬聊茶话会,喜增一名贵太太。
她又忍了半个小时,就见四周加入群聊的贵太越来越多,实在是闹心得很,于是她便很没义气地偷溜到后院散步去了。
*
沈栖夏原本只是想去后院里偷个闲,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碰见沈家阳在院子里偷情。
她下意识就躲在了亭子后面的树丛里,努力将自己隐蔽在灌木丛里,不被发现。
望着石亭里,正抱在一起亲吻得难舍难分的男女,沈栖夏忍不住为沈家阳的老婆默哀了三秒。
她也是那天跟沈家阳打过嘴炮后,才了解到,沈家阳就是和沈钰打过架的那个堂哥,并且今年只有二十二岁,但是他的婚龄已经有两年了。
据说是沈二叔嫌弃他没有才能,连大学都考不上,根本没有继承家业的本事,所以便早早的安排他与豪门贵女结婚,利用他商业联姻。
沈栖夏:“……”就挺惨的。
而且沈家阳和沈朝露虽然是亲兄妹,待遇却天上地下,这一切都源自于他们的生母并不相同。
沈二叔娶沈家阳妈妈的时候,完全是为了借由联姻来巩固自己在沈家的地位,而沈朝露的妈妈却是所谓的真爱。
小三上位逼死原配妻子,这种事件在豪门屡见不鲜。
所以自从生母死了之后,沈家阳的性格就一直很古怪。说不上什么感觉,反正对谁都阴阳怪气的,就像是全世界都欠了他一样。
沈栖夏偷摸着挪动步子,尽量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待到回到屋里的时候,望着一屋子的旁支亲戚,她突然就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一直觉得怪怪的了。
老宅里能出现的女人,除了别人的老婆,剩下的不就是自己家的亲戚了?
沈家阳他不仅出轨偷情,还玩禁-忌恋??
沈栖夏震惊了,居然一不小心就发现了个豪门秘辛,这特么也太刺激了吧。
晚宴的时候她偷偷地打量了沈家阳好几眼,发现他对他老婆还挺照顾的,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出轨男,装得人模狗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