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十七岁起事至今整整七年,和他一同争霸的诸侯王们——虽说人基本已经死了个干净,但是显赫的那几年间妾也是没有少纳的,最多的一位美人纳了一百零八个,孩子都生了四十三个。唯有顾珩,身边干干净净连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追随他的老臣们开始欣慰地觉得自己得遇明主,不为美色所动,可是时间渐长,老臣们的欣慰就渐渐成了惊恐。
不为美色所动也不是要你真的去当和尚啊,陛下你醒醒,你家真有皇位要继承的!
然而他们劝谏的奏疏上了一封又一封,却全都石沉大海,皇帝根本不为所动。
直到大臣们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起皇帝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时,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位燕姑娘,而现在燕姑娘居然要封后了!
礼部的尚书大人这几天走路都带风,快七十岁的人了,仍是天天以身作则带领全部官员加班,务必要办出一个让全天下人都满意的封后大典!
然而老大人没想到,首先这个“后”就不满意。
燕梨两眼发直地看着礼部送上来的长长的流程,痛苦道:“真的要这么繁琐吗?”
皇后的凤冠凤袍都是要新赶制的,虽然成品还没出来,但是设计燕梨已经看过了,那好家伙至少有六七斤,难道真要她顶着这一身装备走那么多流程吗?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顾珩:“咱们稍微简略一点吧,这些都是虚礼,只要你我二人心意相通,又何必在意这些?”
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的顾珩难得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可是我想要盛大一点的婚礼,而且这些史官都是会记录在册的......这样千百年后,人们也会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燕梨被他说得有些动摇,但是瞥一眼那册子她又忍不住头疼:“那就真的要这么繁琐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顾珩沉吟道:“那让礼部的人再改一版吧,隆重还可以再隆重一点,但是把你需要亲自走得流程删一删。”
燕梨大喜,扑上去亲他:“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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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陵。
博陵距离长安路程尚远,封后之事长安百姓已津津乐道了许久才传至博陵。
正在佛堂礼佛的顾夫人听闻此事,手中的念珠一顿,哗啦啦落了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娘,“她的小女儿吓了一跳,”您这是怎么了?”
顾夫人沉默良久,摇头道:“无事。”
自从李承望追上她们,并详细讲述了见驾始末后,顾夫人的心中就升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谁会让燕姑娘如此在意呢?又是谁会放必死之罪的李承望一马,还关心他的母亲呢?
答案呼之欲出。
可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知道这话自己说出来,让顾家知道,他们只会欣喜若狂地认为自己抓住了通天的财路,他们一家不必再受冷遇,可那个孩子却只会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
皇帝的过往京城贵胄之家都一清二楚,她已经让那孩子受过那样多的苦,就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
她心知肚明他不想认她,所以这个秘密她只会带进棺材里去。
她唯一遗憾的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见过那孩子一面。
燕姑娘宴请命妇时,她因为不想女儿沾染皇宫是非便借口抱恙没有参加,听说后来皇帝有来,可惜她没有去。
终究是没有缘分。
她声音干哑:“去叫你哥哥来。”
小女儿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地叫了李承望进来。
“娘,怎么了?”李承望问道。
“陛下即将大婚,”顾夫人目光望着远方,“娘亲自备一份礼,你走一趟,送到......安南伯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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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热闹了几个月,终于迎来了封后大典。
虽说礼部已经眼泪汪汪地被迫删减了很多流程,删到礼部尚书都差点撂挑子不干,但当燕梨真的穿上那沉重的凤冠凤袍时,还是觉得这些礼仪果然还是太繁琐了。
本来前一晚上她还被燕老爷的嚎啕大哭整得莫名其妙辗转反侧紧张不已,但是穿上一身装备的那一刻她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大大的“重”字。
这凤袍和凤冠都是无数能工巧匠耗费无数心血打造的,精美异常,如果不是实在太重燕梨还是很愿意在镜子前欣赏一番的,但她现在只想赶快把这一套流程走完。
抚月和弄影一左一右的掺着她,随着一排小太监的高声唱喏,燕梨缓缓步出。
她一路端着端庄的微笑,直到看到顾珩的那一刻唇角才忍不住上扬,把自己好不容易凹出来的端庄毁于一旦。
好在顾珩看起来比她还要激动,他牵过了她的手,露出了一个让礼部尚书呼吸困难的傻笑。
祭天、祭祖......一通忙下来,便从上午忙到了傍晚。
繁琐的仪式终于走完,燕梨终于被送到凤栖宫中,盖上了红盖头。
视线一片朦胧,她忽然又紧张了起来,双手在宽大的绣袍遮掩下搅紧成一团。
弄影悄悄问:“娘娘渴吗?可要先用些茶?”
燕梨紧绷着点了点头。
温热的茶水入喉,燕梨的紧张稍缓,她刚把茶盏递给弄影,便听到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陛下驾到!”
燕梨顿时又紧张起来。
宫人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吉祥话,而她感到他慢慢走近,盖头下隐隐能看见他的靴子尖。
他终于开口:“都下去吧。”
宫人们如潮水退下,燕梨悄悄松了口气。
顾珩也非常紧张。
他年少时异想天开的梦,竟也有了成真的那一天。
他手心了攥了一把潮湿的汗,也没有用秤杆,他怀疑自己会手抖地把那砸在脚上。他靠近燕梨,双手掀开了他的新娘的红盖头。
她懒,从未这样盛装打扮过,妆容精致的面庞在烛光下更是美得惊心动魄,顾珩竟一时看呆了。
“阿姐,”他喃喃道,“你好美。”
燕梨被他说得脸红,嗔道:“呆着干什么?还不快帮我把这凤冠卸了,我脖子都要被压断了。”
顾珩如梦初醒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拆她凤冠。
他凑过来给她按摩酸痛的脖子,又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傻子一样。”燕梨无奈道。
“阿姐,我太高兴了。”他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你知道我之前的梦想是什么吗?”
“是什么?”燕梨好奇。
“我想当你的......面首。”他也笑,想起自己年少时的傻样,“当时燕老爷......不对,现在应该叫爹爹,他找了杨嘉佑来想给你当赘婿,我就这样悄悄想来着。”
“我当时觉得我比他生得好,你必然是更喜欢我的。”他居然还有的小骄傲。
燕梨目瞪口呆。这是......多大的出息啊!
她无语,甚至想打他一顿:“我给你延请名师学文习武,你就生出个这么远大的志向?”
他笑笑:“我没有想到我真的能娶到你。”
他抱紧她,轻声喃喃:“直到现在,我都觉得不真实。”
傻子,燕梨心想,侧首吻他:“现在觉得真实了吗?”
他大着胆子:“再亲我一下。”
燕梨又吻他一下。
他紧紧箍住她纤细的腰肢,激狂地回应着她。
他吻着她的柔软的唇,精巧的下颌,双唇如火染,她繁复的衣衫在他灵巧的手指间纷飞,她在他宽阔的怀抱中微微瑟缩。
“我的身体很丑,”他一边吻她一边说,“你会怕吗?”
“你怕什么?”她不答反问,伸手便去揪他的领子。
他的身材其实很好,肌肉流畅,皮肤白皙,可这具漂亮的身体上遍布着密密的伤痕,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最凶险的一处,离他心口很近。
燕梨吻他心旁的伤疤:“我的阿珩永远是最漂亮的。”
她的吻带着密密的痒,顾珩的□□起来,眼尾泛起一抹嫣红:“够,够了......”
燕梨才不听话,又去吻他滚动的喉结。
顾珩浑身一颤,一把抓住了她:“你,你这是......”
她冲着他挑衅地笑:“我这是什么?”
顾珩眉骨处有汗水滴落:“......我快要忍不住了。”
燕梨发现自己的恶趣味,十分喜欢他这副被欲望折磨的隐忍模样,觉得他愈发漂亮得熠熠生辉。
她抛掉羞耻,狗胆包天地轻吻他胸口丹朱:“谁要你忍了。”
她的动作太大胆,顾珩听到自己脑中“叮”的一声,所有的理智都被燃烧殆尽。
他在一片沉沦中在她耳边呢喃:“我不想叫你阿姐了......”
烛影摇乱,燕梨紧紧抱住他的脖颈,下颌高高抬起,半晌才轻喘着问:“那,那你想叫我什么?”
他吻着她的下巴尖:“我想叫你......小梨花。”
是在那个初次知道她名讳时便升起的,隐秘愿望。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