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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冷,风又大,阮明姝这样一哭,登时弄得俏脸上处处都是泪,清水鼻涕都要冻来了。
她慌忙去掏袖中帕子,一摸才想起自己换了束口的骑服,根本没有袖袋。
“帕子,你有没有带手帕!”感觉鼻涕快要流出来了,她有些急,只好问陆君潜。
陆君潜摇摇头:“没有。”
她见陆君潜盯着她的脸,眼睛眨都不眨,心道他定是看我出丑,正得意呢,于是更加火大,眼泪止不住地掉。
“别哭了,”陆君潜将人重新拉近,用自己袖口替她擦起脸来,“越哭,我越想亲。”
“.......你是疯子吧!”阮明姝也要疯了,崩溃似地哭道。
陆君潜觉得此时的她可爱极了,连人中处晶莹的鼻涕都可爱得没话说。
他用自己披风的一角,替她擦干净鼻子,还体贴地问:“要擤擤么?”
阮明姝只觉丢人丢到家,比当初在他面前摔得四脚朝天还要丢人。她抽噎着摇头,一句话都不想说,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陆君潜见她还是哭,突然就有些明白“心生怜爱”到底是种什么感觉了。他温柔地吻去她的泪珠,有些无奈又有些挫败地保证:“不要哭,以后你不愿意,不会再亲你了。”
阮明姝听得火起,这个傻子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她一把揪起陆君潜的领口,陆君潜先是有些意外,随后又以为她要对他施暴泄愤,于是只挑挑眉,什么也没说,准备迎接小娇妾的“铁拳”。
却没想到阮明姝扯着领子将他头压低,踮起脚亲了上去。
陆君潜瞬间失神,只记得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猛烈地颤动了两下,比他在战场上厮杀时跳得还要剧烈。
他闭上眼,享受着叫他上瘾的甘甜与美味,双臂环上阮明姝的后背爱.抚着,想要将人搂在怀里,反客为主。
却没想到唇间一阵剧痛,阮明姝狠狠咬了他一口,直咬得两人都尝到血腥味,她才松开牙齿。
这是今天第二次被咬,陆君潜皱着眉伸手一摸,果然被咬出血来,还不少。
“你……”陆君潜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只认栽般将唇上血迹用手擦去。
“下一次,”阮明姝抬手抹去眼泪,终于哭够了。
陆君潜这时才发现,她原本粉嫩无暇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伤口,伤口不大,只短短一道,看着却是扎得很深。
“你的手怎么了?”他一把捉住阮明姝的手,声音带着怒气。
阮明姝却没理会他的质问,只一字一句道:“下一次再这样,责骂我,对我发火,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也不知她是想说给陆君潜听,还是在警告自己。
陆君潜看着她手心深深的伤口,沉声问:“早上摔倒了?”
“是啊,都怪你!”阮明姝没好气地说,“我怕过去迟了,你要怪罪,所以才走得那样急,都怪你!”
“疼么?”陆君潜一想到这样的伤口极可能留疤,心中更是愧疚。
阮明姝犹嫌不够:“疼,石头那样尖,扎得我流了好多血。我怕大过节的见血光,犯你们忌讳,又不敢说,只用雪水擦了擦就急匆匆赶过去!就这样,你还咒我,说我腿也坏了!”
“我......”陆君潜说不出话来。
阮明殊见他向来冷淡寡情的脸上流露出懊悔的神色,心里才舒服些。于是趁热打铁,继续控诉:“我不会骑马,也不想骑马,你还偏要我骑!我的膝盖疼得抬不起来,都是上次被你摔的,留下病根。风雪天这么一吹,更疼了,以后我若是跛了、瘫了......”
“别说傻话!”陆君潜突然打断她。
阮明姝一怔,尔后怒道:“你还敢骂我?”
“不是骂你,你不会有事的。”陆君潜神情凝重,动作却温柔怜惜,蹲下身子轻轻触着阮明姝的膝盖,“是这一边么?我先前见你揉过。”
“唔。”阮明殊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她的本意是接着方才一连串的质问,唤醒陆君潜少得可怜的良心,叫他低头向她认错道歉。结果却被陆君潜生生打断了,便有些不高兴。
陆君潜轻轻叹了口气,重新站起身来,将阮明姝拉进怀中。
“你干嘛,帐还没算完呢!”阮明姝要推开他。
却听陆君潜用低沉的,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我错了。”
阮明姝的挣扎便止住了,心中却没有自己预想般的得意或舒畅,反倒酸酸胀胀得有些难过。
“我错了。”陆君潜又说了一遍。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该这样轻易服软,即便要道歉,也要一条条分析明白,先将阮明姝的毛病讲清楚,否则日后难免继续误会争吵。可现实是,他的心被阮明姝的眼泪泡软了,一句可能让阮明姝再生气的话都不愿意说。
“别再有下回。”阮明姝伏在他怀里,觉得风都没那么冷了。半响,她才抬起头,凶巴巴地警告道。
陆君潜胸腔里发出点笑声,握着她的手说:“这园子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带你走走吧。”
“那我还要学骑马么?”阮明姝闷闷问道。
“放过你了。”陆君潜说,其实他不在意她会不会骑马,不过是借口,想带她过来,想骑马带她罢了。
阮明姝这才露出点笑意。
“腿还疼么,你早该说的。”陆君潜说着说着,神情又严肃起来。
“现在不怎么疼了。”阮明姝说。
“上来。”陆君潜竟是又要背她。
“不用,不疼了,我们一起走吧。”阮明姝忙拒绝了,她担心若是遇到什么人,就太尴尬了。
陆君潜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微扬,也不勉强:“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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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不像常有人住的样子,林间小道堆着厚厚的积雪,叫两人留下深深的足印。
明明说要带她逛逛的,真正走起来,陆君潜又不说话了,像有心事般,望着疏林亭台。
阮明姝只好主动开口,问东问西。
眼看快要穿过林子,不远处的楼阁已经遥遥在望了,陆君潜突然停下脚步,侧脸看阮明姝。
他眼神实在热切露骨,阮明姝登时粉面火烧,局促侧开脸。
陆君潜将人抵在一棵双人合抱那么粗的树干上,阮明姝便退无可退,只能仰着脸被迫承受他的吻。
因为陆君潜向她道了歉,阮明姝心中松快一些,接吻时的感觉便比上次更加强烈。
她不自觉地伸出玉臂,环上陆君潜的脖子。万事不知,天地间只剩下她和陆君潜两人般。
陆君潜更是食髓知味,不知收敛。他倒也是天赋异禀,先前没碰过其他女人,这会子就无师自通,知道时轻时重,吮吸啃咬,直弄得阮明姝受不住地求饶,才舔着唇,意犹未尽地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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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姝已然不记得这短短一天叫陆君潜亲了多少次了,而且两人在园子里亲嘴时,还叫别人撞破了。原来这园子是陆老太太娘家的,陆君潜小时候在此暂住过而已。阮明书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陆君潜还有脸同人家打招呼,正儿八经地聊了一会。
直到二人共乘一骑回府,陆君潜依然色胆包天,就在疾驰的马背上迫她转过头来同他深吻。阮明姝只觉脖子也痛,嘴巴也痛,终于忍无可忍,气急败坏地要同他拼命,陆君潜这才笑着放过她。只是没多时,又开始啃她的耳后、脖颈,在细白的皮肤上留下一处处红痕。
因要赶回去陪老太太用晚膳,所以两人回到陆府时,天色尚还亮着。
陆君潜将她从马上抱下来,不知是心虚还是怎地,阮明姝觉得一干随从和陆府的门子、管家,都在偷偷看她和陆君潜。
阮明姝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她双唇肿痛,虽没照镜子,也知道此刻定然模样丑陋,惹人笑话。
陆君潜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下唇先前叫阮明姝咬破了,本来只是小小一道伤口,可他按着人亲了一天,伤口刚闭合又被蹭开,此刻也红肿着,瞧着可疑。
但他显然脸皮够厚,毫不在意,依旧板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面孔,与做了亏心事般的阮明姝大不相同。
黑龙驹甩了甩马尾,郁闷地嘶鸣一声,便叫人给牵下去了。短短一天,它承受了太多。
“走吧。”陆君潜捉住阮明姝的手,往大门里面走。
没想到正碰上从里面优哉游哉出来的裴星洲。
“唉,哥,你回来啦?”裴星洲欣喜道。
“来送东西?”陆君潜抬手掩了掩嘴,问道。
逢年过节,陆裴两家都要互送贺礼的,今年陆君潜提前送过了,因而这样问裴星洲。
“是啊,也没什么新鲜玩意,我都嫌麻烦。我娘偏说礼不可废,叫我.......”裴星洲突然顿住了,诧异地盯着阮明姝。
阮明姝脖子弯得难受,趁两人说话的功夫动了动而已,没想到就叫裴星洲看着了。于是慌忙又把头垂下,祈祷着这位嘴巴没门的提督大人能放过她。
“你这嘴怎么回事,”裴星洲指了指她,嫌弃又惊讶,“叫狗啃了?”
是生唇疮了么?裴星洲心里还在狐疑着,丝毫没注意到陆君潜陡然黑下的脸。
第47章
风停雪霁, 日光晴好。
裴星洲看了看手里的密报,又望了望早已空荡荡的点心盒子,觉得自己不得不去明记成衣铺走一趟了。
阮家姐妹吴侯街的铺子早已关门, 现下在御道街重开,这点事儿, 他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
半个时辰后,裴星洲已戴着年画面具,出现在御道街熙攘的人群中。他也没带手下随从, 只一人一马,忍受着过往行人的注目指点。
裴星洲想着自己好歹是京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若不乔装打扮一下,冒冒然就来找小哑巴,消息传出,不知多少闺秀要芳心破碎。于是他便忍住没摘下那胖娃娃面具,默默忍受众人异样的眼光。
走过一个路口, 远远便看见明记衣铺的美人幡子。
他越走越近,竟有点紧张起来:先前在吴侯街策马而过,他便看出小哑巴对自己倾心爱慕。前些日子,她还托渊哥给他送点心。这么多年了, 她都记着自己爱吃的口味, 真是情根深种。
唉, 其实也不能怪小哑巴。像他这样长得又俊, 口才又好,家世顶尖, 年少高位的男人,又有几个女孩子能抵挡住呢!
只可惜,父兄之仇未报, 他心中只有正事,无心儿女情长。更何况他只把小哑巴当成小孩看,半点男女之情都没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只能想办法让小哑巴知难而退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倒是可以利用一下这份少女心思,探出些关于阮夫人来路的线索来。
裴星洲打定主意,手中折扇一拍,径直朝店门走。没错,他怕人看出身份,今日没带佩剑,特意换了把折扇。
他又走了两步,突然停住。因那明记成衣铺前停了辆马车,十分眼熟。
思索的功夫,马车上下来一人,虽然穿着男装,但他一眼就认出来是陆有容。
陆有容下了马车,还朝成衣铺看了几眼,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最终还是和做小厮打扮的丫鬟一起进了紧邻衣铺的戏楼。
“好家伙,这丫头现在还敢顶风作案,跑出来玩戏子呢。”裴星洲直摇头,心中越发坚定:就是被他娘打死,他也不娶陆有容。
见陆有容进了戏楼,裴星洲才继续朝前走,没走几步,他又郁闷道:“今儿什么日子啊?”
原来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人:桃花眼,带笑唇,衣裾翩跹,风骚浪荡,没个正经子弟样。不是江寒原是谁?
眼见着江寒原也钻进戏楼里,裴星洲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秘密。要知道,江寒原今天可是和他哥说身体不适,暂不处理公务的。
绿绮笑着将一位小姐送出店门,皱眉看了看门前戴着面具,举止怪异的男子,嘟囔着扭头进去了。
“二小姐,我去楼上帮忙。”她一进去便对阮明蕙说,“外面有个怪人,变态兮兮的,你小心点。他要是敢进来,就叫人轰出去。”
阮明蕙从堆满布料的架子旁探出头来,笑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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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星洲知道明记衣铺不卖男子衣裳,却不知道男客连门都不让进,因而身后有个男子和他一起走进去时,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进了门,私下环视,见一楼并没什么客人,只阮明蕙一个人在架子前写记着什么,于是心头一松,咳了一声,想唤起阮明蕙注意。
阮明蕙果然回头,放下手中笔册,惊喜地朝他跑来。
裴星洲心中得意,又有点心酸:“小哑巴是有多喜欢我呀,戴着面具还是一眼出来。”
结果阮明蕙径直与他擦肩而过,激动地对他身后的男人说:“林叔叔!你怎么有空过来!”
说罢,她竟然不顾男女大防,拽着那男人的袖子非要请他进来坐坐。
经过裴星洲时,阮明蕙指了指门口的牌子,客气道:“抱歉,我们铺子不接待男客,公子快出去吧。”
裴星洲的脸比他戴的面具还要僵硬。
不接待男客?那你怎么兴高采烈拉着其他男人往里面走!
他气冲冲转身一看,哦豁,他当是谁呢,原来是他的老熟人林元白。林元白是京兆府衙的二把手,他是缉巡司的头头,两人这几年可没少打交道,光他娘的打嘴仗的文书就能堆满一张桌子。
不过他不是丧妻休假了么?怎么跑到这儿招惹小姑娘了?
原来小哑巴对他的喜欢如此经不住诱惑!裴星洲越想越气,一把摘下面具,怒气冲冲地对阮明蕙说:“是我!”
林元白本就觉得这人戴着面具,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现下一看原来是裴星洲,眉头皱得更紧了。
阮明蕙挠挠头,为难道:“裴大人,您有什么事么?”
裴星洲哼哼了一声:“你对本官说谎,害得本官贻误案情,本官现在要捉你审问!”
“我没有啊!”阮明蕙顿时急了。
“你还敢抵赖,罪加一等!我问你是不是哑巴,你是不是点头了!”裴星洲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