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门妾——夏有青青
时间:2021-05-11 08:35:56

  阮明蕙下床时,才发现自己鞋子衣服都被换了。眼泪越流越厉害,只拼命咬着唇,不发出声音。
  裴星洲皱眉道:“我送你吧。”
  阮明蕙摇摇头,外面天都黑了,这个时候他再送她,他的名声也别想要了。
  而且她只觉小腹发虚,两腿无力,其余倒无不适。
  “素绢呢!?”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被打晕后就再没见过素绢。
  “她没事,我送你们一起回去。”裴星洲坚持要送她。
  阮明蕙苦笑一下,泪珠儿犹晶莹在睫:“大人,让我留几分脸面吧。你这个时候送我,我爹瞧见了,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裴星洲沉默望着她,良久才开口:“你害怕了?”
  阮明蕙抹着泪,不想回他。
  她何止害怕。
  “对不起。”裴星洲心烦意乱。
  这事儿他确实有错,他本可以叫大夫过来,而不是自己帮她。可是......
  可是他不想让别人看见她春潮潋滟的情动模样,他也狠不下心推开她。但是他原以为,她对他有意,所以才如此主动,现在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乘人之危了。
  “大人是为了救我,我知道的。”阮明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要怪只能怪我自己。”
  裴星洲听了,心脏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憋屈得厉害。
  “我会彻查清除,把他们大卸八块,给你个交待。”他语气冰冷,眉目间都是杀意。
  阮明蕙胡乱点点头,一时也想不出是有人谋划,还是她倒霉,遇到了淫贼。
  “大人,带我见素绢吧,我们得回去了。”她又一遍恳求道。
  掩饰不住的急切去意,仿佛多留一刻就是多一分污点,多一分后悔。
  裴星洲心情差极了。
  可他还是忍不住安慰她,不想看到她伤心介怀:“你一点错也没有,该死的是给你下药的人,错的是我,我不该轻薄你。”
  “大人.......”阮明蕙呆呆看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裴大人竟然会主动向她认错?而且,根本就不是他的错啊。
  阮明蕙只要一想到自己抱住裴星洲,不让他走,还求他摸摸她,帮帮她.....她就恨不得一头撞死。
  “你不要怕,”裴星洲瓮声瓮气道,“我......我没进去,也不会说出去。”
  天知道他忍得多艰难,二十几年苦行僧般的生活,猛然间叫温香软玉缠在身上撩拨求欢,他却只能用手指替她一遍遍舒缓。
  好吧,虽然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偷偷亲了她几口,还用她的腿蹭出来了,不算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但他确实没破她的身子。
  阮明蕙脑袋“嗡”地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你不用担心名节有损,不好嫁人。”这话一说出来,裴星洲郁闷坏了,烦躁得想杀人。
  阮明蕙脸上血色尽褪,苍白的唇颤了颤,最终没有回他。
 
 
第82章 
  马车疾驰在黑夜中。
  素绢心乱如麻, 看看发呆不语的二小姐,又畏惧地偷瞄裴大人。后者正抱臂斜倚着车厢,面色冷沉, 不知想些什么。
  主子不说话,裴星洲又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素绢纵然惊惧疑惑,也不敢开口相问。
  马蹄声声,因车内的死寂而格外清晰。
  过了好一会, 马车忽地疾拐,车厢倾得厉害, 阮明蕙身子不稳,低呼一声快要歪倒。
  裴星洲明明没在看她的样子,却瞬间出手,将她稳稳扶住。
  “......多谢大人。”她小声道谢,不敢抬头。
  裴星洲收回扶她的手, 推开车窗看了一眼:“快到了。”
  阮明蕙讷讷点点头,心中苦恼着回家后该如何和爹爹解释。
  “你姐姐为何返家,她现在何处?”裴星洲突然问。
  阮明蕙一愣,慌乱道:“什、什么?”
  裴星洲瞧着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一时不忍心逼问:“不想说就算了, 我自己查。”
  “我姐姐没有惹事, 你为什么要查她?”阮明蕙壮着胆子质问。
  见她明知故问, 还想隐瞒,裴星洲一肚子的火又烧了起来。
  晚间他刚安抚下阮明蕙, 就接到秦州来的急报。前儿刚送的信,今日又来,他还以为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火急火燎展开一看, 竟是他哥叫他亲自去趟陆府,确认他那不安生的小嫂子是不是老老实实呆着。
  讲真,有那么一瞬间,裴星洲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怀疑——一个小妾都治不了,天天整幺蛾子,他哥还能不能行了?
  阮明蕙还在昏睡着,裴星洲自然不愿离开,而且贸贸然去陆府问,总觉得奇怪。
  陆君潜临走前吩咐过,让他派人在成衣铺和阮家附近盯着。于是裴星洲便没去陆府,而是先把安排的眼线叫来问问。
  裴星洲本以为定是屁事儿没有,他哥瞎想。因为若是真有事,他的手下不会不禀报。
  万万没想到,安插在阮家附近的那个蠢货竟跟他说:“阮小姐几乎每日都呆在家中,偶尔外出。不过今日出门时,戴着行李帷帽......”
  阮明姝每日回家,说明她就没老老实实呆在陆府啊,而且今早出门带着行礼,这是做了亏心事跑路了啊!
  “废物!废物!”裴星洲简直要被气晕了,“这他妈的你不报告?”
  那盯梢的小鬼头还一脸迷茫:“大人不是说,若是有人寻麻烦就禀报您么,没人寻麻烦啊......”
  马车里,裴星洲额角直跳,深吸一口气,压住蹭蹭怒火。
  阮明蕙见了,还以为他在生她姐姐的气,在想整治她们一家的法子,登时吓得如坐针毡。
  陆君潜来信口吻太急,他甚至猜到阮明姝可能不在陆府,嘱咐裴星洲一定要找到她,保她周全,并且将事情一五一十尽快回报。
  裴星洲微微皱眉,思忖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从阮明蕙这里盘问。
  他自己查虽也能查得清清楚楚,事实上他的手下已经查到阮明姝租的哪家的船,但一来二去,总归要花些时间。
  “小妾私逃可是重罪,按律法,活活打死也不为过。”裴星洲有意吓唬。
  冷浸浸的声音让阮明蕙小脸刷白。
  “没有,”她摇着头,惶急道,“我姐姐没有私逃,是老太太准的,而且我姐姐也没有卖身给陆家,她是自由身,你们不能这样欺负人。”
  果然,裴星洲暗道,阮明姝若是私逃,便不会家里安安稳稳住这么久,今日才坐船离京。
  他要的,是“老太太准的”这句话。
  “是被老太太赶出来的?”他挑挑眉。
  阮明蕙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姐姐现在是自由身,不是陆家的妾,她想去哪就能去哪,你不能为难她。”
  “我和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为难她。”裴星洲太懂得怎么叫人张嘴说话了。阮明蕙在他面前,就像杯水,一眼看到底。
  “只不过我哥哥离京前,叫我照看你们一家罢了。我有九成九的把握,有人盯上你姐姐。你若不怕她命陨异乡,还是快些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
  江南的春天,来得远比京城早。
  惊蛰未至,正月尚留着尾巴,便已春雷阵阵,万物复苏。
  阮明姝推开窗,遥望杏花细雨、杨柳碧色,不安许久的心神也沉静下来,支在掌中的俏脸染上清浅笑意。
  “咚咚——”一阵轻缓的叩门声。
  “小姐?”
  阮明姝听到红绫和绿绮声音,这才直起身子,有些不舍地离开窗前,去给两人开门。
  “小姐,咱们这就要出发,还是等雨停?”绿绮性子急,一开门便笑嘻嘻问道。
  阮明姝来吴州半月有余,两个丫头的婚事准备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便是先生算好的吉日。今日三人说好,要一起去喜铺逛逛,定下喜帕、喜糕、龙凤烛这些小玩意的样式。
  “现在就去吧,这儿连下雨都带着温存劲儿,我还挺想在雨中走走呢。”阮明姝回她。
  “好嘞!”绿绮也正有此意。
  “奴婢去找几把伞,再叫下赵奚,有个男丁陪着总安心些。”红绫笑道。
  阮明姝微微叹息:“红绫,你就要做当家主母了,怎么能一口一个奴婢,叫下人听着,如何镇得住他们?即便自己不在意,也要替你夫君想想呀,快改口!”
  “好吧,小姐。”红绫因这事和小姐拗过几回了,到底拗不过主子,无奈道,“我知道了,在这儿奴婢就先不称奴婢了。以后回京城,奴婢再伺候您。”
  红绫去叫赵奚的这点时间,阮明姝便和绿绮闲聊着等她。
  “啊对了,小姐,边上那宅子咱们买下啦?”绿绮问。
  阮明姝点点头:“嗯,我瞧着合适,便没犹豫,昨儿便签了字拿了契。”
  “太好了!”绿绮拍手叫道,“小姐、二小姐以后闲了过来住,奴婢从宣州坐船过来,一两天就到了。”
  “是呢,”阮明姝笑着说,“没想到头一回买地置舍,既不在相州,也不在京城,而是在全然陌生的吴州。不过来得早不如来的巧,这宅子漂漂亮精致,他们急着出手,价钱也公道。还有丹溪把关,好极。”
  “那小姐,咱们今儿回来,去买几个小奴照看宅院吧,再看看有没有其他要添置的,花草呀,桌椅呀......”绿绮当下提议道。因她知道小姐不久就要回京,便想早些出力,一起将琐碎之事办了。
  *
  虽飘着如丝细雨,街上人却不少。
  吴州的街道并不像京城那般阔直,但市井繁华,人烟如织,毫不逊色。
  她们今日要去的喜铺,是吴州城内有名的老字号。铺子在揽月桥旁的香粉街,整条街都是各式各样精巧绮丽的商铺,阮明姝徜徉其中,打量这些店铺如何装饰门面,时不时被插科打诨的绿绮逗得掩嘴直笑。
  “阿奚,你手上好些了么?要不买罐膏药涂涂看?”阮明姝瞧见家卖香膏的店铺,便将伞举高些,转身问赵奚。
  都说江南水土养人,江南美女都是水灵灵白嫩嫩的肌肤,可赵奚却和这地八字不合,一来手上就起了小红癣。叫了大夫看,只说不打紧,什么都不用涂,过几日便好。
  阮明姝见这香膏店打着“祖传秘药,专治体癣”的旗子,便想叫赵奚试一试。
  赵奚一看,那店里都是云鬓红袖的女儿家,脂粉气隔着老远都能问到,登时俊脸薄红,缩着手道:“我都好了。”
  阮明姝哪里相信,绕到他身后,想拽出他的手看。
  赵奚便扭着身子躲她。
  绿绮哈哈直笑,想都不想,赶紧出手支援小姐。
  红绫看着她们玩闹,想到离别将近,心中眷恋不舍,破天荒地掺和进去。
  四人嬉嬉闹闹,到了喜铺门前,各自收了纸伞,相携而入。
  *
  这喜铺铺面宽阔,敞亮非常。
  绿绮和红绫先去瞧龙凤烛,正欲问小姐的意思,却见阮明姝猛然转过身,朝外面街上四处环望,许久才缓缓走回来,怅然若失。
  “小姐你怎么了?”红绫放下手中喜烛,担忧问道。
  阮明姝勉强笑笑,声音掩饰不住低落:“可能昨儿没睡好,这会有些心慌。”
  “那咱们赶紧挑完,陪小姐早些回去休息。”绿绮急道。
  “我没事,”阮明姝忙道,“你们仔细挑,不能马虎,我也一起帮忙看看。”
  怕两个丫头顾及她而草草了事,阮明姝走到挂满各式盖头的架子前,认真为她们挑选起来。
  她挑着挑着,想到自己也没戴过这东西,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机会戴,心中略有些遗憾。
  “姐姐喜欢什么样的,小妹帮您介绍介绍,”喜铺里招揽主顾的小丫头跑过来,站在阮明姝身后,殷勤道。
  阮明姝回过身看她。
  那小丫头蹦珠豆儿似地伶俐小嘴像被人忽然堵住般,愣怔片刻才结结巴巴道:“小姐......生得好生漂亮啊.......”
  “那可不是,我家小姐,京城第一美人!”绿绮凑过来,瞧见小姑娘惊艳的眼神,很是自豪。
  “胡说什么!”阮明姝啐道。
  小姑娘听到绿绮等人称呼阮明姝为小姐,便以为要成婚的是阮明姝。
  “试试这个吧,您戴上一定好看!”她语气激动起来,踮脚想要取架子最上面那顶喜帕,“这是冰蚕丝织的,七分遮三分透,您戴上一定美极了!”
  赵奚就站在阮明姝身边,他个子高,长臂一伸,便将那顶喜帕取下。
  阮明姝以为他要拿给绿绮或者红绫,却没想到他手指轻轻松开,材质极佳红帕便飘坠而下,落在她头上。
  远处看,像是他为她盖上一般。
  细纱红丝下,那张纵是无情亦动人心魄的脸,在闪过片刻迷惑后,抬眸望向他。
  只这一眼,赵奚便觉得,他会记到地老天荒。
  当他抬手去掀喜帕时,整都在发颤。
  天地间,只剩下他狂动的心跳,与隔着喜怕与他相视的她。
  “你们别闹了!”阮明姝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喜帕,恼怒道,“快些挑吧。”
  赵奚修长漂亮的手僵在空中,最终颓然放下。
  *
  喜铺对面,陆君潜冷沉着脸,眸中怒意翻腾。若不是阮明姝悬崖勒马,扯下喜帕,他恐怕已经冲了进去,将那小子的手给剁下。
  平复下心情后,他并不露面,只跟在几人身后。
  然后他便看着她挑选小奴,置办家具,笑意盈盈地同野男人挑选牌匾。
  哦,他听到她对牌匾铺的老板说:“要“阮府”两字。”
  陆君潜停下脚步,不再随她继续走下去。
  千里疾驰,水陆连转,不惜以身犯险来吴州找她。
  担心她安危,想带她回京,告诉她没有任何人可以赶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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