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华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他不是炼器师吗?他何时用过剑了?这真的是他能使出来的剑法吗?
她重新提起剑,发出声音:“你使得剑法,是何门何派?为何我从未见过?”
顾风华不出声,郁秋在台上哂笑:“怎么了老巫婆,我徒弟的剑法师出于谁,这还要问吗?”
顾子嫣:“你若不能以剑阁的剑法击败我,休想离开这个门。”
“真离谱了,”郁秋想朝她扔橘子皮,骂道,“老巫婆,阿华是要和你们剑阁断绝关系,他若使出你们剑阁的剑法,那还能叫做‘断绝关系’?”
“就是,顾子嫣你说话也忒自相矛盾了,一会输了可不能言而无信,该交出来的东西交出来,少在这里啰嗦了!”
“顾仪师!你可千万不要顾及老巫婆的颜面,痛快一点击败她!”
“……”
顾子嫣啐了声,扬剑使出一招惊天动地的剑法,照着顾风华命门急急地刺了过去——
眼见着这一招凶狠至极,逼得对手无处可躲,顾风华剑一动,竟是分毫不错地重复了顾子嫣的这一招,出招时便化解了她的攻击,雷厉风行,逼得顾子嫣毫无退路!
在旁人看来,顾风华是按照顾子嫣的意思,使出了剑阁的剑法,当场回击顾子嫣的攻势。
但在郁秋看来,陆渊在极短的时间内记住了顾子嫣的剑法,并完全重现出来,这也太神了!
顾风华这一招使出去,凶狠至极,眼见着剑尖逼近顾子嫣面门,要将她戳个对穿,“铛”地一下,一柄剑从远处飞来,钉在了顾风华的剑身上,将其剑身打偏,在空中“嗡”地发出剑鸣。
剑飞来的方向,顾屹之负手站着,阴沉着脸,死死地瞪着“顾风华”。
短暂的一瞬,众人注意力被转移,顾子嫣当机立断,横剑,俯身向前,使出了破釜沉舟的绝杀!
“当心!”郁秋喊道。
那一瞬,校场上飞沙走石,无人看得清顾风华是怎么出招的,回过神来时,天上飘着一团头发,血溅了出来,顾子嫣“轰”地倒在了地上。
“!!!”
“顾前辈!”
“姥姥!”
众人手忙脚乱地冲上去,校场上众人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剑,没人注意到——
彼时,顾风华持剑的手换成了左手。
他扔了剑,仰起脸朝郁秋看过去,眼眸里闪着孩童般天真的笑意,丝毫不在意刚才做了件什么事情。
顾屹之提剑追了上来,怒道:“孽障!本尊杀了你!”
“剑尊!”郁秋高声道,“比武场上,刀剑无眼,刚才可明明是顾子嫣先下手偷袭的!”
顾屹之指着“顾风华”骂道:“这个孽畜!哪里学来如此蹊跷的剑招?!”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教的!”郁秋疾步走来,拦在“顾风华”前面,挺直脊背,“枉费世人称你一声‘剑尊’,你竟这般狂妄自负,剑法至高之境便是天人合一,你自己使不出来,还要质疑别人吗?”
“你?”顾屹之气的两眼发昏,“郁秋,本尊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你扪心自问吧,我懒得跟你讲了,顺便一说,你想让顾风华娶你外甥的女儿,为你剑阁诞下蓟国王室血脉的后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臭不要脸!”
骂了几句,校场上其他人回过味来,一时间议论纷纷。
郁秋也不跟他们耽搁了,一把抓起“顾风华”的袖子,带着他从人群中离开。
闹了这么一出,顾屹之肯定要分出精力为顾子嫣疗伤,趁此时机,郁秋有些话要交代陆见寒。
陆见寒有些好笑地跟着她,得到了没人的地方,便唤她:“郁秋。”
“叫师尊,”郁秋松开他的手,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你若下手再没轻没重,我饶不了你!”
“你能拿我怎么办?”陆见寒偏着头,眯着眼看她,“郁秋,刚才我的剑法耍的好不好?”
郁秋又气又好笑,拍了下他肩,“你刚才那一剑,若多了一厘,杀了顾子嫣,便是陷老三于不义,耍得再好看又能怎样?”
陆见寒眼底带着笑,“郁秋,伺候你可真麻烦。”
“不不,”郁秋说,“我不劳烦您伺候。”
“你以前可没这么婆婆妈妈,”陆见寒道,“当杀则杀,这些可都是你教本座的。”
郁秋汗颜,“所以把你给教歪了啊。”
“哪歪了?”陆见寒似笑非笑,“难不成,都得像司珩青那样,才算是正的?”
“也……不算吧。”
郁秋仔细一想,这几个徒弟里面,还真没谁特别正。
沧澜宗主下手可毒了,反倒是老二的剑招,比正道人士更正道,完全挑不出瑕疵。
可惜了,那南音寺主持看错了她,她才是这世间最大的祸害,教出了这么几个让人不省心的徒弟。
他们身后,门被推开了。
司珩青站在门口,看着两人,冷不防地说:“换回来吧。”
陆见寒先是一愣,接着就不乐意了,“让我上的是你,让我宰了他们的也是你,怎么说换又要换了?”
“上什么上,”郁秋说,“你风头耍够了,别引起怀疑,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本座才不,”陆见寒双手抱胸,气呼呼道,“你们当本座是呼来唤去的狗么?”
郁秋:“……”
司珩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没说话。
“就算要换,”陆见寒下巴抬了抬,不服气地说,“起码先给本座一个理由。”
郁秋两眼晶亮地看着司珩青,后者淡淡地说:“师尊想让顾风华亲自上。”
陆见寒:“???”
郁秋:“?”
“哦,我是说过,”郁秋抿了下唇,有些担忧,“可……他能行吗?”
司珩青冷漠地说:“临时抱佛脚,给他渡了点修为。”
郁秋眼睛微微睁大——
沧澜宗主亲自给顾风华渡了修为,就为了助他打赢剑尊?
她做梦也没想到,沧澜宗主竟然会听了她的话,还对老三这么好!
陆见寒莫名其妙,“司珩青你转性了吗?”
司珩青白了他一眼。
陆见寒“嘁”了声,“匪夷所思。”
郁秋暗暗地笑,一边推开陆见寒,催促道:“快去换回来,别磨蹭太久,引起怀疑。”
陆见寒过了一把剑瘾,正兴奋着,在屋里兴致勃勃地跟顾风华讲述,要如何破解顾子嫣的剑招,说得天花乱坠,听得人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姓顾的招数都差不多的,”陆见寒换了衣服,大喇喇坐在榻上,二郎腿翘得老高,摇了摇说,“本座教你这招,包你将那姓顾的打得落花流水!”
顾风华一脸不确定,握着剑试了试手感。
和陆见寒这种剑道天才相比,顾风华这种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当然,他也不觉得自己拙劣的剑技能击败剑尊。
他想要的,是彻底和剑阁决裂,就算死在顾屹之手上也没什么的。
司珩青站在廊下,背对着他们,郁秋坐在窗下嗑瓜子,安静地看着他们,江白则趴在她脚下啃鸡爪,陆见寒四仰八叉躺在榻上,支着下巴,喋喋不休地说话。
看着他们几人,顾风华突然笑了。
“老三你发癫啊,”陆见寒踹了他一脚,“莫名其妙,笑什么笑?”
郁秋也停下来看他。
“我觉得这样很好了,”顾风华弯着唇笑,“我原本以为,我再也没有家人了……”
陆见寒翻了个白眼,郁秋嗑着瓜子说:“你当然有,我们可都是你家人。”
“谁是他家人?”陆见寒冷笑,“别什么事都攀上老子。”
郁秋漫不经心地说:“好吧,那就除了你,我们是一家人。”
江白:“嗷。”
陆见寒又不高兴了,权当没听见这句话,坐直了些,拍了下顾风华的肩,“老三你若是输给了姓顾的那老头,以后可別认我这个师兄了,丢人!”
顾风华说:“我尽力。”
正说着,屋外好几个人跑来传信——
“顾公子,剑尊那边已经就绪了,您还不上场吗?”
“顾仪师,我们等到花都谢了,你怎么还不出来啊?”
顾风华收了剑出门,郁秋起身跟上去,回身看了眼陆见寒,问道:“你不去看热闹吗?”
陆见寒懒洋洋地说:“本座可不忍心,看着老三输掉。”
“沧澜宗主呢?”郁秋经过司珩青面前,看了他一眼,“你去吗?”
司珩青道:“没兴趣。”
听到他这么一说,陆见寒立刻兴奋地站起来,“哎,他不去,本座就要去!”
郁秋:“?”
顾风华无奈:“陆师兄,你连这种事情,也要和司师兄对着干吗?”
“没错,本座可无聊了,他往东,本座偏要往西,”陆见寒满面笑容,大步走上来,“走吧,秋秋,我们一起去看老三怎么输。”说着,伸出手要去牵郁秋的手臂。
郁秋避了避,面前一柄骨剑横在了她和陆见寒中间。
好在他出的是剑,若是丝线,陆见寒这会儿就要一分为二了。
“司珩青,你不会这么霸道吧,”陆见寒说,“你不去,还不让我陪她去吗?”
司珩青面无表情:“我陪秋儿去。”
郁秋:“?”
陆见寒、顾风华同时惊了一下,顾风华瞪大眼睛说:“师兄,你叫师尊什么?”
“郁秋。”
“在的,”郁秋咳了下,“随便怎么叫都行。”
陆见寒讪讪地看着几人,眼神落在郁秋身上,说:“女人,你心长偏了。”
郁秋用力踹了他一脚。
第30章 【加更】
30.
这么一来, 除了江白,师徒四人全到齐了。
郁秋问前来传信的弟子:“顾子嫣那边怎么样了?”
“顾前辈暂无性命之忧,但……”那弟子支支吾吾说, “受此重创, 情绪很不稳定,听说已经有些疯疯癫癫了。”
郁秋咋舌, “比武场上,有的赢就有的输, 输了有什么了不起, 至于这样么?”
那弟子说:“顾前辈口中念念有词, 提到了天外剑法, 还有老剑尊的名字,剑尊大人听了几句便发怒了, 不让议论此事。”
顾风华看了陆见寒一眼,后者正在跟门下弟子说话,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还刻意跟他们几人保持距离。
他现在是缥缈峰掌门云啸,的的确确不应该出现在他们师徒几人身边。
郁秋问那弟子:“既然不让议论, 你又为何跟我们说?”
那弟子挠挠头, 笑了笑, “这有什么的。”
剑阁折腾出了这么多事, 门下弟子都是看热闹不怕自家房子塌, 说到底他们都是给剑阁打杂的。
此时校场上已经围满了人, 郁秋和司珩青找了个角落观战, 两旁的人都不敢离他们太近,自觉地让出一片空地,却又好奇地竖着耳朵听他们师徒二人说话。
“沧澜宗主, ”郁秋侧过脸看他,“他刚才说的天外剑法,是哪门哪派的,能跟……为师讲讲吗?”
“无门无派,”司珩青淡淡地说,“一千年前,一位剑圣前辈留下来的剑法而已。”
郁秋点点头,又问:“你与那位剑圣前辈比,谁更厉害?”
司珩青看了她一眼,眼神带着些许责备,“师尊,你让我怎么跟一个死人比?”
郁秋笑了起来。
旁人听到这一声声“师尊”,还以为沧澜宗主这般尊师重道,郁秋听了只觉得心里发慌。
这时候顾风华已经来到了校场上,手里提着他平日的佩剑——
尽管他很少拿出来用。
“他怎么又换剑了?”
“这剑有什么稀奇的吗?”
“哎,他既然能用最普通的剑击败顾子嫣,说明剑身本身并不重要啦。”
“……”
顾屹之站在他面前,隔了十来步的距离,冷声道:“身为剑阁之子,却佩这么差劲的剑,阿华,你很让本尊失望。”
“你不配这样叫我,”顾风华眼眶泛红,瞪着他说,“顾屹之,我娘是不是还活着?”
顾屹之神情微微一变,皱眉道:“你又听谁瞎说了?”
“青莲火是蓟国王室血脉供养之火,”顾风华提起剑,剑尖指着他,怒道,“你拿我娘的血,养着这青莲火,日日囚禁着她,放她的血,是不是?!”
此言一出,校场上全都呆住了,紧接着一片哗然。
天下间竟有如此这般骇人听闻之事?!
那可是顾风华的生母,顾屹之的发妻!
什么样的人才狠得下心,以自己发妻的血肉为代价,就为了供养这青莲火?!
这不仅荒谬,简直毫无人性,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