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摇只是一瞬,很快,赵瑾便将这个想法给否决了。
他不会。
他怎会喜欢男人。
他自己是怎么想的,难道外人比他还清楚?
这么一想,赵瑾瞬间就安心了很多。
未免自己在胡思乱想,赵瑾这会儿也不敢再在屋子里呆着了。他直接转身拿起一旁挂在墙上的长剑,便提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自己的屋子。
谢蘅在外面的客栈将就了一夜,说实话,还是家里要舒服些。
若不是今日约了秦人屿,她其实更想的是,在府里待着,顺便再去看看传说中的苏梨白。
衣裳是临出府前,从府里拿的。和秦人屿约饭的地方因顾虑到对方身体不好,不宜舟车劳顿,所以并没有定特别远。
秦人屿来时,刚是午时。
谢蘅早早的就在酒楼的雅苑中候着。一见人来了,她就对人招了招手,唤道:“秦公子——”
秦人屿闻言浅笑着看向谢蘅,慢慢的走了过去。
“谢公子,别来无恙。”
谢蘅笑着凑了过去,“没去接你,不生气吧?”
秦人屿回道:“若谢公子觉得我会生气,便不会这么问了。”
这确实是。
会这么问,也是想着调节调节氛围,不要两人都拘束着。
谢蘅“嗨”了一声,她冲人调皮的眨了眨眼,转而打趣道:“这和聪明的人说话,感觉就是不一样。”
“我这怎么想的,你都能猜到。”
看着眼前人言笑晏晏,秦人屿歪了歪头,有几分好笑道:“是你直率,非是我聪明。”
谢蘅这下,眼底的笑不由得又深了一份,“赞美我收下了啊。”
“来来来,坐,别干站着。”
秦人屿看了一眼旁边的凳子,他倒也没推辞,掀开衣袍便举止优雅的坐了下去。
虽说秦人屿和谢蘅先前接触的人都不大一样,这人谦逊有礼,温润如玉,举止投足间都充满了世家公子的贵气。但谢蘅向来是个不怕生的,还别说她对秦人屿印象十分不错,因此,这边人一坐下,她便一边给人倒水,一边主动的挑起了话题——
“秦公子愿意赴约,我可真是太开心了。”
“这是绿茶,你尝尝,味儿怎么样?”
这里只是客人暂时休憩的地方,二人真正用膳之处,在旁边人造池中的小船之上。一会儿等菜上完了,自会有人来请他们过去,所以,眼下这会儿,是拿给主人与客人叙旧的时间。
绿茶在泛着袅袅白烟,秦人屿垂眸看去,“清香淡雅,水色黄绿。”
他端着茶呷了一口,“舌尖微甜,齿颊留香。”
“好茶。”
客人满意,谢蘅嘿嘿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我还怕你喝不来这绿茶来着。”
秦人屿回道:“茶如人生,初品一味,再品又一味,我很喜欢。”话说到这,他的嘴角往上微微扬了一样,“谢公子,也喜欢茶?”
谢蘅没有拿大,她颔首回道:“只是略有了解。”
“还谈不上多擅长此道。”
“不过——”谢蘅说着说着就好笑的看了秦人屿一眼,“你我二人既然都能约饭了,这再公子来公子去的,可显得有些生疏了。”
“我在家行三,不如,你直接唤我谢三或者三郎,我唤你秦兄,怎么样?”
“三郎......”秦人屿本身就要年长谢蘅七八岁,所以,他呼人名,对方唤他为兄,原本并没有多大问题,结果,他这边正点头表示认同,话才刚开了一个口,秦人屿的脸色,顿时便是一变。
这个变化,让他原本比较放松的身子,立刻紧绷了起来,以至于谢蘅想发现不了都难。
“你怎么了?”
秦人屿的反应可不像是简简单单的难受,也就是那么瞬间的功夫,人身子打起了颤不说,手还死命的捂住了胸口的位置。
谢蘅原本笑盈盈的神情,倏地一收,她快速的走了过去,“来人!”
“快来人!”
“噗”的一声,谢蘅才刚走到秦人屿身旁打算蹲下查看,这人就朝外吐了一大口鲜血。
谢蘅实打实的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可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见眼前之人的身子朝一旁倒了下去。谢蘅连忙眼疾手快的把人捞了起来。
也是这当头,外方秦人屿的人,冲了进来。
对方一看眼前的情况,再一看倒在谢蘅怀里的人,脸色也是一变。
吐了这么多血,又捂住胸口,可别是心脏病什么的,怀里的人如今生死不明,谢蘅急的忙道:“快!叫大夫,你家主子......”
来人谢蘅还算认识,是当初她翻墙时,跟在秦人屿身旁的侍卫,似乎是叫缇英。
缇英对秦人屿的情况,比谢蘅清楚的多,见自家主子吐血,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快速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子。
谢蘅只见对方压根就没问也没怀疑自己,便给秦人屿点了几个大穴,这些穴位,处处是死穴。
紧接着,还没等她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对方就想把药品里的药,给秦人屿喂下。
奈何秦人屿自打被点了穴位后,牙关就死死的闭了起来,缇英试了两下发现无法撬开,再一看秦人屿的情况似乎越来越糟,他顾不得许多,连忙就把秦人屿从谢蘅道怀里拉了出来。
人是在自己的眼前出的事,谢蘅不可能置之不理,她一见缇英想把秦人屿带走,便快速的拉住了秦人屿的手腕,着急的问:“可是去医馆?”
“我来,我的轻功好。”
缇英如今的脸色黑的可怕,“我要带公子回府,你放手!”
不去医馆却想着回府,想来府中有医术更加超群的人在,谢蘅把人夺了过来,“闹市不许快马,你出去了也走不快,还会被巡逻的守城盯上,回府是吧?”
缇英都没看清谢蘅的动作,就被人把自家公子给抢了过去。大惊之余,刚想将人夺回,眼前之人却已经把自家公子打横抱了起来,随即一个虚晃,就从他的眼前跑了。
缇英的功夫在这个年纪的男子中而言,也算是佼佼者了,结果却连谢蘅的一招都比不过,意识到这是一种什么概念,他瞳孔一缩,可这当头,他也顾不得再多加细想,秦人屿走了,他不得不快速追了上去。
谢蘅的本事,自然还到不了能徒手抱起秦人屿一口气奔跑几里地的地步,能有这些变化,完全是依仗适才在脑中用帅气值快速兑换的大力丸以及强化丸。
大力丸让她能抱得动,强化丸把她的轻功提高了一倍。因此,她才能把秦人屿如此轻松的抱起并朝其府中走去。
再说她那营养液,此物虽好,可自打上次与萧钺的事后,谢蘅如今也不敢再随意的乱用,再加上秦人屿这情况,一看就不比寻常,要是乱用,一不小心反噬,反倒是弄巧成拙。因此,谢蘅宁愿多花几点帅气值,也不敢拿人命来赌。
得亏她先前知道秦人屿的住处在哪里,也为对方考虑,把这宴客的地方选的比较近,所以,谢蘅抱着不明情况的秦人屿回到其宅子的时候,前后也不过只花了一盏茶的功夫。
秦人屿虽然如今已经疼的不能言语,可却不是五识全然没有,他知道自己被谢蘅抱了,也知道谢蘅在把他往回送。这要是在往常,他必然会惊讶不已,可眼下,却是容不得他分神多想。
师冥这日正在制药,院子里就传来了惊呼之声,他脸色一冷,停下了手中动作。
下一刻,只听到“砰”的一声响,他屋子里的房门,便被人从外踢了开去。
“人呢,在哪里!”
师冥此生最恨阳光,感受到大门打开的光线,他瞬间露出了杀意,然而还未待他有所动作,被谢蘅抱在怀里的秦人屿,却是一下映入了他的眼帘。
第66章 066不妨听听 我有事要谢你
谢蘅扫了一圈, 师冥看到她的时候,她刚好也看到了对方。人手上还拿着药草,这让谢蘅瞬间就分辨出了师冥的身份。
她随即几个大步抱着人就其走去,“快来看看你家主子是什么情况!”
不消谢蘅提醒, 师冥几乎是一看到秦人屿就连忙走向了她。
二人一碰面, 谢蘅便忙道:“只喝了一杯绿茶, 便脸色突变,随即口吐鲜血, 浑身颤栗,应该不是中毒,前后发作不超过一柱香。”
如今谢蘅的身前, 可是一大滩鲜血,全来自秦人屿。师冥都没把脉, 光看秦人屿这样子, 脸色就黑了下去。
下一刻, 他把秦人屿从谢蘅的怀里抢到了自己身前, 旋即抱着人就转过来身子,“出去!”
“再敢进屋, 死。”
眼前之人一身黑衣, 身形消瘦,眉眼凌厉, 语气虽不大好,但看样子, 应该是准备救人无虞。
秦人屿情况特殊, 对方不想让自己看到,谢蘅也不强求。
“好。”她点了点头,十分干脆道:“若是需要我帮忙, 你开口。”
说完这话,谢蘅便直接提脚转身走了出去。
秦人屿的情况并不好。
谢蘅前脚出门,后脚师冥就把人放在了榻上扒开了他身前的衣裳。
看着眼前的情况,饶是对一些情况司空见惯了的师冥,也没忍住瞳孔缩了一缩。
再说谢蘅,她刚从屋子里出去,就遇到了追上来的一群下人和紧随其后的缇英。
见人着急,她想了想解释道:“你们公子我已交给屋子里的那人。”
“如今对方正在救治。”
师冥的规矩,这里秦人屿的人都知道,听完话的众人愣了一下,可还没等反应,屋内却是突然传出一声道:“缇英!”
语气怒中带急,顾不得与谢蘅交涉,缇英连忙打开屋门,走了进去。
余下众人,谢蘅虽未见过,但至少先前闯进屋门时,都有过一面之缘。
屋内是什么情况,谢蘅眼下不知道,可屋外的众人,这时却有一人走了出来吩咐道:“守住院子,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是。”
“坤和坤泰,备水,一会儿公子要用。”
“坤和/坤泰领命!”
简单安置好情况,说话之人方看向谢蘅,“谢公子。”
“适才有幸得公子相助,平河在此先谢过公子,主子如今生死不明,请恕.....”
不管对方是想留还是想赶客,谢蘅都打断了对方的话道:“你们不用管我,我在这院子里等一会儿,看可否需要我帮忙。”
“若你家公子无碍,我自会离开。”
平河的本意,其实不大想让谢蘅留在此处,但对方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一时不知该拒绝还是应下,恰好这个当头,适才进去的缇英再一次打开了房门,二人四目相对,多年相处下来的默契,让平河瞬间就明白了缇英的意思。
他顾不得再多说什么,几个大步就绕过了谢蘅朝对方走了过去。
能说得上话的人都进了屋,院子里的人没得到吩咐,也不好拿谢蘅怎么办,只能严格遵守平河的吩咐,死死的守住屋门,不让外人进入打扰。
没人管自己,谢蘅也不尴尬,她在院子里安静的等着。不多时,她就看着平河再一次打开了屋门。
这一次,平河依旧没顾得上她,只唤了一人上前,说了几句谢蘅听不懂的方言。
最后,被叫之人点了点头,很快就领了吩咐,前去完成任务。
“碰”的一声,大门再次关闭,快到谢蘅都来不及观察什么。
再之后,就是一个又一个的人,走进了屋子。
这里面,有的人进去了又出来,有的人进去了却不是。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眼看着半时辰都快过了,屋子里还是没点子动静,谢蘅这边未免也有些担忧了起来。
*
赵瑾在城内找了谢蘅两日,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御史府最近也没见其回去。这日,他正值修沐,傍晚办完事在街上走着走着,头上却掉下了一个东西,落到了他的身前。
是颗酸梅。
赵瑾抬头看去,一张熟悉的脸庞却是突然印入了他的眼帘。
“嘿——”
谢蘅冲赵瑾笑着咧了咧牙,打起了招呼,“寺正这是去哪儿?”
“这天都黑了,要不上来喝两杯?”
正好有事要找谢蘅说,倒是没想到有心找人找不到,无意乱逛却能相遇。
确定了真是某人,赵瑾也没多犹豫,他十分干脆的转身就走进了谢蘅眼下所在的歌舞坊中。
谢蘅在歌坊的阁楼外阳台吹着风看着夜景,一看到赵瑾,她就想起自己还有些事没搞定。把人引了上楼,赵瑾刚出现,她便笑着歪了歪自己的脑袋,“好几日不见,世子可好啊。”
歌舞坊虽主营歌舞,但也不是一点副业都没有,所以,谢蘅能在这临街的阁楼阳台,小憩饮酒,赏来往行人和长安百态。
赵瑾落座,却并未对桌上的美酒佳肴感兴趣,反而看着谢蘅问:“你这几日,到何处去了。”
谢蘅对上赵瑾的目光,“我救了个人来着。”她往人身前凑了凑,“想知道我的英勇事迹吗?”
原以为赵瑾会不感兴趣,没想到这人听完,却看着谢蘅默了一瞬说道:“你说。”
“诶?”这个回答有些出乎谢蘅的预料,她愣了一下,颇有些好笑道:“世子竟然对我这些闲事好奇?”
赵瑾回:“不妨听听。”
真要谢蘅炫耀显摆一下自己怎么救的人,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给人倒了杯酒,“就是有人生命垂危,我尽我所能,把人从阎王爷手中拉了回来而已,和世子做的事比起来,不值一提。”
那日,秦人屿生命垂危,最后急需有人输血给他,弥补他在救治过程中气血的亏损。
而输血这个行为,在大魏几乎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谢蘅都不知道负责秦人屿的大夫是从何处听到或者想到的这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