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鹊告退。
食神立在香火上,醉醺醺道:“你真不管啊!这么好的魔道苗子,不修可惜了。”
“厨道少了份香火不可惜吗?”迟清禅挥手掐灭了香火。
食神一激灵:“那还是厨道好啊!”
第二日江明鹊起来得很早,没想到两位便宜师父师兄起的更早。
“小徒儿,好好学习,早日成才。”
江明鹊:“是。”
迟清禅又叮嘱在一边等候的楼庭逸:“我们东门就这一个独苗苗,不要堕了威风。”
江明鹊想想楼庭逸金丹期修为,觉得楼庭逸才是“威风本威”。
能在修为微末时被金丹期修士送去上弟子宫,是何等殊荣,放在前前世,等同于被五百辆劳斯莱斯送上学。
楼庭逸做出被恶心到的神情:“磨磨唧唧,烦死了,还走不走?”
江明鹊利索爬上楼庭逸的法器:“麻烦师兄了。”
乘秋宗弟子开眼后,每日就要去弟子宫进行一个时辰的早课,直到练气三层后,才会结课。
相当于修仙前的一个培训。
江明鹊资质不低,前世花费三天时间入的门,这对于一个才起步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
但是修仙自古是个不公平的事。
你才起步,可修士的孩子从娘胎就开始修炼了。
乘秋宗建立弟子宫初衷是为了营造良性竞争,拉近四门弟子联系,后面就渐渐变了味。
江明鹊上一世去时学堂已经形成小团体,且隐隐排斥她,后来者又因为各种留言不敢接近她,她被理所当然的孤立了。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一个人也能安静学习,但是冠着玄度道君唯一亲传头衔的人,生活怎么也不可能平静。
一开始有人巴结讨好,后来发现她修炼速度甚至比不上第二轮上去的弟子时,就有人质疑她能否担得起玄度道君亲传弟子的名头。
小孩的恶意是毫不掩饰的,大大小小的针对就没停下来过。
在修行中被小法咒恶作剧都是小事,最大的打击还在弟子宫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他们默认弟子间可以上擂台决斗。
一旦她拒绝,她身后的玄度道君就会被人抹黑一笔。
她若是应下,回西门都会带着一身的伤,日复一日。
不是没有和玄度道君说过,可他高高在上,面对她的满身伤痕只道一句无能。
自此她收起无用的懦弱和眼泪,咬牙从压着打到反压着对方打,她也从弟子宫结课了。
思绪纷飞间,楼庭逸已带她到了弟子宫。
此时正有一艘云船在下着人,台阶上站着三三两两成群的小童,江明鹊从天而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是什么?”
“好像是法器。”
“我,我看着有点像菜刀。”
有认识楼庭逸的弟子道:“胡说,金丹真人怎可能会御菜刀,那肯定是什么新型剑器。”
江明鹊在其中看到一个蹦蹦跳跳向她挥手的身影。
祝思珂小脸激动得通红:“江——明——鹊——”
这下本对她没有印象的弟子都窃窃私语起来。
“江明鹊!是她!”
“就是那个拒绝玄度道君的女人!”
“嘶——”
江明鹊别过头去。
那上蹿下跳的小团子也吸引了楼庭逸的注意。
“真蠢。”楼庭逸鼻间透出一声冷哼,“出来就在这等着。”
江明鹊点头:“是。”
楼庭逸朝远方飞遁。
祝思珂挤了过来,小脸红扑扑的:“江明鹊,好久不见。”
江明鹊:“……离我远点。”这个高音喇叭!
祝思珂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祝思珂,你还记得我嘛?”
江明鹊抬脚上阶梯:“不记得。”
她一点也不想认识他。
祝思珂:“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那天在登仙殿和你讲过话的,还和你一起手拉手上去的人。”
祝思珂想起什么,又悄悄对着江明鹊道:“你真是因为想学厨才拒绝玄度道君的吗?”
江明鹊加快了脚步。
没有得到回应祝思珂也没有沮丧,反而迎难而上,犹如一块怎么也甩不掉的牛皮糖。
“你真是因为想学厨才拒绝玄度道君的吗?”
烦!死!了!
她从未如此后悔过一件事,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不会再主动和祝思珂讲话!
江明鹊深呼吸一口气,祝思珂闭上了嘴。
这变化打了江明鹊一个猝不及防,都到嗓子眼的闭嘴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她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她到了学堂门口,门前画着一个甲。
堂内此时坐满了大半,剩下三十多个空着的蒲团,数一数,数目正好对的上第一轮筛选出来的人。
堂上一名白发白眉少年模样的修士正在闭目打坐,坐下的弟子都不敢吱声。
竟是那位道君之下第一人,元婴修士楚朝。
第8章 恭喜
难怪祝思珂静音了。
江明鹊对着堂上的人微微鞠躬。
楚朝没动静,江明鹊径直往前,在空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祝思珂踌躇了一秒,也跟着坐了下来。
祝思珂没来吵她,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坐到蒲团上,江明鹊心情复杂。
她居然进了甲字班。
弟子宫共有二十二间课堂,以天干地支编号,越往前开眼越早,资质越佳,前世她进的丙字班,是一位筑基修士负责教,知道甲班授课之人不简单,没想到居然是这位。
后面又陆陆续续进来了人。
祝思珂小心地拉了下江明鹊的衣角。
江明鹊眼神询问他想干什么,祝思珂大眼睛往堂上瞅了瞅,小心挪动身,做贼似地在江明鹊手中塞了东西。
江明鹊余光一扫,几个软糯的白色小团子躺在手里。
祝思珂假装摸鼻子,迅速往嘴里塞了两个。
圆胖小脸左右两边隆起一个小包,看上去就像嘴巴里塞满了的仓鼠。
这仓鼠吃着嘴里的食物,还眼神示意同伴吃点。
江明鹊:“……”
她想还回去,坐在上首的人就睁开了眼,堂内明显气压一低。
一道轻柔,缥缈清冷的声音落在江明鹊耳中。
“六十六个,速度太慢了。”
剩下几个空着的蒲团无火自燃,让附近的人吓得脸色发白,堂内落针可闻。
“你们既然有缘来到甲字班,那便算得上我的记名弟子。”
堂内有弟子激动起来。
做这位的弟子,哪怕是个记名,说出去也有面子。
楚朝仿佛知道他们想什么。
“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从不教废物。”
“我每个课堂,都会开除几人。”
“还有,如果你们当中有人,被人决斗下了台,那便自请出门。”
许多隐晦的视线落到江明鹊身上,坐在第一排的陶婉灵更是直接,光明正大看了她一眼。
江明鹊不动如山。
“我知道你们当中资质不俗,拜的师父高明,如有不服,大可以叫他们上门来辩一辩,我随时欢迎。”
江明鹊默然。
楚朝道君之下第一人可不是吃干饭的,而是当年他自己一个个打下来的。
楚朝扫了一圈,这其中的弟子水平参差不齐,有的上了练气三层,有的才开眼。
他也没有在意,他任务只是激发这群孩子的潜能。
“既然没有意见,那我们就开始了。”
“心神宁静,抱朴守沖。”
他翻出了基础入门口诀书,往下一丢。
一张巨大的幕布向众人兜头罩来,视野变黑,江明鹊伸手不见五指,只看得见堂上的楚朝,
江明鹊“开眼”,发现周围漂浮着许多灵气。
楚朝旁边是一具冰灵气凝聚的傀儡,它身上有一道红色细线正缓缓移动。
江明鹊感觉到身上有一道灵气在跟着上面的红线移动,最终转了一个周天后到达了丹田,随后消散。
是幻术。
“记住这个路线,若出了差错,小则重伤,大则死亡。”
“现在,我燃上一炷香,等香燃尽以后,没有达到练气一层的,自行出门。”
黑暗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少人开始骚动起来。
“我不想出去。”
“怎么办……太突然了,我没有记住。”
楚朝在甲字班撑开了一道结界,其中灵气被他固定了一个量,外面的灵气进不来,虽少,但足以让每个刚开眼的弟子进练气一层。
但堂内不只有刚开眼的弟子,甚至有练气三层的弟子,他们比刚开眼的弟子灵气运用更熟练,吸收量更大。
楚朝没有提示结界的事,也没有阻止练气二三层的弟子吸收灵气,甚至乐于见到这种竞争。
他不需要“废物”。
很多人感受到身边的灵气迅速流失,也不由自主和人抢夺着。
江明鹊沉下心,捕捉空气中的灵气。
奇怪的是,她吸纳足量灵气入丹田后,却不见充盈,丹田如黑洞,她收进来多少就不见多少。
此时她吸收到的量,是练气一层巅峰的数了。
江明鹊皱紧眉。
陶婉灵眼神落向虚空,她知道那个位置坐着一个不知好歹的人。
“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吧。”
她唇角微动,没有发出声音,霸道地将江明鹊灵气包揽过来。
江明鹊旁边的祝思珂都察觉到了,太黑又看不到是谁出的手,对江明鹊说:“你加油。”
眼见那柱香燃过半,课堂内的灵气越发稀少,而她身上没有丝毫动静。
堂内窥视她的越来越多,其中不少含有鄙视之意。
这场灵力斗争她被动地承受对方施舍地丝丝灵力,如同猫戏老鼠一般,等老鼠喘口气,猫又拨动爪子。
就这么被赶出甲字班?
不甘心。
她被激出三分火气,毅然改变了修行方式。
她身边的灵气开始浮动,室内灵力全部往她这边走,形成小漩涡一般的灵气星云。
因为过量吸收,江明鹊强行拓宽经脉,身体开始疼痛。
楚朝视黑暗无物,看到了江明鹊缀在腰间的玉牌。
东门的疯子啊,那没事了。
他已经开口提醒了一次,既然自己违规,哪怕废了死了也不关他的事。
楚朝移开眼,不再关注这边。
远在东门躺在贵妃榻上磕瓜子的迟清禅打了个喷嚏。
“谁在偷偷骂我呢。”他掐指一算,“小楚朝啊……嗯?”
灵鸡啄了啄他衣角。
迟清禅:“知道了。”
他掌心开出一朵奇异的花,他吹了口气,花如同雾一般腾空。
迟清禅这一动作,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玄度道君手里捏着一枚棋子,扬起了头,看着那一抹烟雾落在弟子宫里。
玄度道君:“胡闹!“
空气传来一道轻笑:“我东门的徒弟,就不劳玄度师弟费心了。“
玄度听到徒弟二字,气的拂袖离去。
注意到这一幕的大能们默默关闭神识,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楚朝感到有什么穿过自己结界,正想寻异样之处,就见一道烟雾化成了一朵花,人性化地对他摇了摇身子,落到江明鹊身上。
“小楚朝,改日来东门坐坐。”
一道只有楚朝听得见的声音响起。
楚朝:“......”怎么听都是要跟他算账的。
他能怎么办,他又打不过东门的疯子。
江明鹊行走在崩溃边缘的灵脉被护住了。
虽然她有把握,但这一手让她减轻不少压力。
一声叹息响在她脑海,江明鹊听出这是她便宜师父。
江明鹊默念谢谢师父,转头专心对付和她抢夺灵气的人。
陶婉灵掌心微拢,盈白的灵气在她手中渐渐流失,她强行抢了过来。
因为过量运载,陶婉灵也吃力起来。
两人间悬起一根强力的拉绳,如同拔河一般在较劲。
江明鹊加快了星云漩涡地运转,一鼓作气把陶婉灵手中的灵气拿了过来。
就这还不够,江明鹊仍未停止争斗,倒把陶婉灵丹田内的灵气连根拔起。
陶婉灵歪头吐了口血,猛的睁开眼。
怎么可能!
她练气二层,为何比不过一个刚开眼的弟子?
楚朝:“技不如人,就不要勉强。”
堂内弟子不知道楚朝说什么,只有陶婉灵紧紧扣住蒲团。
香已燃到了底,最后一点火星熄灭。
江明鹊吸收掉灵气,可她丹田还是没有填满,灵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样的变化让她不安。
课堂重新恢复光亮,一些人沮丧垂着头,满身是汗,一些人神色激动。
祝思珂没在江明鹊身上感觉到灵力波动,就如同凡人一样,他沉默一会,又给江明鹊塞了颗糖。
江明鹊不解。
祝思珂不舍道:“这是孩童版修士快乐糖,吃了会感到开心的,你快吃吧。”
她听懂了他话里的关心。
江明鹊:“……谢谢。”她收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吃?这个很好吃的。”祝思珂说着说着,自己口水都快兜不住了。
江明鹊:“我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