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的弟子要比昨天的多,至少有一半是新面孔。
江明鹊还见到了金樱子和秦岚茹。
江明鹊现在五感灵敏,隔着老远也听到了二者的说话。
她们下了云船后聚在一起讨论着弟子宫的课堂。
秦岚茹:“据说甲字班是最好的,是一位元婴真君授课,可是后来者是没有资格进去的。”
金樱子:“嗯,没关系,能进去是缘分,不能进去,去其他班也无妨。”
秦岚茹抿了抿嘴:“我听说……那个,江明鹊也进了甲字班。”
金樱子没给回应。
江明鹊发现二者的地位似乎有了转变。
曾经是金樱子多附和秦岚茹,现在是后者要主动更多,金樱子间或微笑不答,或软声回应。
江明鹊收回视线。
金樱子却是看到了江明鹊,她想了想,分开人群,追逐着江明鹊的背影。
江明鹊注意到金樱子的坠在她身后,刻意加快步伐,进了甲字班。
“明鹊!”
金樱子追得气喘吁吁,将将追到江明鹊的尾巴,就被一层膜弹开了。
门扉上一个黑底白字的甲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便是,甲字班吗?
出入其中的都是她们同批弟子中的佼佼者,她有不少是眼熟的。
那些天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些掺着打量和疑惑的眼神让金樱子如坐针毡。
她只是和师兄们在西门贪玩了几天,没想到就失去了甲字班资格。
金樱子燥红了脸。
连江明鹊都可以进去,她进不得,这让她怎么甘心?
金樱子抓住一名过路弟子的衣袖,柔柔道:“这位师兄,可否帮忙叫一下江明鹊?”
过路弟子.祝思珂歪歪头,露出大白牙:“好啊,不过你们是什么关系呀,为啥要找她啊?”
“我与她是同乡。”
“哦,不过你叫她做什么?”
金樱子手指搅在一起,紧张道:“些许小事。”
祝思珂双耳一动,双眼放光:“什么小事?”
金樱子哽住,没想到面前的人如此八卦。
祝思珂:“什么小事?”
金樱子轻咬下唇:“我…想问问她是如何进甲字班的。”
“这事我知道!”
祝思珂拍拍胸脯,一副靠谱的样子。
金樱子呼吸一轻,生怕惊扰周围空气:“是什么?”
她就知道,江明鹊资质比她差,怎么会比她先进去,肯定是有内幕!
祝思珂神秘地凑到金樱子耳边:“她是前天开了眼,所以进到了甲字班。”
金樱子:“……”
他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金樱子试探道:“没有其他什么缘由吗?”
祝思珂挠挠头:“你还希望她有什么缘由吗?”
金樱子骤然一惊,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急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不是诬赖别人,只是江明鹊太让人怀疑了。
祝思珂憨憨道:“我没说你有别的意思啊。”
他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金樱子摸不准他是故意陷害自己,还是真是无心之问。
越说越错,金樱子颔首低眉。
“不打扰师兄了,我先走了。”
祝思珂:“欸!别走啊,我还没帮你叫人呢!”
金樱子听见,脚下动作快了不少,眨眼就不见了。
祝思珂嘟囔几句,迈入了甲字班。
江明鹊身边有人坐了,祝思珂暗暗后悔在门口耽误那么长时间,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到她后面。
他肉肉的小指戳戳江明鹊后背。
江明鹊察觉是他,没有理。
祝思珂想了想,小声道:“明鹊,你同乡在找你。”
江明鹊没有回应,祝思珂重复着上一句话。
虽然他压低了声音,但在五感灵敏的众人中,却犹如对着封闭空间吼了一句,引得不少人蹙眉注目。
坐在上首的楚朝捏了捏眉心。
“祝思珂,再吵就把你丢出去。”
被点名的祝思珂触电般僵直,立马做出个封嘴动作。
楚朝被自愿去了东门一趟,本就心情极差,祝思珂这么一搅,更是火上浇油。
楚朝收拾心情,对着堂下的人道:“今日我们来做场游戏。”
他话音刚落,眼前的景象就变成了水域。
周围全部都是水,一望无际的水。
众人坐在离水面高一尺之处,脚下像有一块无形的玻璃,撑着众人没落下去。
江明鹊没有感觉到空间移动感,以她目前的修为,又分不清楚朝用了幻术还是真的。
楚朝拿出了一本书。
“这是我练气之时做的手札。”
书面蓝皮白封,题着楚朝之名。
众人紧张起来,看向书本的眼神炽热。
楚朝下一秒把书撕了。
撕拉一声,众人的心也被撕拉出了个口子,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写满小字的泛黄纸页一张张分离,直到分离出五十六页,对应甲字班现在的人头数。
“现在我来说规则。”
众人的心提了起来。
“第一,不落水抓住这些纸,且纸张入水做废。”
江明鹊若有所思,落水者上岸还能有资格吗?
“第二,纸张得最多者,可以拿到这本完整的手札。”
“第三,一页未得者,出门左转。”
“第四,不允许打架斗殴。”
二三条让不少人兴奋又害怕,江明鹊看到她旁边的女孩抖成了小奶狗。
楚朝没给众人反应时间,把纸撒得满天都是。
纸张活了过来,在一定区域内飞窜。
“现在,计时一炷香。”
江明鹊底下一空,不少人都往下坠了。
有几个反应慢的直接掉进了水里,水不深,刚刚没过小腿。
好在她提前准备好了,用灵力裹住自己的脚,浮在水面上。
不过这点微末灵力,她很快就坚持不下了。
不少人拿出了飞行法器,让自己飞窜上空追逐着纸张。
很快就有人抓住了一张纸,正高兴之际,立马被旁边窥伺的人抢走。
落水的人抱住其中一人的飞行法器,重新追起纸张。
楚朝对此视而不见。
飞行法器不违规,允许抢夺别人的但不允许打架。
江明鹊翻翻储物袋,也没找到飞行法器。
她忽然想到几颗糖。
是之前师父买的一些小零嘴。
就有种飘飘糖,吃了人会飘起来。
江明鹊把飘飘糖吃掉,感觉自己犹如蒲公英一般随风飘了起来。
她用灵力推着自己向纸张飞。
这些纸张非常狡猾,贴着人飞过,又如泥鳅划走,飞向高空。
像是恶作剧的小孩,十分可恶,又毫无规律可言。
江明鹊盯准一张纸,那页纸飞速往自己这边飞。
3,2,1。
纸张扭着身躲过,贴着她发丝飞走。
就这样飞走了十几张纸。
关注这边的陶婉灵频频蹙眉。
祝思珂都看不下去了。
“明切,我把我的,给你号了。”
江明鹊:“……不需要,把你嘴里东西吃了。”
祝思珂吞了东西,小心翼翼道:“不是很明显吧?”
江明鹊不想理他,飞到另一边。
她面上沉着脸,背地里又摸出一颗黏黏糖。
这糖,能用灵力拉得很长,吃了能把牙黏掉,但唾液会让糖消融掉。
专为换牙期小孩制造。
一糖下去,变成没牙小孩。
江明鹊故技重施,那些纸张迅速围拢过来故意引着她玩。
那几张纸似乎感觉到好笑,故意围成一圈,在江明鹊跳舞。
江明鹊捏碎手里的黏黏糖,用灵力裹挟着,将糖拍在纸张上。
猛的往手里拉。
到她手里,已经有了五张纸,一下子赶超了陶婉灵的三张纸。
暗中关注对手的陶婉灵:“……卑鄙!”
楚朝:“……”
东门的疯子!
第11章 一招秒
香燃尽了,不少人的心头冰冷,随着黑灰落在地上。
面前景色又变成课堂。
一共五十六张纸,一人对应一张,而江明鹊手里五张纸,陶婉灵手里三张,就淘汰了六人,其他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共淘汰十一人。
有关系较好的红了眼,哽咽着问。
“楚师,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楚朝声音凉薄:“你在生死之际,也会求阎王不要收你同伴的性命吗?”
“可是,这根本就不公平!”
说话的少年看起来有十三四岁了,模样俊逸,是甲字班这群孩子里最大的。
有人出头,那原以为自己被淘汰的十一人以及他们的好友都站了起来。
楚朝顺着他的话问:“你是觉得什么不公平?”
那少年打直了腰:“你说我们不能落水,但我们根本就没有学习在水上站立的法决,有的人刚刚进入练气一层,灵力运用不熟悉。”
他的话有人在小声附和。
祝思雨咂咂嘴:“程齐宫……”
原本没什么反应的江明鹊眼皮一撩。
男n号啊。
这位出身强大的修真家族,自诩正直清明,为弱小可怜又无助之人代言。
可他为那位,做了不少脏事啊。
江明鹊眼神逐渐幽深。
程齐宫言辞犀利。
“有的人拿飞行法器,有的人根本就没有飞行法器!”
“他们带着关系好的人,根本不会顾其他人。”
“还有人抢夺别人的,害得他要被淘汰!”
附和程齐宫的人越来越多,他越说越激动。
“这种作弊行为,你根本没有阻止!我听师兄说,他们以前在弟子宫的时候,根本就不是学这些内容,您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有些拿飞行法器的默默红脸。
江明鹊听着这一番天真的发言,有些想笑。
她有前世的经验,自然知道,别人教的是升仙法门,而楚朝,则是教他们看清楚修仙界的残酷。
若放到其他班,楚朝这种做法,有好也有坏,但这是甲字班,这里的人,是未来会站到修仙界天花板的一群人。
若是能学到楚朝真正想交给他们的东西,那将受益匪浅。
楚朝反问:“说的不错,但你会在生死之际,会把生的机会让给你的好友吗?”
程齐宫被问住,结结巴巴地涨红脸道:“楚师何意?”
楚朝对着拿到纸张的众人道:“你们会吗?”
拿着纸的人都觉得手中纸张滚烫,薄薄的一页纸变成了滚烫沉重的一条人命。
各个垂下头不敢言语。
程齐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楚朝把这件事提高到了生命的高度。
“可是,我们现在情况不一样——”
楚朝:“你可以选择把自己的纸给别人。”
程齐宫沉默下来。
他不想离开。
十一位淘汰者失去了斗争的主力军,脸色渐渐灰败,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学堂内气压一沉。
江明鹊敏锐感觉到上首的压力。
楚朝不开心了。
她起了点点疑惑,楚朝不正是想给他们这种压力吗?
楚朝没有先理胜者,对着剩下的四十五人道:“你们会觉得愧疚吗?”
四十五人里被指着作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羞愧掩面,还有那么三四个刺头无动于衷。
楚朝:“希望你们记住这时候愧疚的感觉。”
江明鹊有丝明了,楚朝给淘汰的人上了一课,又给留下的人上了一课。
修仙界阶级固化已久,在弟子宫这种地方尤为明显,出身好的,出身不好的,都被丢在了一起,小孩不会掩饰情绪,矛盾也更多。
但也最好教育。
江明鹊想起在前世听到有关楚朝的一段传说。
他出身微末,二十岁筑基,二十九岁金丹,可称天纵奇才。
据说年少轻狂得罪了一个修真大家族的老祖,被灭了满门,此后他沉寂了几百年的时间,等到再出现时,已是一位元婴后期修士。
出关后一剑挑翻那个家族上上下下,此后越级杀人像是喝水吃饭,在修真界搅得风起云涌,人人自危,最后是玄度道君打压,将他束缚在了乘秋宗。
这样的人没有入魔道,也是魔界一大损失。
他无法改变淘汰者的结局,就像他没有办法打翻修真界这潭死水,但他希望,从他们这些人身上开始改变。
从这些未来会成长为修仙界顶层的人身上改变。
可他过于偏激,也很矛盾。
江明鹊正思考着,就被戳了背脊。
祝思珂悄声道:“楚师喊你,要给你奖励!”
她抬头,就见楚朝面无表情的脸。
“江明鹊,不要以为你是第一,就得意忘形——”
江明鹊快人一步:“是,我知道错了。”
楚朝一肚子话噎在嘴边,硬生生转了话头:“给你,散课。”
他懒得再和她讲话,直接把书丢给了她。
江明鹊拿着书往外走,祝思珂拉住了她的袖子:“别走别走,你等等,你发现没有,楚师对你态度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