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知道云渡卿在发什么疯?
“呵呵,身为长兄,照顾弟弟是应该的。”怀王笑:“为兄对你跟五弟的心意,都是一样。”
无论哪个弟弟,在他的心里,都是讨嫌货,能有什么差别?
“大哥向来是仁爱兄弟的。”齐王拱手:“告辞。”
“慢走,不送。”怀王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回礼,他最讨厌的,就是云延泽这副伪善的模样。
齐王云淡风轻地坐上马车,脸上的笑意消失:“去查查,云留岸跟云渡卿,最近有什么往来。”
宫中无嫡子,云留岸占长,若是备受父皇宠爱的云渡卿,转而支持老大,局势将对他大大不利。
“父皇,您留下儿臣,是有什么话要问?”宸王坐在椅子上又打了两个哈欠,昨晚翻看州县农具铁器册,看得他脑门都大了一圈。
偏偏他还不敢不看,万一明敬舟问起里面的问题,他却答不上来,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在明小猪面前显摆他的能耐。
“晚上早些睡。”隆丰帝见他哈欠连连,让宫女给他端来醒神茶,“年纪轻轻,没精打采像什么样子。”
“儿臣有父皇英姿,有母妃月貌,就算没精打采也是好看又惹人喜欢的。”
隆丰帝被他的厚颜无耻气笑:“惹谁喜欢?”
当然是明小猪。
宸王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明玖珠那张白白嫩嫩的脸蛋。
他干咳一声:“惹您跟母妃的喜欢呗。”
隆丰帝无奈笑了,他让刘忠宝把自己面前的点心,也端给宸王:“今日难得你开口推荐了人,怎么会选择吴勉的?朕记得你往日跟老大关系不太好,怎么会把立功的机会,给他的岳父?”
“吴勉是工部侍郎,儿臣看过他的救灾策论,写得还不错,当然是他合适。”宸王挑了一块点心扔进嘴里:“我跟大哥关系不好,是我们兄弟之间的小事,跟百姓有什么关系?吴勉是您的臣子,听您的话把事情办好就行,他日后若是得罪我,我照样不给他面子。”
隆丰帝微愣,随后笑了:“你倒是恩怨分明。”
“儿臣向来如此深明大义。”宸王大度地摆了摆手:“父皇不必夸奖儿臣。”
隆丰帝仔细回想,他何时夸他了?
“吴勉是显德年间的进士,你竟然还看过他的策论?”隆丰帝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何时如此勤勉了?
“原是没看过,去了礼部后,明大人让儿臣熟悉礼部事宜,儿臣就看了些相关文献。”宸王叹气:“父皇,您是不知道,儿臣最近夜里做梦,都梦见明大人向儿臣提问。”
隆丰帝点了点头,心中感慨,不愧是明敬舟,连渡卿这样的性子,都能压住。
从小到大,被渡卿气得面红耳赤的先生,单只手都数不过来。现在明敬舟能让他了解朝中大臣,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
“明敬舟忠君爱民,德才兼备,你跟着他好好学,能学不少有用的东西。”隆丰帝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是你未来岳父,定不会害你。”
他真是慧眼独具的帝王,不仅给儿子挑了一个命格极旺的王妃,还附带一个能力出众的岳父。
“停车。”隔着车窗帘,齐王看到身着粉裙的少女,与穿着蓝裙的女子相携走进茶楼,让马夫停下了马车。
“王爷?”随侍端来车凳:“王爷可是要去楼上去喝茶?”
“嗯。”他走进茶楼,堂倌热情地迎了上来:“贵客楼上请。”
他看了眼楼上,抬脚走了上去。
周筱今日带玖珠出来,是为了给她介绍几位手帕交。她们几家都是忠于陛下的纯臣,这些年关系都还不错,所以玖珠一出现,她们很快就接纳了她。
大成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并不严重,女子在外做工谋生亦是常见。
玖珠与几位千金围坐在茶桌旁,用屏风与其他客人相隔,提起京城里的趣事与奇事,欢声笑语一片。
“生儿生女又如何,都不如家中有女奉迎宠妃,为家里挣得爵位。”
这话传入大家耳朵,周筱等人笑声顿停,皱起了眉头。
“兄台说得对,寒窗苦读,早起练武,都不如女儿嫁给宠妃的儿子。如今谁不羡慕明家养了个好女儿?”
“茶楼哪是说这种话的地方,我看这两人分明是有意为之,在外散播流言。”陈家小姐性子爽直,站起身道:“明妹妹莫怕,我这就让他们闭嘴。”
玖珠拉住陈小姐的袖子:“姐姐无需与他们争辩,这些人羡慕也没用,他们又养不出我这样的好女儿。”
陈小姐:“……”
重点是这个吗?
她看了眼玖珠,这略骄傲的小眼神,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家父当年科举得中一甲探花,我又怎么能与宸王定下婚约?”玖珠认真道:“由此可见,还是寒窗苦读最重要。”
“不好好读书,就只能像外面两人那般,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敢说。”
众小姐妹:“……”
寒窗苦读确实很重要,不过明侍郎可能并不太希望你嫁给宸王。
齐王听到外面的言论,起身推开屏风,准备开口阻止。
“哪里的丑狗赖猫,在这里叫唤不停?”穿着张扬的绣金纹红衣,宸王带着随侍跟带刀护卫,赫赫扬扬走进来,把脚边的椅子一踢,椅子飞出去,砸到其中一人的身上。
被砸的人,被吓得面色惨白,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他抬了抬手,身后的护卫拔刀出鞘,刀刃闪烁着逼人的寒光。
“来,继续叫几声让我好好听听。”宸王往椅子上一坐,手一伸,随侍赶忙送上茶盏。
满室皆静。
“怎么不叫了?”宸王轻啜口茶,慵懒地笑了:“继续。”
第31章 英俊潇洒 玖珠眼里装下的不是星星,而……
从宫里出来, 他只是随便挑了家看起来比较热闹的茶馆,听听还有没有更加离谱的霸道王爷故事,没想到刚走到楼梯上, 就有人拿明小猪高谈阔论,大放厥词。
以他的暴脾气, 能忍这种事?
当然不能忍。
“你, 你是何人?”另一个没被砸的人, 看着宸王身后那一排带刀护卫, 结结巴巴道:“按照我们大成律例,普通人不可携带武器上街,违令者仗二十, 罚银两贯,你……你这是公然违抗大成律例!”
宸王嗤笑一声,抬手点了点说话的人, 示意需要他去吵架的时候到了。
“你、你想干什么?”被点的人, 连连后退。
“按大成律例,亲王外出, 可携带刀护卫三十六。我们殿下不喜张扬,也才带十余人出门罢了。”长随站出来, 笑眯眯解释:“若有人无故诋毁皇室,轻则杖十,重则服徭役三年。”
解释完毕,长随乖乖退到宸王身后, 带刀护卫把这两个胡言乱语的人, 押到宸王面前。
“你、你是王爷?!”两人双腿发软,不用护卫动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们只是找个客多的茶楼传几句话, 为什么能遇到王爷?
不是,哪个讲究的王爷,会来这种喧闹的茶楼,对得起他身上尊贵的皇室血统吗?
“巧了不是,本王乃皇五子宸王。”看着这两个听到他是宸王,就吓得两股颤颤的人,云渡卿眉头微皱,胆子小成这样,是谁给他们的勇气,在茶楼里说三品大员的私事?
当初郑家高高在上的让明小猪避行,他都能让云延泽这个郑家外孙,在他面前给她低头让行,竟然还有人敢在外面拿他未婚妻说事。
难道是他近来收拾的人太少,让人忘记了他的脾气?
“殿下。”齐王身边的随侍小声道:“小的瞧着这两个人,好像是平远侯府的下人。”
“你确定?”隔着屏风缝隙,齐王看着护卫环绕的云渡卿,神情变得严肃。
“小的半月前去平远侯府传话时,看到他们从侯府出来,外院下人随口说了一句,他们是京郊别庄的小厮,给府里送鲜货。”能在王爷身边做随侍的,有眼力是最基本的能耐。
平远侯府别庄的小厮,为何会穿着文人喜欢穿的青襟,在茶楼里说些对明家不利的话?
“看你们穿着斯文,应该是知礼懂理的人,说话却如此不堪。”宸王府长随厉斥道:“你们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有考取功名?”
两人慌了神,他们哪有什么功名,只是想立功调入侯府当差,在偷听到两个管事聊天后,才大着胆子来这里抹黑明家声誉。
昨日两个管事在林子里偷偷说,明家得罪了侯府,他们要扮书生说明家坏话,向侯府讨功,以后就不用在别庄做小管事了。
他们两个胆子大,加上刚被管事欺压过,心一横,决定赶在管事前面,把这事给办了。于是妆扮一番,来了比较热闹的茶楼。
那些常有达官贵人光顾的雅致茶苑他们不敢去,只敢来这种客多,客人身份却不会太显赫的茶楼。
他们还不知道,这个茶楼最近出了《霸道王爷行侠记》系列故事,十分受女客欢迎,很多贵女千金就坐在屏风之后。
两人不敢说话,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殿下,这两人瞧着不太对劲。”此时宸王府长随也在宸王耳边悄声道:“以小的猜测,这两人很有可能是别人故意派来的。”
宸王微微点头:“你教教他们,该怎么做人。”
“二位,可带了身份牌?”长随顿时来了精神,走到两人身边:“既无身份牌,便有可能心术不正的贼人。放眼天下,谁人不知明家一门两状元一探花,当初为了匡扶正义,明家三位大人宁可被发配边疆,也不愿向乱臣贼子屈服。如今你们在此处诋毁明家声誉,我怀疑你们是反王余孽。”
反王?!跟十几年前的反王牵扯上,不仅掉脑袋,就连亲人都要受连累。
两人面色惨白,连连磕头求饶。
玖珠看到两个说她家坏话的人,被殿下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提起裙摆就准备去宸王身边。
“哎,你别出去。”陈小姐与周筱抓住她,小声道:“这种事情,交给宸王殿下处理更好。”
“对。”陈家小姐点头:“宸王行事手段虽……凶残了些,但是对付这种人,就是要这种手段。”
玖珠把脸趴在屏风缝隙上,小声道:“可殿下一点都不凶啊,还很讲理。”
虽然一开始用椅子砸了胡言乱语的人,那也是因为这些人说话太过分,殿下气极了才那样做。从进门到现在,他都没怎么说话,这也能叫凶残?
几位小姐妹看着宸王身后神情肃然的带刀护卫,再看了眼一开口就把人吓得瑟瑟发抖的宸王府长随,这……叫讲理?
她们快不明白,什么是讲理了。
“金吾卫巡逻,何人在京城地界私带兵器!”
一队穿着盔甲的金吾卫冲进茶楼,神情肃然:“我等接到报案,此处有人私带兵器,按照大成律例,不可私带兵器,不可聚众斗殴。”
茶楼的掌柜吓得连连作揖:“官爷,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金吾卫小队队长抬手让掌柜退到一边,走进屋子看到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他身后的护卫们围着两个文人打扮,跪在地上的男人。
他皱了皱眉,准备上前制止。
恰在此时,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转过头看向他,漫不经心地动作,由他做起来,却满是矜贵清隽的味道。
“末将拜见宸王殿下。”小队长停下脚步,朝此人行武将拱手礼。
作为金吾卫小队长,他本没机会认识高高在上的王爷,可这位王爷实在太能惹事了。
今天当街鞭打纨绔,理由是对方看女子的眼神太猥琐,他瞧着恶心;明日非要让当街卖身葬父戏码里,装死的父亲围着大街边跑边喊“我是骗子”。
他收拾人的手段层出不穷,金吾卫三天两头接到报案,现在只要看到宸王,他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又有谁碍着这位王爷的眼了?
“怎么又是你?”宸王看着小队长,“金吾卫没有其他人了?”
小队长:“……”
其实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又是他遇到这位难伺候的大爷。
他瞥了眼跪在地上,吓得眼泪鼻涕横流的两个人:“殿下,不知这两人所犯何事?”
宸王勾了勾手指,示意长随来解释。
长随跟在宸王身边多年,很早就懂得“小事化大,大事没完”的说话风格,开口就道:“将军,此二人抹黑朝廷命官,揣测圣意,言语侮辱皇室。”
说明家的不是,抹黑朝廷命官。
拿爵位说事,揣测陛下心意。
胆敢指责他们家王爷不遵大成律例,那就是侮辱皇室。
长随说完,挺了挺腰背,他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是无中生有。
腿软跪在地上的两人,他们什么时候揣测圣意,侮辱皇室了?他们俩如果有这么大的胆子,还做什么小厮?
“王爷,将军,草民冤枉!”两人就算再蠢,也知道事情不妙,连连磕头:“求王爷明察。”
“本王既不是衙门里的人,也不在大理寺做事,明察的事交给衙门。”看到两人脸上的眼泪鼻涕,宸王嫌弃地别开视线:“你们两个人这么喜欢说闲话,现在就去窗户边站着。”
两人哪里还站得起来,宸王府的护卫见状,十分贴心地把他们拖到窗户边。
“先在那骂自己半个时辰,声音不能太小,免得本王听不见。也不能太大,免得吓到过往行人。”宸王抬了抬下巴:“这里客人多,注意骂的时候,言辞文雅些。”
两人:“……”
他们从未挺过如此过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