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他们只能莞尔一笑,配合他的自欺欺人。
夜晚,宋朝打开那个放在床头的保险柜。
是她送给她的皮卡丘画册和那条项链。
他当做至宝一样,躺在床上,抱在怀里。
仿佛这样,她就在。
他承认,他走错教室,只是想去她曾经在过的地方看一看。买错水,只是因为她爱喝加多宝,他就自然拿起。打多饭,只是想骗骗自己,她还在,还在他身边。
原来,就算他再怎么刻意逃避,都不能抹灭她存在过的痕迹。
那痕迹,深入骨髓。
那痕迹,在他心里。
他不止一次的去她家小区门口,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却再也没有看到她的背影。
浑浑噩噩的生活过了半年,他升了高三。
宋朝的状态越来越低落,每天都说不出三句话。
白宓初看着他的样子心痛的要死,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她实在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子每天像个行尸走肉。
奇怪的是宋朝知道宋智旻曾经找过景悄悄的事后,竟然异常的平静。
平静到,仿佛他早就知道了似的。
白宓初还以为,他会去和宋智旻大吵大闹一番。
可是宋朝的这个样子,白宓初更加心疼。
她知道,他没有放下。
没错……
他猜到了。
他是不爱学习,但是他不傻。
他就知道宋智旻不让他出国是不会罢休的。
他当然知道他的姑娘是多么认真的和他在一起。
他的姑娘既然选择了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离开他的。
她好不容易打开心扉,做了多大的决定才接受了他。
这半年里,他是在埋怨她,他怨她不相信他,他怨她欺骗他。
午夜里,他无数次辗转反侧,苦思冥想。
她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一次。
她为什么不相信,他的未来规划里都是她。
她为什么不相信,他可以保护她。
后来他想明白了。
他不恨宋智旻去找她,他只恨自己。
是他自己不够强大。
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他的姑娘好不容易爱说爱笑,会哭会闹了,却又因为自己的原因受到了伤害。
都是他的错,让他捧在心尖上的姑娘承受了一些本不用承受的东西。
外界的人总是没有给过她一点点的善意。
“妈,你告诉他,我同意出国了。”他坐在沙发上,手肘撑在腿上,平静到令人发指,“越快越好。”
对,越快越好,他要快速成长起来,只有这样他才能为她遮阳避凉,护她一世平安。
他站起身,走到楼梯下,转头又看向白宓初:“出国前,我先去一趟霖市。”
宋朝买了最快去霖市的车票,到霖市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凭着记忆去了她曾经带他去过的疗养院。
蹲在门口的树后面抽着烟,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看到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瘦了。
头发长长了。
脸上好不容易才有的朝气,又不见了。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从疗养院里走出来。
他躲在树后面,伸出手,隔空摸了摸她的头。
宝儿,我好想你。
可是我有什么理由出现在你面前呢。
对不起。
是我不够强大,没有保护好你。
与其为你撑伞,不如把自己变成你的伞。
伸出的手被水滴打得收了回来,奇怪,没有下雨啊。
是啊,天没下雨。
是心在滴血。
没有多停留在这个城市一分一秒,他连夜又回了蓉城。
不是不想,他不敢。
他害怕他的身体会比思想敏捷。
他害怕他会忍不住去找她,抱住她。
可是他不能,至少在他没有能力之前,他不能。
周一宋朝去了学校办理了退学手续,下午第一节 课间的时候,他去了高一五班。
坐在他们之前的位置,他扭过头,仿佛真的看到了她在对着他笑。
“宋朝,我帮你,我们以后考同一所大学。”
他伸出手想捏捏她的脸,触碰到的却只是空气。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抬起头看向讲台。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帘打进来,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她在做自我介绍。
“我叫景悄悄。”一句简单的话吹进了他的耳朵里。
然后她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眼睛眨呀眨,像展翅飞翔的蝶翼,飞进了他的心里。
他的青春里,他的生命里。
他抬腿走出了高一五班,少年穿着黑色的修身牛仔裤,黑色的修身短袖,一步一步踏在走廊里,直至消失。
景悄悄,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16岁的你闯进我的生命,让我见到了爱情最美好的样子,那一刻的我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再后来,你变成了我的全世界。
至死不渝。
飞机迅速的滑向跑道,冲向云霄,在天空中划过一抹弧线。
如景悄悄所愿,宋朝终于回归了他原本的生活轨道。
~
景悄悄坐在座位上看着手机的屏保照片,解锁手机,打开宋朝的微信头像。
他的朋友圈依然停留在他们分手的那一天,内容是:嗯,我不等你。
这条朋友圈她刷了无数遍,见证了她每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摸到了链子上那枚拉环,仿佛只有摸到它,她的心痛才能缓解一分半毫。
景悄悄从高雅那里知道了宋朝出国的消息。
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理智告诉她,当然是开心。
可是她的心却不允许被欺骗。
生活被拉回了正轨,景悄悄报考了当地的大学,霖大。
以霖市文理双状元的成绩全公费录取。
谢惜灵的情况稳定下来,大学开学前景悄悄去了蓉城。
再次回到这个城市,她的内心百感交集。
没有去任何地方,只去看了景国安,又立马回了霖市。
不要去看。
不要去想。
就当那些没有存在过。
可是,为什么身边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呢。
看,马路对面的那个人,好像宋朝。
穿过马路,走到他身边假装路过。
唉。
什么眼神。
她怎么会觉得这个人像宋朝。
是真的像吗?
不是,是你太想他了。
哦,原来,是我太想他了。
我还以为,我隐藏的很好呢。
怎么还是骗不过自己呢。
大学开学了,她还是选择了设计专业,顺便选修了管理专业。
开学后的两个星期,她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景冰冰。”
景冰冰,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离开蓉城后,她没有再想过和之前的任何一个人再有交集。
可是,他叫她,她不理,是不是也不太好。
毕竟,他是和宋朝有关的人啊。
少年一米八五的身高,眉清目秀,五官立体,眼睛大大的,刘海齐眉颇显文质彬彬。
少年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尚旭。”
尚旭点点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你什么专业的。”
“设计。”
“那你怎么在这里?”
“选修。”
“哦哦,我是管理专业的,有时间我们出去吃个饭。”
“嗯。”景悄悄点了点头,说了声有事,就离开了。
尚旭看着她的背影。
她又变成了刚来高一的那个样子,或者说比之更甚。
说的字数虽多了,可是心却冰封了。
开学的三个月里她又结识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很像高雅。
即使她冷淡,她也毫不退缩的往她跟前凑。
元旦那天,尚旭叫她一起去吃饭,她没拒绝,带着龚若梦一起去了。
“景冰冰,你还好吗?”尚旭给她打开加多宝,放在她面前。
“嗯。”她点点头。
刚从帅哥冲击中出来的龚若梦闻言看向她:“景冰冰?是你吗悄悄?”
尚旭笑了笑:“对呀,就是她,高中的时候我们给她取得外号。整天叫来叫去的,就叫习惯了。”
哇塞,尚旭一笑,若梦颠倒。
这个笑也太帅了,她要承包这个笑。
吃饭时,龚若梦和尚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而她一直在吃饭。
只是,尚旭打开的那瓶加多宝,她始终没有碰过。
中途龚若梦去了洗手间。
“景冰冰,宋朝出国了。”
“嗯。”吃饭的动作未停。
“他最近很忙,一边学习管理一边实践管理。”
她点点头,却始终没有打断尚旭说宋朝的话题。
这应该才是她来吃饭的真正原因。
多说点。
再说点。
哪怕听一听,她都很满足。
“宋朝最近接手了他爸爸的一家小公司,正在练手,他大学也是管理专业,但是他比我们早一年上大学,成我们学长了。哈哈。”
“宋朝,过生日的时候在群里给我们发了一个大红包。”
“宋朝过年的时候给我们快递了一堆外国货。”
“她还跟我们嘚瑟,说好多的外国美女跟他表白。”
景悄悄始终在吃饭。
这个菜好滑,为什么就是夹不住呢。
筷子为什么在颤抖呢?
原来不是筷子,是手。
是心。
第42章 她的不害怕仅限于有他在。……
这段时间尚旭会经常来找她, 叫她出去吃饭,除非她真的没有时间,否则都会同意和他出去。
龚若梦和她说, 她喜欢尚旭。
真好。
她有了挡箭牌。
大一的下学期, 景悄悄接到了林正德的电话。
他说他还是没有找到吴玉儿的线索和她害景国安的证据, 而且公司出现了很严重的经济危机,他想先用一下景国安留给她的那笔钱周转。
她同意了。
其实景国安究竟留给了她多少钱, 她根本不知道, 但是公司是他一生的心血,她知道。
如果不到迫不得已,林正德一定不会给她打这通电话。
不为别的, 就算为了景国安的毕生心血, 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林正德那边断了她的经济来源,但是她还要支付房租和妈妈治病的高昂费用。
她找了两份兼职,时间安排的非常充足。
每天她都忙的脚不沾地。
如果像之前一样卖自己的设计, 她就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可是她现在是设计专业, 未来要成为一名设计师,她的职业信仰告诉她,绝对不可以再让自己的设计,署别人的名字。
这样也很好,没有太多的时间再去想什么。
可是,有些东西,不去刻意想, 它还是会涌现出来啊。
越是那种疲惫不堪的时刻, 我越觉得你应该在我身边,我以为忙碌的时候我没空想你,其实不然, 我越劳累,我越想你。
于是她又多找了一份兼职,三份兼职都是小时工,她就开始每天六头跑。
每天像一个机器人一样赶场,早上去早餐店,再去上专业课,跑完专业课还要去选修课,中午还要去看妈妈,晚上在晚场忙到很晚才回家。
可是即使每天累成这样,她还是睡不着觉。
一闭上眼睛,全部都是宋朝。
此刻,她才意识到,身处黑暗的人接触阳光是多么恐怖。
她眷恋着黎明,又不得不生活在黑夜。
摸爬滚打,直到现在身处地狱。
她持续了一年这样奔波劳碌的生活。
终于,大二下学期在管理选修课上,她晕倒了。
再次醒来时是五天后,只有龚若梦陪在她身边。
“悄悄,你醒了。”
她艰难的张开嘴巴:“这是哪?”
龚若梦给她倒了点水,“医院,你做了一个小手术。”
手术?
她怎么不知道?
她平时伤到一点点,宋朝都会心疼自责,如果知道她做了手术,他……
怎么又想到他了。
怎么第一时间不问问自己生的什么病,反而想到他会不会心疼呢。
“什么手术?”
龚若梦坐在椅子上,声音有些哽咽,眼眶有些湿润:“肾脏手术。”
看到龚若梦哭了,她有些不知所措,除去高雅,她还是第一个会为自己伤心的朋友。
龚若梦走了之后,景悄悄躺在床上,看着窗外。
宋朝。
你听到了吗?
我的肾脏出问题了,动了手术。
为什么不是心脏呢,如果是心脏出问题的话,我会不会就没有那么想你了。
景悄悄并不知道,龚若梦并没有走出医院,而是去了另一间病房。
“她醒了?”病床上的人问她。
“嗯,醒了。”
龚若梦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了病床的人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她的眼泪,直流而下。
在医院里将养了半个月,她才知道她是肾衰竭。
她摸着自己的疤痕,肾衰竭动手术不是只能换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