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奇怪的瞥了眼大天狗，回应道：“山里有温泉，我带你去。”
跟着荒走到山间的温泉内，阿黛对着两位少年请求道：“帮我守在附近好吗？”
大天狗点了下头，率先飞到一边的立着。
荒却一直跟着阿黛，还脱下了外袍。
“荒？”阿黛回头看着面貌英俊的少年，说，“我要洗澡诶。”
荒抬眸，回了句：“我知道。”
“那你？”
阿黛正要问荒是想干什么，大天狗已经不耐烦的从上空揪住荒的衣领，把他提到树枝上随手一丢。
“荒你真烦，叫你守就守。”
暴燥的对荒说完，大天狗飞到另一边，背对着温泉。
阿黛这才放该，走到温泉边脱下衣服，没入水里。
居高临下的荒可以看见雾中，阿黛将全部头发打湿的样子，也看见她比平常少年更要瘦削的肩膀。
本来存着要帮阿黛擦背的心思，被池水下她微微隆起的起伏处直接吓退。
大天狗这家伙，肯定是少根弦吧？
特地把他放在这么高的树上，到底是想威慑他，还是特地给他提供方便？
荒转过头，终于知道大天狗为什么会脸红。因为他，也无法抑制正爬上脸的红晕。
第32章 她很生气
舒舒服服洗完澡穿好衣服, 再回到先前的地方，阿黛发现玉藻前和茨木童子还在打。
地面变得坑坑洼洼，还有被什么捏断，散发着黑气的大树。
不过更为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茨木童子在单纯的被打吧？毕竟他头发凌乱盔甲破碎, 脸上还带着泥土和鲜血, 很明显已经被玉藻前的灵压多次拍到地上。
不过玉藻前也不是真的那么轻松，他的脚边有因抵抗而出现的深浅不一的脚印，狐面上有好大的裂纹。
“哈哈哈哈哈……”茨木童子单膝跪地, 畅快无比的大笑后, 赞扬道，“能轻松击败我，不愧是玉藻前！”
玉藻前给他的回答是, 扇面斜扇, 将他直接拍晕在地。
茨木童子的身体被压进土里，露在外面的手还在抽搐。那样子着实惨烈又凄凉, 阿黛不太忍心。
“他还活着吗？”
“当然。”玉藻前悠悠然走近, “茨木童子这样的妖怪, 生命力极其顽强。小家伙只知道关心他, 让我很难过呢。”
仿佛为了加深可怜的意味，说到最后, 玉藻前已经变成了女性模样, 身上的红衣还有几道口子。
美人柳眉轻蹙, 毛绒绒的耳朵耷拉着, 一双美目中含着委屈的水雾。
“没有没有。”从来没有见过看起来这样难过的玉藻前，阿黛惊慌的摆手，“我只是相信阿藻是最厉害的妖怪。”
少女紧张的样子成功取悦了玉藻前，他掩面一笑，靠近了她，抬手帮她整理湿湿的头发。
这样温馨的一幕，直接落在醒过来的茨木童子眼里。他满脸不解，不懂为什么那么强大的妖会对弱小的人类这么好。
于是，他靠近站在一旁的大天狗，问了句：“那名人类，是玉藻前的什么人？”
大天狗瞥了茨木童子一眼，诧异于他恢复速度的同时，说出了符合阿黛装扮的答案：“阴阳师。”
“啊！原来如此！”茨木童子恍然大悟，金色的眼睛紧紧盯住阿黛。
茨木童子在四处寻找强者的旅途中，也遇到过不少想将他收为式神的阴阳师。
好强的茨木童子从来不拒绝他人的挑战，可那些阴阳师实在太弱，常常连术法都没用出来，就被他捏得连渣都不剩。
现在遇到了，能收服玉藻前这样强大妖怪的阴阳师……落败于他人之手并不可怕，重要的是能从胜者身上学到宝贵的战斗经验。
“强大的阴阳师啊，请勿必接受我的挑战！”
阿黛被从身边冒出来的茨木童子吓了一大跳。
刚醒过来，又来请战的他，满脸脏乱都掩盖不了他那双金色眼晴里的凌厉气势。
“不不不，我……”
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茨木童子缩起竖瞳，接着说道：“可以，若是你能打败我，做你式神也尚可。”
“谢谢，我不需要式神。”她根本就不是阴阳师啊！
但阿黛很快发现，这样的拒绝，根本打消不了茨木童子的战斗热情。他竟然把大天狗给揍了一顿，提着大天狗的衣领子走到她面前。
“阴阳师，你看，这样弱小的大天狗，做你的式神毫无用处！撒，还是快来收服我吧！”
大天狗被打得很惨，漂亮的黑色羽翼上毛都掉了许多。阿黛用折扇打开茨木童子的手，再次拒绝：“我觉得小天很好……还有，我根本打不过你的，你不要再这样。”
又一次拒绝茨木童子，阿黛给大天狗擦拭脸上的泥土，为难的问荒和玉藻前：“小天受伤了，有草药可以用吗？”
“我不需要！”大天狗煽动翅膀飞起来，又因疼痛而“嘶”了一声，落在地上。
他面色难看，不得不接受阿黛的搀扶。
阿黛细心的把落败的大天狗扶到安静的地方，就他直接甩开了手。
“要是你实在想单独待着，我就先走了哦。”见大天狗用后背对着自己，阿黛不得不这么说。
大天狗动了下翅膀，嗓音喑哑：“我是不是很弱？”
“不……”
“我败给玉藻前，又败给茨木童子。”大天狗失落至极。
明明是拒绝接触和谈话的姿势，又用这么让人心疼的语气，阿黛看着大天狗僵直的背影，微叹一口气，主动走到他旁边。
“我又不是真正的阴阳师，也不需要强大的式神。”阿黛尽量放柔语气，安慰道，“小天是很好的玩伴，我很喜欢。”
大天狗突然转过头。
被大天狗湛蓝好看的眼睛凝视，阿黛坦然回望：“怎么了，突然这样看我？”
“你说，喜欢？”
大天狗下山许久。
天生的飞行优势之下，他观察过很多人类。有男女之别的人们，女人通常化着浓厚的白面妆，丑陋至极。因此，阿黛那张洗干净后好看的脸，一直被他记在心里。
他听过男女之间互诉情意，用的就是喜欢这个词语。
“唔，是喜欢啊。”并不觉得喜欢玩伴有什么不对，阿黛又回应了一遍，“因为我们是朋友。”
注意至“朋友”这个词，大天狗皱着眉头，不满的说：“谁跟你是朋友！我是妖怪，你是人……”
说到人类这个词，他记起阿黛现在的状况，顿时哑然。
但他刚才说话的那种傲慢之意，已经被阿黛听出来了。一番好意得到这样的结果，她咬了下嘴唇，愤愤不平的看着眼前外貌俊秀的少年妖怪：“不想跟我做朋友就算了，你自己待着吧。”
好生气！
妖怪了不起吗？
阿黛转身跑回山洞处，拉着玉藻前的袖子：“阿藻，我们现在就回神社。”
她冷着一张小脸，一看就知道余怒未消。
玉藻前望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大天狗，微笑答应：“嗯。”
他什么也没问，敲着折扇，带着牵着他衣袖不放的小姑娘出了这座山。
荒回望了眼大天狗，便自然而然的跟在阿黛后面。
少年妖怪的伤没好，走路跌跌撞撞，倔强无比。
偏偏茨木童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双眼发亮：“看来那阴阳师还是接受了我们提议，决定丢下你这样弱小的式神。”
大天狗冷着脸，没理会茨木童子。
茨木童子并不介意，大跨步追上阿黛和玉藻前，跟他们并列行走。
见到他，阿黛不免任性的迁怒起来。
“阿藻，我不想看见这个家伙。”
向来温吞的小家伙生起气来还真有些气势，玉藻前看得有趣，非常乐意的满足了她的要求。
茨木童子再次被拍进地里，赶上来的荒面不改色的从他身上踩过去。
轰隆——
突如其来的雷声，让阿黛停下步子，抬头看着天空。乌云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雨点儿落下。初时细小，没一会儿就下大了。
太生气，都没能发现天气的变化。
在越来越大的雨声中，阿黛有些内疚：“对不起阿藻，我不该选这个时候赶路。”
“呵，只有一点雨水。”玉藻前手里的折扇幻化成了一把纸伞，撑在他们上方。
阿黛没被淋到，回头去找荒。
黑蓝色眼睛的英俊少年不知道从哪摘了片大叶子，举在头顶，立在她后面。
他比她高很多，正安静的垂眸看她。
对视中，阿黛禁不住稍微错开了点视线，她的余光扫到被雨淋湿的大天狗。
那家伙也在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分外委屈，收在背后的黑色羽翼羽毛被雨水弄得一颤一颤的。
什么嘛……明明有能隔绝海水的结界，却这么直愣愣的淋雨。
阿黛很快回过头，悄悄捏紧了玉藻前的衣袖。
她是在意大天狗的。
玉藻前扫了眼无意识咬着下唇的阿黛，无法忽视心底瞬起的异样。可他仍旧笑着，面覆狐面也显得温润：“小家伙，强迫自己违背心意，滋味如何？”
“哼。”阿黛哀怨道，“我说跟他是朋友，他却说不是朋友，因为他是妖怪，我是人。妖怪怎么了？人又怎么了？我虽然是人类的体质，可跟人类又不一样。凭什么要这样被区分开？大天狗最讨厌了！”
说着，她停下脚步，看着身旁有双狐耳的男妖，问道：“阿藻，你也觉得我不是你的家人吗？”
家人？
玉藻前稍微怔了一下。
他忆起那天，比现在更小的阿黛，也纠结过这样的问题。
玉藻前眸色妖异：“你是我的储备粮，小家伙。”
他直接否定掉那个让他不太喜欢的“家人”，适当的散发出邪恶的妖气。
“过份！”又一次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阿黛松开玉藻前的袖子，扬起脖颈，愈发气愤，“那你吃掉我。”
没有料到阿黛生气时会这般任性，被挑衅的玉藻前瞳孔缩得极细。那一瞬间，他周围的妖气因渐起的怒意愈发蓬勃。
雨下得更大，落在伞面上哗啦作响。
阿黛不服气的盯着玉藻前妖化的眼晴，觉得他还不够愤怒似的，撩开衣袖露出手臂说：“来，我等着。”
但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掌给拉下来。
荒把她拉到身后藏着，冷漠的看着玉藻前。
“你可知晓你自己的心意？”
问话时，荒那双异于人类的墨蓝色眼睛，竟似神明那样悲悯。
玉藻前的视线移到荒身上。
他向来不是什么良善的妖怪。
一而再的被两个弱小的家伙挑衅，玉藻前再次感觉到先前屠尽整座山时的暴躁。
那时候，是因为阿黛长睡不醒。
……嗯？
正察觉到什么别的东西时，玉藻前看到了，正从荒身后露出半边小脸，悄悄望着他的阿黛。
感觉到小动作被发现，她很快的又躲回去，眼角还有已经溢出来的泪水。
第33章 人类之躯
好像是被欺负狠了，所以才露出这样难过到不行的神情。
既如此, 就该有自知之明。不过是个稍微有点意思的玩物, 有什么资格任性。
玉藻前扬起九尾, 周围的一切都被他纳入攻击范围，金瞳中只余即将嗜血的冷意。
面对大妖身上的威压，荒抿紧了唇，骨髂吱嘎作响。他长发飞扬, 墨蓝色双眸变得愈发纯净。
和愚蠢的村民一样, 九尾妖狐亲手撕裂了他的虚假面孔。
已经承诺过要保护的姑娘，贴在他的后背，身体在微微颤抖。
荒的双眼里，刹那间现出星月轨迹。星辰的力量, 将他与阿黛完全护住。
僵在远处的大天狗，捏紧了手里的团扇, 用尽力气挥出一道旋风。
这样在玉藻前领域内的攻击, 毫无作用, 他甚至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那道风力便被四处流窜的灵压打散。也让大天狗，遭到攻击晕倒在地上。
被荒护得严严实实的，阿黛并没有感觉到玉藻前的妖气。
可她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象征他力量的九尾。它们遮天蔽日，张扬又可怕。
不想看到这样的玉藻前。
不想被他这样对待。
阿黛从荒身后走出来, 暴露在玉藻前的妖力之下。她毫无所觉, 伸出右手食指, 怯怯的喊：“阿藻。”
糯糯的声音，示好的举动。
玉藻前看到她的时候，四散的灵压因捕捉到猎物，竟从将她胸口穿过。
金瞳缩细，玉藻前手里的纸伞掉到地上。他闪身过去，在阿黛快要倒在地上的时候接住了她。
脆弱的人类之躯，受不住九尾妖狐的攻击。
阿黛的呼吸瞬间断绝。
感知到她已经没有任何生机，玉藻前唤了句：“阿黛！”
他记得她醒来时稚嫩心脏跃动的声音，也记得她倚靠在他怀里时的温软。
怎么可以？
——谁也不能带走她。
玉藻前下意识的，握住阿黛的右手，为怀里逐渐冰冷的人类之躯输送妖气。
哪怕变成妖怪——
他想要她再活过来。
但那些妖气并没有任何作用。阿黛依然闭着眼睛，没有异变，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也没有重新变回短刀。
玉藻前握紧了阿黛冰凉刺骨的手。
“人类的脆弱之处就在于此。”看着垂下九尾，任雨水淋到身上，身着华丽和服的狐妖，荒眨掉眼睫上的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