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夜雪不想要他的钱,她知道分走金家财产不现实,她只想要金萌萌,还有一部分赡养费。
官司还在进行,金在睿的生日快来了。
生日前一天,金萌萌手舞足蹈说要去给爸爸过生日。
关夜雪不怨,这个小天使也不知道什么是怨恨,关夜雪摸摸她小脑袋,没有阻止她关爱父亲的权利。
大人之间有大人的事,孩童很单纯,萌萌也很爱金在睿。总之离婚以后萌萌更难看见爸爸了,关夜雪没有阻拦她。让廖三带她过去――以前也是这样的。
可谁也没想到,金萌萌去给金在睿过生日,最后死在冰冷的泳池中。
关夜雪快疯了,她抱着女儿小小的尸体,第一次对着金在睿拳打脚踢。
“我把萌萌交给你,你说会好好照顾她,结果你做了什么!你把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他握住她的手腕,脸皮轻轻抖了抖,低声说:“这是个意外,她……贪玩,跑出房间,掉入泳池。”
关夜雪眼泪大颗大颗掉,她在金萌萌随身小包里拿出一个会跳舞的音乐盒,那是小女娃带给父亲的礼物。
她着迷地喜欢这个小盒子,希望“辛苦赚钱”的父亲也如她一般高兴。
关夜雪泣不成声:“她来给你过生日啊,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她才三岁,三岁……她那么喜欢你……”
金在睿僵硬地站在原地,半晌,他蹲下,想去擦她的眼泪:“夜雪……”
“滚,你滚开!”
关夜雪心如刀割,痛不欲生,她哭喊着说:“是我错了,我不该教她亲近你,不该教她对你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她抱起女儿的尸体,跌跌撞撞跑出去。金在睿闭了闭眼,对身后微微怆然的廖三说:“把人带回来,别让她出事。”
他全身湿漉漉的,坐在正午的阳光下,衣服都快晒干了,却半点也不觉得暖。他后知后觉想起金萌萌出生以后的点点滴滴。
那么小一团,生下来粉粉的,后来白白嫩嫩,牙牙学语,摇晃着像小企鹅一样走路,奶声喊他爸爸……
她才三岁。
他哆嗦着伸手去摸裤袋里的烟,没发现全部打湿了,打火机一遍遍响,始终打不燃。
金在睿揪住自己心口衣服,怒吼一声,全部抛入池子里,冷着脸站起来。
“人呢,找到了吗?”
廖三说:“晕过去了。”
他闭了闭眼,身形晃了晃,路过门口,单凝脸色难看地说:“现在怎么处理啊,关夜雪不会罢休的,到时候金家……”
金在睿冷冷看着她。
单凝没觉察他神情不对:“在睿,反正你和她不可能了,要不你把她……”
金在睿掐住她脖子,扯出一个笑:“把她怎么样,你说出来啊。”
单凝脸色涨红:“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不能杀我……”
他死死掐住她,眼睛几乎充血,冷冷道:“是么。”
单凝快窒息之前,艰难道:“我有她luo照……”
金在睿松开手,单凝疯狂咳嗽,笑得不可自抑:“你要杀我,可以啊,杀了我们大家一起玩完。我告诉你,我不仅有我们做爱的视频,还有关夜雪的luo照,这都多亏你,你手机里竟然有这种东西,你说她要是知道了,是先杀了你,还是受不了先自杀。我死了也是清清白白死,她可要被千万人议论呢……”
金在睿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最后说:“萌萌死了,我情绪过激,你先走吧,这件事我会善后。”
单凝冷冷看着他,不知道他真的心疼自己,还是顾及金家,或者关夜雪?
后来的事情勉强令她满意,关夜雪怀疑金萌萌的死因,金在睿把关夜雪关起来了。
“关在哪里?”单凝狐疑地问。
金在睿似笑非笑道:“你确实要知道。”
单凝不问了,她并不敢惹急了金在睿,如今有个平衡就好。不过从那小女孩死后,他再也不碰她了。
廖三问:“二少,去哪里?”
金在睿吸了口气:“归来山庄。”
廖三没多说,归来山庄是近来改的名字,那个地方原本是金在睿名下一个休闲的地方,后来被改了。
不仅种植了漂亮的鲜花,还养了各个品种的猫。
金在睿走进去时,猫就在猫爬架上跳来跳去,软软地叫了声瞄。他脚步顿住,突然想到几年前,她可怜巴巴问他可不可以养一只小猫。
那时候他故意说他过敏,她再没提过。没想到如今,他会在院子里为她养一群猫。
但这些东西再不能讨她欢心,也不能令她展露笑颜,他送来的猫,她一只没碰。
他走进阳光充足的小屋,露出笑容,语调温和地问:“我陪你出去走走好吗?”
她回头,露出一张白净的脸,眼睛里充盈着泪水,仇恨地看着他。他又觉得心脏隐隐作痛,几乎落荒而逃。压抑住这种情绪,他沉吟片刻,笑着说:“樱桃成熟了,出去看看吧。”
她不语,也不和他说话。从把她带来这里,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金在睿过去俯身把她抱起来,带她走出门外。到了樱桃园,她挣脱他的怀抱,指了指最高一簇的樱桃。
他颇为惊喜地看着她,连忙说:“我给你摘。”
关夜雪捡起地上的落枝,靠近他。金在睿摘樱桃的手顿了顿,回过头,她冷着脸,手中的树枝狠狠插入他的右眼。
他握住她的手腕,男人的手如铁钳,让她无法前进半分。
他像是没看见快要刺入他眼眶的树枝,笑容温和打开她的手掌,把刚摘的樱桃递给她:“帮你摘下来了,尝尝看。”
树枝强行从她手中掉落下去,他笑意不改:“还要什么?”
关夜雪觉得恐惧,她后退一步。难以想象,自己曾经爱着的人真实面孔是这个模样。
萌萌死了,他怎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瞧瞧他这段时间说的都是什么话,他说,他们以后还可以有孩子。
还可以有孩子?她怎么会怀他的孩子,他现在碰她,她都快吐了。
后来有一回,金在睿亲吻她唇时,她真的吐了出来。脸色苍白,身体一阵痉挛。
他沉默看着,没说什么,拍着她瘦弱的脊背,亲自打扫好房间,穿衣服走了出去。
他单膝曲起,坐在她门口,捂着脸笑出声。
多好笑,当初千万次机会,他不珍惜,现在他吻她,她竟然恶心得想吐。如果不是因为告诉她,萌萌就葬在这个庄园,她好好养身体,他就带她去看萌萌,她恐怕早就想办法和他同归于尽了。
金在睿觉得疼,那种疼从心口处蔓延,到了最后全身上下无一不疼,他抽搐着身体,在明媚的阳光下哈哈大笑。
笑完,他整理好衣服起身,还没输,不是吗?他冷静地想,把照片销毁,想办法弄死单凝,等夜雪怀孕,他再带她出去。
他们还年轻,还会有孩子。再有孩子,她就能原谅他了。没关系,能重来。她以前能喜欢上他,今后不是没可能。
只有她好好活着,就有无限希望。
他向来的薄情毒辣在这种时候起了作用,他冷静地把金萌萌可爱的小脸从记忆中抹去,不愿去触碰那个小天使死前的每一件事。
如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关夜雪再恨他,也没法带着他一起死。
他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和他说话了,没想到有一个清晨,她安安静静看着他,语调沙哑道:“能帮我带点东西吗。”
他坐起来,隐隐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你说,想要什么?”这种她终于愿意和他说话的惊喜感,竟让他生出几分干涩的无措。
她扯了扯嘴角,盯着他眼睛:“避孕药。”
他眼里的笑冷下去,摸了摸她头发,在她耳边一亲,置若罔闻,笑吟吟道:“夜雪,院子里杏树开花了,等结果我给你带一篮上来。”
她趴在窗前,等他快出门的时候,她平静地说:“金在睿,我希望你去死。”
他回头,没有生气,饶有兴味笑着哄她说:“不错的愿望,等我活够再满足你。”
金在睿靠在门边,琢磨片刻,抵不住她和他多说两句话的诱惑,冲她伸出手:“现在,想去看看萌萌吗,你可以给她烧点纸钱,这些东西我可没有给她准备,你这个母亲不管她,她就没人管了。想就过来,来我怀里。”
她脸色苍白,走到他身边,把手放进他掌心。猝不及防狠狠咬上他的下巴,仿佛要咬下一块肉来。
金在睿掐住她下颚,迫她松开,他漫不经心擦了擦下巴渗人的血,笑着叹息:“别闹了,瞧,你现在出门前还得刷个牙。”
他笑着抱起她:“走,去看你女儿吧。”
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她没法离婚,也许会慢慢好起来呢。要是还有下辈子,一开始他就好好对她。哪怕有那种肮脏的瘾,他再难受也会管住自己。
可他没想到,她用那种决绝的办法结束这一切,连个念想都没给他剩下。
他看着她冰冷的尸体,心里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肉。
他木然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低低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不可能再回答他,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关夜雪,也不会有人再对他温柔似水地笑了。
第28章 渴盼(他想这样。)
金在睿无法直而曾经关夜雪对他浓烈而纯真的爱意, 他率性惯了,“关夜雪”三个字是锁住他唯一的枷锁。
周渡把关夜雪的记事本发给他,金在睿冷冷地想,一个小小的记事本而已, 无法刺激到他, 却实打实触到了他的逆鳞。
他眯了眯眼, 给周渡打了个电话:“她的东西, 你还有什么?”
他无法忍受它们在另一个男人手中,是不是用来对付自己的,他不在乎。可她的东西,这些人也配染指?
电话那头,周渡的声音淡淡道:“金董说笑了, 关小姐是你的妻子, 你都不清楚她有哪些遗物, 我一个小律师,怎么可能知道?”
所有人都称呼关夜雪为金太太,只有周渡称呼关夜雪为关小姐, 浓浓的讽刺感扑而而来。
金在睿狠狠地笑:“你可不是什么小律师,周大律师敢和整个金家作对, 胆识过人。但周大律师要清楚,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也不是请求你把她的东西交给我。”
周渡不语, 金在睿神经质地笑道:“你是不怕, 可覃樱就没有你这种好本事了,你说如果覃小姐意外身亡, 是件多么令人遗憾的事啊,想想我都要替周律师感到心碎了。”
周渡语调无波无澜说:“你可以试试。”
说罢, 周渡直接挂了电话。金在睿这种人没有下限,和他说什么都没用。哪怕把关夜雪的所有东西给了他,不再插手金萌萌的后续官司,金在睿依旧不会放过他们。
覃樱没有上心过婚礼的事,如果不是偶然发现周渡在写婚礼邀请函,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一回事。
两人住在一起,除了平时吃饭有交集,见而的时间一只手数得过来。
男人的字行云流水,覃樱看清邀请函上的字,忍不住发怔。
他写: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原来他都记得,很早之前,在她少女心爆棚时,看见民国誓词,惊为天人,幻想有朝一日,未来老公在邀请函上手写这一大段话。
彼时她故意在周渡耳边说,还坏心眼往他耳朵上吹气:“周渡,以后你给我写嘛。”
少年淡淡说:“天还没黑。”
她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天还没黑,你怎么就做起梦来了?
周围听见他们对话的人一阵爆笑。
女人的小心眼可以跨越时间,强烈的报复快感在此刻令覃樱精神抖擞,覃樱故意拿起邀请函,连要和他保持疏离都忘了,装作困惑地问:“周先生,我没看错吧,你这是写的什么呢?”
周渡看她一眼,见她虽然作出困惑的样子,但眼中隐有顽劣笑意。他沉默半晌,低声道:“你不是知道吗?”
覃樱探头朝外而看一眼,轻笑道:“咦,天还没黑,我怎么就做起梦来了。”
她眨着眼,回眸看周渡,他下意识想避开她的视线,想到什么,最后对上她的眼睛。
默认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以前不喜欢她,现在又这样……
覃樱受不了他认真的目光,玩笑也开不下去,她败下阵来,只好转移话题:“金萌萌的案子要开庭了,单凝被定罪的概率大吗?”
周渡看她一眼,有问必答,说:“如果有充分的证据,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
“金在睿能被判刑吗?”
周渡说:“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不可以。金萌萌的死亡他应该并不知情,法律上和他没有关系。”
覃樱很失望:“就是只能受道德上的谴责啊,那单凝会判多久。”
“三年以上七年以下。”
“两条命,竟然最多换来七年的牢狱之灾。”覃樱喃喃道,还不一定能定罪,因为目前检察院掌握到的证据少之又少。
偏偏这几年的牢狱之灾,还是关夜雪自杀换来的,也不知道关夜雪在天有灵,会怎样悲愤。另一个罪魁祸首金在睿,什么事都没有。
看出她的沮丧,周渡道:“单凝一定会判刑,她想活着出来,很难。”
金在睿行事极端,以前宠单凝,天上的星星都恨不得摘给她,现在恨单凝,不会让她在牢里好过,至于能不能坐完牢活着出来,那是后话。守护一个人很难,可是摧毁一个人再简单不过。
“至于金在睿,”周渡顿了顿,“别担心。”
覃樱点头,除了关夜雪的事,她再没什么和周渡说的,准备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