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脚踩中了一个奇怪的蘑菇,眼看它冒出了看起来花里花哨的粉色烟雾飘散在两个人中间,宴月月一时还没回过神,傻乎乎地转头看着他。
“这是啥?”
“……陷阱。”
第65章 “那你为什么不亲我”……
被宴月月踩到的蘑菇有一个听起来非常喜庆的名字, 叫做欢喜菇,是司曜前以前在天地无极宗时无聊之下的杰作。
虽然对外来说好似是这样,但这其实是钟离恪出主意, 司曜前负责改良, 最终制造出来的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用的玩意儿。
“欢喜菇”,顾名思义, 可以让人欢喜的一种蘑菇。这蘑菇的伞是心形的,而且还是十分少女的粉嫩颜色, 一旦被踩爆, 就会喷发出粉色的雾气来。
该雾气既不能致人死亡, 也不能让人陷入什么昏迷, 更准确地说,若是在场的人互相没什么感情, 那东西纯粹就是看起来有点诡异的雾气罢了。
可若是彼此互相爱慕的人中了这个雾气,那可就大有搞头了——雾气会让人暂时失去理智,放纵内心最深的欲望。
虽然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但这东西既不能用来治病,也不能拿去对付敌人, 这奇葩的限制条件与功能甚至让人觉得有些不知所谓, 放眼整个世界只有钟离恪会想出这种奇葩的主意。
他当初“重金”聘请司曜前做出这个, 以及自己捣鼓出的这个迷踪林, 其实就是为了看一看师父的笑……啊不, 是关心师父的感情生活。
无极道人和无欲道人以及顾清芳明明是师兄妹, 无欲道人处处留情, 顾清芳处处留子,都不是什么禁欲的人,然而和他俩相比, 无极道人实在是太正经太寡淡了。
执典长老名云婵,是前面这几个人最小的师妹,她的性子虽然不像无极道人那般寡淡,但也着实不是个活跃的,整日就痴迷于书中的世界,看起来也是个性子很闷的人。
这样的人,面对无极道人的时候话也不多,表情也未见多少变化,当然无极道人待她也好似没有特别优待,在整个宗门看来都觉得这两个完全没有火花。
唯有钟离恪观察入微,发现无极道人和云婵之间十分默契。很多时候他们甚至可以直接眼神交流,彼此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因为这样的发现,钟离恪才有了这么个主意,虽然他当初也丢了水光镜进来想记录全程的,但他的伎俩被识破后,那面水光镜也被摧毁了,然后他在师父的勒令之下把自己的“新玩具”也丢了。
所以他也始终不知道,那天无极道人和执典长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更不知道……欢喜菇的实际效用是什么样。
这会儿他自己也是第一次中欢喜菇的雾气,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加快跳动,像是想要从他的喉咙里跳出来直奔到宴月月的身上,而他的眼神也诚实地追随着心脏,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女子。
她很美,其实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
不过比起美貌,她的眼神更让他觉得玩味。
她外表看似淡漠冰冷,但眼神中却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像是心中存着一团火。分明看起来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可那份野心又写满了纯粹,这矛盾的表现让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兴趣。
其实当时他也是临时起意送了那面水光镜,那之后因为顾清芳叛乱的事情,他也陷入了一些自己的思绪,几乎都快把这件事忘记了,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又在司曜前的酒馆里看到了那面自己送出去的镜子。
像是命中注定一般,他又一次看到了她,而这一次,终于他没再让她溜走。
这般想的时候,钟离恪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自己伸出来将她拥进了怀里,而她似乎是懵住了,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甚至脸颊还在他胸前蹭了蹭。
钟离恪一颗心当真要飞了出来。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乱跳的心,匆忙道:“你忍耐一下,我去……”想办法解毒。
“为什么要忍耐?”怀里的女子忽然抬起头,她的脸颊不知何时染上了酡红,眼眸里泛着水波一般的光点,甚至声音中都不知不觉带了一丝撒娇意味,“你不是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对于这点,钟离恪并不吝啬于再承认一遍,便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尽管他这会儿看起来还很正常,但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的眼神就盯住她的红唇挪不开了,直到听到她近乎委屈地嘀咕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不亲我”。
钟离恪怔住了,当然只是稍微那么一下下而已,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并且放弃所有抵抗,顺遂心意,直接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陷入温情的两个人没发现,原本围绕在他们周围的粉色雾气不知何时悄悄散去,周围山清水秀的景色也渐渐隐去。
他们原本所站的山路口突然变成了一个精美的凉亭,亭中很恰逢其境地多出一张精致的竹床,白色的帘幔上点缀着点点竹叶,随着微风缓缓摇摆,遮住两个人越来越近的身影。
这是当初钟离恪突发奇想的一个小机关设计,本来是为了给他师父制造机会的……虽然,他自己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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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月月觉得自己不太好。
其实她已经很久不去想自己穿越以前的记忆了,一是因为融合了以前的记忆后,那些前生的事情一下子都显得很遥远了,二是因为,那段记忆对她来说其实并不美好。
她出生于一个豪门家庭,父母是商业联姻,彼此没什么感情。
父亲是个四处留情的风流男人,而她的母亲也不遑多让。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数个情人,生下她也只是为了所谓的两个家族的“继承人”,偏偏他们的孩子宴月月并不符合两方家庭的期待。
因为她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的孩子。
大抵是她的生母在怀孕的时候还与情人们有些亲密接触,又或者是怀孕其间夫妻两个人争吵了几次导致怀相不好,总之,宴月月刚出生就被送去了重症监护室。
家里花了很多钱才保住她的小命,却被医生告知她是个先天心脏病的短命鬼,许是活不到成年。
这样的孩子势必没法成为家族的继承人,于是相看两相厌的那对夫妻不得不继续生下一个孩子,而宴月月这个病秧子——反正家里不缺钱,放在医院养着,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宴月月的孩童时期是在医院渡过的。
医院里人来人往,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小姑娘因为心脏不好,唯一的娱乐就是趴在病房的窗户往下看。
看来来往往的人,听世间百态的话。她也在这不断重复的无聊中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
她在医院永远是被动地在等待,父母亲人偶尔给予的一点怜惜,哪怕那些零食她吃不了,哪怕那些玩具她并不喜欢,可她知道没有人会在意。
因为生来就没感受过爱,她也从来不会去主动要索取什么。
这种性格根深蒂固地追随着她,即便她死后进入到这个世界,遇到了和以往不一样会正常疼爱她的父母,但她依然不愿主动伸手去抓住什么。
没有奢望,失去的时候才不会觉得痛——这是一个心脏不好的小姑娘对自己最本能的保护。
不知为什么自己又回忆到了那些事情,陷入噩梦的小姑娘只觉得浑身寒冷,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环抱住自己的身子,却抱到了另一具温热的躯体。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胡乱地摸了摸,发现手下的温热好似突然又变得坚硬起来,她困惑着哼唧了一声,正要睁开眼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却忽然被人揽住腰翻了个身。
微凉的唇顺着她的额头逐一落下来,温柔中透着隐忍,但每一下都让她感觉到了被珍视的满足,让她不安的心落定下来,她又继续闭上了眼。
她像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终于找到了避风港湾,挪了挪身子往那温热躯体更靠近了些,顺遂心中欲望伸手紧紧抱住他。
温热的大掌先是紧紧抱住她的腰,随后慢慢地向下移动,从未有过这种接触的人忍不住动了动,却感觉身体不知为何有些酸疼。
“疼……”她忍不住不满地哼了一声,但声音却与先前最情动时刻一般的娇气与妩媚,听得原本已经在隐忍的人顿时又倒抽了一口气。
他克制着想把她推开一点,结果刚才梦里都喊着疼的人却又固执地追上来手脚并用搂住了他。
“别跑!嘿嘿!”她凑上来用脑袋蹭了蹭温热的胸膛,甚至还几乎本能一般地忽然抬起头亲了一下他的下颚。
钟离恪一瞬间僵住了,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早就醒了还在装着,便忽然凑过来认真地盯着她的眼。
大概是感应到了这灼热的视线,“睡美人”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眸很美,点点波光中倒映出他懒散垂下的长发,以及半开的胸襟……
“钟离恪……”
她忽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他以为她当真醒了,正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解释这场面,躺在他怀里的人却忽然翻了个身把他压倒回床上。
“你知道吗?”
她这般郑重地开口,眼神看起来很清明,但说出的话却仿佛美酒,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被她推倒的人像是不甘心被压一样,又翻身把她侧压了回去,隐忍自持的男人终于抛弃所有的顾虑,捧住她的脸缓缓吻了上去。
早就知道了,傻瓜。
嗯……只希望你醒来后还能记得这句话,少打我几下。
第66章 女人穿上衣服就不要他了?……
少年人对于男女之间的差距第一次有了详细了解, 是在十七八岁,正值青春萌动的时候。
当然,萌动的并非钟离恪, 而是与他在群英堂坐邻桌的郁衡。
郁衡虽然在资历上是钟离恪的师弟, 但他比钟离恪大了几岁,那会儿他已经步入青年, 又生就是个风流多情的性子,也早就领略了男女之间的乐趣。
可以说, 在这方面, 郁衡是领跑了同届所有群英堂弟子的。然而在修行的道路上, 他既比不过钟离恪, 也比不过后来入宗门的安白衍。
从小到大,他们的成绩仿佛就被固定了一样, 永远是钟离恪第一,安白衍第二,他第三。
万年老三做久了, 郁衡心中自是有些不愉快,然后又总是听到有人说他和前两名的差距在于那二位一心修道, 而他沉迷女色, 道心不纯。
听得多了, 郁衡便也不自觉信了几分。认为那两人之所以不近女色, 是因为还没领略到女人的滋味, 便趁着一次外出历练的时候把钟离恪和安白衍拐去了烟花之地。
之后的很多年, 郁衡一直怀疑钟离恪那般针对自己就是因为记恨这件事……他永远记得那一天钟离恪是吐着走出来的。
尽管吐完以后他很快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甚至意味深长地看了郁衡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记住今天了。
和钟离恪相比,安白衍的反应就显得很平淡了。
他是人和狐妖的混血, 比起人类,他有一半兽类的本能,对于这种场面一点也不新鲜了,他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郁衡要带他来看这个。
“郁师兄让我来观摩人类男女是怎么生下后代的吗?那大可不必了,和我们狐类也没差多少。”
郁衡:“……”
尽管郁衡这个计划失败了,但钟离恪似乎将这一天的事情算作了自己的耻辱。他是个从来不对自己认输的人,为了克服掉这个“缺点”,便去找了许多双修相关的书籍,甚至还曾拎着郁衡再一起去烟花之地“观摩”。
主要是让郁衡做,他在一旁观摩。
郁衡当然没有做给别人看的兴趣,甩甩袖子直接溜走了,钟离恪最终也没继续观摩下去。
不过那时他已经解锁了藏书阁的更高级权限,翻出了许多有意思的书籍,也逐渐掌握了丰富的……理论知识。
这本来知识他人生的一部分“阅历”而已,他本人其实对这类事情并不感兴趣。
甚至当他有了水光镜,有意无意地,可以看到更多比当初在烟花之地看到的更活色生香的场面,也已经可以做到毫无波澜。
他真正做到克服了自己的“弱点”,却也意识到了自己与旁人的不同。
那时他总以为,是体内的罗刹血脉让他没有人类男子的世俗欲望,甚至一度因为这个开始怀疑自己本质上更偏向罗刹一点……直到眼下。
原来他也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啊……
这样想的时候,钟离恪依然还在迷踪林的竹床上躺着,他胸前正安睡着的正是他辛辛苦苦捞回来的水中月。
看着她眼底泛着的一丝疲惫,这人心中竟还颇有些得意,一点想要反省或者“克服”本能的想法都没有,只觉得拥着宴月月的滋味实在美好。
甚至这样单纯地看着她,他的心中都油然而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和满足。
怀中美人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眼看就要醒来,钟离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正对上她缓缓睁开的眼眸。
“……钟离恪?”
宴月月觉得自己做了一个久远的梦,梦里先是冰冷,然后炙热,最后归于平淡。
温热的怀抱,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让她难得睡了一次好觉,醒来时也觉得身心彻底舒展开,仿佛刚经历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一样,浑身酥软……酸疼?
等等!
察觉到身体不对劲,宴月月蓦地坐起身。
修仙多年的人身体早已脱离了凡人的许多桎梏,其实宴月月的身体这会儿已经不会觉得疼痛,但会诚实地记住刚发生的事情,而这些身体反馈的信号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顿时瞪大了眼。
“你……我?我们?!”
她略有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钟离恪,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两个人现在这般暧昧依偎在一起的场景,以及这张过于危险的竹床……
见钟离恪一脸“愧疚难当”地点了点头,她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问道:“那蘑菇到底是什么来路?”
一听这话,钟离恪立刻便又得意了起来,把自己当初想出了这个主意,并且重金聘请司曜前做出来一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