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别把事情闹大……”
话音未落,桑白夺过麦子手里的奶茶,打开盖,摁着程枭的脑袋从他头顶灌了下去。
陆慎:“!”
他的桑桑原来这么猛的吗?
程枭胳膊受了伤,又疼又用不上力,刚才注意力也在胳膊上,正疼得弯腰,突然感觉被人一把摁住颈后,紧接着冰凉的液体就灌进衣领里。
他凉得嗷嗷直叫,想跳又被死死按住——这女人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陆慎本意只想在桑白面前卖个惨让她心疼一下,毕竟人他已经教训过了。
没想到她会直接动手。
怕她吃亏,陆慎走过去用力按住程枭脑袋。
本来就抬不起头的程枭:“……”
程枭的女助理也吓坏了,站在一边儿不敢动。
就这样,桑白慢条斯理地在尖叫声中灌完了一整杯冰黑巧克力,才松手。
程枭仰头,正想骂人,瞥见陆慎渗人的眼神,又看了眼晃荡的胳膊,怂了。
桑白声音清冷:“听好了,欺负我的人,我一定双倍奉还。”
周围早围了一圈工作人员,都看呆了。
桑白忽略掉所有眼神,拉住陆慎的手:“我们走。”
陆慎垂眸,看着她牵着自己的手,很顺从地“嗯”一声,想起她说的“我的人”,弯了下唇。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桑白抓着陆慎的手向保姆车方向走去。
这一路分明很短,只有几十步的距离。
陆慎也不是第一次走。
但他却觉得跟上次很不一样。
阳光耀眼又温暖。
周围树叶也是绿色,生机盎然。
空气里隐约还有淡淡的花香味儿。
她紧紧攥着他的手,肌肤相触,手心传来温热的暖意。
温柔而坚定。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怦然心动。
*
保姆车里。
一团团脏掉的纸巾被扔进透明垃圾袋里。
桑白蹲在光影交界里,拿着纸巾帮陆慎认真清理T恤上的黏稠污渍。
“他泼你你怎么也不躲?”
桑白当时在拍今天的最后一场戏,拍完才听见有人喊那边出事了。
陆慎个子高,桑白一眼看见他连忙小跑过来,完全没看到陆慎出手,自然而然以为他被单方面欺负。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陆慎。
无论何时,他都干净冷冽,仿佛皑皑雪山,一尘不染。
而此刻,他浑身上下都是污秽,尽管狼狈,依旧掩不住浑身的矜贵和傲气。
像是被贬谪下凡的仙人暂失法力,被欺辱。
桑白心里那根紧绷的弦顿时被扯断,想起陆慎在香港替她打架的场景,冲动之下直接动手。
但她并不后悔,还挺过瘾。
桑白垂眸,神色不明,抿唇:“你打架不是很厉害吗?打不过?”
话里有责怪他的意思,陆慎听得出她更多的是心疼。
这时麦子敲开车门,递过来几瓶矿泉水。
桑白接过来,倒一点在手心里,水珠顺着指尖滴在陆慎白色T恤上,冰冰凉凉渗进肌肤里。
陆慎身体紧绷,意外她竟然这样维护他。
他很自然地说:“毕竟是你同事,怕给你添麻烦。”
桑白一顿,说:“他算什么同事,一个镶边男2。”
她把T恤处理得差不多,又去擦陆慎的牛仔裤,“而且就算真是同事,也不能欺负你。”
陆慎低头轻轻握住她手腕。
桑白抬头。
他一双标准眼笑起来,弧度恰到好处的好看。
声音也温柔。
“我记住了,下次一定打回去。”
桑白这才满意地点了下头,才发觉手腕已经被他握住好一会儿。
她轻轻地咬了下唇,把手里的纸巾扔陆慎腿上:“剩下你自己来吧,我还要去拍戏。”
纸巾飘在一个尴尬的位置,还稍稍鼓起来。
陆慎一哂:“你往哪儿扔呢?”
桑白又羞又急,踢他一脚。
陆慎抬眸看她。
桑白很霸道地故意说:“怎么?不许我踢吗?”
她扬着下巴尖,鼻尖上的痣性可爱得要命。
像个软萌的小奶猫伸出爪子。
陆慎一颗心都软了。
他神色认真:“我是怕你脚疼。”
“……”
像是想证明他的确这么想,陆慎把裤腿挽起来,露出坚实的小腿肌肉线条,还把长腿特意往外挪了挪,离她更近。
“给你踢。”
不要脸!
桑白脸红心跳,飞快扭头下车了。
一路到了片场,她耳根都是红的。
夏桐忙得晕头转向,这会儿终于逮到时间给她说话,劈头就问:“你俩刚在片场干嘛?演逃亡电影呢?还有,陆慎呢?他扭完人胳膊就跑算怎么回事儿?”
桑白稳住心神,一听来气了:“我当场看着,是那人先用奶茶泼他的,陆慎都没动手好吗?还恶人先告状了?”
夏桐这会儿才发现她脸是红的。
两人刚在车上也不知做了什么。
夏桐都快给她弄笑了,来龙去脉她早问清楚了。
也就桑桑单纯还替陆慎说话。
这时夏桐手机也响了。
她一边接起来一边嘲讽:“你的意思,是程枭没事儿自己把自己胳膊弄得脱臼了呗。喂,什么?”
电话那头程枭经纪人颤颤巍巍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夏总,是我们程枭不懂事,玩游戏生气自己把胳膊撞脱臼了,还不小心撞到陆总,您千万别再追究了啊。”
五分钟前气势汹汹经纪人像换了一个灵魂。
夏桐不可思议地看着桑白。
离得近,桑白全听见了。
她语气里有种终于真相大白的轻松感:“你看吧,都告诉你了,麦子也看见了的。”
身后的麦子很是艰难地点了下头。
“……”
夏桐皱眉,问她:“桑桑,你是不是还喜欢陆慎?”
桑白小脾气上来:“我才没。那我的助理,不能随意让别人欺负吧。”
她把身旁的麦子往前一推,“他欺负麦子我也一样护着。”
麦子这回头点的又快又坚定:“对。”
夏桐没工夫在跟她聊这些,只是又嘱咐桑白小心别被骗,然后就回到了导演的位置上。
桑白没把她这嘱咐放心上:“我会被骗?”
麦子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说:“被骗其实也没有不好,你看一般善良的人才会被骗。”
桑白:“?”
她什么毛病?
*
因白天暧昧的插曲,回家的一路桑白都没跟陆慎说话,甚至都没看他。
她心底隐约觉得有一股不可控的情愫正在体内堆积,却被她强行按压下去。
为了缓解这种陌生的不受控感,桑白开始翻开高静给她的剧本。
沉默一直到进家门才被打破。
陆慎照例弯腰帮她拿拖鞋,动作已经熟稔到自然。
桑白却还觉得不太自在。
但她什么都没说,进门后径直坐进沙发里,接着看剧本。
这个古装《醉清风》的悬疑探案剧本还挺好看。
陆慎进房间换了身衣服,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后研究半天开关,洗衣机终于开始工作了。
他略微松一口气,走出去,把从西装口袋里翻出来的火车票扔进客厅垃圾桶里。
桑白仿佛没看见他,整个人躺了大半个沙发,翘着腿,神态慵懒又恣意。
陆慎视线落在她身上,忽然想到——原来她平常是这样的。
在别墅的时候,她从来都是坐的规规矩矩,别说是在沙发上躺,就是连多靠一点都不敢。
所以原来她其实过得很不自在?
陆慎心里浮起一丝内疚,他语气越发温和:“要喝牛奶吗?”
桑白抬眸。
他又换了件崭新的白T恤。
那张出色到极具攻击性的脸似乎瘦了一小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太过劳累。
桑白缓缓摇头:“不用了。”
陆慎就那么很直接地盯着她看。
桑白有点受不了他过分直白的目光,借口累了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滚来滚去,思绪却是乱的。
脑海里全是白天她牵着陆慎的手在众人的围观下一路走回保姆车。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抱着枕头砸了下被子,就算是要帮陆慎,也没必要直接牵着他走出来吧!
啊啊啊!
简直想仰天长啸。
冷静。
桑白闭起眼。
一定要跟他保持距离。
*
之后几天,因为到了月底,陆慎白天都待在公司。
晚上回来桑白也躲着他。
陆慎起先没在意,但一个礼拜她都刻意跟他保持距离,他心里开始担心。
才刚刚抓到她一点,她就迫不及待想溜走。
深深的无力感袭来。
陆慎躺在狭小的次卧空间里,仰头看着天花板,思来想去,给林睿诚去了个电话。
林睿诚一接起来就逗他:“哟,有空跟我联系了?我说您这追人追的——”
他“噗嗤”一声,实在忍不住笑了。
陆慎淡声:“你后天去剧组客串。”
林睿诚散漫道:“不是说好下个月底快杀青的时候去?怎么,有事儿?”
陆慎很平静地说:“对,顺道过来给我一拳。”
林睿诚“啧”一声,“怎么个意思?”
陆慎:“苦肉计。”
那头思索三秒。
“好用?”
“还行。”
又过三秒。
林睿诚仿佛很随意地说:“那你也给我来一拳呗?毕竟我单方面殴打你,也不太合适不是。”
陆慎一哂:“行,这法子借你用用。”
“……”
*
傍晚,天边染了层淡紫色的鱼鳞状云霞。
美轮美奂。
桑白有点害羞地抱住柏奇思:“那我也勉强喜欢你一下。”
“过了!”夏桐高喊,“收工!”
夏桐最近熬的有点厉害,进度超预期三天,今天特意早收工睡个好觉。
手机突然响了。
她随手翻开屏幕,看见一串熟悉的号码,指尖轻轻颤了颤。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桑白。
陆慎正在她旁边低头说着什么,她有点别扭地拿出手机给他拍照。
完全没往这边看。
夏桐深呼吸几下,划开手机屏幕。
“喂,你好。”
那头丝毫没有跟她叙旧的礼貌,声音微冷,又透着熟悉的散漫。
“我找桑白。”
夏桐:“……”
找桑白打她电话做什么?
仿佛知道她的想法,林睿诚解释了句:“我没她手机号码,陆慎不让我存。”
夏桐无语。
“好的,你等一下。”
她拿着电话,听着电流的刺啦声,慢慢走到桑白旁边。
桑白正不太愿意地把照片传给陆慎:“拍好了。”
夏桐轻拍她肩膀。
桑白有种被捉奸在场的心虚感,她立刻解释:“他不知道什么毛病,非说我手机拍出来照片好看。”
夏桐把手机递给她。
桑白:“什么?”
夏桐:“林睿诚找你。”
桑白愣了下:“他找我做什么?”
夏桐玩笑道:“可能因为你们关系好?不是在香港还热烈地见面了吗?”
“……”
陆慎:“热烈地见面?”
“……”
桑白赶紧把电话接起来:“喂?你找我?什么事儿?”
“这不许久未见,分外想念。”
距离很近,夏桐能听见林睿诚松弛而愉悦的声音,与跟她通话时完全不同。
她眼神黯淡下来。
桑白:“……”
她看一眼夏桐,“你能别胡说八道吗?”
林睿诚笑了声:“不找你,我找陆慎。”
桑白一脸问号:“你没他手机号码吗?”
林睿诚:“有,他把我拉黑了。你们在《三十八度五》片场么?”
桑白还没来得及问原因,已经看到林睿诚举着电话远远地走过来。
混血的脸,眉目深邃,又有一种风流倜傥的气质。
夏桐僵住。
桑白挂掉电话,小声问陆慎:“林睿诚说你拉黑了他?”
陆慎点了下头。
桑白:“到底什么情况?”
陆慎似是不愿多说:“生意上的事儿。”
说话间林睿诚已经走了过来,周围不少人认出他,发出一阵尖叫声。
他没看夏桐,走到陆慎旁边盯着他,眼神不豫:“你还真是难找。”
陆慎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过奖,比不上你。”
无论是谁,都看得出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