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容烟
时间:2021-05-15 09:37:52

  “不然?”时芊忽然捏着他下巴,“人看人,第一眼不就看脸么?难不成我还能通过你的脸看到你滚烫的心脏?”
  她轻笑,“也太扯淡了点吧。”
  沈羡温声问:“那你的心呢?”
  时芊:“嗯?”
  “冷的。”他顿了顿,把那双冰冷的手握紧,“还是热的?”
  时芊抿唇,模棱两可地回了句,“看遇着谁了。”
  沈羡:“如果遇着我呢?”
  沈羡比往常要更刨根问底,时芊那些似是而非的答案根本打发不了他。
  时芊一次又一次地试探过他的底线,如今到了他一步一步来侵入领地时,时芊没多少反感,反倒是饶有兴致地看他往前进。
  她笑着:“看你多大本事。”
  沈羡勾唇笑,暧昧又放荡,清冷声线里带着自信,“我能让你——”
  他顿了顿才说:“燃成一团烈火。”
  最后那几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旖旎。
  愣是见过他不少面的时芊此刻也被那张脸上的笑给勾到失神片刻。
  她想都不想地上前亲了他一下,玩味地说:“拭目以待。”
  -
  吃过烧烤后,两人在老街上逛了一会儿。
  这条老街没什么名气,都是老店,装修的格调也是偏复古。
  时芊却准确地知道哪里的东西更好些,只不过两人没什么要买的东西,随意闲逛。
  先进了一家门框还没沈羡高的小卖铺,时芊说要买烟,沈羡便在外边等,之后一路闲逛,期间时芊还进了家饰品店,买了一对耳坠,她全程也不问沈羡的意见,看得对眼便买,看不对眼便走,从不问沈羡她戴着好不好看。
  沈羡跟她从街头逛到街尾,最后又从街尾绕另一边回了街头去开车。
  七月底的晚风还是温柔,热浪已消,暑气未长,天色也美。
  时芊跟沈羡逛到夜里11点才回去,刚一进门便收到了一条短信。
  【抱歉,羡羡。今天妈妈太着急了,在外面对你发了脾气,对不起。】
  自小时候,沈羡就知道他们家的事儿不管闹得有多大都是家事,都会在家里解决,哪怕他小时候在学校皮,不听话,老师喊了家长去,他妈也从不会在办公室里吼骂他一句,向来都是跟老师沟通完之后带着他回家,所有的事都留到家里去解决。
  在外面凶他,这是第一次。
  沈羡看完以后收起手机,但心情确实不大好。
  他冲完澡出来就看见时芊坐在沙发上抽烟,不过烟燃着,她一直没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呢?”沈羡从后边把她环住,时芊的手一抖,烟灰落在地上,她立马掐了烟,挥手散烟味。
  “怕我看见啊?”沈羡笑着揶揄,时芊却不知从哪儿变出个糖来,直接往他嘴里一塞,反问道:“怕?”
  “不是。”沈羡囫囵着说:“是爱。”
  “倒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时芊起身去冲澡,沈羡却拉住她,意有所指地说:“这糖不甜啊。”
  时芊皱眉:“嗯?”
  沈羡猝不及防靠近,在她唇上吻了下,尔后笑意吟吟地看着她。
  时芊懂了,她无奈,“这就甜了?”
  “甜。”沈羡说。
  时芊转身去浴室,第N次说了那句:“幼稚。”
  他却在后边笑。
  -
  时芊出来时,沈羡正在喝酒。
  他坐在沙发上,背影孤寂,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就是大写的“丧”。
  她站在那看了会儿,从不远处的床上捞过手机,寻了个角度拍照。
  只是很随意的一张,却很有意境。
  听到动静的沈羡回过头来,分明前一秒眼里还有落寞,这会儿倒被笑意填满,他仍噙着笑调侃,“偷拍我啊?”
  时芊戳了下手机,直接把刚才的图给他发过去,“我光明正大拍。”
  她倒是嚣张。
  手机被扔到一边,时芊也拎了罐啤酒走到他身侧。
  沈羡要帮她开,但她指尖儿稍一用力,易拉罐的环儿轻易就起了来。
  她没问他发生了什么,也没探听他家那些事儿。
  她只是跟他碰碰杯,“夜晚,愉快。”
  沈羡的酒喝到七分,忽然温声喊:“念念。”
  “嗯?”时芊应。
  随之而来的是一室寂静。
  他好像想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时芊只是偏过头看向他,易拉罐的环儿忽然套在他小指上,透过灯光还能折射出酒渍,她的手覆在那双手上,“以后有钱了给你换个大的。”
  沈羡:“嗯?”
  时芊向来不会做安慰人的事儿,她只是往前倾,抱了抱沈羡。
  一室寂静里,她听到沈羡强有力的心跳声,飞快。
  “小可怜。”时芊声音很轻,“别难过了。”
 
 
第49章 049   午夜场开始了么?
  沈羡小指上的环儿夜里睡觉差点扎着时芊, 即便如此,他也宝贝地没有摘。
  他说要等着时芊给他换了新的才能摘。
  第二天中午,时芊在白色的餐桌上看到了一滴红色, 还以为是吃饭时的辣油, 结果伸手一抹发现是血珠。
  于是她一瞬间就明白沈羡在找什么。
  就在沈羡翻抽屉找创可贴的时候, 时芊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伸手拍他肩膀。
  “怎么了?”沈羡立刻把拉出来的抽屉推回去。
  时芊半蹲下, 目光紧盯着他,“手伸出来。”
  他噙着笑,“做什么?”
  时芊瞪了他一眼, 强硬地拉过他的手, 果不其然, 右手的无名指被那环儿锋利的刃给划了很深的一道。
  她要摘,沈羡却用另一只手握住她,“念念。”
  “都这样了。”时芊说:“你怕自己死不了啊。”
  沈羡笑:“没什么大事。”
  时芊:“……”
  她不知道随性送出去的这个破环儿有多重要。
  她不过是看到了,又想让他高兴才这么做,但他昨夜睡的时候, 手指也不断摩挲过它, 哪怕它并不合手,只能卡在他小手指的第二骨节。
  “我给你换新的。”时芊说。
  沈羡:“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时芊恼了, 声音愈发清冷。
  沈羡抿唇, 他伸手在她头上摸了一把, 像是在给炸了的小狮子顺毛, 眼神温柔又宠溺, “我想证明它存在。”
  “它本来就存……”
  时芊反驳的话忽然卡住。
  她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谨慎和不安。
  他没安全感。
  那双笑着的眼睛里藏匿了太多情绪,她后边的话没再说出来,反倒是转了话锋, “出去逛街吧。”
  -
  时芊没带着他去大商场,就去了槐林街附近的一家饰品店。
  她去挑了个合适的戒指,正好戴在他无名指上。
  沈羡好像不是个爱戴饰品的人,他没有项链和挂饰,也没耳洞,手指也干干净净的。
  这会儿无名指上忽然多了个银色的东西,初看是有些突兀。
  但时芊品味很好,这戒指很衬他,显得他愈发白。
  沈羡问时芊要不要买,时芊摇头不要。
  她说不习惯手指上戴东西。
  饰品店是很廉价的那种,最贵的东西也不超过一百块钱,时芊倒是给自己买了一对耳饰,她好像格外钟爱买这些,但却很少见她戴。
  平常吻她的耳朵时总也是干净的。
  时芊结账,带着他离开。
  摸到他手指间的戒指时,忽然捏着那根受伤了的无名指说:“套上了就是我的人。”
  沈羡轻笑:“好啊。”
  时芊拉着他在颇具年代感的小巷里走,处处青砖绿瓦,依稀还能闻到花香。
  在那条路快走到尽头时,她说:“以后,跟着我吧。”
  -
  《悬溺》剧组试镜的时间在八月中旬。
  八月初,时鹿安实在受不了北城闷热的天气,提议一家人去昆明旅游,时芊原本不想去,但这段时间沈羡在国外工作,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有天出去拍了两组照片,还中了暑,在家打了两天点滴才好。
  时鹿安说一家人过去,时光年也过来找她,问她要不要去,最后她还是没抵挡得住温柔攻势,跟着去了。
  从北城到昆明全程都是时鹿安安排的,她找得地方也不是酒店,而是一家口碑极好的民宿,在昆明周边,室内气候确实比北城宜人。
  时芊到这边以后的活动更多了些,到晚上会拿着相机出去拍些风景po在微博上,有时沈羡工作室的官微也会转发,慢慢地,她这号倒也凑齐了十万野粉。
  在昆明待了十几天,赶在中元节前夕一家人回了江阴。
  江阴是特别看重中元节这类节日的,祭祖扫墓,程序比清明都多。
  一路风尘,给爷奶扫完墓,从山上回城的那段路很热闹,不仅是时芊的童年,也是时光年的童年。
  他们一直都望着车窗外的灯火,车子速度极慢,但谁也没提出下车去看看。
  从某些方面来说,时芊是像了时光年的。
  她的沉默寡言和不善言辞,像极了时光年。
  唯有时鹿安瞧着热闹,喊司机停下车,让大家一起下车走走,说自己从未看过这边的夜景,多一种体验。
  江阴县的右侧紧挨着武鸣山,时家祖辈就埋在武鸣山上。
  而每年的中元节,武鸣山下都有一场集会,周边临近县城都会过来赶集,这是几百年来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其实也没什么稀罕物,若说最稀罕的也不过是有戏班子过来,搭起台子来唱两出戏。
  灯光一亮,乐器一响,咿咿呀呀的声音响彻了武鸣山。
  近些年来网络发达,很多东西都能在网上看到,来得人也便少了。
  起码在时芊上大学时人少了许多,但因为从去年开始国家支持江阴县的旅游业发展,这集会多了许多慕名而来的外地人,卖的东西也比以往多,杂七杂八的,各地的小杂货都有,甚至还有来表演杂技的,热闹程度不输时芊小时候。
  恰好兜里手机微震。
  【小神仙:在做什么?】
  时芊直接拍了张照片发过去:【赶集。】
  【小神仙:这么多人呐。】
  时芊:【嗯。】
  【小神仙:看好自己,小心丢。】
  时芊:【知道。】
  她戳着手机回复沈羡,一边跟着人群往前走。
  在拥挤人潮里,她只需要脚步微动就有人把她推着走。
  等到她回复完消息抬起头,眼前已经没了时鹿安等人的身影。
  忽然有种说不上的失落。
  他们在往前走,根本没注意到她。
  哪怕他们在极力地想要让她融入到这个家庭里,但她毕竟是这个家庭的编外人员。
  这次旅行,时光年总能不经意带她回忆起过去。
  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阀门,原来他们也一起旅游过,她幼时也那么顽劣调皮,她跟他的关系并非像如今这般隔着天堑。
  但好多东西随着时间流逝,就是莫名其妙变了。
  就在她以为通过这段旅程终于能跟自己和解的时候,她又被丢下了。
  心酸在瞬间蔓延开。
  她想回北城,想找沈羡。
  但几秒后,隔着人潮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念念!”
  时芊的背影僵了几秒,然后像慢动作回放般地回头,她看见站在不远处小摊上的时光年,他手里拿着一个圆圆的糖画,这画中间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嫦娥。
  时光年站在那儿看她,讪笑着问:“念念,吃糖画吗?”
  两人中间隔着近十个人,他声音早已不像多年前那样有力,但他略带沙哑的喊声还是准确无误地传到了时芊的耳朵里。
  仍旧是和多年前那样问她,“吃糖画吗?”
  时光好像在瞬间回到了十几年前。
  她还是四五岁的小孩儿,一到这边来就闹着要买这个买那个,站在卖糖画的摊前不走,时光年一年难得回来几次,但每年的这一天他都在,他会陪时芊逛到十二点,最后背着时芊回家。
  如果时芊闹着想看戏,他便站在那儿让她骑大马。
  时芊会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偷笑,跟他说:“爸爸,这些人都没我高啊。”
  时光年本就长得高,近180的大个子,身材也算魁梧,站在人群里很出挑,时芊难得逮住他,总要把他拉去学校里炫耀一番。
  但所有的温馨的、值得一提的画面好像从她小学时戛然而止。
  后来的时光年也回来,但她以为自己长大了,懂事了,所以她自觉地跟他隔开距离。
  她推开了他,而他的不善言辞把这道沟壑变成天堑。
  成长的战线一旦拉长,好也多了,坏也多了。
  但人们往往只记得坏的那些,因为痛苦的感觉太深刻。
  到最后,父母似乎就变得面目全非。
  时芊看着不远处笑得有些讨好的父亲,忽然泪目。
  站在时光这处回头望,她所有的棱角都在不合时宜的时候长出来,她初高中的时候也和时光年吵了不少架。
  她骂时光年,你为什么要跟我妈离婚!你就是渣男!
  她还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因为你没有给我完整的家庭。
  甚至她还在背地里编造过鹿宜的坏话,跟鹿宜出去时掐自己,悄悄造成是鹿宜打她的假象,但鹿宜比她精明,拿出了监控录像,那次是她跟时光年吵得最厉害的一次,她骂时光年是个王八蛋,因为他,她在学校里被嘲笑太多次。
  但所有的棱角和锋芒好像自那一次后悉数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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