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那我们正式计时开始。”
他煞有介事地拿出手机，倒计时15秒，然后一声令下：“开始！”
应织迫不得已地抬起了头，看向许归故的眼睛。
许归故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应织刚好撞进他眼里。
尽管已经在心里夸赞过一万次，应织这一秒还是忍不住想赞叹——
许归故的眼睛真的太漂亮了。
深色的眸子深不见底，眼尾轻挑，染着懒散的笑意。
映出应织倒影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跳错了一拍，而后下意识地就想别开眼。
却又意识到15秒还根本没过去，应织只能抿了抿唇，再抬头看向许归故。
许归故单挑了挑眉。
他的小姑娘啊，好像真的长大了。是有一双美眸的女孩子，是……
让他真实地心动的，甚至想许愿这一刻就此天荒地老的人。
……好像从来没有觉得十五秒如此漫长过。
漫长到时间就此停格，外面的吵闹纷扰全都和他们无关，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起迈步到时间尽头。
可好像，又太短了。
应织快要沉浸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就要目录迷恋的时候，郁林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郁林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而后心底满是遗憾。
早知道他就应该写“对视一分钟”的，真的是，他看戏丝毫都没看够好不好？
而且……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郁林只是怀疑、十分怀疑、深度怀疑许归故喜欢应织的话，在刚才的对视十五秒之后，郁林这个旁观者真的是一清二楚了。
用不着怀疑了，是真的。
许归故不喜欢应织的话，他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应织慌里慌张地错开眼，清了清嗓子，装得很自然淡定的样子：“好了，结束了，我回去了！”
说完，她朝着教官行了个礼，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
许归故看着应织的背影，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没说话。
郁林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慰问品我们也送到了，气氛我们也活跃起来了，那我跟归故就先行告辞了。李教官，今天实在是打扰到您了！”
教官乐呵呵的，大概是自己也看了场好戏，所以心情很好、语气也颇为愉悦：“没有没有，两位同学下次还可以来帮我们热一下场子！”
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的应织：“……”
敢情她就是一个热场子的工具人是吗？
直到许归故跟郁林转身离开，刚才一直垂着脑袋的应织抬起了头，盯着许归故的背影发呆。
吃瓜吃得一本满足的程念念转过头来看向当事人，眼睛都在发亮：“织织，你跟许学长真的天造地设一对，我支持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你都不知道你们俩刚才站在一起的画面有多美，简直就跟拍偶像剧一样！”
应织看上去面无表情：“穿着军训迷彩服、身上都是汗、脏兮兮的偶像剧吗？”
蔡思：“……偶像剧的精髓是脸。”
柴子墨回头看了应织一眼，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又转过了头去。
这个所谓的热场小游戏就在这么诡异却又热闹的氛围中结束了。
应织整个下午的训练都不怎么在状态，呆呆愣愣的，还同手同脚了好多次，被教官点了好几次名。
她只以为是自己的注意力不够集中导致的，所以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见了鬼的对视小游戏，晃晃沉重的脑袋勉强让自己专注。
可是没想到，应织却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昏沉，明明在大太阳底下，她却完全说不清是热还是冷，额头上不停地冒汗，甚至到后来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蹲下！”教官又一次下达命令，所有人齐刷刷地蹲了下去，应织微微晃了晃身子。
痛苦的蹲下过程后，终于，教官施恩一般：“起立！”
应织松了口气站起身，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人突然失去意识，而后控制不住地向前栽了过去。
“应织！”周傲蕾手疾眼快，迅速地扶住了已经晕过去的应织，现场瞬间乱做了一团。
她反应很快，跟教官报告后，和程念念两个人扶着应织去了医务室。
……
直到应织再有意识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好像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的军训服最上面的几颗扣子被解开了，没开灯但开着冷气的医务室舒服得要命，应织摸了摸额头，看了眼手机。
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怪不得这么黑。
程念念五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你哥哥之前在照顾你，刚才去给你买晚餐了，我们还在训练，你醒了的话就告诉我一声哦。】
……她哥哥。
程念念知道应星辞是她亲哥，自己晕过去了告诉应星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应织回了个消息，按灭手机，又闭上了眼。
医务室的门被推开，有脚步声传来。
应织瞥了一眼，是她哥。
生着病，应织整个人都比平时更软了几分，糯糯地叫了一声：“哥哥。”
来人低低地应了一声，走到了她跟前，把饭放在了桌子上。
应织突然就有点委屈。
她这个时候就莫名地很想许归故，哪怕明知道许归故可能压根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可她就是在想怎么许归故不来看看自己。
……下午还那么对她。
她半坐起身，又叫了一声：“哥哥。”
这次，应星辞没说话。
生病让人情绪低落，应织鼻子一皱，差点掉了眼泪。
她长大之后一直都很注意跟应星辞保持身体的距离，毕竟哪怕是亲兄妹，也不能过于亲近。
可她生着病，让哥哥抱自己一下不算过分吧……？
应织猛地扑进了应星辞怀里，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哥哥，我好不开心……”
一切似乎都很好。只有“应星辞”始料未及，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第40章 欢迎我哥做媒人 能不能跟许哥哥说一下……
许归故其实是想最近这两天少见几面应织的。
大概是为了给两个人一些空间, 并且想理一下接下来的思绪，当然也真的被应织跟柴子墨气到了。
——并且自己走的时候，应织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所以许归故起码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 的确是决定好自己这两天少见、最好先不要见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的。
但是谁也不知道，就在他收到程念念短信的那一瞬间, 整个人都慌得无可言语。
什么叫晕倒了？
什么叫大概是中暑了？
什么叫现在送去医务室了, 虽然还没醒过来, 但是医生说没有大碍？
都晕倒了还能没有大碍？！
许归故“蹭”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拿了钥匙和手机就往外走。
万阳羽被他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许归故面无表情：“没事。”
郁林也看了一眼，叫：“老许, 你拖鞋没换！”
许归故：“……”
他顿了一下，继续面无表情地退了回来，然后动作迅速地换了鞋子, 一句话没说就脚步匆匆地往外走了。
万阳羽都惊呆了。
他看了看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 再回头看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郁林：“今天都是怎么了？江敛舟中午的时候急成那样出门就算了，这天塌下来我觉得都能不急不忙的许归故, 怎么也这个样子了？”
郁林呵笑了一声：“那就说明……肯定有比天塌下来还让他着急的事呗。”
万阳羽：“……？”
怎么回事。
为什么觉得整个世界，似乎只有他永远搞不清楚状况？
郁林慢悠悠地跷起来椅子一条腿, 一摇一晃的：“想确定一下吗？”
“什么？”
郁林：“明天上午，跟我一起去看看病人吧。”
万阳羽更懵逼了。
而当事人许归故却是一路飞快骑着自行车赶去医务室的。
看到许归故出现，周傲蕾跟程念念对视了一眼，都说自己要先回去训练, 就走人了。
许归故平复了一下呼吸。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跟这种状态的应织相处, 很安静，脸色不怎么好看，眼睛紧闭。
一点都没有平时最吸引他的那份鲜活。
对, 鲜活。
应织的出现，给他颇为无趣的人生里带来了如此美妙的色彩。
许归故叹了口气。
他向来骄傲。
他在此之前一直在思考，如果他一直等着的小女孩儿喜欢的是别人，他该怎么办。
按照许归故的性子，他只觉得尽管难过，他还是会祝福应织，然后骄傲地离开吧。
可就在知道应织晕倒、看到小姑娘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的那一秒，许归故又想。
——大概这次，他实在是骄傲不起来了。
他舍不得这份鲜活。
再或者说，可能已经不止舍不得了，他完全离不开这份生动和元气。
前两天，江敛舟突然说：“归故，你这次真的是栽得彻彻底底的。”
他当时还不信。
毕竟，在他前些年的人生信念里，爱情从来都不是必需品。
但有些东西……
你不得不信。
就像现在。
许归故想，爱情可能不是他人生的必需品，但。
应织是。
他想看小姑娘朝着自己乖乖软软地笑，叫他“许哥哥”，糯声糯气地问问题，屁颠屁颠地跟在自己后面……
只要她在，他便每时每刻都在与这个见了鬼的世界和解。
-
应织扑进她哥的怀里之后，却迟迟没听到应星辞应声。
她瘪了瘪嘴，情绪的巅峰过了之后，理智也稍稍回笼了。
慢吞吞地准备从应星辞的怀里退出来的时候，应织却猛地感觉应星辞抱紧了她。
应织：“……？”
她蓦地笑了出来：“哥，你怎么了？”
她哥这次还没说话。
应织倒也没介意，叹了口气：“唉，哥……我也知道你肯定会觉得我很矫情，但我就是很难过……”
“哥，”她抿了抿唇，“……那个你知不知道，我、我有了喜欢的人……”
似乎感受到应星辞突然僵了一下身子，应织连忙道：“但是我还没有谈恋爱，哥你放心！”
她抿了抿唇，把脑袋在应星辞胸前蹭了蹭，自顾自地往下说：“就是……为什么我喜欢的人就是不喜欢我呢？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好像对我有点特别，但又好像没那么特别……”
“他一靠近我我就很开心，可我总觉我们两个人的距离若即若离的……”应织有些迷茫，“哥，我还是头一次跟你说我有喜欢的人，你……”
不对啊。
应织就是再怎么反应迟钝，这会儿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
她很了解应星辞，他知道自己有喜欢的人的话，绝对不会是这个反应。
事实上，要不是今天真的情绪太低落了，她是绝对不可能这么早就跟应星辞坦白的。
想也知道，应星辞第一反应绝对是暴跳如雷好吗！
她抿着唇，皱着鼻子嗅了嗅身前的味道。
不对。
她哥身上不是这个味道，应星辞很喜欢柠檬味，所以沐浴露、自己的洗衣液、衣柜里的香薰全都是柠檬味的。
但是……
面前的人显然不是这样的。
哪怕身形跟应星辞差不多，但他身上却是清晰可辨的清冽的薄荷香，闻起来只觉得身心舒畅，不算浓郁，恰到好处。
这个味道。
……她闻过。
那三个字在应织脑海里划过的一瞬间，应织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突然僵在了男人的怀里。
头顶突然传来了一声闷笑：“终于意识到了吗？”
果然。
这勾着笑的尾音、懒懒散散的语调，应织认识的人里，只有许归故了。
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反应过来的第一秒，应织迅速往后退，整个人退到了墙根，身上写满了“坐立不安”四个大字。
偏偏许归故跟存心逗她一样，刻意不说话，也不开灯，两个人就这么僵硬地、尴尬地对坐着。
好半天，应织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样，不怎么自然地笑着：“许、许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啊？我哥呢？”
“你哥？”许归故慢悠悠地呵笑了一声，“你哥都不知道你在医务室。”
应织：“……”
怎么回事！
她直到这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程念念给她发的消息里只说“告诉了她哥哥”，压根没说告诉的是哪个哥哥啊！
是她自己习惯性地以“哥”跟“许哥哥”来区分，所以下意识地就以为程念念告诉了应星辞，刚才整个人脑子又很不清醒，就……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而后猛地打了个冷战。
靠，她都在许归故面前说了什么！
她、她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说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