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职业二师姐——言言夫卡
时间:2021-05-17 10:41:10

  轩辕恒刚才就觉得易醉喊妖丹腥臭难忍是矫情,这会儿大喜过望,自然忘记提防,于是一探头,将这一锅妖丹的味道,一鼻子吸了个十成十。
  红衣少年晕过去的瞬间,这锅里,没有一颗妖丹是无辜的。
  “大师兄――!”贺谷惊慌失措地看向前方突然瘫软的红衣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拖住,又有人急急向下俯冲,将轩辕恒失控的飞剑攥住,再上来讲轩辕恒的另一只臂膀扛住:“大师兄怎么了?!”
  虞兮枝施施然收回锅,露出无辜笑容:“可能是被这么多妖丹吓到了。”
  她笑眯眯单手拎锅,从锅里随便抓了两个妖丹,给搀扶轩辕恒的两个人一人扔了一个:“拿着玩。”
  目睹了全程的贺谷拿着轩辕恒可望而未可及的妖丹:……
  就,很想给被妖丹熏晕过去了的大师兄,点根蜡。
  一行人满载而归,虞寺等人虽然在天酒镇里休憩,却也轮番有人站在城头看着沙漠的动静,自然早就看到了一行人冲破风沙而来。
  于是等在天酒镇的众人翻身而起,大家这会儿都把伤口翻开了看了,雪蚕峰与西雅楼的同门们各用妙法,一时之间还有些较劲的意味在里面,是以诸位昆吾弟子各个看起来都又是绷带又是丹丸粉末,还有人手持治疗灵宝,就这么歪七扭八地都站在了天酒镇的墙头。
  虞兮枝等人觉得自己在秘境中似乎只过去了不久一段时间,但竟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一夜,难怪到底还是有些疲惫。
  虽说刚才在回程路上,大家也都问了几位白雨斋还没晕过去的人,听说了留下来的同门也没事,稍微放下了心,但这会儿真正见到熟悉的面孔都在墙头,大家这才不由得终于松了一口气。
  天酒镇的此次清缴蛇妖任务,到底才算是告一段落。
  虞兮枝看着站在正中的虞寺,更是心绪难平。
  对她来说,这一次,有着更重大些的意义。
  原书的剧情确实是白纸黑字的书写,但也似乎并非真正的不可撼动。
  她可以悄悄拨动程洛岑的时间线,让他在本该被人间殴打、历练磋磨的时间点,到昆吾山宗来。她自问,从头到尾,她都只是试探着邀请了对方一句罢了,并未强迫对方过任何,但很显然,现在的程洛岑虽然性格与书中无二,但人生线似乎也悄然有了些变动。
  她也可以……让结丹后的阿兄,道心圆满,丹意精粹。
  一场厮杀大战,不但没有让少年金丹微裂,反而已然稳固了伏天下的境界,甚至隐约已经摸到了结丹境中期的门槛。
  她那些被雷劈焦、被山洞中剑意鞭打吐血,熬着红眼苦守着的日子……都不是白费的。
  虞兮枝微微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心头涌动的酸涩湿意平复下去,突然开口道:“小知知,我很高兴。”
  坐在她肩头的小知知或许是这世间唯一看到了她眼角微亮液体的人,小纸符人盯着那一滴晶莹看了片刻,突然站起身来,它的身高刚够抬手就触碰到她的眼角。
  纸符人虽然被谢君知注入了无上灵气,甚至化出了人态,但纸符到底只是纸符,它这样去擦,那一滴液体便渗入了他的手上,慢慢将他的整只手都浸泡软化。
  但小知知决口不提,只悄悄用另一只手拉了拉袖口,将这只已经被泡软变形的手盖住,再没事人一样重新坐了回去。
  他动作太快,虞兮枝根本对他的动作一无所觉,只捧着锅,重新露出倩然笑意,御剑向着虞寺的方向冲去:“阿兄――!我平安回来了!”
  虞寺也心潮涌动,他与虞兮枝不过分开了不到两日,往日他去出任务,甚至有过数日不见的经历,但此次到底凶险难测,看到虞兮枝安然无恙,大敌又已除,虞寺心情自然不同。
  只是他目光顿了顿,停在了虞兮枝手中的锅上。
  “你还随身带口锅?”虞寺实在没忍住,脱口而出:“两天不吃就这么饿得慌吗?”
  虞兮枝身后几人下意识想说这锅不是用来做饭的,却又突然对虞寺所说的意思回过神来,再想到了虞兮枝当时在暮永峰的一日三餐,一时之间竟然只觉得无言以对,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谈明棠拿了药丸在轩辕恒鼻下晃了晃,轩辕恒面如土色醒来,再看向那口锅的表情已经变得难看无比,这位从未丢过如此大脸的白雨斋大师兄神色复杂,余光却又看到了搀扶自己的两人竟然一人一颗妖丹,心头一梗,差点又晕过去。
  虞兮枝欲言又止,她想说不是这样的阿兄您听我解释,但腹部倒也真的有了一阵分不清是饿意还是馋意的咕噜作响,顿时让她觉得似乎解不解释也就那么回事,似乎确实也到了饭点。
  而就在此时,又有一道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响了起来。
  穿着昆吾外门弟子道服的少年跪在墙下,身影几乎要被阴影吞噬,他伏得极低,声音虽大,却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和一丝不易觉察的哭腔:“我是昆吾山宗外门弟子黄舜禹,关于此次蛇妖的事情,我……我有话想要对大师兄说!”
 
 
第48章 辨妖。
  一时间,  大家都停下了交谈,向着墙下看去。
  虞寺微微拧眉,对方点名道姓找他倒也不奇怪,  他在昆吾山宗的声望较之其他弟子,确实要高不少,  又因为他性子好,并没有什么架子,  所以平素里找他的人非常多。
  但此时此刻,到底不是昆吾山宗内。
  而对方一开口就是与蛇妖相关。
  虞寺的神识已经在黄舜禹身上扫了好几遍,却并未感到什么异常,  但他到底谨慎,  便开口温和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直说便可。”
  黄舜禹显然极少面对这么多人,  他还想说什么,但虞寺的声音却带了一份安稳的力量,  少年匍匐在地,沉默片刻,  竟是突地爆发出了一阵难以抑制的呜咽。
  那呜咽痛极,  仿佛某种不可承受之痛,  又如已经压抑许久,如今终于一夕爆发,不可收拾。
  虞寺一愣,下意识从城楼掠下,俯身轻轻拍了拍黄舜禹的肩:“你还好吗?”
  黄舜禹的哭声有一丝停顿,  但显然虞寺的声音对他来说是浮木,但他却依然选择任凭自己在悲伤的海中万劫不复,  少年捂着脸,悲恸痛哭。
  他想说的实在太多,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自责难眠辗转,无数次想要一了百了,却又转眼想起那时自己被推开,阿娘说的最后一句话。
  ――“活下去。”
  可他不配活下去,他给家乡带来了这样的灾难,万死难吃。
  但他又必须活下去,背负如此多的自责和罪孽,他的活着本就是对自己的惩罚。
  这诸多心绪,他无从开口,却知道自己必须说清,终于咬牙强压住情绪,先是再次更加详细地自我介绍,连自己的住宿在外门哪一山哪一间都报了个清楚,这才断断续续道:“那日,我出宗门,想要在年关来看看我阿娘和阿妹阿弟,在罹云郡某条街……买了三条蛇。”
  他虽然有些许结巴,话语中也带着些越北城的口音,但还是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少年觉得碧绿小蛇可爱灵动,大漠儿女多豪迈,玩物也非常不拘小节。沙漠各种样貌狰狞的爬虫都是他们的玩具,是以黄舜禹当时并不觉得以蛇尾玩具,有何不妥,就这样带着色彩迤逦的瓦罐与三条小蛇回了天酒镇外的那个小村。
  小村甚至无名,人口不过百人,如今清点,竟然已有小半消失。但几日前,小村还热闹非凡,一排年前景象,张灯结彩,剪纸贴窗。
  在昆吾山宗修仙的儿子满载而归,黄家上下都高兴不已,黄舜禹将带给所有人的礼物发完,最后将小蛇递给了自己的阿弟阿妹。
  ――而这,也是他最为后悔的一件事。
  小儿玩此等生灵,总是并不多么温柔,阿弟拿着两条蛇尾乱甩,结果被那碧绿小蛇咬了一口,被阿娘看到后,阿娘气得将那两只小蛇直接一刀剁了。等到晚上阿妹回来,却说自己手里的那条小蛇钻入沙海跑了。
  黄舜禹的声音带了颤抖:“再后来……就有蛇妖来了,我、我虽然还未引气入体,但记性向来不错。所以,虽然那蛇妖变大了那么多,我还是能认出来,那就是……那就是阿妹手里跑丢的那条蛇。”
  再后来的事情,黄舜禹不说,大家也知道了。
  易醉脸上带了悲戚之色,看着至亲在自己面前被吞噬的滋味,刻骨铭心,痛彻心扉,更何况,这份灾难竟然是自己带回来的,黄舜禹恐怕这辈子都要活在悔恨之中了。
  他全家身死,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说完这一切后,黄舜禹的呜咽也到了尽头,已经到了哭无可哭的地步,少年近乎麻木地跪在那里,慢慢抬起了头。
  孙甜儿倒吸了一口冷气。
  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大家只觉得他哭腔浓重,上气不接下气,说得断断续续也不奇怪,但直到此时,大家才看到,少年半张脸都已经被蛇妖咬伤,一只眼甚至已瞎,嘴边撕裂着巨大的伤口,上面零星撒着些聊胜于无的伤药,甚至还没结痂。
  所有人都被他的伤口吸引,更为他所说的事情震惊。
  轩辕恒心道若是如此,那卖蛇人是谁?为何选中了黄舜禹?这一切难道都是阴谋?但又是谁要布下这样的阴谋?越北城……亦或者说,天酒镇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谈明棠指尖微动,已经在芥子袋的瓶瓶罐罐里挑拣了起来,心道这个药是给修士的,凡人之躯恐怕用不了,等下还要看看他体内是否还残留有蛇毒。
  陆之恒与贺谷则是微湿了眼眶,颇有些感同身受的难受,十分担忧这名黄姓弟子的未来。
  虞寺却在想,若是一开始只是手指粗细的小蛇,去了沙海之中不一会便变成了他们来时见到的庞然。倘若这蛇一开始不过是普通的蛇,那么难道只要这么快,就可以成妖再变得巨大?但倘若不是,那蛇从头到尾就是那么大,只不过之前在瓦罐之中,未显露真身,那么难道现在居然现在还有了一门卖妖的生意?
  只有虞兮枝眼神微顿,她距离虞寺不近,手里还拿着锅,来不及做别的,干脆抛了一锅妖丹,就这么把锅向着虞寺的方向扔了过来――
  就在同一时刻,变故突生。
  黄舜禹等的就是自己抬起头后,虞寺这怔忡的一瞬间。
  又或者说,这已经不是黄舜禹了。
  他脸上的所有伤口在同一时间齐齐迸裂开来,有浓绿的汁液从他脸上与七窍迸射而出,直直向着虞寺的面门攻击而上!
  比起黄舜禹这边的动静,虞寺更先感觉到自己脑后的风声,下意识回躲,而这一躲,自然也躲开了黄舜禹对他的攻击!
  大黑锅就这么不讲道理近乎蛮横地砸了过来,将黄舜禹喷出的毒液全部挡住,顺带直接“哐当”一声,砸在了对方头上,黄舜禹一波未遂,本欲再来一次,岂料念头才起,就已经被黑锅猛砸得晕了过去。
  黑锅没有乱飞,就这么顺着黄舜禹倒下的方向,直接扣在了他的头上,再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直到这一连串的声音结束,大家才刚刚反应过来,而虞寺也已经飞快地布了结界,将黄舜禹整个笼罩在了其中。
  易醉大惊失色:“他、他这是怎么了?”
  虞兮枝摇摇头:“不知道,我只是恰好开了灵视,看到了他身上的不对劲。”顿了顿,她有些迟疑问道:“人……是可以变成妖的吗?”
  没人知道现在的黄舜禹到底是什么,黑锅扣在他应当疮痍遍布的脸上,他整个人又被虞寺的结界围住,大家都盯着他生死难辨的样子,再想到自己刚才听完故事后的心情,一时竟然有些茫然。
  “那他……刚才说的事情,是真的吗?”陆之恒呐呐问道。
  “是不是真的,查一查便知道。”虞寺到底是大师兄,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孟西洲,你带几个人去问村民。包括黄舜禹的生平,家人,平日表现,都问清楚一些。”
  轩辕恒刚才也被吓了一跳,这会儿往结界上连贴了几道符,顿了顿,又咬牙拿出一张符,伸手入结界,将符扔在了黄舜禹身上。
  却见洁白纸符逶迤落下,刚刚触及对方身躯,便倏然焦黑,再变成灰烬消散。
  虞兮枝似是觉察到了些符意:“这是……”
  轩辕恒脸色难看:“这是辨妖符。”
  剩下的话便不必再说。
  辨妖符都黑成这样了,自然只能说明一件事。
  黄舜禹,已经是妖。
  那么问题便回到了最初,虞兮枝问的那句话。
  人……是可以变成妖的吗?
 
 
第49章 好吃最重要。
  千崖峰。
  暮雪千山中,  少年白衣单薄,他低头轻轻咳嗽,肌肤冷白,  却又不像是被冻的。他坐在静室之中,面前是千金难求的冻花茶具,  每一只冻花小杯中都是不同色彩的花,仔细去看,  竟然赫然便是昆吾弟子衣袍边会簪的那种。
  此时这些姹紫嫣红的花朵被冻在小小的茶杯中,再有滚烫清澈茶汁注入其中,于是花色微变,  极是好看。
  那茶也非凡品,  是磐华茶林中,一年只产三斤的磐华茶,那水,  则是千崖峰后山山巅最纯洁的雪化成,这样的茶叶与水,  沏得的茶自然满室清香,然而少年却百无聊赖地拎着茶壶,  用这样的茶水洗杯子。
  半晌,  他突然嗤笑了一声。
  “人会变成妖吗?这是想提醒谁什么事情?”他重复了一遍千里之外有人问出来的这个问题,  动了动腿,搡了一把在他脚边取暖的橘二:“你会变成人吗?”
  橘二的尾巴乱甩,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又无奈又像是在看神经病,仿佛他问了什么弱智白痴至极的问题。
  谢君知显然被这样的眼神气到,  冷哼一声,低头往橘二的尾巴上浇了点儿茶汁。
  温度太低,  茶汁早已不滚烫,然而猫不喜水,水珠才碰到橘二的尾巴,橘二就炸毛般跳了起来,冲着谢君知“呲”了一声,显然是对他的恶劣行径十分不满。
  “算起来,你没吃猫饭丸子有好几天了。”谢君知对橘二的愤怒视而不见,悠然收回手,继续浇他的茶杯,又看了一眼在自己怀里睡得四仰八叉的小枝枝:“我也有些馋蛇羹了。蛇又怎么样,蛇妖又怎么样,好吃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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