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贺乐了:“来就来吧,带什么礼物。”
秦瑶嘿嘿地笑:“我没想那么多,哥哥坚持要买的。”
说完就遭到沈白眼神警告,持续不自然。
老贺打开鞋柜:“自己找拖鞋,鞋套也有,你们随意换,我先烧壶水,中午随意点儿吃外卖,等下午我再给你们露一手,晓晓不在家,估计快回来了吧。”
说着这些的时候,又拿着水壶往厨房里走,没跟他们太客气。
于哲峰走出来打招呼,秦瑶跟贺晓晓一样喊他小舅舅,找了双粉色的拖鞋换上。
沈白把牛奶和核桃露放在鞋柜上,套上鞋套,抬眼定定了看了一眼陌生的举家环境,怀着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微妙期待,走了进去。
*
老贺家是标准的商品房,实用面积145.7平,四室一厅。
进门左边是厨房和用餐区,右边是长方形的客厅。
象牙白的地砖,沙发家具和窗帘布艺统一为黑灰色调,餐桌和茶几上一年四季都有鲜花装饰,沙发上的抱枕是糖果色的,电视柜上有一溜儿的盲盒娃娃。
就连秦瑶穿的粉色拖鞋上,都有一对做wink的大眼睛。
丑萌丑萌的。
家中处处可见生活中温馨可爱的小细节,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
秦瑶性子活泼,进来就申请参观,老贺在厨房瞎忙,让于哲峰给她当导游。
客厅到阳台,再进过道,跳过他姐的主卧,把老贺暂住的书房、锦鲤凌乱的卧室、可偷闲可冥想可练瑜伽的茶室,走马观花的看一遍。
最后,秦瑶重点去看错落挂在过道的相框。
锦鲤姐姐小时候好可爱,扎两个小揪揪,同时拥有婴儿肥和小梨涡,这是怎么做到的?
哇,姐姐把头发剪得好短,像个假小子,这时候有五岁吗?居然把和她身高差不多的玩具枪扛在肩上……
果然,虎父无犬女!
锦鲤阿姨好漂亮,温婉大方,确定了,和我妈妈是一挂的。
“这就是锦鲤姐姐的爸爸吗?好有威严。”看到其中一张,她停了下来。
棕色的相框里,贺敬铭身着军装,站在红旗下拍的照片。
有些年头了。
于哲峰站在旁边,颇为自豪:“那必须,我姐夫可是传说级别的人物!”
沈白望着照片道:“这照片拍得挺早吧,看背景应该是宣和路的老广场。”
“这都被你发现了?”于哲峰微惊。
老广场拆了十来年了,原来他家就在附近。
那会儿于哲峰最多四、五岁,茶余饭后,他爸经常带他上那儿找人下象棋玩儿。
沈白不说,他都没看出来。
小子的观察力甚是惊人!
“这张好酷啊,脸上还涂了油彩,是在执行任务吗?”秦瑶的注意力被另一张照片吸引。
还是单人照,男人身着迷彩服,脚踏军靴,手里拿着一把性能优越的冲/锋枪,全副武装,身后背着偌大的行军背包,置身一片地形复杂的野外环境中,身旁就是悬崖。
很难确定他在哪里。
但见他神采奕奕,双眼凝聚着坚定的光芒,即便站在峭壁边缘也毫不动容,中国军人的风采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白猜测道:“特种兵执行的任务都是保密的,这应该只是寻常的拉练。”
秦瑶又问:“那为什么特种兵的任务都要保密?”
“有很多方面和层面的原因,我们普通老百姓是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要是哪天连我们知道了,就表示队伍出了大问题。”老贺走到过道口,倚在墙边,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以前我问过大伯,他就是这么回答我的。”
他口中的‘大伯’,其实就是他自己。
秦瑶被他话语里营造的气氛震到了灵魂,不由地紧抿着唇,用力点了下头!
老贺顺势掌握话语权:“晓晓刚跟我发信息,在回来的路上了,中午吃肯爷爷还是麦叔叔?再点两张小客的披萨?”
秦瑶举起手:“申请一杯草莓圣代!”
“来客厅点,爸爸请客。”老贺发出邀请,小可爱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走了。
“我们也出去吧。”于哲峰对沈白道。
沈白都侧过身了,余光注意到墙上两个不太明显的印迹:“这里、还有这里……原来是不是挂着相框?”
什么时候取下来的?
“是吗?”于哲峰假装凑过去看,一脸恍然,“是啊,确实少了两张。”
沈白结合印迹两侧的照片,又道:“按照时间顺序的挂法,如果这两张还在,应该是叔叔阿姨年轻时候的照片。”
于哲峰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时,秦瑶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白公子,你吃什么汉堡呀?”
“我吃披萨,再来一杯奶茶。”沈白回过神,没表情的说着,走了出去。
于哲峰靠在墙上,按着胸口,无声激荡的苟延残喘……
这家伙有点恐怖啊!
*
点完餐没多久,贺晓晓赶回来了。
匆匆跟兄妹两打完招呼,先回卧室里,反锁上门——清理打扫!
于哲峰在外面大喊:“别收了,早就看过了!”
锦鲤在卧室里站了十几秒,发出孙蓬式哀嚎:“怎么说来就来!也不提前几天通知,一点准备都没有我很尴尬的好吗!”
秦瑶笑得扑在沈白怀里:“就是要突然袭击才快乐。”
午饭过后,男孩子们开始攻略。
于哲峰带来的是个有剧情的游戏,窗帘一拉,气氛瞬间提升十个级别!
贺晓晓和秦瑶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看他们轮流操纵角色人物在废弃的教学楼里乱窜。
不小心走错路,那‘鬼’突然出现,可怕的脸瞬间将屏幕占得完全,于哲峰第一个惨叫,沈白和贺宇晟齐齐后仰,屏息,面色铁青。
沙发上的两只全当鬼片看,别叫她们上手,别跟这么客气!
看看就很刺激了!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五点多的时候,老贺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饭,游戏进行到最刺激的部分,于哲峰很怂的把灯打开了,秦瑶扯着贺晓晓的袖子申请回避:“我们去你房间吧,看看相册,可以吗?”
第95章 无论长相、五官、神态、……
“相册?”贺晓晓面露迟疑, “为什么突然想看这个?”
秦瑶眼神真诚:“不是突然,来之前就想好了。串门,看相册, 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对不对,哥哥?”
“对。”沈白注意力集中在游戏上, 没回头,但相当配合的劝说锦鲤,“你就别挣扎了,给她看看吧, 瑶瑶想做的事情如果这次没做成,也很快会找下一次机会再来。”
而在来的路上,秦瑶完整的原话是:了解的第一步是互相串门。那么第二步,就是在串门的时候看相册!
只有看了相册, 才能真正走进对方的过往, 融入往后的生活!
类似某种中二病不明显的表现症状,认定了的仪式感……
不做的话, 忍到回家会难受得打滚撒泼,最多三天又重整旗鼓, 酝酿下一次猛冲。
沈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这会儿游戏剧情正要命,主灯亮得晃眼睛, 于哲峰还是害怕得失去思考能力, 挂在他身上左摇右晃,相当妨碍操作。
加上秦瑶冷不防在背后发出尖叫,会搞得他也很紧张。
要是锦鲤帮忙把小的拎走,他的通关时间至少能缩减三分之一。
“可是我不想给你看。”贺晓晓望着天花板, 无情拒绝,“看了那些照片,我就不是你心目中的锦鲤姐姐了。”
因为挂在过道上6岁那张扛玩具枪的照片,中午刚回家,她就被涮了一波!
秦瑶颇为失望的冲她叹了一口老气,心中某些对她美好的想象明显被打破了。
沈老板也忍着笑来一句:“没想到你有这么狂野的一面。”
于哲峰还搭腔:“狂野的面多了去了!我们家晓晓的小时候,那是丰富多彩,多面又立体!”
贺晓晓郁结得说不出话。
那么多英姿飒爽的照片,非要挂那张!
每次家里来客人,都会成为活跃气氛的笑点。
她自己就一本相册,从出生到小学,初中之后几乎没有,全改用手机拍手机存了。
仔细想想,相册里没什么‘雷点’,就是记录了她在暑假把小区熊孩子踩在脚下,在寒假把哥哥弟弟揍得嗷嗷哭……这些瞬间。
贺晓晓的童年,两个字概括——霸王!
秦瑶抓着她的手苦苦央求:“我安静的看,看完保证什么都不说。”
于哲峰装作没事人似的起哄:“就给她看!关上门看完,出来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也不会强行进来凑热闹,对吧沈白?”
沈白呵地笑了,就好像他也很好奇,但他不说,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看到。
贺晓晓被他这声笑得头皮发麻。
老贺拿着锅铲走到厨房门口发话:“勇敢点,给她看!”
言下之意:该收拾的我都收拾好了,放心大胆的给她看!
你不让小孩子在这个地儿闹,她会跑到另外一个地儿闹。
那还不如让她在你眼皮子地下……闹。
贺晓晓放弃的站起来:“走吧,带你去看一个多面又立体的我。”
*
少女的卧室经过一番粗糙的捡拾,稍微整洁一点了。
贺晓晓给秦瑶拿了杯酸奶,配上中午点的蛋挞,在床边的地毯上支起一张简易桌,厚厚的相册从书柜上拿下来。
翻开第一页,是于霞的孕照。
年轻女人穿一条宽松的蝴蝶袖碎花裙,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午后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轻盈的洒在她的身上。
她微微低下头,双手抚摸隆起的孕肚,温柔的表情充满母性光辉。
贺晓晓解说:“这是我出生前三天,我妈在外公家照的。”
秦瑶下意识问:“你爸爸不在吗?”
她摇头:“听说我出生前后那几天,我爸授命去执行一个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很凶险,九死一生。他跟我说过这件事,当时情况很惨烈,一度让他感到绝望,但想到了我妈和可能已经出生的我,重新燃起对生存的渴望,最终活着回来了。”
秦瑶被这个真实发生的故事感染:“锦鲤爸爸真了不起!”
下一页,年轻的锦鲤爸爸出现,小心翼翼的趴在木质的婴儿床边,不住的望着咬着手指安睡的小家伙,眼里似有零星泪光。
贺晓晓道:“这是我们父女两第一次见面,这时我三个月。”
秦瑶不说话了。
她从出生到现在,过得真的很幸福。
没有像哥哥那样清晰的经历体会父母情变,没有受到过多伤害和波及。
老秦虽然花心,多年来对他的疼爱有增无减。
而全年无休的妈妈,无论任何时候,在任何地方,只要秦瑶跟她打电话,她都会保持耐心听她说个不停,直到她先有结束通话的意愿。
继续看相册——
贺晓晓幼年时期,被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轮番宠爱,合照也要多一些。
沦为陪衬父母偶尔出现,从未缺席。
直至她六、七岁时,开始变得有看头。
身边的玩伴都以男孩子居多,而且不难看出贺晓晓是他们中间的首领,一呼至少有十应,相当的威风。
穿上跆拳道的道服后更不得了了,各种比赛获奖的照片,就像她的军功章,从小区到市级,再到省级。
贺晓晓迅速成长为一名优秀的跆拳道选手。
与此同时,短发渐渐留成马尾,身体四肢像苏醒的枝丫那般舒展开,生得匀称苗条,纤细却又健康。
还有她的脸貌。
褪去了稚嫩的婴儿肥,露出少女柔美的线条轮廓,那双熠熠生辉的丹凤眼,任何时候坚定不移的看着镜头,焕发出女孩子少有的英气和信念感。
在她身上看不到娇气,只有帅气!
秦瑶突发奇想:“姐姐,你有没有和超人爸爸对决过?”
“有是有的……”贺晓晓尴尬的用手抠脸皮,“那会儿我刚升段,可不得了了!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我爸正好休假,来少年宫看我,我一兴奋就向他发起挑战。”
父女两站在道场中央,贺晓晓嘿嘿喝喝的比划着发起正面攻击,只见老贺眸光一凛,伸手揪住她领口,轻巧的往上一提,她失去重心,被砸在竹垫上。
直接砸傻……
“痛不痛啊?”秦瑶听得整个人都紧张了。
“没事儿,他砸的时候,用另一只手护着我的,给我抬了一下,我才落地。”贺晓晓心有余悸,“想想那时是真的虎,现在给我吃熊心豹子胆,连吃一百天,我也不敢挑战老贺的神威。”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
从此以后,贺晓晓对付老贺只有一个战术:撒娇。
秦瑶再往后翻,稀奇的‘咦’了一声,再往后翻,全都没了。
可是又有曾经夹过相片的印迹。
贺晓晓早有准备,探首看了一眼,解释道:“前阵子我爷家那边做装修,过来挑了些照片过去挂。”
后面那几页全是贺敬铭同志和于霞女士高中春游的老照片,搬家时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暂时放她的相册里了。
绝对不能让秦瑶看到。
秦瑶下意识疑惑:“可是挑照片不该,这里一张,那里再一张,为什么会一口气拿走后面的全部?”
这不合理。
贺晓晓汗毛直立,背心都凉透了:“因为、前面的照片他老人家都有,拿走的那部分是我爸休假时,我们一家三口出去旅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