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晓晓更烦躁了:“我是叫你安慰我,不是让你帮我转学,你审题很有问——”
话到这里,面前的少年淡然的‘哦’了声,展开双臂,不由分说把锦鲤抱怀里,抱得紧紧的,还用一只手扣着她的后颈,把她脑袋往自己胸口里按。
“你、干嘛啊……”她呼吸不畅。
“安慰你。”沈白望着站在十步开外的老贺,“别说话,好好感受。”
这绝对是具有自我牺牲精神的直男式安慰大法,两秒前刚领悟的。
第115章 你已经在我怀里
贺敬铭他看到了!
沈白这个臭小子, 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宝贝女儿抱在怀里, 抱得紧紧的!
宛如三岁的小屁孩自私的占有。
同时, 贺敬铭也听到了。
晓晓对沈白那句‘我是叫你安慰我’。
没错,女儿是需求方, 沈白是受要求方。
只是一个安抚的拥抱而已,并不是耍流氓。
贺敬铭你要冷静,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她早恋还是你一手怂恿促成的, 你忘了?
要是你现在走过去制……不,!都不需要出声,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她发现自己,都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尴尬!
而这也绝对会影响你们的父女感情。
老贺像根定海神针, 眼睁睁看他们抱, 手里几个才取的快递盒子都要被他捏爆了!
贺晓晓整张脸都埋在沈白胸口,对外界变动得致命的环境一无所知。
被抱住的那一刹, 她先有点儿慌,下意识想缩。
接着她就安慰自己:别缩!你男朋友抱抱你, 有什么可缩的?
偶像剧式标准安慰,你要有异议,沈老板一准逮着机会敲打你……
于是在一阵小鹿乱撞中, 逐渐心安理得。
虽是初春, 天气预报说这个星期很可能还会下雪,大家都在校服外面穿着厚厚的羽绒服。
因为去年学校发的那件不给力,而原先说好背面会有运动会积分最高同学的Q版形象,也被老贺亲手炮制出‘降旗仪式播音室事件’给作没了。
所以学生们穿的都是自己的外套。
沈老板也不例外。
早上在学校里穿深蓝色羽绒服, 这会儿又换了一件白色和亮橙色拼接的,带点儿未来科技感的工业风,整个人的五官都变得更明亮了。
之前在汪雨濛家门口碰头时,林天野还吹捧他来着。
贺晓晓这才注意到,她的早恋对象具有一定的衣品要求。
沈白没拉大衣拉链,里面是件堆叠领的灰色毛衣,质感细软暖和。
此一时,她整张脸被动的埋在他胸口,脑海中的视角拉出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全景,鼻息里充斥着羊绒毛衣原料淡淡的味道。
还有,男孩子自身的气息……
不明显,但确实存在。
有点儿热,像是源自他身体深处的某种力量,满溢后从皮肤的毛孔里溢出,沾染残留在衣服上。
然后,以着静水流深的方式漫入她的鼻端,让她逐渐放下心来,获得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安全感?
贺晓晓说不清楚。
她沉浸在沈白给她制造的小环境里,想要琢磨出个一二三来。
小环境之外,沈白和贺同学保持大约十米开外的距离,持续对视。
状似安详的小区里,杀机暗涌,战事一触即发!
沈白承认,在看到老贺的那个瞬间,他呼吸一窒,慌得一批。
但很快他就重新做好心理建设,并摆出不打算退让的气势!
显然,我在安慰你的女儿,不是占便宜,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很单纯的拥抱。
她需要,我给与!
我没错,不用怕!
老贺从他绷紧的脸皮和凛然不迫的眼神里读取到以上全部信息,觉得,确实是那么回事儿。
结合之前自己的分析,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男人难,做了父亲的男人更难!
贺敬铭抱着快递,一言不发从女儿身后经过,间隙,对沈小弟发起眼神警告:差不多行了,别惹我发火。
沈白抱着怀里,稍稍扬起下巴。
也不知道这个动作是挑衅呢,还是挑衅?
贺敬铭收回告诫意味十足的眼神,刷卡进门。
贺晓晓听到脚步声靠近的时候已经收回心神,想扭头去看。
毕竟是自家门口,这点儿危机意识她还是有的!
奈何沈白不允许,把她脑袋摁牢了,不让她动。
她又想,应该不是贺敬铭同志,当然也不会是于霞女士。
不然前者早就暴跳如雷的过来喊停,后者嘛……可能会看会儿好戏,再哎呀哎呀的调侃他们几句。
直到来人刷卡进门,身后的大门自然闭合,她总算放下心来。
沈白也松开怀抱,双手扶在她手臂外侧:“管用吗?”
“啊?”她蒙了下,反应过来了,这人在跟自己邀功?
“就还行吧。”贺晓晓不想让他太得意。
“这么勉强?”沈白对拥抱的安抚效果不是很满意,何况他还顶着差点被老贺打死的风险。
贺晓晓怕他还要再抱一下,抱到她说‘可以’为止,提防的往后退了两步,重新道:“我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的真正意思是:你可以回家了,我也准备回家了,明天学校见。
利用完就拜拜,是锦鲤的风格。
“嗯,好。”沈白状似妥协,都准备走了,转到一半停下来,幽幽的望着她身后的楼梯口,“刚有个人进去,你知道吧?”
贺晓晓不明就里:“听见了。”
沈老板面露难色:“本来不想告诉你,又怕你待会儿上楼还是要面对。”
面对什么?
不妙的预感,在锦鲤心尖油然而生。
“刚才上去的是你爸。”沈白口吻是无奈的,俊朗的脸容写满残忍,“狠狠的剜了我好几眼,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过来打断,可能还是在意你的心情感受?”
贺晓晓怨念了:“……你、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
沈白:“他都看见了,被他看见的那一刻,你已经在我怀里,接受我的安慰。”
我已经在你怀里?
你可真敢说!
*
贺晓晓进电梯就开始酝酿,在电梯上升的短暂时间里搞出大概三个紧急预案!
走出电梯,大脑一片空白。
她站定在家门口,内心复杂得一塌糊涂。
切身体会电视剧里遭逢苦难,有家不能归的主角们的心情感受!
沈白做的孽,为什么要我来偿还?
正纠结着,手机里先后收到两条信息——
沈白:【要是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可以先去我家避避风头,我还在楼下。】
贺同学:【回家吧,爸爸相信你,一定是沈白先动的手!】
至此,贺晓晓有结论了。
沈白是真的狗,贺敬铭永远是我的好爸爸!
掏出钥匙开门进家,她站玄关上,瑟瑟缩缩的跟坐茶几前的好爸爸对了一眼。
老贺被女儿的小眼神逗乐了:“说了不怪你,难道我还能是为了把你骗回家打一顿才给你发的短信?”
贺晓晓彻底放心了,冲他眯起眼一笑,换好拖鞋走过去,狗腿的蹲在他旁边:“你在干嘛呢?包书皮儿?”
茶几上摆着胶水、剪刀,还有老贺刚去拿的快递箱子。
箱子不大,已经被打开了,里面是崭新的封皮?
这玩意儿学校门口多的是,网购不一定便宜。
再看旁边待包的那摞书:《射雕英雄传》全三册、《神雕侠侣》精修本全三册,以及《笑傲江湖》同样有三册。
贺晓晓:“……”
“看不懂了吧?”老贺挺得意,“今天邹涵那小子找我谈话了,让我这学期收敛着点儿,要有年级第一的样子。”
贺晓晓:“然后呢?”
老贺:“不瞒你说,我早就料到他会找我,也决定以后上课都不睡觉了,规律作息,给一中的孩子们做个好榜样。”
嗯,这是好事儿。
贺晓晓看着金庸老先生的传世名作:“那你包这些……课外读物,是什么意思?”
老贺神秘的笑了笑,伸手在纸箱里一抓,抓出一叠书皮对她展示:“看看,和咱们教科书一样的封皮,见过没?”
贺晓晓:“……”
老贺:“你再对比我买这几套金庸,和我们的课本是不是大小一样?”
贺晓晓:“……”
老贺:“给课外读物加一层保护膜,上什么课,读什么书,老师再也不会找我的麻烦。”
贺晓晓:“……”
为了在课上看小说,您也是煞费苦心!
贺敬铭还一本正经叮嘱女儿:“这不好,你别学。”
“你就放心吧,我对我的成绩可太有数了。”贺晓晓坐到沙发上,两眼放空。
工具准备齐全,老贺开始包书。
他忙着手里的活儿,不忘关心女儿:“今天散伙饭吃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锦鲤蔫儿了吧唧的。
都散伙了,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今天最触动贺晓晓的,其实是汪雨濛他们那段虐心三角恋。
正想到这里,老贺忽然道:“濛濛这一走,娇娇和小楠有极大可能会在一起。”
贺晓晓归过神:“为什么这么说?”
“正好是个契机。”贺敬铭一手拿胶水,一手拿语文高二(下)的书皮,“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他们三个不想任何人受伤,一直小心翼翼维系至今,现在汪雨濛一走,不用人为平衡了。而以她的家境来看,她将来对象的自身条件肯定得向小野看齐。”
有钱人和普通人的区别,老贺看得太多,心里太清楚了。
打从一开始,汪雨濛和周厉楠不是一个世界的。
贺晓晓不认同:“那照你这么说,我跟沈白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口快说完,她愣住了。
贺敬铭的表情也不好,似乎斟酌了些许,最终道:“你明白这一点就好。”
第116章 就上头!就稳定!……
本来说的是汪雨濛顾娇和周厉楠的三角恋, 不小心拓展延伸到自己和沈白,代入感一下子飙升!
配合老贺严肃得无以复加的表情,贺晓晓当下无措, 胸口里忽然多出一股子劲儿, 横冲直闯的,就是不出来。
搅动得她五脏六腑跟着憋气。
甚至有点儿想哭?
贺晓晓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 连忙找补:“那个、沈白的情况和濛濛不一样,他更有自主权。”
贺敬铭点头,决定借此机会加深聊聊:“他更自主,所以呢?”
于是贺晓晓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在她刚才的话完全建立在‘沈白喜欢我’之上。
因为沈白喜欢我, 他对于秦家拥有更多自主权,所以他能最大限度的把那种感情给我。
那么有一天,他会不会不喜欢我呢?
答案是:或许会的。
或者该讨论:‘喜欢’这件事究竟能维持多久?
纵然沈白用不怎么恰当的‘玩具论’打过比方,但在这一刻, 贺晓晓很难不产生质疑。
她突然发现, 这东西简直虚无缥缈!
没有实体,看不见摸不着, 全凭感受。
感受又是什么呢?
我们相互喜欢,就是快乐的。
那要是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 我的快乐就没有了。
更别提彼此悬殊巨大的家庭环境,以及夸张的经济实力。
想到这里,贺晓晓心里空落落的, 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拧起眉头, 收拢双腿蜷缩在沙发里,把自己缩成一只茧。
不时前从那个拥抱中汲取的安全感,荡然无存。
老贺放下手工,坐到她身旁。
“不要想太多。”他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宝贝女儿的脑袋, 语气尽量温和,“上次带你去开时光胶囊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我和你妈妈分开后中间有很长的空白,能从校服到婚纱,一大半靠运气。”
重逢时,贺敬铭连和于霞正视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追求了。
那是奢望。
“不过结果是好的。”从开始到现在,老贺都很满意自己的婚姻状态,“你和沈白属于另一种情况,刚刚开始,一切都没个准。你担心他以后会不喜欢你,这种担心他也有。说不定将来是你先移情别恋呢?”
贺晓晓不确定:“我会吗?”
她是这样的人吗?
“老爸跟你说几句你可能觉得三观不正的话。”17岁的少年蹲在沙发上,探手勾着女儿的单薄的肩膀,“别觉得移情别恋不好,感情发生的时候不会通知你,移情别恋也算‘感情’的一种,只要没有结婚,你遇到更合适自己的对象,作为你的父亲,我支持你喜欢沈白之外的任何人,这是你的权利。”
贺晓晓大概听懂了:“但现在、我现在只喜欢沈白啊……”
末尾这个‘啊……’就很没底。
老贺挂她肩膀上的手臂往下压了压,给她打气,让她提起精神:“他现在不也喜欢你么?‘移情别恋’只是一个顺带话题。”
贺晓晓茫然得没边儿了:“说得对,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