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宗门,也是个使人讨厌的人呢。
很不幸的是,她还虐了韩九渊。
回想剧情,这段时间正是她拿韩九渊的血来豢养和升级她的“朱砂鞭”和“渴饮刀”的时期……
程欣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好在原书上,韩九渊杀她的原因也不是因为这些。
韩九渊一开始也没将成欣当回事,是成欣后来自己作死,把原本单纯的侵虐带上了侮辱的性质,才引起了韩九渊杀心。
程欣把金疮药收起,走到刚才的桌子边,打量桌上放着的“朱砂鞭”和“渴饮刀”。
朱砂鞭是一条血红色的鞭子,程欣就站在那里,便能闻到刺鼻的腥气,程欣皱着眉头,她不喜欢这个武器。
再看旁边的“渴饮刀”,是一把三寸长的匕首,刀刃也是暗红色的,像是本来的颜色,也像是被鲜血染红的。
正在这时,她听见门外有个女修喊她:“表姐,表姐……”
成欣的静室非请勿入,这是宗门弟子都知道的规矩。
程欣便闻声出去,就看见阳光下,一个嘴角噙笑的温柔少女眨着无邪的眼睛站在她的面前,柔声道:“表姐,我新摘的朱果。”
程欣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个少女是谁了,她叫付悦,是成欣一个远房又远房的表妹,是程欣这本狗血小说里的一股清流,她与世无争,喜欢吃朱果,也总是摘朱果,给程欣吃。
她是程欣比较喜欢的角色,单纯,简单。
程欣记得,她有慕强情结,在后来韩九渊变强之后,她开始单恋韩九渊,凭借自己的执着,活到最后一集才死。
程欣低头看了一眼这篮朱果,心里道着谢谢,却不能崩了成欣的人设惹人怀疑,若被以为自己是夺舍的,照样死路一条。
所以嘴上便掐着冷漠的语调道:“知道了,没事就下去吧,别来打扰我。”
付悦脸上又绽放出笑容:“表姐,还有三天,咱们宗门的筑基期小比就要开始了,表姐每次都能顺利拿下前三十名,真的是太棒了!是我的偶像!希望表姐吃了我的朱果,能进前二十!”
程欣龇了龇牙,三十名有什么可高兴的啊……
不过程欣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她现阶段就想保住小命,能吃好喝好,如果以后有条件的话,她还想能在这玩好。做什么都好,唯独,修行不好。修行打打杀杀,她在二十一世纪连鸡都不敢杀,所以至少是现在,她不考虑修行,什么大比小比,也不在她的眼里。
“我知道了。”程欣道。
付悦点了点头,因成欣再一次接纳了她的朱果而开心地一蹦一跳走远。
程欣提着这篮朱果,用手指轻轻敲着额头,朝四周环顾几番,便拂了拂裙子,朝着山路下方的弟子境走去。
程欣因身份特殊,住的是在一座独立的小峰,但宗门其它三千名弟子,除金丹之上,不论何种境界,都是住在山脚下弟子境。
此时,离程欣穿越过来也有一个多时辰了,程欣的脑袋已经接收了原主的所有讯息,此时提着篮子里的朱果,轻车熟路便摸到了韩九渊的住处。
韩九渊前期的时候,很喜欢藏锋,他看上去毫不显山露水,除了一张脸撩人一点,其他也没什么能够引起人们注意的特长。
但尽管韩九渊很低调了,可人们还是不放过他,这剑修门派,男女比例失调,男生占了九成,韩九渊的脸就成了大家眼里“贫穷弱小又没背景的弱鸡花瓶”,长的丑又有点实力的男修,最喜欢有事没事欺负欺负这个比自己好看的花瓶。
他们想看韩九渊跳脚的样子,但韩九渊仿佛是一团棉花,所有的打骂折辱他都照单全收,却仿佛又不受任何影响。
程欣提着篮子,七拐八拐走进了韩九渊居住的竹林,正往韩九渊的洞府摸去,就听见竹林里穿出两个粗狂的声音。
一个嘹亮,一个嘶哑:
“上次放在他水桶里的水蛭蛊竟然死掉了,还没吸到他的血呢!”
“我也是,我好不容易炼成了十二个毒蒺藜,就寻思拿一个垫在他的褥子里试试效果,但他一直好好的,也没中毒,那个毒蒺藜也不见了。哎,浪费一个。”
“这次就不一样了,我直接在水里洒满了升级版水蛭蛊的幼崽,他的水桶里现在密密匝匝都是水蛭蛊小虫,但现在还是透明的,他看不见!等吸了他的血,水桶里的小水蛭蛊染了颜色后,就精彩了!”
“我也是!我这次试用“暴雨梨花针”试了我的新毒,我在他枕头中间插了一根!要是能插进他的脑门,他会在五天之内,都听我的话!到时,我们看好了,我要让他脱了衣服,满宗门裸奔,哈哈哈……”
“还好带他入门的绮月长老前几天死了,不然我也不敢做到这个程度,不过说起来,绮月长老死得真蹊跷啊……”
“是啊,好好的,就死了,死时面部狰狞,眼珠子都凸出来,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都说她是吓死的!”
“可能是被自己的心魔吓死的吧,也太窝囊了……”
“哈哈哈……嘘!噤声!有人来了!”
程欣听着这些话,不禁抖了抖,可真是不作不死。
他们嘴里的绮月长老,人家金丹期,怎么可能被吓死?他是被韩九渊用神魂禁术杀掉的。这件事宗门上层一直在怀疑,在暗查,可惜没有结果。
韩九渊修炼的就是神魂禁术,若不是凡体承载不了他神魂的强悍,神魂之术不能够常用,他也不至于跟一群蝼蚁混在一起修行这尊凡体。
更这两个弟子打照面的时候,两弟子也快吓死,连忙低眉顺目,恭声道:“见过大师姐!”
程欣学着成欣的样子,直接当他们是空气,在他们中间掠过。
走远后,这两人小心翼翼的声音又传入耳畔:“拽什么拽!恐怕也只有咱们宗门,才有这样奇葩的大师姐,靠着身份便利占着宗门大师姐的位置,屁点用都没!还这么横!”
“你小声点,不想活啦!”
声音渐行渐远,再也听不见。
程欣才无所谓呢,她在一个小洞府前站住,这小洞府,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在外边有一个聊胜于无的稀碎的禁制。
程欣知道,她动动手指就能破了禁制进去。
但是她并不想这么做,她此时也并不能确定韩九渊在不在洞府里,但是他万一在看着呢?
程欣开始整理情绪,酝酿出看似充沛的真挚情感,站在洞府外柔柔唤了一声:“韩九渊~”
没有回应。
程欣又厚着脸皮,甜甜唤道:“师弟~”
还是没有回应。
程欣挠了挠头,便将篮子轻轻放在韩九渊洞府门口的地上。
她不想做无名英雄,便捡起一个小石头,在篮子旁写道:“九渊,师姐请你吃朱果。”
程欣看着自己的杰作,拍拍手,露出满意的笑容。
程欣走后,一个黑色颀长的影子走了出来,缓缓将目光移到篮子上,又顺着篮子移往那一行字。
第3章 缘起·第三
韩九渊注视着篮子里的朱果和地上的字。
他眼眸深黑,眸光中有一丝料峭的冷意。
韩九渊个子很高,在程欣眼里,至少要有一米八。而他现在却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在清月宗,没有哪个十五岁少年的眼睛里,能潜藏这样深不可测的孤冷。
不单纯是孤冷,还有被克制的疯狂、和被压抑的摧毁,以及一丝晦暗不明的挣扎。
篮子里暗红色的朱果,灼烧在韩九渊的眼睛里,像火,又像洒落地上腐朽的暗红血液,肮脏,粘稠,丑陋,隐隐撩拨着他体内某种兴奋的神经。
他生于这样丑陋的色彩,他生于乱葬岗一片腐肉里……
这个颜色,让他的头隐隐作痛,他移开视线,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微微蹙眉,上前一步,隐入洞府之中。
程欣匆匆忙忙折回来,刚才她已经离开,可走着走着又觉得,做戏就要做全套,既然现在是在表演对韩九渊好,那么,她既然知道韩九渊枕头里有毒针,水桶里有水蛭,就要把这些事情也替他处理掉。
程欣望了一眼仍然放在地上的朱果,又望了望放在朱果后边不远处,靠着墙角的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
程欣二话不说,抱起木桶,“吭哧吭哧”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过不片刻,又“吭哧吭哧”地抱着比刚才还满的木桶走回来,将桶放好。
她还故意在路上洒了自己一身水。
接着,她又在洞府外犹豫片刻,最终压下跃跃欲试破解禁制的手,又用小石头在地上写下:“小心,你枕头里有毒针。”
程欣朝周围暗暗望了几眼,看来没有正好被韩九渊瞧见她做好事的机会了,她心道,真是白洒了一身水。
程欣再次走后,韩九渊缓缓出来。
地上多了一行字,桶里被换了干净的水。
韩九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从他踏入清月宗的第一天起,那些弟子们对他的针对就没有停止过,暗地里千奇百怪的捉弄方式他都见过,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敢正面招惹韩九渊的,却没有。
除了成欣。成欣是唯一的一个正面针对韩九渊的修士,且她无耻之极,一会儿对他用刑,一会儿又来大献殷勤,在他看来,也是恶毒的花样。
这些弟子们手段拙劣,他通常选择无视,他出手非死即伤,他并不喜欢杀人的感觉。
除非,是像绮月长老一样不知死活,越过他容忍底限的。
视线掠过地上两行大字,韩九渊并不打算理会。
至少在现在看来,程欣除了暴虐一点,还没有哪一点值得他对她出手,也没有哪点,值得他关注。
这些她兴致来潮的新颖游戏,他也懒的奉陪。
回到洞府打坐时,韩九渊身上的鞭伤,以及被倒刺勾得血肉模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向来不爱惜这尊身体,且时时觉得身体太弱,就需一些折磨,才能锻炼得出色。
他并不打理那些伤口。刚才在成欣静室,暂存的那些金木屑,他还没有让这具身体充分的吸纳、融淬。此时,便已开始运行小周天。
时光飞逝。
两个时辰后,韩九渊终于将金木屑淬体完成,但他觉得十分口渴。且浑身忽冷忽热。
这是极正常的现象,他大概发烧了。他走出洞府,去河边喝水,他干净的手指没入水里,掬起一捧迫不及待地吸吮。
又许是蹲的久了,原本就虚软的身子,又变得头重脚轻,脑袋又昏又痛。
他心里有些烦闷,又觉身上发冷,往后挪了挪,将浑身的重量依靠在身后的大树上,方觉好了些,但又是口干舌燥。
就在这时,他看见眼前走来隐隐约约的三两人影。
他们的对话声,仿佛是从地底传来,在他昏沉沉的听力中,仿佛隔着一条遥远的时空才隐约传进了耳膜:
“韩九渊?”
“等等!别过去!韩九渊在那里!”
“他不太对劲!别怕!他好像生病了。”
“好像是真的,真是个废物,来了五年还是炼气期,连仙门第一步都跨不进去,生病也活该!”
“他好像是晕过去了!哥几个,你们谁敢趁机滋他一泡尿,我请他喝酒!”
“……他要是醒了怎么办?”
“怕什么!他昏沉沉!两泡尿都醒不来!”
“我不敢…”
“怂货!闪开,老子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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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欣回到静室之后,就坐在黑色石椅上发呆。
这个房间,装饰豪华,但却是黑色为基调,房间里还有很多刑具,以及杂乱无章堆放起来的动物皮,甚至……有一些看上去像是干瘪的人皮……
程欣独自呆在这里,感觉很不好。
静室空荡荡、阴森森的。
成欣从前在这里杀死无数的动物,折磨过许多弟子,所以,程欣的鼻腔充斥着浓郁的腥气,让她忍不住又想起那个梦,那口泛着腥气的井。
仿佛有什么正攥着程欣的喉咙,一想起梦里韩九渊杀她时那可怕的样子,她坐立难安。根据原书的剧情推断,她只要安分守己,不像成欣那般作死去触碰韩九渊的底线,就能苟过十集,在韩九渊手里活下来……
但是,韩九渊的早期经历若不改变,还按原书走的话,随着他炼体境界的提升,他也越来越嗜杀,尤其是黑化之后的韩九渊,杀人已无底线,她还是死路一条。
她思来想去,觉得在小命面前,脸皮真的不重要,韩九渊看上去生人勿近的样子,她靠等是等不到机会的,只有自己主动去争取。
她也不敢像成欣一样,直接用玄铁链把人家再绑一次……
何况,程欣比谁都清楚,韩九渊这段时期放纵成欣对他施暴的原因,也就是单纯觉得被她用玄铁链捆一捆,有助于炼体……
因他从小的经历和习惯,他从来没有意识到,他早已伤痕累累的身体,其实,也是需要呵护的,即便是锤炼也需要一个限度,他却从无限度……
想到这,程欣就有一种交织着同情的兴奋。这种美强惨,实在是她的心头好。
不行……
她摇了摇脑袋,驱逐莫名其妙的想法。
她决定了,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哪怕是二十四小时候在韩九渊身边,被他嫌弃,被他撵着让她滚蛋……
她都要锲而不舍坚持下去,因为这是她唯一救赎自己的方法!
程欣再一次折返韩九渊的住处,还没有走近洞府,就在路过刚才她打水的河边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正是那时说自己研究暴雨梨花针那个修士。
程欣朝着人群瞥过去,就看见韩九渊靠坐在河边的树下,他浑身血迹斑斑,仿佛陷入了沉睡。
在黄昏树林投下的夕阳光影下,安静,沉郁。
俊美无俦的少年,此刻就像用伦布朗光线描绘出的森林精魅。
轻皱的眉头,不轻不重地撞击到程欣的心弦,使她的保护欲忽然就泛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