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72——元月月半
时间:2021-05-19 09:51:40

  小猫顺嘴问:“弟弟多少?”
  “你俩一人二十张。”沈如意道。
  小猫点一下头,犯了难,“可是,可是老师只教我十个数啊。娘,你分。”不待沈如意有所反应,就把兜里的钱全拿出来往沈如意怀里塞,灰不溜秋的小手顿时在沈如意裤子上蹭的干干净净,沈如意暗暗运气,大过年的不兴打孩子,不能打孩子,忍住,一定要忍住。
  沈如意忍住,钱捋直溜,“你一张弟弟一张的分。分好了就让你爹领你们去商店,分不好就把钱放起来,什么时候学会数到二十什么时候再用。”
  小牛忙说:“娘,我会。”
  “你和弟弟一起的,你俩都会才行。”沈如意不待大儿子开口,“你能撇下弟弟自己去学校吗?”
  小牛天天和小猫一起上下学,哥俩还坐一起,让他俩分开,比不让他去商店买到东西还难受。
  小牛想一下就转向小猫,“我看着你分。”
  顾小猫信息倍增,可他忘性大,分的口干舌燥把钱分清楚,就去喝水,随后往地上一坐。
  沈如意眉心一跳,“起来!”
  小孩翻身爬起来,坐到板凳上。
  沈如意伸手把他抓过来,拍拍他衣服上的土,“你咋这么脏啊。”
  “脏就洗啊。”小孩说的干脆。
  正准备去上班的顾承礼停下,“合着不让你洗?”
  “我不会洗。”小孩说的利索。
  顾承礼顿时想揍他。
  沈如意摆摆手,“上班去吧。回头我给他洗。”
  顾承礼一听这话反而越发抬不起脚,“冬天的衣服厚我洗。”
  “爹,我又长了一岁,可以教我洗。”小牛突然开口。
  顾承礼意外,“真懂事了?”
  小牛使劲点头,“爹,没事早点回来,我们去商店买东西。”
  顾承礼顿时想送他一记白眼,“这句才是重点吧。”
  小牛眨了眨眼,啥意思。
  顾承礼懒得解释,不过也没在部队磨叽,下班时间一到就往家赶。
  昨天年三十中午做的菜多,还剩不少。昨晚和今天早上吃的饺子,菜没吃。所以中午沈如意便把昨天的剩菜热一下,半小时,顾家就吃饭了。
  离上班时间还早,顾承礼带着仨孩子到商店,商店大门紧闭。
  小牛惊得睁大眼,“下班了?”
  “放假了。”顾承礼道。
  小牛下意识说,“她咋还放假?”一顿,“爹都没放假。”
  “你爹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军人放假,谁来保卫祖国谁来保卫家。”顾承礼揉揉儿子的小脑袋,“走吧,回家。明儿让娘领你们来。”
  小牛不想回去,“娘明天上班。”
  “明天就上班?”顾承礼到家就问沈如意。
  沈如意道:“好些人都没休息,就算明儿没人看诊,我也得去医院。”
  “听到了吧,爹。”小牛一脸的幽怨。
  沈如意朝他脸上捏一下,“钱没花出去不高兴?我要是不给你压岁钱呢?”
  “凭啥不给?”小牛问。
  沈如意道:“就凭你的小伙伴都没压岁钱。即便有也没你们多。”
  小牛撇了撇嘴。
  沈如意道:“不信下午出去问问。”
  “问问就问问。”午睡醒来,小牛头脑清醒,想起睡前他娘说的事,叫醒两个弟弟就去大胖和二胖家。
  一听他俩也有压岁钱,可是只有一毛,顾小牛的小心脏突一下。
  小柱儿伸出一根手指,“我有压岁钱。”
  “你娘也给你们啦?”大胖问。
  小牛点头。
  小猫想说一块,小牛扯他一把,“大胖,屋里不好玩,我们出去吧。”
  “好啊,好啊。”二胖拉住小牛的另一只手,“去哪儿?”
  顾小牛眼珠一转,“谁家有人去谁家。”
  “你娘让去吗?”大胖问,“我妈不让我们乱跑。”
  小牛道:“就在咱们这一片。”
  沈如意把几个孩子的衣服扔到盆里,听到小牛的声音立即躲到门口,透过门缝看到五个孩子朝林师长家那边拐,摇头笑笑。
  傍晚,顾承礼回来,沈如意就怂恿他去诈几个孩子。
  三十过去,顾小牛长一岁,可他毕竟还没满六岁,哪是他爹的对手。三句话就被顾承礼诈出来,他的那些小伙伴只有一半人收到压岁钱,多的五角少的五分。
  小孩说完还一副不敢信的样子。
  顾承礼故意问:“顾国庆小朋友,去商店不?”
  “幼稚!”小牛瞪一眼他爹,气哼哼往外去。
  顾承礼愣了一瞬,忙问:“干什么去?”
  “拉便便!”
  “纸带了没?”
  小孩停下来,给他爹个眼神,又继续往外走。
  顾承礼气笑了,拿着纸跟上去,“这孩子像谁啊。”
  “反正不像我。”沈如意一边把二儿子和小儿子拽到厨房,一边把自个撇的一干二净。
  顾承礼想说,你要是不说话,我还真没看出像你。
  可惜他不敢!
  好不容易爬上老婆孩子的床,顾承礼可不想再独守空闺。
  话又说回来,沈如意料到年初二没人看诊,但没料到年初二的医院门口连只麻雀都没有。
  娘四个大眼瞪小眼,瞪得昏昏欲睡才熬到下班时间。
  中午,顾承礼做饭,沈如意找吴双借个毽子。
  杨红梅稀奇,“又放假了?”
  “医院没事。”沈如意道,“除了卧床不能动的病人,就是值班的医护人员。”
  大伙儿都上班的时候,闲着无事可以到处走走。只剩值班的,值班的自然哪都不能去。
  张医生又在科室里,以至于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
  杨红梅道:“这么说你很闲?”
  沈如意点一下头,接过毽子就回家。
  下午沈如意就跟仨儿子在医院大厅内踢毽子。
  杨红梅拽着吴双到医院,就看到沈如意站着,小猫跪在地上,小柱儿趴在地上,吓得杨红梅忙问:“咋了?”
  “耍赖。”沈如意瞥一眼小儿子,“我跟他说每人踢一下,他非要自己踢,还得我把毽子放他脚上他才踢。懒得惯他。”
  小柱儿仰起头,伸出小手,“娘,坏!”
  “你不坏,你起来啊。”沈如意道。
  小牛把他拉起来,小孩就朝沈如意跑去夺毽子。
  沈如意给他,小孩放自个脚上把毽子踢出去就转向沈如意,快帮我捡回来啊。
  沈如意瞥他一眼就转向杨红梅,“嫂子哪里不舒服?”
  “娘!”顾小柱大声喊。
  沈如意十分冷酷的说,“你娘没空,找你哥去。”
  “二哥没空。”小猫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二哥得数蚂蚁。”
  杨红梅不禁“咳”一声,“大冬天哪来的蚂蚁。”
  “我说有就有。”小猫大声说。
  顾小柱把视线投向他大哥。
  小牛把毽子给他,“再踢歪就自个捡,别想我帮你。”
  顾小柱使出吃奶得劲把毽子踢的远远的,就盯着他大哥。
  小牛一看弟弟这么赖皮,跪到他二弟面前,哥俩一起数蚂蚁,其实拿着小棍乱戳。
  顾小柱看看他娘又看看他哥,没人理他,瘪瘪嘴就要哭。
  沈如意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小儿子,扬起巴掌,“敢哭我揍你!反正年过完了。”
  小牛跟着扬起巴掌,“敢哭我也揍你!去把毽子捡过来。”
  小孩吸吸鼻子,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儿憋回去,委委屈屈的拿过毽子呈给他大哥。
  小牛满意了,踢给小柱儿。
  小柱儿捡起来放他自个脚上踢歪了,小牛去捡,然后再踢给他。
  小猫见他小弟不再耍赖,爬起来拍拍膝盖,移到他大哥身边和弟弟踢毽子。
  杨红梅不禁感慨,“小牛和小猫真懂事了。”
  “也就这一会儿懂事。皮的时候能气死人。”杨红梅很少往医院来,沈如意道,“嫂子,找我究竟啥事?”
  杨红梅转向吴双。
  吴双的目光躲闪,随即低下头。
  沈如意心中忽然一动,“扎针?银针是在我这儿,可你们都好好的,我扎哪儿啊?”
  “我的手腕酸。”杨红梅道,“可能是最近又是和面揉馒头,又是洗衣服剁饺子馅累的。”
  沈如意不禁看向吴双。
  杨红梅道:“每年冬天她的手都生冻疮,我没让她做。”
  “冻疮?”沈如意话音落下,杨红梅把吴双的手拽出来,沈如意就看到十个手指头坏了五对,不禁惊呼,“这么严重?”
  杨红梅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小沈,你连不孕都能治,这个不难吧?”
  “这个我还真不一定能治,几乎没人找我治冻疮。吴双是不是每到冬天就手脚冰凉,脚凉的不弄个热水袋,半夜都睡不着?”沈如意试着问。
  吴双惊得瞪大眼,使劲点头。
  沈如意想了想,“啥时候开学?”
  “过了元宵节。”杨红梅替她闺女说。
  沈如意道:“那我给你开十天的药调理一下吧。十天后再看。有用的话暑假接着喝,没用我回头找院里的医生商议商议。对了,药房那边好像有涂抹的药膏。”
  杨红梅道:“买了。她一抹手就痒。”
  “痒说明有效。抹几天就结疤了。配上药,保不齐等你开学就好了。明年天一冷就戴手套,吃饭注意点,多喝汤水,不能痊愈也不可能像今年这么严重。”沈如意道。
  吴双不禁问:“为啥?”
  “你一喝汤或粥,手脚暖和,至少能撑一个小时。”沈如意道,“早饭跟午饭中间隔四个小时,也就是说你的手冰凉,即将要生冻疮,就可以吃午饭了。晚上用热水泡泡再看书,接着睡觉,不给它机会,自然就没了。”
  杨红梅不禁戳一下闺女的额头,“她就不爱喝汤,就爱吃馒头吃米饭。”
  “所以我让她注意点。”沈如意说着把银针拿出来。
  吴双下意识后退。
  杨红梅一把把她扯过来,“小沈,你也给她扎几针,扎在她能看得见的地方。”
  “这是针,不是扎头绳。”沈如意有些无奈。
  杨红梅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样的针扎了不出血,你尽管扎,扎坏不用你赔。”
  “妈,我是你生的吗?”吴双难以置信。
 
 
第53章 心存侥幸
  杨红梅很不客气地说:“你不是我生的,我管你?”瞥她一眼,管你去死。
  吴双不禁把目光投向沈如意,满眼的希冀。
  沈如意想笑,“咱们这儿的护士不光要给大人打针,还得给小孩扎针。你扎大人一针没扎准,可以让你再试一次。谁家孩子舍得给你练手?别说旁人,就是我们家小牛,你要敢乱扎,我也得跟你急。”
  吴双的神色顿时变得很尴尬,眼神飘忽不定的看看沈如意,又看看她妈。
  杨红梅道,“都不敢让你嫂子扎,以后拿什么给人家打针?我跟你爸商量过,要是到你毕业还不敢给真人打针,这护士咱就别干了。”
  “凭啥?”吴双顿时急了,“我上了这么多年学。”
  杨红梅语重心长道:“我们也是为你好。碰上我和姚大姐这样的,你一针不成可以扎两次三次,要是碰到梅碧姝那样的,轻则人家给你一巴掌,重则找院长把你开了。与其被开除丢死个人,不如趁早转行。”
  沈如意点头,“你妈说得对。”
  吴政委很想让闺女跟林晶一样去话务连。吴双不愿意,可如今这世道除了工农兵大学,外面连高中都停了,吴双选择不多,只能去卫校。
  卫校女生多,玩闹的人多,吴双在学校过得蛮开心的,哪怕不敢扎针,也没想过转行,反而心存侥幸,不一定非要她扎针。
  可就连沈如意这个坐诊大夫都这么说,吴双不敢心存侥幸。
  杨红梅见她闺女沉默下来,“扎不扎?”
  “要不——试试?”吴双小心翼翼的看着沈如意。
  沈如意看向杨红梅。
  杨红梅二话不说,拿出银针塞沈如意手里。
  吴双不禁哆嗦,杨红梅一瞪眼,吴双登时一动不敢动。
  沈如意忍着笑说:“那我可就扎了。”
  “扎!”杨红梅吐出一个字。
  半小时后,细长的银针全扎到吴双的腿上和手臂上,乍一看跟刺猬似的。
  仨孩子也不玩了,纷纷跑过来问:“扎这么多不疼么?”
  沈如意道:“等一下她扎好给你试试?”
  小牛吓得连连摇头,一手一个弟弟,抓着就往医院里面躲。
  吴双的脸又白了三分,跟寒冬腊月的雪花似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杨红梅见她闺女这么没出息,气得朝她胳膊上拧一下,痛的吴双倒抽一口气。杨红梅就问,“是我捏的疼,还是针扎的疼?”
  吴双的呼吸一窒,身体松弛下来。
  沈如意就在她对面,明显察觉到了,“现在再看这些针还吓人吗?”
  吴双习惯性想说吓人,话到嘴边忽然发现不是这样的,“……我,嫂子,这是你扎我,不是我给人家扎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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