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期间。
八一队的主教练郭志飞,曾亲自来病房找了岑渺一趟。
郭志飞看着病床上修养的岑渺,将带来的水果放在桌上,又拿了一张椅子坐下,才表明他的来意。
“我想将你从老魏那调进八一队,你的想法是什么?”
八一队是解放军的队伍,郭志飞信心十足,他等着看到岑渺的喜悦。毕竟,想不到岑渺会拒绝的理由。
岑渺穿着病号服,她看着窗外的夕阳,转过头来时脸上的表情平静,她耸了耸肩:“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并不想去。”
郭志飞不明白:“为什么不来?”
岑渺笑了,眸底清澈无比:“初心永远不变,人在哪里都一样。”
她怕麻烦,也怕束缚。
还不如就这样自由自在,多好。
时间往后推送,岑渺出院后,再度马不停蹄的参加训练。
82年的春天,就在女排要参加世锦赛的前一天。
岑渺在国家训练基地,见到了五年未见的岑桓。
当年的少年早已经褪去稚气,他穿着合身的军装,剃着寸头,站在训练场的门口。阳光下,他的笑容灿烂,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妹儿,我回来了。”
岑渺招呼岑桓进了宿舍,给他倒了一杯茶,“回家看了没?”
岑桓四处打量,他接过茶,点头:“你的时间急,我刚到就先来看你,等会就回家。”
岑渺坐下,她看着岑桓笑了:“上次你和我来信,说考上了军工学院。”
“可不是,这还得多亏你当年教我的那几道题,我一看卷子上出现的就是这个,人都懵了。”岑桓说起这个人就来劲,他一拍掌大笑,“这不是赶巧了吗?”
接下来,岑渺就安静地听岑桓说这几年的经历。
自卫反击战,岑桓待的军工厂为国家大量提供了轻武器,岑桓看着拿上武器的战士们,心情激动,他每天守着收音机,终于等到了胜利的消息。
岑桓看着远方,突然笑了:“也是经过这次自卫反击战,我们才认识到步兵运载车辆的必要性,所以我考上军工院后,想要继续研究这个,希望能够给国家带来突破。”
这个年代是对华国陆军非常重要的一个年代。
八十年代往后,华国的装备水平和战斗模式,从‘后二战’时代迅速向‘机械化时代’发展。
武器是华国战士手中的刀,那军工研发人员就是‘磨刀人’。
岑桓后半辈子一直为此努力着,直到他年迈拄着拐杖眺望天、安门的那天,华国终于实现了国富兵强。
——
华国排球队在世界杯之后,又连续五次夺得世界冠军,成为世界排球史上第一支连续5次夺冠的队伍。
这种辉煌,这种女排精神,一直延续到了后代。
华国在大浪波涛的时代中,浮浮沉沉,黑暗经历了无数,别国急流勇退之时,华国却一直凭借着一股不服输的精神,风雨兼程,奋斗不息。
88年。
岑渺因为伤情加重不得不退役,这时候的吴飞宇和章小芸早已经退役,岑渺是坚持最久的一个。
医生为岑渺做了全身检查,看到她的膝盖情况,连连摇头。
“27岁的年纪,膝盖的年龄却相当于70岁,再不退,这腿怕就是废了。”
但岑渺热爱排球,她退役后,一度陷入迷茫,她看着国外的排球技术在不断提高,一个念头出现在她心底。
89年初,岑渺拒绝排协给她的职位,毅然选择出国。
很多人都不解。
岑渺为什么要放弃官位,一无所有的去到国外呢?
最后还是岑渺给了解答,她笑着回答庒主席,“华国女排短板明显,我想走出去,看看能够克服的方法。”
“而且,当官不适合我,我想活在赛场上。”
庄主席虽然可惜,但依旧支持了岑渺的决定。
岑渺出国以后,辗转各个国家的俱乐部打排球,开始的时候,除了要忍受伤痛的折磨,她的经济情况非常不乐观,后来章小芸都取笑她,岑渺就是国际农民。
岑渺为了节省开支,她吃最廉价的蔬菜三明治,住最便宜的漏水房。
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岑渺打遍欧美国家,成为了国际上收割MVP次数最多的球员之一,以至于虽然岑渺退役了,但她的影响力依旧。
欧美的国家运动员,只要听到对手是岑渺,手就会不由自主的发抖。
但,强者更替,华国女排不可能一直独大。
2004年后,华国女排进入低谷期,青黄不接,实力迅速下滑,华国女排更是无缘各种世界赛事,这一个低谷整整持续12年。期间,华国教练的位置变成了烫手山芋,无人敢接。
在这种状态下,岑渺带着伤痛再度扛过大旗,她回到华国女排,重新执掌帅印。
岑渺回归后,将华国原先老政策全部推翻,重新制定了一套结合国际的新方案,在岑渺的带领下,华国女排再次重整旗鼓,那一年,华国女排经历12年低谷,再度重回世界大赛。
里约奥运会现场。
岑渺坐在观众席位上,她的旁边坐着两位老朋友,任伟明、老魏。
任伟明看着赛场上奔跑的女排队员,十分感慨:“当年是我坐着看着你们,现在是你坐着看着她们。”
岑渺看着球场上的年轻队员,陷入回忆,良久,她嘴角挂起笑容:“这届的女排和当年的我们很像不是吗?”
老魏也连连感慨:“说实话,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年问你的问题。”
打女排到底是为了什么?
岑渺笑着说:“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了。”
哨声一响,赛场上传来欢呼声。
华国女排再度夺冠!她们再一次站上了顶峰!
女排代表了一种贯穿在国人身上的伟大精神,一种为了国家可以经受一切苦难磨练的信念!
第59章 女配是外交官(一)
1997年。
京都市, 朝阳区门南大街,华国外交部。
天空飘着大雪,毛绒绒的雪花像蒲公英晃悠悠地落在屋檐、树林上, 外交部大楼外, 三三两两的工人骑着自行车路过,雪又被碾成了冰, 环卫工阿姨瞧着,跛着脚赶紧将道路上的冰扫开。
“阿姨让让!快让让!”
一阵急促的铃铛声,自行车摇摇晃晃,紧急刹停, 地上一大道弯着的细轮胎印。自行车停在了外交部大楼的门口。
少女赶紧拿着公文包下来,她回头看环卫工阿姨,又从包里拿出一份油条豆浆,塞到阿姨怀里, 笑了。
“好险啊, 还好阿姨你扫雪及时,不然我一定要摔。这是今天的早餐, 给你。”
少女眉眼弯弯,肌肤犹如牛奶一般白, 她笑起来,唇边两侧悄然浮起梨涡。
环卫工阿姨饥肠辘辘,她的手颤颤巍巍地打开袋子, 一股热气冒了出来, 阿姨闻着香气,蜡黄充满皱纹的脸露出一个笑容,“好姑娘,你今天早餐又买多了?”
这是岑渺连续给环卫工阿姨送早餐的第五天。
每次的理由都是——买多了, 吃不完。
岑渺笑了笑:“阿姨你快吃吧,等会就凉了。”
“好好好。”
阿姨看着冒着热气的豆浆,插着管,猛喝了一口,僵硬的手也暖了过来,她这才舒服地松了口气,看向岑渺。
少女穿着青灰色的袄子,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裹着小脸,秀发都藏在围巾下,她的眉眼带着笑,让人一看就心暖。穿着虽然朴素,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她清丽的气质。
这姑娘,比那香港海报上的选美小姐,还要好看嘞!
“渺渺,阿姨得谢谢你。不过,下次你别给我带了,年轻人赚几个钱也不容易。”
环卫工阿姨家庭不富裕,她身有残疾,家里还得养活两个残障儿子。平时阿姨省吃俭用,早餐则能省就省,有时候饿的实在受不了,阿姨就从垃圾桶捡些烂水果充饥。
环卫工阿姨怎么可能真的不明白岑渺的好心?
第一次或许真是买多了。
但第二次、第三次呢?
“好,下次我一定不会再买多了。”
只是每次岑渺这么说,又每次都买多了。
环卫工阿姨看着岑渺蹲着锁车,天虽然冷,但她一颗心着实热乎的厉害。
岑渺将自行车锁好,她又摘了手套,回眸浅笑:“阿姨,不和你说了,我要赶紧上去,不然迟到要挨领导批评。”
“那你赶紧去。”环卫工阿姨将早餐放进怀里,准备剩点带回去给孩子尝尝,她捡起地上的扫把,拖着跛脚一扭一晃地继续扫雪,还不忘抬头去看急匆匆冲上台阶岑渺的背影。
怎么也不愿意把这么善良的闺女,和那个名声恶臭的人联系在一起。
阿姨摇了摇头:“一定是那些人弄错了。”
毕竟,哪家姑娘能比得上岑渺的心善?
——
岑渺打完卡,提着公文包进了办公大楼,还没走进办公室,就听到里面的人在议论她。
她停下脚步。
“听说最新外派刚果的人选定了?”
“还没定,不过行政司传来的消息,八九不离十了。”
“嘶....要我说,这岑渺也太狠了,不是说她和江白梅是同班同学么?”
“就算同班感情也不见得好,不然,会推荐江白梅去危险重重的非洲?”
“你们说岑渺不会是故意的吧?将人推荐去非洲,然后就没人和她抢林郁丛?”
岑渺站在门外,无奈叹气。
她到这具身体已经有一个星期。
原主出生于高干家庭,父亲是参谋长,母亲是解放军医院的护士。原主秉承父亲的意志,最后读了外国语学校,毕业后进了外交部成为了一名科员。
照目前看下来,原主长相漂亮、学历高、家庭条件好,怎么都是顺遂一辈子的命。
可惜,这一切都毁在了一段求而不得的感情上面。
原主非常喜欢同校的一个学长,为了林郁丛,她发愤图强追随着学长的步伐进入了外交部,随后展开高调的追求。可惜,学长并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另外一名女子,这女子叫江白梅,也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原主一腔痴心错付,可还是坚定地守着林郁丛,她没有打扰两人的感情,只是坚定的认为,迟早有一天林郁丛能看到她的好。
这个机会,也算是让她等到了。
江白梅和林郁丛闹不愉快,她渐渐产生了驻外的想法,所以她找到原主,原主父亲和外交部司长关系好,想让原主去向司长推荐她,而她则会离开林郁丛去国外,这样一来,她不回国内,林郁丛就有机会和原主好上。
原主心动了,她等了林郁丛那么久,怎么会无视这种白送上门的机会?
岑渺真的找到外交司长,推荐了江白梅。
恰好刚果需要外派驻留人员,这一批驻留人员将会从新人里面挑选。
事实上,就算没有原主的举荐,司长也有意选择江白梅。
因为刚果大部分地区语言使用的是法语,而法语又是小语种,外交部大楼,会法语的极其少,恰好江白梅就是其中一个。
原剧情后期,江白梅去了非洲后又辗转几个国家,遇到了实力强大的经商男主,结局两人恩恩爱爱。
而林郁丛最后只能低头,娶了条件好的原主,但却一辈子都将江白梅藏在心里。原主虽然和林郁丛结婚,但一天都没有得到过林郁丛的心,原主老了以后,幡然悔悟,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都是岑渺接受到的记忆。
外派的消息出来后,流言传得沸沸扬扬。
原主为此有了恶毒的名声。
原主被世人误会了一辈子,但她嫁了林郁丛是事实,她没有办法解释清楚。
办公室内还在讨论。
岑渺轻咳两声,抬手敲了敲门,才推开门,办公室内聚在一起的同事,立刻作鸟兽状散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惊恐万分,生怕岑渺这个恶毒女人,把他们一个个都‘推荐’走。
流言传开,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岑渺说话。
岑渺不在意,她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法语书,又弯腰将公文包弯腰放进抽屉里。
这时,江白梅也到了,打扮时髦,身上还飘着阵阵香气,岑渺没受住,打了个喷嚏。
江白梅刚从司长办公室过来,她已经收到外派通知,非洲!她竟然被派去了非洲!
江白梅看着岑渺,浑身上下都写着不乐意,眸里藏着怒意,秀眉挤到了一起。
“让开,我要进去!”
岑渺没动,她翻开法语书,手里转着钢笔,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上面一排排的法语词句:“麻烦你从另一边进。”
见岑渺不但不动,还以一种命令式的语气和她说话,江白梅总算压不住火气,她取下包狠狠往桌上拍。
“你几个意思?你为什么和司长推荐我去非洲!非洲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清楚?那么多种病,我去了还能回来?你是不是想要害死我!”
办公室里的人立刻竖起耳朵。
他们万万没想到事实真就和流言一样,岑渺当真这么恶毒!
非洲是什么地方?疾病肆虐,死在那边的外交官年年都有!
岑渺面对江白梅的怒火,非常淡定,“你不要来冲我发火,想要外派是你自己和我提的。我现在问你,你是不是有拜托我办这件事?”
江白梅感觉不妙,她对上岑渺的眼睛,辩解:“可我没说要去非洲,况且,这件事本来就对你有利!”
“有利?”岑渺将法语文合上,神色严肃了两分,“什么事对我有利?”
江白梅抿着唇,她看着不远处的林郁丛,闭了嘴。
为了前途,江白梅将男友往其他女人怀里送,这种事当然不能见光。
当然,江白梅也不信岑渺敢对外讲,她要是真讲了,林郁丛和她真就一辈子完了。
岑渺给江白梅留了两分体面:“你要外派,我帮你举荐,你只想去条件好的国家,却不想去条件艰苦的国家,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