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热火朝天的开始清理积雪，不时喝两碗魏王派人送来的热姜汤，活动开来也便不觉得冷了。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大人，瞧着天色似乎不会再有风雪了，是不是让兄弟和百姓们撤了？”
顾鸿的手下，上前禀告道。
顾鸿抬头望了望天色，雾蒙蒙暗沉沉的但确实不像还要继续下雪的模样。
刚要下令，飘飘扬扬的雪花开始洒落，转眼的功夫，大雪便下的让人睁不开眼睛望不出去了。
“真的下雪了！”
“传令下去，不要管青石街道了，务必将百姓房屋积雪清理干净！”
顾鸿心一惊，他虽然不懂天象，却也知道这雪来的突然，下的猛烈，与昨日傍晚极其相似，若真的在下上整整一天。
京中百姓这些木材瓦片制成的房屋，可真的承受不住了。
出门扫雪都众人，看着满天的大雪也抓紧了动作。
有些之前并为出来的百姓，如今也拿着工具跑了出来。
京都不是没有发生过雪灾，不过已有十多年历史了，但许多上了年岁的老人却还记得。
顾鸿看着越来越多百姓出门清雪，心情却难以好起来了，这大雪……要下到何时啊！
……
大雪会下到何时，萧沁雅不知道。
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牵出了这么大的动作。
程喜与她禀告此事时，萧沁雅并没有在意，随意的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便不在提醒。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再说了她便是着急又能如何，她有没有能力让着大雪停下。
“主子，咱晚上想吃点什么，奴才这就去安排，省得一会儿雪大了，该吃不着了。”程喜笑着问道。
萧沁雅点点头：“天寒有些想吃锅子了，可又有些馋烤肉了……”
“那就让御膳房都准备！”青竹笑着说道。
萧沁雅点点头：“也好，你多叫两个人，汤底让御膳房调好就成，回来自己涮着吃。”
程喜忙应了一声，赶紧披着蓑衣，带人去了御膳房。
青竹也忙指挥着白果她们，将库房里烤肉用的铁罩子找出来，清理干净。
那铁罩子是个圆弧形，上面凿了孔洞，正好罩在炭炉上，下面烤火上面烤肉，肉油顺着孔洞流出去，也不怕嘀进炭盆里，起了烟。
很快东西都准备好了，天一冷萧沁雅也懒得动身，所幸赖在踏上，让程喜他们将桌子搬过来，也来把“窝吃”。
商祐祁突然进门，看到的便是萧沁雅穿着一身石榴红色的襦裙，外罩一件半身的兔毛氅衣，一头青丝只用了一根金步摇固定在脑后，前面留着两缕墨发，很是俏皮。羊脂玉一般的皓腕戴着一方碧色的玉镯，拄着下巴，一脸娇憨可爱之色，到与平时倾城美人的模样十分不同，却也增添了几丝生气。
“请皇上安。”
众人忙着伺候，也没注意到皇上突然过来，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连忙跪下请安。
“起来吧。”
商祐祁故意没让通禀的.，自然也不会在意奴才们的失礼。
萧沁雅站起身，微微行了一礼：“皇上怎么过来了？”
她以为他今日就不会过来了呢。
商祐祁眼眸闪过一丝笑意，他本来今日是不想在过来了，可听传膳的小太监说，御膳房里看到了淑妃娘娘身边的程喜公公，商祐祁顿时便感觉一人吃饭食之无味了起来。脑子一热，人就到了昭纯宫。
想着来也来也，又不能再回去。
在说了，他是皇上，这宫里想去哪里边去哪里，谁敢质喻？
所幸萧沁雅也不是真的好气商祐祁为什么来。
正好，吃饭没人陪呢。
“皇上可用了晚膳？”萧沁雅眼睛亮晶晶的问道。
“还未。”
商祐祁摇了摇头，没说自己就是好奇才过来的。
萧沁雅笑笑：“那正好，陪臣妾一起用些可好，臣妾准备了锅子，用猪骨头、鸡、黑鱼熬的汤底，冬日青菜难得，这是臣妾名下以温泉庄子种的……”
萧沁雅一一介绍着桌上的美食，商祐祁的眼睛略过桌上青嫩嫩翠绿的小菜，京都冬日气候寒冷，即便皇宫里青菜也难见得很，如今瞧着倒是胃口大开。
在大块玻璃没有研究出来之前，大棚蔬菜基本就是做梦，至于塑料……萧沁雅需得先派人去挖掘油田，如此麻烦还不好解释的事情她没心思做。倒是萧冀给她留下的庄子中，有一处发现了温泉，她便让萧付将周围的土地都买下，冬日里种了不少青菜，除了自己吃，便是对外售卖。普通百姓自是食用不起的，对于那些世家，博陵萧氏也算世家之一，她自然知道这些人家底多厚，价格自然及其昂贵的。
烤肉涮锅子自然不用萧沁雅亲自动手。
商祐祁实在好奇桌上冬日出现的蔬菜，便也顾忌不上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问了起来。
不过商祐祁态度极好，还耍宝的做了一个请教的动作。
这买卖萧沁雅也没打算常做，也不隐瞒，跟商祐祁讲述起来，如何运用温泉种出反季蔬菜。
博陵是大越的粮仓，萧氏更是博陵最主要的大家族之一。族中儿女懂得农桑到非稀奇，便是皇后每年三月三的亲桑礼，也要作为天下女子表率，养蚕祭祀，以示男耕女织之风气。
可让商祐祁惊讶的是，萧沁雅对农桑之事了解之深，并不亚于农部的司农。
遂商祐祁便问出了心中的好奇。
萧沁雅倒也有话说：“臣妾小时候便总听爹爹说农事为国之根本，萧氏起源于农，子孙富足后不能忘本，每年春耕时便会带着兄长姐妹，到庄子坐下，行农事。这些菜，臣妾小时候都亲手种过。”
“萧卿实乃当世名仕！”
商祐祁脱口而出，心中越发期待明年萧氏长子科考了。
萧沁雅勾了勾唇角，那是自然。她的爹爹怎会有一丝不好？
用过晚膳之后，萧沁雅让人把窗户支开，用红泥小火炉开始煮起了奶茶。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商祐祁看了眼满天飘雪，随口吟道。
“绿蚁米酒臣妾这里是没有的，不过臣妾这里有刚刚煮好的奶茶，皇上可否赏脸？”
萧沁雅倒了一杯奶茶，端起，笑着问道。
“雅儿亲手所煮，怎能拒绝？”
商祐祁笑着接了过去。
俩人边就着飘雪、红炉闲聊了起来，也不在局限诗词歌赋男女□□，商祐祁开始与萧沁雅说起农桑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唐——白居易
第88章 雪灾
大雪越下越大, 顾鸿一脸忧虑站在高处指挥着皇城司的禁卫军。
“大人，魏王驾到。”
即便顾鸿武艺高强，站在风雪里大半天也足够受的了, 此刻他听着手下的禀告, 半天才反应过来。
魏王已经披着大氅走过来了。
“王爷！”
顾鸿忙跳下来，对着魏王拱了拱手。
“如何了？”
魏王看着满天飘雪，短短大半日，地上的积雪就已经过了膝盖。加上昨日下的一天的大雪, 没有清理过的地方已经莫过成人腰肢了。
顾鸿整个人冻的都有些迟滞了, 张张嘴刚要说话。
便听到远处 ，一阵阵轰隆巨响，紧接着便是百姓的尖叫大喊。
顾鸿和魏王对视一眼, 两人脸上同时闪过惊惧的神情。
“大人！大人！”
一位皇城司的禁卫军举着火把快速的奔跑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不等那人下跪行礼, 顾鸿上前一步, 一把揪起那名禁卫军的衣领, 大声的喊道。
“大人，北街巷一出房屋经不住大雪, 连带了一条街的房屋倒塌了大半！”
风雪之中, 所有人说话都是在后吼叫。
“北街巷地处熹水河畔, 顾鸿你赶紧带着禁卫军守住熹水河畔, 开展救援，防止有心人借机生事，本王这便入宫禀告皇上。”
“王爷请去。”
顾鸿赶忙点头。
魏王不在多言，火速上车, 直奔皇宫而去。
不断催促马夫加快速度，皇城有夜禁，朱雀门一旦落锁，无令牌不得入内。魏王掏出衣袖里的金怀表，瞧了一眼，还有一刻钟，幸好幸好。
魏王收好怀表，头一次觉得七弟虽然不学无术，但总归是有些用处的。没错，魏王手里的怀表是灵王送的，灵王自从得了自鸣钟后，整日便赖在了工匠坊里。萧付将此事报给了萧沁雅，萧沁雅什么都没说。萧付便没有阻止灵王，左右凭他自己瞧着，也瞧不出什么。
魏王卡着朱雀门落锁的前一刻入了皇宫，顿时松了一口气。
京都发生雪灾，皇城内部尚且如此，京畿之地还不知道如何呢，他必须抓紧将消息第一时间禀告皇上。
……
商祐祁今夜看着大雪，心里便一直悬着，外头刚有一丝响声，他便坐了起身。
“皇上？”
枕边有个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人，萧沁雅自然无法深眠。
“朕没事，你安心睡吧。”
商祐祁闻声小声的安慰道。
萧沁雅笑着摇摇头：“外面值夜的是谁，进来掌灯？”
“娘娘，是奴婢青桔。”
青桔在外面榻上值夜，萧沁雅这里原本是没有值夜的差事的，因为萧沁雅不喜睡觉的时候有人在外间。但入了冬后，殿内需要点炭盆取暖，便安排了她们四人轮班值夜。
青桔进来赶忙将宫灯点燃，琉璃灯罩罩着手臂粗的黄腊，瞬间将寝殿照映的明亮耀眼。
“外头的大雪可停了？”萧沁雅问道。
青桔摇摇头：“没有，比傍晚时下的还大了些。”
商祐祁皱了皱眉头，只着了一身白色绣云纹的寝衣下了床榻，径直推了推窗户，竟然没能直接推开。
可见今日雪下的之大，积雪之深。
见萧沁雅起身，青桔连忙上前扶着。
“去，那个披风过来。”
青桔点点头，忙去取了一件披风。
“夜晚寒凉，皇上也要注意身子，皇上之前已经命魏王与顾大人安置百姓，有事魏王会进宫禀报的。”萧沁雅将披风披在商祐祁身上，安慰道。
商祐祁回身捏了捏萧沁雅的手，微微笑了笑。
正要说话，外头响起张启麟的声音。
“皇上，魏王殿下深夜入宫，说有要紧之事禀报。”
“怕是真出事了！”
商祐祁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商祐祁知魏王性子谨慎，若无大事，绝不会此时入宫。
萧沁雅也不多言，帮着宫人一起为商祐祁更衣。
最后商祐祁拍了拍萧沁雅的手背，大踏步离开。
昭纯宫属后宫，商祐祁不可能深夜在此处召见魏王，只能火速回乾清宫。
“主子。”
看到正殿点了烛火，青竹连忙起身，一推门发现了积雪已经堵住了房门。这下子谁也别睡了，宫人们连忙起身，深夜清理积雪。
天灾人祸面前，方见人类的力量之渺小。
萧沁雅忍不住叹息一声。
“主子，上床歇息吧，明日还不知如何呢。”青桔劝道。
“睡不着，小厨房熬上姜汤，太医开的伤寒汤药也熬上一些，没人都去喝上一碗。”萧沁雅坐下后，吩咐道。
避免持续的大雪堵死了屋门，必须趁着夜色将积雪清理干净了，积雪不光要扫干净还需得运出去。
萧沁雅惊讶与京城的大雪，遂问起了青桔她们。
“京城往年也有如此大的雪吗？”
青桔摇摇头：“奴婢至七岁入宫，从前是在南边长的大，入了宫也没见过，不过听宫里的老嬷嬷们说，几十年前京城曾经发生过很严重的雪灾。”
萧沁雅点点头，不在说话，手指敲击着桌面，脸上一幅思考模样。
……
许是上天怜惜百姓之苦，这场大雪没有持续一整夜，终于在子时左右时停了下来。
皇后这一夜也没睡，庆幸自己没有赌气，而是按照皇上的口谕命人提前清理了一波积雪，若不然这大雪真的压塌了宫殿，又是一番错处。
这年头讲究君权神授，天灾严重了帝王一般需要下罪己诏，陈述是自己之错，才致上天降下天灾，警告世人。同样的，若是后宫出了什么大事儿，皇后作为后宫之主，同样要到先祖面前陈述自身过错。
“派人到宫中各处检查一番，让各宫无事待在寝殿不许外出，宫中所有奴才无事者皆出门扫雪。”皇后说道。
“可……外头的雪太大了，传话的奴才们出不去啊。”玉宁小心的说道。
“那就从凤梧宫开始清理！”皇后狠狠的拍了一把桌面，恨声道。
“诺！”
……
因为雪灾闹得人心惶惶，此刻倒是闹事的好时机，可正如萧沁雅所说，只有在天灾面前，人方知自己有多渺小。
不管外面如何，在商祐祁走后，萧沁雅直接让人关闭了昭纯宫的大门，清扫的积雪直接堆在墙边，等明日天亮再说。
还下了命令，无论何人敲门都不许开门。
萧沁雅看着外面的白雪皑皑，心中不禁叹气。
“主子这一会儿就叹了两声气了，可是担忧这雪灾。”青竹可算是过了来，正陪着萧沁雅呢。
萧沁雅随意的点点头，也没否认。她叹气是因为这么好的机会，却什么都不能做。可惜德妃住的明粹宫在东六宫，离得太远了，若不然……萧沁雅眯了眯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狠色，她可还记得中秋家宴那天，德妃算计她的事情吗。
可惜了这白茫茫的大雪，多好的动手时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