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沁雅在落地铜镜前转了一圈。
“还真有一副嚣张跋扈宠妃的模样呢。”
这话可没人敢接。
萧沁雅也没想让人附和什么，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这模样放到前世的宫斗电视剧中，妥妥的前期大反派啊。
勾了勾唇角，反派？主角又如何，活的肆意方是真。
“走吧。”
天气变冷后，夏日所用的撵仗换成了保暖的轿子，倒也不怕风大冻着。
到了凤梧宫门口的甬路上时，青竹一边扶着萧沁雅下轿，一边说道：“后边是贤妃娘娘。”
“姐姐安。”
“妹妹安。”
“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
贤妃身后跟着许久不见的玉嫔。
俩人互相到了一个平礼，贤妃拉着萧沁雅的手，笑着说道：“妹妹这件红狐狸皮大氅倒是十分精致漂亮呢。”
萧沁雅笑笑没有说话，对玉嫔点点头，示意她起身吧。
对于贤妃的话，她自然不会在贤妃面前显示恩宠。
“妹妹新得了一块玄狐皮，皮毛柔软细腻就是小了点，正好送给二皇子做件小披风，等到过年的时候便能穿了。”
萧沁雅笑道。
“那本宫便先替安安谢过他淑母妃啦。”
若是给贤妃的，她不定会要。但一说是给二皇子的，贤妃瞬间眉开眼笑的接下了。
玉嫔张张嘴，刚要说话，就见贤妃拉着淑妃娘娘进了凤梧宫。不敢再说什么，忙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你不知道，今年冬天尤其寒冷，我还愁着安安过几日百天宴后，出门子的事情呢。”
贤妃拉着萧沁雅的手，俩人一路说说笑笑的被迎进了凤梧宫。
凤梧宫内燃着香，气味甜腻。在不受宠也是皇后，内务府自然不干拿不好的香来糊弄皇后，可是这冬日里门窗整天紧紧关着，此刻屋里还做了这么多人，女人的脂粉香气混着炭盆散发的热浪，让萧沁雅一进屋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心里想着，回去要让青竹把熏香都收起来，大冬天的燃什么香，熏些果皮方位上策。
“臣妾/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给贤妃娘娘请安。”
只有两人来的最晚，殿内孟充媛，容嫔、懋嫔，宁嫔都已经到了，此刻见到二人连忙起身问安。
“都起来吧。”
萧沁雅到左上手第一个位置坐下后，说道。
“谢淑妃娘娘。”
宫里嫔位以上的除了哪位深居简出，听说身子越发不好的毓妃，几乎都到了。
哦，还有被罚禁足的德妃。
萧沁雅扫了一眼，发现这屋子里坐着的，除了她，皆是王府时期的老人。
同她一年入宫的新人，除了短暂因为有孕而冒头的纯贵人外，如今还没人得宠坐上嫔位呢。
怪不得皇后这么恨她呢。
萧沁雅在心中想道。
可是她啊，十分喜欢这些人记恨中带着羡慕，又不敢表现在脸上让她发现的眼神呢。
“各位妹妹，都到了。玉宁将伊犁将军进贡的红枣和蜜瓜飞给各位妹妹。”
皇后一身茶褐色日常服饰，款式简单，若非上面绣着九尾金凤，只怕还没有萧沁雅身上一件夹袄值钱。
萧沁雅挑挑眉，皇后可不是什么节省之人，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华服锦衣，莫不是故意的，衬托她奢靡浪费？
萧沁雅笑着勾勾唇，瞧着今日来者不善呢。
来者不善这一点，萧沁雅倒是没猜错。
皇后方才瞧着青竹手里抱着的红狐狸皮大氅，眼眸闪过一丝狠意。那些红狐狸皮内务府进献上来时，皇后便相中了，准备留着年节时赏赐诰命夫人，可没想到还没等她安排，皇上便让人制成了大氅送去了昭纯宫。
“皇后娘娘看着臣妾做什么，可是臣妾今日衣容有何不妥？”
萧沁雅看见了皇后扫向她的眼神，丝毫没给面子直接问了出来。
皇后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淑妃妹妹花容月貌，穿什么都好看，只是今年京都雪灾，妹妹还是朴素些，也为受灾的子民存些福禄。”皇后一脸悲天悯人的模样说道。
萧沁雅挑挑眉，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甩了甩手中的金丝绣帕：“皇后娘娘说的是，今年雪灾，百姓房屋受损，无家可归甚是可怜，幸得皇上仁心，妥善安置受灾百姓。臣妾一深宫妇人，做不得什么，只能命宫外的粮店，每日熬些浓稠的米粥和御风寒的汤药，免我大越百姓腹中饥寒……”
说到这儿，萧沁雅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皇后：“倒是当不得皇后娘娘善心，日日焚香祷告，祈求百姓安康。”
“噗嗤～”
贤妃一时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霎时间皇后本就黑了的脸色，越发的沉了下来。
贤妃不是故意的，只是萧沁雅的话让她想起了她爷爷，她爷爷在家骂朝中那些只会扯皮满口之乎者也的文官时，就这么模样。
张张嘴，有心想解释两句，可随即贤妃闭上了嘴。解释不解释又有何用呢，她从前对皇后足够恭敬，不论是在王府时还是入宫后，王夢苒对皇后不敬时，她总会第一个冲上前去。
可换来的是什么？
是她所用含了麝香的胭脂多年，今后以无法有孕。
她不想去想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现在只想，好生的教养安安长大。
“孟充媛你说是吧，皇后娘娘此等善心，当不当后宫妃嫔学习效仿？”
萧沁雅悠悠的点了孟充媛的名儿。
“臣妾……臣……妾……”孟充媛一脸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皇后娘娘接今年雪灾指责淑妃衣裳奢靡，未有疼惜百姓之心，可却被淑妃反将一军，人家命人施粥布药。而皇后娘娘表达怜悯之心，却是用净衣拜佛之法，孰高孰低，一望便知。
“你磕巴什么？难不成是觉得皇后娘娘不心善，疼惜百姓？”萧沁雅可不打算放过孟充媛，既然要当皇后的狗腿子，总不能之蹭好处，却不担风险呢。
她这是在替皇后检验狗腿子的忠心和能力呢，一个连话都会不好的人，有何用呢？
“皇后娘娘自然是仁慈善良的。”孟充媛吓了一跳，赶忙回道。
“好了，你施粥布药一事做的极好，大公主这几日偶感风寒，孟充媛一片慈母之心担忧孩子，才会如此，你不要欺负人。”
皇后心中很是嫌弃孟充媛无用，可也办法。这满宫的嫔妃被淑妃一人压制的，都成了废物！
倒是孟充媛，虽然胆小怕事，但却忠心的很，膝下又有两个公主在，比之她人要强上许多。
萧沁雅不甚开心的点点头：“皇后娘娘还是疼惜孟充媛，本宫不过是与她说两句话，皇后娘娘便心疼不已，直言臣妾欺负与她，那臣妾今日不与她说话……便是了！”
说话间，萧沁雅美眸带着一丝丝哀怨瞧了眼皇后，一幅“你怎么只喜欢她，不喜欢我的模样”。看的皇后鸡皮旮瘩都起来的。有心想与她分辨两句，可也见识过了淑妃指鹿为马的能耐，今日还有正事要说，按下心中的不适，不在搭理萧沁雅了。
萧沁雅顿时有些失望，倒是颇为想念德妃了。果然在令人讨厌的人，也有她的用处。
“本宫今冒着风雪请你们过来，是有正事相商。”
皇后说完这话，含笑着看着众人。
可惜，没人给皇后捧场。
萧沁雅呢，自然是乐的皇后尴尬的。
至于贤妃，从得知自己不能生育后，她虽说算不上恨上了皇后，但心中难免怨怪几分。加之养了二皇子，便不在参与这些事情，在说了，按照位份，也该是萧沁雅先开口说话。
余下几人更是，按照位份，也不到她们说话的时候啊。
皇后顿时便被晾住了。
萧沁雅低着头，眼眸闪过一丝笑意，手指拈着银叉，叉了块蜜瓜吃进嘴里，随即面上闪过一丝嫌弃。转而吃了一块红枣，甜腻幽香很是不错，回去让青梨做一份红枣糕吃吧，在配上煮好的冰糖雪梨，定是不错。再给皇上送去一份，听张保说，皇上早上起床喉咙有些发干，作为一位合格的宠妃，总要在意皇上的身体嘛。
孟充媛见此，忙开口，算是解了皇后方才的尴尬。
萧沁雅把精神从发散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凉凉的瞥了孟充媛一眼，吓的孟充媛忙低了低头。
第91章
皇后心中暗恨, 不过想到要说的事情，只能先压下这股愤怒之气。
“今年京都雪灾，百年不遇, 幸得上天庇佑百姓方能安稳度过, 本宫有意裁剪宫中份例，另外后宫各宫伺候宫女数量远超前朝，实乃过于奢侈浪费，本宫有些削减各处伺候宫女数量。你们觉得如何？”
皇后这回吸取了刚才的经验, 直接点名问道：“淑妃你怎么看？”
萧沁雅放下手中的茶杯, 勾唇笑了笑。
“皇后娘娘定下的主意定是好的，臣妾能有什么意见。”
说完萧沁雅甩了甩手帕，悠悠的看了皇后一眼。
这话说的倒是恭敬, 可这不阴不阳的态度, 皇后深吸一口气, 淑妃越发恃宠而骄了！
裁剪份例？
淑妃一年的俸禄银子不过600两, 这点银子说少不少，放到民间, 一个七品的官员一年俸禄不过是50两白银, 当然这不包括官员住行、衣食笔墨花费等, 这些都是由户部至国库拨出的。相比较七品的官员, 600两银子足够的多了。但说多也不算多，萧沁雅今日头上的七尾红宝石凤钗，那上头镶嵌的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乃是红宝石中成色最好的鸽血红，这么打一块透亮的鸽血红, 价格……便不好说了，怕是光靠份例银子，她是戴不起的。
那点银子萧沁雅从来没看在眼里，也没指望它过活。碰到进位生子等大喜事，合宫赏赐下来，便得千两银子，那点份例确实不算什么。若不皇后怎么会为了那点银子，插手内务府之事呢。
她好歹是皇后，奴才们在奴大欺主也欺不到皇后头上。但逢年过节，各宫封赏下人的时候，皇后也不能完全指望内务府。自己手中也得有银子。
贤妃有母家支持，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便是有，也不会当众否定皇后的提议。毕竟这个提议，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为国为民极好的。
皇后的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各位妹妹如此懂事，本宫很是欣慰，更是我大越百姓之福。如此，本宫单独出一年的份例为此次受灾百姓添些御寒衣物。”皇后笑道。
萧沁雅挑挑眉，和贤妃对视一眼。
“臣妾不如皇后娘娘慈善，也出一年的份例好了。”
萧沁雅话音刚落，贤妃点点头，同样表示出一年的份例。
底下的几人，即便脸色极其不好，也只能硬着头皮，表示可出一年份例为百姓积福。
“皇上知道你们的心意，定会很是欣慰的。”皇后满意的看着众人说道。
萧沁雅心中嗤笑一声，皇后的脑子是被今日外头的大风吹没了吧。先不说皇上那边儿是否需要自己女人节衣缩食，凑出的那点银子。说是一年份例，可加起来并不算多。
皇后一年份例白银一千两，黄金五十两，贤妃与她相同，都是600两白银，下面的孟充媛一年份例不过200两，宁嫔她们就更少了，不过才100俩，这些银子加起来，送到宫外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可对于后宫众人，不是谁都像萧沁雅这样不缺银子、贤妃有母家支持的，更多的嫔妃可是眼巴巴的指望这些份例银子度日呢。
皇后光想着自己的贤名，压榨后妃裁剪份例、捐出份银。
萧沁雅眼眸扫了众人一眼，勾了勾唇角，就是皇后的狗腿子孟充媛，脸色也不是那么好吗。
想来也是，孟充媛还有两个公主住在雨花阁呢，为了不让公主受委屈，平日里打点少不了银子用呢。
……
“主子，咱们直接回宫吧，眼看着又要起风了。”
从凤梧宫出来，青竹扶着萧沁雅，看着阴沉下来的天色，说道。
萧沁雅点点头：“回去吧。”
说罢，人便进了暖轿中。
皇后今日之举，是为了自己的贤名，即便后妃心中怨怪，比起民间的贤后之名，倒也算不得什么。
只不过，萧沁雅依然觉得皇后此举并不明智。在母族败落，夫君离心的情形下，皇后想保住自己的后位之心有多急切，不想也知道。可这人一旦急了，心中有了顾虑，便会越做越错。皇后如今最好的方式便是什么都不做，稳坐中宫，任由其他人明争暗斗。
萧沁雅勾唇笑了笑，若皇后这么聪明，可便不好了。
“主子，到了。”
听着青竹的声音，萧沁雅收回思绪，下了暖轿。
昭纯宫四周种的都是紫荆花、荷花之类的夏花，一到冬天，花朵树叶败落，枝头光秃秃的，瞧着一点也不好看。
萧沁雅站在院子里，瞧着那几株光秃秃的紫荆花树，负责洒扫的小太监很认真，连枝头上的积雪也都清理的干干净净。
“主子？”
青竹疑惑的问道。
“这院子里光秃秃。”萧沁雅随手指了指说道。
“倒是没想到，等明儿春天开化，让内务府移几株腊梅树过来，免得到了冬日也没个看头。”青竹道。
萧沁雅随意的点点头，明年是明年，今年还得过呢，整日望着光秃秃的院子，心情可是不美。
“那今年呢？”
萧沁雅略有些不开心的问道。她还没住过这么丑的房子呢，即便是末世，除了最开始那几个月，后来稳定后，她的小队也有植物系异能者种植兼具防御和美感的变异植物。
“可……现在移栽了，也活不成啊。”
青竹到没害怕萧沁雅生气的语气，心里明白主子是这几日不能出屋，憋的。还有之前德妃那事，被皇上禁足了看着解气，可她这样身边伺候多年的人还能不了解，这对于主子来说可没半分解气，心里这股子怨气还不定怎么憋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