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倒是可以趁此机会,逼温夫人将珠子交出来,还能顺便引出当年的事情。
一听到温以菱提到夜明珠,围观的众人顿时发出惊呼声。虽然现在还不知是什么大小的珠子,不过夜明珠一颗难求,当年的徐氏却如此轻易地将珠子送给一个孩童玩耍,足以可见徐氏当年的家底。
众人嘀咕道:“看来这温夫人昧下的东西还不少!”
就在此时,温家的大小姐温以丹突然从门里冲了出来,大声道:“你们胡说,我母亲什么时候昧下她的东西了!”
路人见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小姐称呼温夫人为母亲,便知她是温家的大小姐。可看她现在穿的是锦衣华服,戴的是金银珠宝,和朴素的温以菱站在一处,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我说呢,温老爷每月的月例就那么一点,哪里养得起家中这么多人,原来呀……是偷来的!”
“谁能想到温老爷竟是这种人!”
“这也太没天理了!”
没多久,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场面更加凌乱。
面对着众人的指责,饶是那脸皮厚的,也不一定能顶住。温以丹很快就慌了,直往温夫人的身后躲。
温夫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脸涨红成一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被逼得直往后退。
有人看见了,立马扯着嗓子喊:“这毒妇想跑,大家围住她!别让她跑了!”
温老爷急匆匆赶来,一露面,便有眼尖的瞧见了,指着温老爷的鼻子骂:“快看,那个最坏的出来了!”
温老爷在外自诩也是个文人,最是好面子,此时便硬着头皮出来主持大局:“大家静一静!”
温以菱见温家的一家之主终于露面,眉梢轻挑。
她今日过来,并非只是为了臭骂温家的人一顿,她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要钱!
第15章 发了
温老爷一发话,空气果然静了那么一秒。
温以菱适时上前,行了一礼:“父亲,女儿今日是来向父亲母亲辞行的。”
温老爷心中恼怒,说话时也带了几分气:“辞行就辞行,闹成这副局面又是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自然有人为温以菱打抱不平:“女儿回门,娘家的人不仅不迎接,反倒大门紧闭,让女儿在寒风中苦等,这又是什么道理?”
温以菱眼眸下垂,声音微弱:“父亲,女儿马上就要跟随夫家离开平江府城了,这才想着来见父亲母亲一面。”
她这话说得好不可怜,路人们无不同情。
温老爷也知自己说错了话,引起了众怒,此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语气生硬:“既然如此,那便随我入内细谈吧。”
温以菱摆了摆手,神情失落:“不了,夫家马上就要动身,女儿便不进去了。只是想着下一次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今天便想让母亲将生母的那些遗物还给我,也好让我留个念想。”
之前在温夫人面前,她只提及那颗夜明珠,不过现在温老爷出面了,倒是可以多要些了。
毕竟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前面又有人骂他吃软饭,此时无论自己提什么,他也一定会给她办到。
果然,温老爷当即应下,命温夫人将徐氏生前的遗物取来。
温夫人脸色一白,徐氏当年剩下的那些东西,确实被她收入库中。可这么多年过去,送的送,卖的卖,剩下的那些她原准备给自己的女儿做嫁妆,如今哪里舍得拿出来?
温夫人的目光落在温以菱的头顶上,见她低垂着头,还是如往日那般唯唯诺诺,心生一计,把红燕叫到身前,暗示地看了她一眼,道:“红燕,你去将徐姨娘剩下的那些个东西取来吧。”
温以菱哪能不清楚她打的主意,只是苦于徐氏当年并没有留下任何册子,原主那时年纪又小,这些财物也没放在心上。所幸温以菱来前,就重新梳理了一遍原主当年的记忆,此事自是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温以菱语调依旧温柔,叫住了温夫人:“母亲误会了,我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讨要财物,只是想把生母当年喜爱的那些物件带走,好歹留个念想。至于其他的东西,还是依旧留在家中,就算给了我,我也是带不走的。”
温夫人听后,眼前一亮,误以为她只想要回那颗夜明珠。夜明珠虽贵重,但好歹保全了其他东西。
温以菱清了清嗓子,念道:“我生母去世前,虽不怎么打扮,但最常戴的便是一对镂空梅花嵌珠白玉簪。对了,还有一根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这是生母出嫁前,外祖母特意为她打的,我记得还配了一对红宝石耳坠。除此之外,我外公也送了不少首饰,有玛瑙项链、孔雀绿翡翠珠链、红珊瑚番莲花钗、金海棠珠花步摇、宝蓝点翠珠钗……”
温以菱将原主还记得的首饰如数家珍地说了出来,至于她刚刚提及的东西来路,大多都是她瞎编的,主要是为了逼温夫人就范。
这一连串念下来,温以菱的嗓子都有些冒烟了,不过她弄这一出,倒是把所有人都给唬住了。
除了温家人脸色难看,围观的那些路人皆是目瞪口呆,这也太有钱了!
温以菱假意咳了两声,故作大度地说道:“至于其他的那些首饰,生母去世前很少提起,想来也只是些俗物,虽然值钱,但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我就不要了,便通通孝敬给母亲吧。”
温夫人闻言,只得尴尬一笑,除掉温以菱刚刚提起的这些首饰,哪里还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温老爷却是不知缘由,一甩袖子,直接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温夫人现在一心想把这个讨债的赶紧打发走,顾不得其他,交代道:“红燕,你去库房里将这些东西取来,不可少一件。”
这话便是让红燕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些首饰凑出来。
温以菱可没打算就这么简单放过她,补充道:“红燕姐姐,别忘了我那颗夜明珠。”顿了顿,又扭头朝温夫人道,“说起夜明珠,我又想起一回事了。”
温夫人不想搭腔,此时却只能僵硬一笑:“什么事?”
温以菱缓缓道:“我生母去世前,还买了好几处田庄,当时都放在我的名下,说将来给我当嫁妆,那地契现如今还在母亲手中收着吧?”
温夫人一听,不知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此时便呆立在那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以菱说话时,略微抬高了一些声音,好让围观的路人都能听到。
果然,马上就有人为她打抱不平:“这也太恬不知耻了,不仅昧下每年的租金,就连田庄都想占为己有!”
温以菱此时也幽幽地叹了口气:“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母亲想必也是知道的,我的夫君每日都得吃药,那开销极大,夫家现如今又没有任何进项,假以时日,迟早会揭不开锅。这田庄每年到底都能收些租金,也不至于全家饿死。”
现在不只是温夫人了,就连温老爷也快维持不住自己假清高了。
温家每年的开支,全靠那几处田庄,要是把田庄还回去了,那他们全家上下如何过活?
温以菱见温老爷和温夫人皆不说话,继续道:“父亲,那几处田庄都在我的名下,现如今也十月份了,想必今年收的租子已经到了,这些我便不要了,只是地契还需还我。”
温老爷环顾四周,见众人皆看着他,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好似刀子一般,扎得他心都在流血。许久后,他还是发了话:“去!把地契拿来!”
温夫人脸色煞白,不敢相信地上前一步:“老爷!”
温老爷为了保全自己最后的一丝颜面,咬牙道:“快去!”
温以菱眼看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心中暗爽,脸上却还是一副怯怯的模样,装乖道:“多谢父亲体谅,想来我生母得知父亲将东西交还给我,也会开心的。”
此话一出,温家人的脸色又是一黑。
地契很快便被拿了出来,温以菱仔细检查了一下,一共三处田庄,皆在平江府城之外,只是尚不知每年能拿到多少租金。
那些首饰倒是来得慢了许多,红燕为了将这些东西凑齐,不止从温夫人自己的首饰盒里凑了许多,就连大小姐也没放过,这才堪堪凑了出来,此时便用一个锦缎多格首饰匣子装了过来。
温以菱看那匣子眼熟,应该也是徐氏的遗物。
温家的家底今日已被温以菱掏空,温夫人将首饰交到她手上后,竟连一句客套话都不愿说,直接转身回去。
温以菱捧着满满一大盒首饰,来不及心花怒放,就又开始发起愁来了。
自己之前为了让温家大出血,行事很是高调,如今自己一个弱女子拿着这么多东西,恐怕……
刚想到这里,便听到人群外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嫂,我们来接你了!”
温以菱踮脚看去,一支车队正缓缓行来,正中间的马车上,齐渺渺从车窗探出脑袋,朝她挥手。
透过车窗,温以菱看见齐渺渺的身后,齐延端坐在内,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色。
温以菱心中一喜,捧着那匣子便上了车。
一上车,温以菱难掩喜色:“你们怎么过来了?”
齐渺渺答道:“现在已经正午了,大哥说,我们再不出发,就得夜宿山野,所以干脆一起过来接你。”
闻言,温以菱连忙将怀中的那个锦缎多格首饰匣子打开:“我们现在不用再卖宅子了。”她将匣子内的东西示意给齐渺渺看,“你们看,我现在已经有钱了,咱们快回去把宅子买回来!”
箱子里面全是各种金银珠宝,个个都做得十分精巧,一打开,视觉冲击力极强。
齐渺渺目瞪口呆:“大嫂,你这是哪里来的?”
温以菱骄傲地仰起下巴:“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话毕,又看齐延一直没有说话,以为他没看到,便巴巴地将匣子凑到齐延面前,又将那三张地契掏了出来,“齐延,你快看,我现在还有田庄,以后有我罩着你,想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
话毕,又想起了最紧要的一件事:“对了,快告诉周叔,咱们赶紧调头,把宅子买回来!”
迎着对方专注的眼神,齐延慢慢移开自己的目光,平静地看向窗外:“这样的宅子十分难得,买主不会愿意的。”
温以菱现如今是财大气粗,说起话来格外有底气:“那我就出双倍的价格!”
过了一会,温以菱的情绪突然又低落了下来,她喃喃道:“那是你的家,我们不应该卖……”
齐延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视线触及眼前女子的精致脸庞,目光探究。
第16章 回来就好
沉默有时,齐延终于开口:“这些既是你娘的遗物,那便好好收着吧。”
温以菱依旧不太明白,问:“为什么不把宅子再买回来呢?这里对于你们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齐延凝视着她,眼底却是凉的,明确又坚定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温以菱上车前的兴奋仿若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她悻悻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将怀中的首饰盒合上,有些意兴阑珊。
齐延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见她此时可怜兮兮地垂着脑袋,心中一软,解释着:“买主是位生意人,今早就带着商队离城了,只留了几个家生子,做不得主。”
温以菱闻言,顿时抬起了头。
齐延只见她眼眸里好似盛满了漫天星河,细细碎碎,极为闪亮。
齐延不太自在地偏开了视线。
温以菱尚未察觉,只忙不迭点头:“是了,咱们给买主留个信。等他回来了,再问他有没有卖的意思,就算他现在不卖,万一以后又改变主意了呢。”
说到此处,温以菱连忙掀开车帘,朝外面骑马的周叔喊了一声:“周叔,你过来一下。”
周叔本来就在马车周围随侍,此时听到动静,轻轻一扯缰绳,便驱马到了窗边。
温以菱把人喊过来后,便扭头看齐延。
迎着温以菱期待的眼神,齐延咳了一声,交代道:“周叔,你调头回去给买家留个信。只说以后要是有意卖房,便派人过去通知我们一声。”
周叔自然领命,所幸现在还未出城,他骑着马,脚程极快,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温以菱目送周叔离开,偶尔瞥见在车队的最后列,二弟齐蒙同样也骑了一匹马。只是他现如今年纪尚小,座下的马体型稍微小了那么一些,不过看着倒是像模像样的。
温以菱见了有些吃惊,放下帘子后,嘀咕道:“没想到二弟年纪这么小,就会骑马了。”
齐延尚未应声,齐渺渺倒是接了话茬:“二哥从小就很擅长骑射。”
她说话时与有荣焉,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看着极为可爱。
温以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打趣道:“那你会不会?”
齐渺渺和温以菱一见面就觉得投缘,两人相处得极好。此时在车内打闹,大多都是温以菱在逗,齐渺渺碍于大哥在场,有些拘束。
温以菱倒是瞧不出这些,只是看她行动躲闪,反倒来了劲,一直在挠她的咯吱窝。
齐渺渺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哪里忍得住,两人在车内闹成一团。
见状,齐延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老样子,只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勾,还未让人抓住,便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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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在路上行了五日,才终于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东齐村。
入村时,正值正午,恰好是吃饭的时候。农舍上方炊烟袅袅,烟火气十足,虽不比平江府城热闹,却另有一种静谧平和的美。
齐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东齐村,齐父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左邻右舍都和他沾亲带故。只是齐父后来做了官,去了京城后,路途遥远,便鲜少回来了。
齐延年少时倒是跟随父母来过一次,齐渺渺和齐蒙则是从来没回来过,对这里极为陌生。
幸好周叔当年跟着齐父来了好几次东齐村,还算熟悉,此时便骑着马在前面引路,径直往齐延的伯父齐石磊家中去。
村子里突然闯入陌生人,村民听到动静,手里拿着碗,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一行人。甚至还有得空的,径直跟在车队的后面,看他们往哪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