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时间内,谢之权便逐步打破了困住学生们的思维怪圈。
从前因为夏流是相青唯一的选择,才会让他所有不合理的行为都变得那般弥足珍贵。
他一边施着小恩小惠,一边暗地里让人阻断普通学生靠近相青的想法,当所有人都不愿意同相青接触的时候,这时独独对相青伸出援手的他,那点好意便被放大成了救命之恩一般。
只是现在谢之权来了。
有一个人打破他挖空心思维持出的假象,失去了这份特殊性的夏流,开始站不稳脚跟了。
被夺去早上唯一快乐的相青,垂下长长的眼睫毛,唇角弧度都下拉了不少。
谢之权揉了揉鼻子,感觉身边那股浓浓的奶味好似忽然发酸了起来。
“你要吃吗?”
见相青情绪不高,一直不愿去在意桌上那袋热腾腾的早点,谢之权便问了声。
相青不出意料地摇了头。
不想吃,想喝牛奶。
“那我拿走了噢。”见相青点头同意了,谢之权便伸手拿走那袋沉甸甸的早点。
一打开,好家伙,种类繁多差点迷了谢之权的眼。
她也没多大想吃的欲望,只是现在教室里人很多,直接扔掉夏流的东西保不准又会有什么新麻烦。
因此她凑到相青身边,问他:
“东西很多,不吃浪费了,我分给周围同学了噢?”
相青依然同意。
得到准许的谢之权笑眯了眼睛,提着一大袋早点在她的座位附近溜达了一圈。
一开始许多人还推辞着不敢收下,但谢之权那张哄得人团团转的嘴一开,没多久就都纷纷败下阵来,收下了这份来自夏流的“爱”。
谢之权专挑看着顺眼的给,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奶黄包,她特意给相青留的。
她回到座位,伸手在抽屉里掏了掏,又掏出了一盒草莓牛奶。
合着奶黄包一起递给相青,得来他一个惊讶的眼神。
“为,为什么....”
“以防万一,吃吧。”谢之权笑得自然,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相青在她递来牛奶的那一瞬,鼻子便是一酸。
失落过后再次得到的惊喜,那甘甜的滋味更是让人心动万分。
或许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对你好不是口头承诺,不是自以为是,而是自然而然地给予你当下最需要的。
前桌是个长相甜美的妹子,她刚才收了谢之权给的早点,在座位上扭扭捏捏了好一会儿,才害羞地转过身来看着谢之权,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谢之权看着她微红的可爱脸庞,指了指旁边那个小口小口吸着牛奶的。
“早点是他的,你该谢谢他。”
妹子双手交握在一起,有一些紧张,因为她还是不太敢和相青说话。
入学起就有人告诫过她,想要过好校园生活,就离相青远一点。
可是坐在窗边的少年,散去满身阴霾后,在清晨微光的轻抚下竟显得那么清爽俊秀。
被相青美色一瞬迷了眼的妹子,当下就决定即使算要冒着生命危险,也一定要和相青说话。
“相青同学,谢谢你的早点。”
妹子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小心翼翼地看着因为牛奶而变得身心愉悦的相青。
他眼角还存留着几分餍足,朝妹子点头的时候眼底还浮动着一抹干净笑意。
妹子当即脸色爆红,捧着一颗小鹿乱撞的心回过身去。
未被分到早点的妹子同桌翻了个白眼。
他很想跟夏流告状,但又不敢,怕被两方一起迁怒。
谢之权托着下巴,老妈子一样笑得一脸慈祥。
这才该是普通人见到相青该有的正常表现之一,因为他身上的奶香味儿排挤他,根本就是狗屁。
又香又甜又漂亮的少年,谁能讨厌得起来。
至于那个从中作梗的家伙,在谢之权心底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自以为已经格外体贴照顾的夏流,每每送完吃的喝的,心里都不由得觉得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又那么高了几分,你看,他一个富家子弟尽心尽力地对待一个落魄的贫民学生,即使相青始终面色淡淡,同他关系不远不近,可他依然十分耐心地对相青好。
别人总该指责相青白眼狼,然后夸他重情重义,教养良好。
而听到这些奚落,悔悟的相青才会明白自己到底对他多好,从而更加顺从依赖他。
然而给自己加了一层厚重滤镜的夏流,没有发现相青班上的人看他的目光早就变了。
以前,他们的想法很一致。
夏流善良,没有大少爷的架子。
夏流重情重义,说到做到。
相青不知好歹,忘恩负义。
现在,他们的想法也同样一致。
夏流怎么又来了。
他怎么老强迫人家做不愿意的事。
越看越像傻X。
因为总在最前线吃瓜,以往带着偏见就看看不说话的同学们,在谢之权拿着夏流送来的吃食几乎全班都送了一遍之后,看夏流的目光便卸下那层带着畏惧崇拜的滤镜。
失去磨皮美颜的夏流暴露在原相机下,简直不忍直视。
不过夏流虽然虚伪,却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在其他班级及年段的风评依然很好,唯独相青班级的人看着他的眼神令夏流越来越不舒服。
直到有一次他送完早点回教室时,心血来潮折回去看一眼。
映入眼帘那其乐融融的共享画面差点让夏流撕破伪装,冲进去把谢之权杀了。
她居然敢拿着他的早点四处分人,而那群卑贱的蝼蚁居然真的笑着收下了!
相青坐在位置上安静喝牛奶,可他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四处乱窜的谢之权,而他前座的女生时不时看一眼谢之权,时不时瞄一眼相青,然后再回过头自己笑得花枝乱颤。
夏流攥紧拳头,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能进去,既伤面子又坏他好事。
因为谢之权的缘故,相青现在在班级里已经不算一个透明人了,甚至偶尔还能有人悄咪.咪地跟相青说上一两句话,虽然不算交流,但第一次在别人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存在,相青还是很激动的。
而他也在一些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大家排斥他并不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
至于更多的,他不敢深问,别人也不敢多说。
这样和谐的场景以及相青越来越好的处境,是夏流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透过后门间缝看了一眼谢之权,便冷笑着离开了。
正在笑着应付同学问她为什么突然大变性格的谢之权,余光扫过后门。
那粘腻阴冷的怨毒目光只一瞬停留,却让谢之权清晰捕捉到。
她打了个哈欠,忽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周五。
是个可以脱离学校保护两天的日子呢。
下午放学,全校几千人纷纷往校门口疯狂涌去。
在这个年纪的他们看来,学校就跟牢笼一样,关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谢之权等着相青收拾完,才慢腾腾地站起来。
相青在位置上坐了一会,目光偶尔会略过教室门口,停顿几秒。
他已经习惯和夏流一起放学回去了。
因为一旦没有夏流陪同在身边,他总是大概率会遇到些不好的事情。
“不回去吗?”谢之权知道相青在等人,但还是得问问才放心。
“我等夏流。”相青捏了捏书包带子,平静的神色下看不出点什么。
总感觉今天路上会碰到点什么的谢之权也不再多留,她拿起书包朝相青挥了挥手,笑道:“那我先回去啦,你一会儿路上小心点。”
经过几天相处已经能和谢之权平常交流的相青点点头,乖乖说道:
“嗯,你也小心一点,再见。”
而后他便目送着谢之权高挑清瘦的身影慢慢远去,直至消失。
出了校门的谢之权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回家的路线,路程离学校不算太远,步行半小时公交十分钟左右。
想到家中二老被谢之权哄去国外旅游了,谢之权便不急着回去。
慢悠悠穿过这一片市区的马路,谢之权一头扎进了离家不远的胡同巷子。
这片巷子近年来搬走了不少人,因此弯弯绕绕的巷子里冷冷清清的并不那么热闹了。
夏日六点的天色还算亮堂,老远就看到五个气势汹汹的家伙窜进巷子里,本就四处转悠着打发时间的谢之权更不急着回去了。
她靠在一处断墙旁,盯着别人家丢弃的小板凳看。
“老大,就是她!”五人中的黄毛,看到前边懒洋洋站着发呆的谢之权,恨恨开口。
“你就是谢之权?”五人走近,被称之为老大的烈焰红头顶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撇头吐了一口唾沫,开始道明来意,“听说你折了我兄弟一只手,最近还和那个娘里娘气的恶心玩意儿走得很近,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娘们儿就没人敢收拾你了?”
谢之权挠了挠头,看了一眼兄弟五人空荡荡的双手。
这么勇,居然不抄家伙就来找她打架。
“你他.妈哑巴了吗,给老子说话啊!”烈焰红头本身就是个暴脾气,他本就不太相信谢之权一个女的可以掰断他兄弟的手,女人哪来这么大力气,肯定他妈是他兄弟出意外了嫌丢人吹得!
久未得到谢之权回应的烈焰红头猛跨几步来到谢之权跟前,大掌高高抬起就准备给谢之权来个下马威震慑她一下,只是这一巴掌还没挨到谢之权那张嫩生生的脸上,就被一只纤细的手钳制住了。
“是你先动手的哦,我只是正当防卫。”
谢之权扬起人畜无害的笑脸,语出惊人。
“你他.妈!”在手腕被握住的时候烈焰红头就变了脸色。
不可撼动的力气让挣扎无果的他心下忽然升起了十分不好的预感,奶奶的可能轻敌了。
这时候剩下四个小弟看老大被谢之权抓着手挣不开,都纷纷摒弃脸面准备上前,结果中途跑去接电话的第六个小弟一脸兴奋地跑过来了。
“老大!勇哥已经找到相青那边了,他说他一会儿就可以完事,让你也快一些,大家才好晚上一起去大排档喝——”第六个小弟话还没说完,就被吓得将接下来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他看到对面那个清瘦的女生,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恐怖如斯。
那仿佛可以烫伤人的灼热视线刺向他,使他的灵魂都忍不住剧烈战栗起来。
第6章 奶味少年6 老谢:草你大爷!
他咽了口口水。
下一秒便瞪大眼睛惊恐地看到了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骇人画面。
谢之权唇角勾着的散漫笑容在听到相青两字后便直接消失,她抬手接住红头老大气急之下挥来的另一只手,同时一脚踹翻了冲在最前头的黄毛。
被一脚踢中腹部的黄毛狠狠摔在墙边,身体重重砸落在地的声音听得直让人心惊肉跳。
灵魂强大到几近神的谢之权,添点力量在这具身子上并无难度。
本来想陪他们动动手脚打发打发时间的谢之权,顷刻间周身懒散的气质变得凌厉压迫起来。
她的眼眸深处是令人心悸的狠色,从未杀人放火过的小混混看到谢之权这幅生人勿进的模样,瞬间就给怵了,但是霸凌勒索惯了的他们,又好面子地不愿退缩。
“老子就不信我们五个弟兄干不过她一个女的!草!给我一起上!”
红头老大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被捏得发红的手腕,他看了一眼气场肃杀的谢之权,明明相当不安,却硬生生扼杀了自己的退却之心,因为他根本跑不得。
直面谢之权,顶多就是被揍一顿。
若是落荒而逃,家人怕是都会有危险。
双脚仿佛黏在地面一般的第六个小弟,面色惊惶地呆站在原地,他看着红头老大和昔日一起偷鸡摸狗的好兄弟一个个被凶残地打趴下,有不肯认输的又扑了上去,面色冷沉的谢之权就直接卸了他一整条胳膊。
第六个小弟抖着腿,看着谢之权跟杀神一样动作迅猛狠厉地干翻了一地壮硕的汉子。
被拳拳到肉打得最惨的红头老大抱着一条断腿和一条断手,躺在地上哀嚎得他鸡皮疙瘩都要冒起来。
然而最让小弟想拔腿就跑的是,谢之权朝他走了过来。
天色分明还亮着,小弟却觉得谢之权张扬的面庞上布满了死亡的阴影。
“不..不....”他仓皇后退着,腿软得根本生不起逃跑的念头。
谢之权不跟他磨蹭,晚一分相青就多危险一分,因此她大步向前一把攥紧小弟的前衣领,整张脸对着他压迫过去,冰冷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般,刺得小弟颤颤巍巍。
“相青在哪。”
“我,我不知道....”
害怕的小弟抖成筛子,生理泪水都快被逼出来了。
“不说也可以,自己挑,是要少一条手还是少一条腿。”
“如果不做选择,那我就帮你各断一条。”
谢之权威胁他的时候唇角勾得高高的,但却怎么看都相当残忍无情。
压根就顶不住谢之权威压的小弟,在哀嚎不止的老大灰败的视线中,断断续续地说出了相青所在地点。
谢之权松开小弟的衣领,任由腿软的他直接跌坐在地,而后一脸心酸悲怆的小弟爬向了躺了满地的兄弟们,扶起他们后差点就要一起抱头痛哭。
这他妈不是读书人,这压根就是女流氓!
谢之权掏出手机查了地图,这边距离相青那里三公里左右,靠两条腿跑过去,依照祈愿者这副躯壳的身体素质,三公里拼尽全力至少得十五分钟上下。
这并不是划算的办法,毕竟她还要留着力气收拾相青那头的人。
而公交车更不可能,单单红绿灯以及途径站点的等停,就耗不起那么多时间。
排除当下她能给自己的两个选择,谢之权收起手机,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好手好脚的小弟。
感觉背后一阵凉意的小弟缩了下脖子,头顶忽然笼罩下来一片阴影。
“有车没有。”
小弟抬头,上方是谢之权似笑非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