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八道:“我想确定下,你们有没有失败后能从容而退的底牌。只有双生蚕才能织出高锦,若双圣蚕也与圣树有关,那你们的底牌,是没有的。那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城主眨眨眼,问:“你怎么知道,高锦是双生蚕联手才能织出?”
卿八道,“这并不难猜到。只有城主才能织成高锦,这个城主必然特殊,再看你们藏着双生之事,再前后一联系,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城主扭头,再次前行,“你这么简单就猜到了,那外边那些虫,是不是也都猜到了?”
“不是猜到,应该是笃定。”卿八道,“所以,双生蚕和圣树有没有关系?”
“有。”城主开口,“所以,我们锦官城的蚕,真的没有底牌了?”
卿八问:“你们锦官城的蚕,依靠圣树而拥有这些特殊性,那没了圣树,你们有什么与其他蚕族不一样的地方?”
城主悲伤地发现,还真没有。
卿八跟着城主身后,琢磨着这些蚕族的出路。
除非圣树只认锦官城的蚕。
卿八眸光闪了闪,没有开口。
出了通道,是一大片桑树林,桑树林中心,有一颗一人高的矮小桑单独立着,这颗矮小桑周围空出一大块空地,空地上趴着十几只雪白的蚕。
这十几只雪白的蚕分为两拨,一波十几只站在外边围着,一只站在矮小桑前,和那十几只蚕对峙。
瞧见城主姐妹花,头发斑白的老者喊道:“大雪小雪,你俩来了。”
城主和城主姐姐喊了句:“七爷爷。”
大雪在老者身侧站定,气势汹汹地望向对面的白桑,骂道:“说,你为什么偷圣树?”
白桑站在矮小桑前,扬着下巴道:“我们锦官城被帝国包围了,你们知不知道?帝国又要出手对付我们了,而我们这次,不会再有六代祖那样的好运,还能守住锦官城,被其他虫倚仗。”
“我们将会被其他蚕族换掉,运气好我们还能和普通虫族一样活下去,运气不好,我们整族都得全灭掉。”
城主也走到大雪身边,道:“这样,我们更该同心协力,度过这次难关。外边你这么艰险,你偷圣树,是准备做什么?”
“当然是救我们蚕族。”白桑偏过头,道,“我们可以将圣树交给帝国未来皇帝,换取他的庇佑。”
“你完全可以将事情与我们说,之后再一起商量怎么办,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城主怒道。
“与你们说,然后让你们顽抗到底,让我们随你一起死吗?”白桑大声道,“你们不畏死,但你们想过,我们愿不愿意死?”
“就轮到死了吗?”大雪气道,“我们完全可以像十三祖一样,将帝国阴谋给撅回去。”
“你说得轻巧!”白桑开口,“十三代祖能成功,是因为帝国不知道我们拥有圣树,现在帝国知道我们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圣树,他们对我们并不在意。只要有圣树在,再复制一个锦官城不是轻而易举?我们并非不可替代。”
卿八见他们说不到点子上,开口道:“白桑阁下,我们查到帝国对我们出手,是昨日之事,但看您开口,显然早知此事,我可不可以这般猜测,帝国对付城主,您不仅乐见其成,还推波助澜了?”
白桑听卿八说话,像是抓住了城主什么把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了起来。
她直视城主,道:“小雪,圣树是我们蚕族赖以生存的大秘密,你居然带着这只残疾虫过来,你是不是早已背叛锦官城,给自己找到了退路?”
“你胡说,卿助是站在我们锦官城这边,和我们蚕族共进退的。”城主开口,“你别转移话题,卿助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帝国那边的动静?”
白桑没答。
卿八又道:“白桑阁下,您是不是已经投靠了帝国某个势力,并准备以圣树投诚?”
白桑道:“没错,我是准备交出圣树。”
场上所有的蚕:“!”
七爷爷怒道:“白桑,你怎么敢?”
“圣树祖先留给我们的珍贵财产,是我们锦官城蚕族赖以生存的宝物,你怎么能起这等欺师灭祖的念头?”
白桑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蚕族的未来啊。”
“帝国这次来势汹汹,根本不给我们锦官城的蚕族活路,要是不早做打算,我们锦官城的蚕,都会活不下去。”
白桑望着七爷爷,道:“七爷爷,您就睁眼看看形势吧,我们锦官城,只是一座小小的城,根本抗衡不了庞大的帝国。当年十三祖能威胁到帝国,是因为帝国不知道圣树的存在,现在帝国已经知道圣树的存在,我们威胁不到帝国了。”
卿八道:“其实还是能威胁到的,你们可以以圣树来威胁帝国。帝国不在意你们蚕族,但不可能不在意圣树。”
白桑骂道:“我们蚕族内部的事,和你只残疾虫有什么干系?我们说话,你能不插嘴吗?”
卿八道:“不能,我受城主雇佣,治理锦官城,问明目前情况,是我职责所在。”
“那我现在就解雇你,滚出我们蚕族领地。”白桑傲然道。
“那可不行,我受雇于城主,只听城主之令。”卿八开口。
“你!”白桑气得扭头,对七爷爷道,“七爷爷,我们蚕族生死存在之事,她一外虫在此,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大雪道,“倒是你,偷圣树投敌,是我们蚕族叛徒,你才是外虫!”
“七爷爷!”白桑喊道。
七爷爷这时终于开口,“那残疾虫已经知道了我们蚕族秘密,大雪小雪,她就交给你俩了,一旦她有任何不对,绝不能让她活着离开城主府。”
“七爷爷,放心,不会的。”城主开口。
七爷爷望向白桑,道:“现在,你可以解释了,为什么发现帝国对锦官城不轨,你不将事情说出来,反而选择偷圣树投敌?”
“七爷爷,我之前不将帝国之事说出来,也是为大家好。帝国势大,我若是直接说了,只会造成恐慌,还不如由我接触,看能不能谋得求生之路。”
“我根据这些时日接触,发现大皇虫很可靠,他是未来的帝皇,若得他庇佑,我们锦官城的蚕不必担忧再受其他势力侵扰。而且,大皇虫允诺我,只要我们交出圣树,圣树依旧由我们锦官城的蚕保管,只不过我们锦官城的蚕要迁到帝国,受帝国管辖。”
“但这样的话,我们锦官城所有的蚕,都能活下去,并一直活下去。”
“大皇虫说了,二皇虫心性狠辣,帝国蚕族世家又是她外家,若是圣树由二皇虫所得,二皇虫只会将我们锦官城的虫杀光,并将圣树交给帝国蚕族世家。”
“我这也是,为了我们锦官城蚕族的未来。”
七爷爷顿时犹豫了,“大皇虫真那么说?”
“自然。”白桑点头,道,“我们锦官城的蚕族,若不选择投靠一个势力,只会被那些实力瓜分吞没,还不如投靠一个势力得到庇佑。”
卿八开口:“白桑阁下,您交出圣树,大皇虫给了您什么允诺?是现在大皇子妃,还是未来的帝后之位?”
白桑不太自然地开口:“你在胡说什么?我是那样为一己之私,不顾蚕族千年根基的蚕?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蚕族。”
“是么,若是这般,您大可将此事说与族虫,并一一分析利弊,而不是选择将圣树偷走,来个先斩后奏。”卿八开口,“只有大皇虫允诺得条件足够诱虫,足够动虫心,您才会担心这样的好事被旁虫得知,被旁虫捷足先登,而选择偷走圣树。”
“是未来帝后吧。”卿八开口,“大皇子妃未必能成未来帝后,只有未来帝后这个允诺,才能让你如此疯狂。”
白桑不甚自在地偏头,道:“是未来帝后又怎样?”
她望向七爷爷,道:“七爷爷,这不是更好吗?等我成为帝后,我们锦官城蚕族,便是后族,日后谁还敢欺负我们锦官城蚕族?等我生下的孩子继承皇位,我们蚕族更是与皇族联系在一起,谁敢欺辱?”
卿八摇头,“天真!圣树一旦交出去,翻脸不过片刻之间,更何况,只是区区允诺而已。”
白桑道:“不会的,大皇虫是皇储,说话算话,怎么会骗虫?”
卿八望向七爷爷和大小雪,道:“一只自私得只想用圣树为自己谋前程的虫,你们相信她?”
“我不信!”城主率先应卿八的话,“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整个蚕族,但她行事却是将圣树偷出去,陷我们蚕族于不利之地。”
大雪也跟着搭腔,“我们蚕族唯一筹码是圣树,她将圣树交出去,我们蚕族没了抵抗资本,就彻底失去主动权,只能任虫宰杀了。”
“大雪,小雪,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们宁愿信一只身份不明的外来虫,也不愿信我这个和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家虫?”白桑控诉道,“我身为锦官城蚕族一部分,我纵然有私心,但我会盼着我们族群不好吗?”
“是不是你俩担心我成为帝后后,你俩没了权势,才这么反对我?你俩这自私!”
城主要被白桑气疯了,连大雪这个对城内琐事不感兴趣,只喜欢看爱情小说的虫,都对白桑十分抓狂。
“谁恋栈权势了?”大雪骂道,“现在还没到将生死存亡将圣树交出去保命的时候,你却口口声声说,不交圣树,全族都会死,现在我们死了吗?死了吗?”
“就是。”城主冷笑,“将圣树交出去换取庇佑,是最后不得已的手段,先祖给了我们宝物,我们要尽一切可能保住它,若到最后保不住,那我们也是尽了力。你呢,你在这搅什么浑水?”
“你现在一心想交出圣树换自己地位和前程,到底是谁自私?”
“生死存亡?”白桑也冷笑,“一定要有蚕族牺牲,才能让你们看清形势吗?那谁愿意用自己死亡,来敲醒你俩?你俩的性命是命,其他族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真要有族虫牺牲,你俩才承认我是对的吗?”
她视线扫过围观的其他虫,道:“你们愿意负隅顽抗,宁死不屈吗?你们愿意为了圣树,牺牲自己吗?”
带领城主他们过来的虫眸光闪烁,正气昂扬道:“我愿意!明知敌虫来者不善,却连反都不反抗一下就投降,这是懦夫。”
旁边也有蚕应道:“对,若连反都不反抗一下,就将圣树交出去,我们有什么面目去见老祖宗?”
白桑气急:“你们!你们会后悔的!”
她望向那只带路的蚕,道:“白霜,你就只会说好听的话,谁不知道你的本性?”
白霜瑟缩一下,小声道:“姐姐,虽然我平时很胆小,但我不是那种不识好歹是非不分的蚕。”
七爷爷道:“白霜说得没错,不管你们平时什么性子,但关键时刻,要有骨气。”
白桑冷笑,“就你们有骨气,我没骨气,我就成了坏虫?我还不是为了蚕族未来?”
卿八这时又开口:“《忏悔录》第三百五十二页——”
“‘我听说塔尔镇金龟子家族有一颗能反复使用的能量石,于是我来到塔尔镇……’”
“‘我邂逅了金龟子家族的大小姐,我以最完美的形态出现在她面前。看到她眼底的痴迷,我知道我成功了,这个美丽迷虫的金谷子小姐,爱上了我……’”
“‘我们天天约会,在皎洁的月光下、在朦胧美好的湖边、在盛开的花海里,在各种我们能见到的美好景色中交尾。我们没日没夜的交尾,这段日子,真是快活极了……’”
“‘金龟子小姐向我提出了求婚,她想嫁给我,瞧清她眼底深沉的爱,我知道时机成熟了。我说,只要你将那块能反复使用的能量石交给我,我让你成为我的伯爵雌虫……’”
“‘金龟子小姐迫不及待地将能量石从家里偷出来,交给了我。当时我年轻,自然不愿意被婚姻束缚住,得到能量石后,就离开了塔尔镇。多年后,我听闻金龟子小姐郁郁而终,死于最美好的年华,这是我罪过,我忏悔……’”
城主好奇地望着卿八,道:“你居然能将《忏悔录》记住,太强了。”
城主以为卿八以前就看过《忏悔录》,倒现在还能记住内容,却不知卿八是在红婷房里翻翻,便将《忏悔录》全部记住,不然她会更加震惊。
大雪常看爱情故事,《忏悔录》自然也看过,听完卿八的复述,再比对下白桑,发现这两个故事除了结尾还不知道,过程基本上一模一样,“她这是被人骗了?”
白桑很轻易地联想到自身,面色一白,望着卿八的眼神,尽是愤恨,“你什么意思?”
“《忏悔录》里的主虫公哪能跟大皇虫比?《忏悔录》主虫公就是个骗子,大皇虫却是一言九鼎的虫,你将他俩相提并论,简直在侮辱大皇虫。”
“骗了倒未必,攀高枝倒是真的。”卿八摇头,对城主道,“要不要审问白桑?她与大皇虫应该勾搭挺久,或许可以从她那获取关键信息。”
城主道:“好。”
她jiojio踩踩地面,道:“将白桑抓了。”
其他蚕族迈着小短腿围住白桑,伸出前Jio去按白桑的身子。
白桑身子一摇,避过这些蚕族,她喊道:“七爷爷,区区一只残疾虫,也能踩到我背上为所欲为吗?你就这么看着她欺负我?”
七爷爷道:“大雪,小雪,白桑说得对,这是我们蚕族内部的事,卿助作为一只外虫,还是别插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