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姜双玲发现自己听到这个答案,心里并没有觉得高兴。
“齐珩,你想好了再回答。”
“你是因为我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因为在这些天看来,你觉得我可以帮你照顾好孩子,操持家务,所以才喜欢我?爱我?所以才送那些东西给我?”
“你之前说过的,我不就是你顺路带回来的一个媳妇儿吗?”
“如果……如果你顺的是另外一条路,你带回来另外一个女人,如果不是我,你也就是这样随随便便娶回来一个妻子,然后就这样自然而然地爱上了她?”
“是不是别人也可以?”
“不是。”齐珩看着眼前的女人,那一张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情绪,“不一样的,你和别人不一样。”
“那天见到你,我是喜欢的,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后来我去问了姚老师,问她结婚需要置办什么东西,她跟我说四大件,手表,缝纫机,收音机,自行车……姑娘家见到这些,她会高兴。”
姜双玲抬起手腕,露出了那一块银色的手表,夜里的灯光下,精致小巧的银表发出闪耀的金属光泽,“所以你才会补上手表和那五百块钱?”
齐珩点了点头。
以前他从来都不关注,也不在意这些东西。
他从小生长环境十分单纯,父亲是军人,自小接触的也是战士,几个哥哥也都参了军,往后读的是军校,青少年在军校中度过,女人都少见。
因为哥哥的骤逝,以及母亲,他后来才会……
但是这一次,他很清晰的知道不一样。
见到了她后,他发现:
——这是我自己想娶一个女人。
不是因为别的。
所以,想要珍重她。
“那你,第一次见面就喜欢我,是喜欢我的样貌?还是喜欢别的?”
齐珩摇了下头,“我也说不清是喜欢什么,不仅仅是长相、声音,还有别的东西……我只知道,跟你相处每多一天,心中的欢喜更甚一重。”
“我心悦你。”
姜双玲从来都不知道,平日里冷心冷情的人,突然说起情话来,是这样的动听和撩人。
她的眼睛有点热,看着眼前人的面容,都似乎蒙上了一层水光。
“那你呢?双玲,你对我……”
姜双玲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坐正了身体,“齐珩,昨天我去容城,在桥上我看见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年夫妻从我身边走过,那时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就发觉婚姻是伟大而神圣的一件事。”
“你娶了我,我嫁给你,我们不仅仅是爱人,更是相伴一生的人,这一辈子,就像走过那段桥,会有形形色色的人从我们身边走过,但最终站在我身边,与我牵手相伴的,只有一个人。”
“春天柳絮翩飞,冬日雪花飘落,一年复一年,其间不知道经历多少风风雨雨,从青年一路走到花甲,等到头发都白了,牙齿掉光了,我一抬头,看见身边的人还是你。”
“所以……你要跟我一起走下去吗?”
齐珩垂下眼眸,没有说话,看着她温柔地笑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那手腕上的银色手表,在灯光下变得更加耀眼,原本冰凉的金属,也被染上了体温的热度。
彼此的答案不言而喻。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照在两人的身上,影子融合交织在了一起,空气里的氛围十分安谧,隐隐能听到外面的风声。
姜双玲看着眼前一声不吭的男人,以及他脸上的笑容,努力压下胸腔里累积的情绪,等待心中的悸动平息后,突然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以前对我面无表情也就算了,但是这两天总是这样一声不吭看着我笑是什么意思???”
齐珩:“……?”
“齐珩你说话,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难道要我下半辈子跟你一起玩猜猜猜吗?”
姜双玲虽然觉得眼前这狗男人确实很让她心动,但是这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性子也很令人头疼。
这个死闷骚,不主动逼他一下,他就什么话都能憋着不说。
齐珩这人也有一个大优点,在她面前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出来的话,肯定是大实话。
“何团长跟我说……”
“跟何团长有什么关系?”姜双玲脑袋上全是问号,何团长跟齐珩,这两人完全就不是一个画风的。
他们能说什么?
她还在宋大嫂那听过八卦,说何团长在一次演练上被齐……总之,全师都知道他们俩不太能和谐相处。
不过,也不一定,毕竟昨天她还在王雪姝那吃了个瓜。
等等,难道这俩私底下关系还挺好????
姜双玲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齐珩。
“何团长跟我说……一个真诚的,属于成熟男人的笑脸,最能打动女人的心。”
“噗——”姜双玲实在没忍住,笑倒在眼前人的怀里,她又发现了齐珩的一个优点。
这人能一本正经逗她笑。
“齐珩,论怎么打动女人的心?你信何团长的不如信我的。”
“我跟你说,从明天开始,以后你每天要对我说够九百九十九个字,这样咱们夫妻两个人才能长长久久,知道吗?”
姜双玲觉得自己不能接受下半辈子跟眼前这闷不吭声的男人玩猜猜猜游戏,夫妻之间的交流还是必须通过对话交流。
就比如他们今天要是不谈话,她哪里知道这狗男人心里想得是什么。
要是按照这男人的破方法,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说开。
齐珩抱着怀里的女人:“……”
“你说话。”
“好,我听你的。”
“很好。”姜双玲装模作样的数了数手指头,继而把手指在齐珩面前摊开,“‘好,我听你的’,这里差不多就有五个字了,九百九十九个字很快的,不难。”
她倒也不是要求对方一定要死板说够足够多的话,只是希望对方在她面前能够改一改习惯,能多说几句话就挺好了。
姜双玲也不可能真一个字一个字去数他到底说了多少话。
“不过你也不能水字数水得太厉害。”
齐珩皱眉:“什么叫做水字数?”
他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说法。
姜双玲:“就是说废话说得太过分。”
“我从不说废话。”
“你不说废话也过分。”小情侣之间怎么能不聊点废话。
齐珩:“……”
“以后你就把心里想告诉我的事情说给我听就行了。”
齐珩点了下头,而后补了个字,“好。”
“对,就是这样的。”
姜双玲躺倒在床上,含笑看着身边的男人。
“今天,就当是我们两个人的新婚之夜吧。”
第36章 齐三
姜双玲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昨晚睡在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方块被。
她抬腿往那被子上踹了一下,却不知牵动了哪里,倒抽了一口凉气,明显感觉到身体里传来的些许不适。
姜双玲没急着起床,仰躺在床上看屋顶发怔,脑海里不自觉的回忆起了昨天夜里的情形。
——昨晚没关灯。
在姜双玲意识朦胧累倒睡着之前,她都记着灯没关,可能是后来齐珩关的。
这人总记得要“关灯睡觉。”
姜双玲“哼”了一声,昨天夜里,齐珩没说要关灯,她也没说,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发现对方的身材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好。
宽肩,窄腰,长腿,全身的肌肉紧密结实,不是健美运动员的那种夸张肌肉,而是线条极为优越,条理分明的流线型躯体,一块块肌肉底下蕴藏着极强的瞬间爆发力,还有……耐力。
而且,手感很好。
以前姜双玲总觉得腹肌这种东西,虽然看起来赏心悦目,实际上硬邦邦的,摸起来估计就跟摸搓衣板,或者巧克力差不多,但实际上是不一样的。
那些肌肉终究是长在人的身上,带着人的体温和无数感受触觉的神经末梢,当指间从肌肉的轮廓上滑过时,能感受到对方的轻微震颤……
总之,手感真的很好,还有一种心理上的愉悦和激动。
没忍住回味了一下,姜双玲抬手用手背按了按自己微热的脸庞,把昨晚取下来的手表重新戴在了手腕上。
低头瞥一眼手表上的指针,虽然昨天夜里做了许多事情,但她起床的时间也只是比往常稍微晚了些许。
还算早。
回到七十年代后,她的生活作息可算是越来越好了,以前夜里十点,对她来说还算早的,现在夜晚十点十一点,都已经算是深夜了。
现在的人们都是睡得早,起得早。
号声都已经响过几次了。
她把头发梳好,穿上衣服出去洗漱做早饭,孩子们也跟着醒了,两个孩子醒来没见到她,丝毫没觉得奇怪,这两个睡眠质量极佳的小死猪还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阿姐,你的被子不见了!掉床底下了吗?”
姜双玲微窘,觉得她家弟弟也太细心,“嗯,拿出来了,今天阳光好,帮你们都晒晒被子。”
齐越跟个小老头似的背着手看她,一副沉思样,也不知道他是在思考什么。
姜双玲:“……”
她觉得这个傲娇崽很聪明,大概猜到了什么。
姜双玲冲着他温柔一笑,先去蒸了三碗蛋羹,让这两个小家伙先吃着,之后又煮了糯米饭,糯米饭配上酸萝卜和之前做下的蜜汁猪肉脯一起吃,美味极了。
重点是有肉!
“明天就要去学校了,开不开心?有没有心理准备?”这两天,姜双玲在给两个小家伙讲故事的时候,或多或少也在教两个小家伙认字。
齐越和姜澈已经能歪歪扭扭写出自己的名字,一些基础的金木水火土太阳也能认得,不过写出来的时候,经常缺斤短两。
齐越的字写得特别丑,但是他记忆力很好,许多字都能原原本本写出来,不过,旁边的人能不能认出来,还得看旁边人的本事。
姜双玲:“……”虽然一笔一划都在那,但是她觉得这个傲娇崽写出来的字,比狂草还难认。
字丑的要死。
你仔细盯着他的字多看几秒,说不定都能忘记那字原本该怎么写。
姜澈就很乖巧,写字老老实实一笔一划工工整整按照姐姐的要求去写,奈何这货则是写字“缺斤短两”大户,总要给你多添一笔,或者少加一笔。
让这两孩子写自己的名字,齐越龙飞凤舞,只喜欢写齐字,而那个“越”字,姜双玲保证他爸都认不出他的鬼画符。
这娃还在姜澈面前十分得意,觉得自己的名字比姜澈笔画少,不过他也很恼恨自己的那个“越”字笔画歪歪扭扭的,很难写。
他可能想改名叫“齐一”。
还企图撺掇姜澈一起改名,他叫“齐一”,姜澈改名叫“姜二”。
虽然澈字非常复杂又难写,但是姜澈老老实实写自己的名字没有怨言,齐越撺掇他一起改名字,他其实也被说动了。
只不过,他不想改名叫姜二,他想叫姜一。
齐越才应该叫齐二。
……
虽说都是俩聪明孩子吧,也都挺令人头疼的。
因此姜双玲觉得小学老师可真难当,也很难教,就说语文老师吧,天天看孩子们的小破字就挺令人头大,还要时时提醒这些小家伙们注意字体不能添笔少画。
姜双玲还教两个小家伙数数做加减法,背诵九九乘法表,虽然这两个小家伙可能还不懂乘法表是什么,但是现在背熟总没有坏处。
“开心的!!”姜澈欢快地回答姐姐的话,对于姜双玲的话,他总是极度捧场。
齐越则没什么表示,眼睛不自觉往缝纫机旁挂着的小书包看过去。
“你的老虎我肯定少不了你的……”
齐越满意地“哼”了一声,用一种一本正经的做作强调道:“以后我就改名叫齐一,明天我跟姜二一起去上学。”
姜双玲忍俊不禁,“好好好,齐一去上学。”
“阿姐,我是姜一不是姜二。”
“好好好,姜一跟齐一一起去上学。”
“我是跟齐二去上学!”
“我是跟姜二去上学!!”
姜双玲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我去帮齐一和姜一收拾书包,帮齐一和姜一准备好纸和笔,明天姜一和齐一就能一起去上学。”
她觉得她在讲绕口令。
“他是姜二。”
“他是齐二。”
……
你们都是些二货!!
姜双玲不想再搭理这两个缺心眼的娃。
吃完了早饭,姜双玲把这两孩子带到了养兔箱前,让他们两个喂兔子,顺便慢慢去吵究竟是“姜一齐二”还是“齐一姜二”。
想起昨天出现的那条蛇,姜双玲还是有点心惊胆战,她捡了一条棍子,拿在手上,仔仔细细地把院子里检查过一边,今天可算是没有见到任何蛇的踪影。
检查完了之后,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心想总不可能每天都有蛇来做客。
等之后她肯定要种一些驱蛇的植物,或者撒一些驱蛇的粉末,下一回要是还在家里遇见毒蛇,恐怕她是要当场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