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马荀回头冷冷的看了眼钟楚,大步朝外走去...
钟楚捂着喉咙还在喘,心有余悸。只是还未等她缓过来,这帐内的一些侍女们却突然倒了下去。
“!”钟楚还来不及惊呼,从帐顶突然滑下来一人,头上蒙着黑布,迅速走到她身边,小声道:“我是来救你的,快走,别出声!”
钟楚听出来了,是夜鹰的声音,她不知道夜鹰的名字,但是那天跟沈瑶一起去金川,也认得他的声音,便忙点了点头。夜鹰往她腰间挂了个钩子,便将人从帐顶带了出去。
巫马荀亲自挂帅,他等了这几天,终于等来了,对方声势浩大,竟然在周围放起了火,巫马荀命人快速灭火,率领铁骑过去时,却哪里还看得见人的身影。
他微怔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好一出声东击西。
快速赶回了帐内,果然,只能看见几个横躺在地的婢女和门外看守的士兵,而那个女人已不见了踪影。巫马荀大怒,猛地将长矛刺向了外面的石像,那石像竟然被一劈为二,骨碌碌的滚了好远......
夜鹰救出钟楚后,便从后山立刻撤退,并发出了信号让前面造势的士兵们也快速撤离。此次只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打仗。
一路飞奔,直到远离了北晋的范围,又回到了金川附近,马速才稍稍降了一降。钟楚整个人都在发抖,但还是强撑着对夜鹰道了谢。
“不必言谢,救你是我分内之事。”
钟楚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若你是朝廷的人,救我自然是分内之事,可你是那位蒙面将军的人,你们也不是朝廷的军队,不是吗?”
夜鹰没说话,钟楚便明白了,继续道:“你放心,我只是心中有疑惑,但我不会说,乱世之中,谁有才能拯救百姓于水火,谁便能登之高位。我懂的...”
马绳再次被收紧,夜鹰加快了速度,终于在天微微擦黑的时候,赶回了军营。
沈瑶接到了消息,忙赶了过来,一过来就看见钟楚惨白的小脸,忙上前扶住了她。
“钟姑娘,你还好吗?”
钟楚勉强的朝她笑了笑:“郡主,我没事...”
夜鹰快速的说了下经过,沈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还病着,快,扶钟姑娘去休息。”
直到钟楚又躺回了熟悉的帐内,她才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安心。沈瑶亲自替她把了把脉,倒还好,只是风寒加担惊受怕所致。
“钟姑娘,不必担心,你已经安全的回来了。你父亲的鼠疫这几天也好转了,你好好休息吧。”
钟楚感激的朝她点了点头,她实在也是困极累极了,很快便合上眼,沉沉的睡去了......
沈瑶走出帐外,便去问了夜鹰事情的经过。
“你是说,那天掳走钟姑娘的人就是北晋的可汗巫马荀?!”
“不错,这些天我四处打探和蛰伏,这才确定钟姑娘被藏的营帐,又设计出了一出声东击西。除了救人,这北晋的老窝,我也算是打探了清楚。”
沈瑶震惊不已,同时又心有余悸,那日实在过于惊险,她的确也没想到竟然会在那里就遇到了对方的可汗......
“郡主,主子传来信说,东边北晋的大部分粮草已被我们截获,断了他们的粮,又在那可汗眼皮子底下救了人。恐他们会大怒,这几天主子会加紧赶回来,以防止北晋突然袭击。”
沈瑶点了点头:“兄长的担心不无道理,你去同拓儿也说说,最近几日,一定要加强防范,不可大意。”
巫马荀的确怒火冲天,前脚那个女人被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救走,后脚就传来说东边的粮草被大英的一只军队所截获,巫马荀还从未吃过这样的亏,当即便下令整顿所有的军队,一举朝大英所在的范围出军!
从北晋驻扎的地方到大英的军营,夜鹰骑快马也用了大半日的功夫,巫马荀在气头上,随即整军出征,却也不莽撞,还是要布置好一切,前后总得要两日的功夫。
沈拓他们便有了两日的准备时间,与此同时,尚唯也率领军队从东边往回走,所有人心里都惴惴不安,任谁都知道,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而南狄最近确是异常的安静,江王带来的援兵,已从最初的二十万,减少至现在的五万。倒不是他过河拆桥不打算履行约定,而是南狄的皇上突然驾崩,而从前就不甘心输给他的大皇子竟然起兵谋反,江王不得不腾出人手先行解决内忧。
...
钟楚还是睡的不安稳,朦朦胧胧的总感觉巫马荀那双眼一直盯着她,让她的后背惊出了一身汗。猛地睁开了眼,就听见帐外一直都有兵马集结的声音,沈瑶正巧推门而入。
“你醒了?”
钟楚看见是她,松了口气:“郡主。”
沈瑶端着药过来,“快喝了吧,你受惊不小,又着了风寒,先养好身子。”
钟楚接过药碗,问道:“出了什么事,外面好像在集结兵马。”
沈瑶也并不打算瞒她:“此次救你回来,加上兄长他们端了北晋的粮草,恐是那可汗要大怒,这几日我们集结兵马做好战前的准备。”
钟楚从她嘴里还是第一次听到兄长这个称呼,试探的问了句:“那位蒙面将军是郡主的兄长?...”
沈瑶面色有一丝丝尴尬,她叫顺了,也没想过在钟楚面前掩饰。钟楚倒是先笑了笑,缓解尴尬:“郡主不必多虑,我如果猜的不错,那位将军当是上将军对吧。我虽为女子,却也是知道黑白是非,我定不会对别人说的。”
沈瑶见她猜了出来,也没打算隐瞒了,只是不自然的笑了笑:“你快些先喝药吧。”
“皇上当时的赐婚圣旨,只是因为我母亲一直在打让我进宫为妃的主意,屡次与太后走的过近,犯了皇上的忌讳,有意打压我钟家,所以才会有那道圣旨,郡主切莫放在心上。”
沈瑶见她坦诚,也正色道:“这些都与你无关,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你聪慧又坚韧,若是真的入宫为妃,倒是可惜了。”
钟楚苦涩的笑笑:“我不过一平常女子,当不起郡主的夸奖,我也的确是羡慕郡主,可以逍遥自在,勇敢果断,想做什么事便去做了,不像我,生在贵族之家,只能为了家族的荣誉活着。”
沈瑶沉默了,这些日子,她也挺欣赏钟楚的性格,只是京中贵女,哪个不是如同笼子中金丝雀,一辈子都要束缚在那牢笼之中。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便传来了阿杏的声音:“小姐,将军归来了。”
沈瑶一时激动,立马从床沿上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刚走两步才意识到,又回头尴尬的看了看钟楚。
钟楚笑了笑:“郡主快去吧,我无事的。”
沈瑶朝她点点头,便走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钟楚是真的羡慕,放下药碗,幽幽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要加速!!!越写感觉要交代要圆的好多好多。我哭!
第87章
沈瑶快步走了出来, 果然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正从朝着她走来。
“兄长!”
能看见他再次平安归来,真好。自从这次尚唯换了身份归来, 沈瑶每日都担惊受怕,沙场血腥, 刀剑无眼, 她真的是怕极了, 害怕尚唯出事, 害怕再次失去他。所以每一次, 送他走的时候,沈瑶心里是万般的难受,那难受有多重, 看见他平安回来时候的喜悦就有多重。
尚唯也快步朝她走来,两人离得近了些, 彼此都能看见眼中的欢喜。
“兄长,一切都还顺利吗?”沈瑶忍不住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
尚唯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顺利, 只是据可靠的消息,巫马荀已经在集结兵马朝我们而来,我们必须要加快布防。”
“这么快...那兄长有何打算?”
尚唯郑重的握住她的手:“瑶瑶, 此番战役必定凶险。巫马荀应当会倾尽全力,南狄的援兵人数也不多了, 你明日便先去百里之外的西乐坝避一避,到战事结束,我再去——”
“不要!”尚唯话还没说完,沈瑶便已打断了他。“你莫想丢下我, 我绝不走。战事凶险,那也是需要共进退,万没有我先走的道理。”
“瑶瑶,你听我说——”
“我知兄长的意思,但父王和阿弟皆在此,你也在此,我绝不可能退缩。”
尚唯的眼中有些许无奈,但到底顺从了她的意思:“此处还有许多的百姓,多是当地的妇女及老人,瑶瑶若是有心,可以将他们聚集在一块暂时照顾,以免沙场上伤了他们。”
这是有意义的事情,沈瑶答应了。草原上能去打仗的男人都被征兵了,的确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他们需要人来照顾。
沈瑶说做就做,趁着尚唯和沈拓准备前线的功夫,立刻就和阿杏一起开始对这周边家中有老人孩童妇女的人家逐一登记,钟楚知道后,也要求加入了进来,沈瑶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除此之外还有无法上战场的伤员,也都统一被安置在了数十里外的临时居住场地里。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场战役会打多久,会持续多久。
......
尚唯的预料很准,就在一切都备妥之后,北晋的大军便已压境而来,这一天也不知天公是如何想的,竟还下起了瓢泼大雨,漫天乌云密布,直让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南狄的五万援兵也早已由尚唯统一指挥调配,只是到底是外族人,不如自己的心腹,他也并没有真的指望南狄是真的为了帮助他们。
沈瑶站在这临时搭建的棚帐底下,听着雨滴噼里啪啦打在头顶油伞布的声音,外面还有四处乱逃的灾民,沈瑶一一去劝,愿意留下来的,都进了临时的避难场所,也有不愿意留下一心要逃命的,她也无法劝阻。
战鼓声隆隆,如雷怒吼,如云翻卷,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际。北晋二十万骑兵,不分日夜,攻势如同一波波潮水而来,阵仗何等的浩大,只用雷霆描述也不为过。
而尚唯此刻就静静的坐在马上,一双冰冷的眼似乎是从地狱归来的阎王,一旁的沈拓亦如此,大英的将士们将战鼓敲得震天而响,绝不,退缩半步。
“将士们!此乃我大英的国土!如今有外族人欲侵犯我族,尔等可愿意同我浴血奋战!杀退敌军!”尚唯在马上高举战旗,声音洪亮,气势汹汹。
“我等愿意!”
“我等愿意!”
...
早在前两日的准备中,从营外算起,每隔二十里,设下一道防线,深深挖出一道壕沟,插上尖锐的长矛,用以阻挡骑兵的来势汹汹,尽量将马背上之战,转化成大英更擅长的近身肉搏。
正是因为这些布防起了作用,北晋的骑兵速度稍有缓解,待两军只相差五十里时,尚唯一声令下,平凉军率先,便冲了出去。
北晋那边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巫马荀。
擒贼先擒王,但巫马荀常年征战,也绝不是个绣花枕头,几个来回,也斩落了这边的好几名良将。
沈瑶在门口站着,不住的朝战场方向望去,只是雨势浩大,她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钟楚知她担忧,走近几步,安慰道:“郡主进来避避雨吧,上将军和世子英勇无比,况且还有王爷军师坐镇,南狄的援兵也赶了过来,想必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沈瑶知道她也是在安慰自己,但还是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看这些挤在一起的难民。这些人,大多是都是老人,妇女,孩童,还有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哇哇的啼哭不已。
北方的寒冬还未完全的过去,依旧寒冷无比,但他们大多只是薄薄的一件单衣,又因腹中饥饿,瘦骨嶙峋。
沈瑶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
“生火吧,熬一些简单的粥,再宰两头羊,让大家伙都吃顿饱饭。”
底下的人很快便按照吩咐生起了炉灶,这里条件有限,沈瑶也不可能再去细细追求些什么,只为让大家填饱肚子,简单的做了些饭,钟楚也在一旁帮她的忙。
而战场那边,巫马荀停了下来,面对着尚唯和沈拓,显然也意识到这不再是前些日子同他交手的大英军队了。
“你们是援兵?”巫马荀问道。
沈拓哼了一声,“打仗就打仗,问那么多干啥!老子是你爹!”
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口出狂言,巫马荀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即便直直的骑着马冲了过来。沈拓也压根不怵他,也径直的迎了上去。后面的士兵们也全部往前冲,每个人都狂吼着,朝对方毫不留情的砍去......
这次没有试探,而是拼劲全力的一战,一时之间,战场上只听见的刀剑矛盾的声音和雨声......
北晋人的攻势如潮水,一波波的而来,又一波波的被击退。
数日之前,最早在武毅侯和衷国公的带领下,巫马荀曾骄傲的认为,大英气数已尽,再无良将而来,心中的确生了些松懈,而如今虽晓得朝廷派了援兵过来,却未曾想到对方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战力空前的提升。
这的确让他有一丝刮目相看,再加上,他此次出兵,却是受到了对方挑衅的刺激,战术上并没有多加研究,一时之间,士气竟然有些低落。
除了迎战,尚唯还有一计,那边是派了南狄的两万援兵在前线浴火奋战的时候,抄到后围,断了北晋来时的路,仿照之前布下的陷阱,又将后路截断。
再者,放出了假消息,说是南狄的援兵处理完了朝中的棘手事,正在赶来的路上。
北晋人打仗,本就是喜欢一鼓作气,骑马野战,见一时竟然攻不下来,便有人打起了退堂鼓,又忽然听得此情况突变,因为不知援军数量,巫马荀一时不敢再发动攻击。
沙场大忌便是敌人出现泄气,瞅准敌军犹豫的时机,立刻亲自带兵冲入阵营,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
沈瑶熬好了粥,又和钟楚一碗碗的送到了灾民的手上,除此之外,前线上还退下来一波波的受伤的士兵。沈瑶立刻安排他们进入了另一棚帐,亲自给他们处理伤口。
从这些士兵的口中,沈瑶大概了解到了前面的战况,所好的事,目前还无重要的将领受伤,情况也还算乐观,沈瑶才终是松了一口气。
雨势渐渐的小了,战鼓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沈瑶为这些士兵包扎好了伤口,便走出了棚帐,远远的朝前方望去。视线范围内空无一人,但她知道,她的阿弟,她的父亲,还有她心上人,都在前面的战场上奋勇拼搏,为了这脚下的土地,拼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