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只好蔫蔫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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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这几日都在整理着装,准备出发回京。因为让钟楚和亲的圣旨,衷国公气的又多躺了两日,方才缓了过来。钟楚虽面上不说,人也憔悴了许多。
“将军留步。”
尚唯正欲前往平凉军军营整顿兵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音,他回头,就见是钟楚在唤她。
微愣片刻,就见钟楚已缓缓上前,朝他行了一礼。
“我此番来,是知明日我们就要回京,特意来向将军道谢。”
“何故谢我?”
“上回我被挟持一事,救我的那位勇士,是将军手底下的人,故此向将军道谢。”
尚唯明白了,“不必,钟姑娘上回也是为了鼠疫才会身入险境,姑娘不必言谢。”
即便如此,钟楚还是又朝他行了一礼。
“将军心怀天下,必定一路顺遂。”
尚唯朝她颔首:“多谢,也祝姑娘心愿达成。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告退了。”说罢,尚唯朝她拱手,便转身离去。
钟楚看着他挺拔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没有遗憾了。”
......
大军整顿完毕,即将出发,临走之时,镇安王特意交代嘱托了尚唯一番。也不知说了什么,尚唯看向沈瑶的眼神格外炙热,沈瑶本还因又要暂时同他分离有些难过,倒是被他看得难为情起来了。
“王爷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办妥此事。”
镇安王笑呵呵的看向沈瑶,“好,如此本王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沈瑶:“......”
“你方才和爹爹说什么呢?”尚唯送她上马车前,沈瑶还是忍不住问道。
尚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没什么,乖乖在京中等我。”
“......”不说拉倒...她还不想听了呢。
沈瑶上了马车,从帘子里偷偷朝外看,尚唯一直都站在原地看着她,她忽觉又有些眼酸了。
阿杏安慰她道:“小姐,将军不是说了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况且我们回京还需七八日的功夫,说不定等您到了没几日,就又见面了。”
沈瑶听她这样说,心里总算是才好受一点点,她一直朝外张望着,直到队伍渐渐远了,真切的再瞧不清他的身影后,这才将帘子放了下来。
尚唯也是一直到瞧不见她的身影后,才转身离去。
夜鹰走近,“主子,云南那边已经递了信,影月那边也都已准备妥当。我们何时动身?另外,影月传来消息说,代蒲最近好像起了疑心。”
尚唯冷笑一声道:“那正好,第一个就先解决他。陀罗门的事查的如何了?”
“已经有证据表明,陀罗门的首领应该是当年横练门的余孽。”
“很好,通知京城的人,可以动手了。”
“是。”
......
代蒲近日越来越慌,他手下暗中查探平凉军一事的人竟然接二连三的都断了线,不仅如此,就连陀罗门的一些眼线,也逐渐都不知去向。
他渐渐觉得,这个平凉军绝不简单,乃至他的身边,都有想对他不利的人。
“去!将所有的人手都派出去,给我好好查!究竟是何人一直在动手脚!”
代蒲的怒吼传遍了丞相府的暗室,那暗卫被吓得立刻退出去,结果刚刚出丞相府的大门,就被人从背后悄无声息的抹了脖子。可怜他自诩一身好武功,竟到死都没察觉。
夜辉嫌弃的擦了擦手,“这等小人物,还用得着我亲自动手,真是败笔。”
得月楼的速度极快,不出十日,代蒲的眼线就被掐断了大半,他从未吃过这样的亏,一时间愤怒不已,连发密令,召回所有陀罗门的人。
就在第十日时,京城却沸腾了,打了胜仗的镇安王府班师回朝,所有的百姓自发在城门迎接,皇帝决意在宫中设宴,好好款待所有的将士们。
对于这样的宴会,沈瑶一向都是不喜的,只是这次说什么也逃不过去。所好的是,钟楚这次也会前去,两人一起,好歹算有了个伴。
经过北境的这些日子相处,沈瑶早已将她当做了朋友。
英成帝亲自下了龙椅,高举酒杯,朝镇安王和沈拓敬酒。
“此番能顺利击退胡人还有北晋,两位爱卿功不可没啊!朕代表天下百姓,敬你们一杯!”
沈拓满脸的敷衍,勉强的装了一装,“谢皇上。”镇安王面色平静,倒是瞧不出其他的情绪。
“王爷为国受伤,朕深感痛心,不知王爷这腿......”
镇安王立刻道:“回皇上的话,臣这腿已再复原的可能了。不过臣老了,也是时候该退位颐养天年了,臣预备不日就将爵位传给拓儿。”
英成帝面露可惜之意,随即又道:“世子此番着实是让朕也惊讶不已,镇安王教子有方,依朕看,这爵位是当得了,不若朕今日就封世子为小王爷吧。”
沈拓即便内心充满不屑,还是起身谢了皇恩。
“小王爷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战绩,前途不可限量啊。”代蒲也顺势恭维道。
沈拓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时代蒲的脸色都青了几分。
英成帝又转向沈瑶:“郡主此番也是功不可没,朕打算加封郡主——”
“不必了皇上。”沈瑶起身打断了他的话。
“长乐不过是担心父亲和兄长才一同前去,并未上战场做出什么贡献,不敢居功。皇上若有心,不如好生犒赏一番此次流血流汗的将士们,方显得皇上的体恤之心。”
英成帝面色上闪过一丝尴尬:“郡主说的极是,自然。”
钟楚一直都静静的坐在一旁没有说话,衷国公还未能下床行走,故此缺了宴席。
“和晋公主。”英成帝唤她。
钟楚起身:“臣女在。”
“朕听说北晋可汗年纪轻轻,骁勇善战,朕会为公主准备丰厚的嫁妆,以嫡出公主出嫁的盛典相送。”
“臣女谢过皇上。”钟楚面色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皇帝下线。
第90章
宴席散, 沈瑶临走前还对钟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到镇安王做客。钟楚笑着应下了, 沈瑶这才和镇安王和沈拓一起回到了镇安王府。
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府邸,沈瑶突然生出了想去将军府看看的念头。
从尚唯领巡视黄河之命, 已经大半年的功夫, 都没有去将军府了。也不知, 那里的花草树木, 是否还有人照看。
“砰!”沈拓一进屋子, 就狠狠的朝桌子上砸了一拳。
“你何苦对着桌子撒气。”沈瑶走了进来。
“我就是看不惯那个皇帝!他哪里有皇帝的德行?一回京城我就憋屈,还不如让我去打仗,逍遥自在些!”沈拓怒气冲冲, 看出来是真的憋屈。
“好了拓儿。”镇安王摇着轮椅进来了。
“瑶儿去把门关上,爹有话同你们说。”
沈瑶起身, 关上了房门。
“拓儿,瑶儿, 此番征战,为父看到了你们的坚韧,为父知道你们已经长大, 不需要在为父的羽翼下成长,接下来说的话为父希望你们记住。”
沈拓和沈瑶面色严肃, 不知镇安王要同他们说什么。
“多年前,尚家同我们家交好,这你们也知道,却不曾想, 一朝出征,竟被当年的胡人和横练门联手设计,导致尚家几乎满门被灭,独独留下了尚唯那孩子。此番征战,我也看出来了,这孩子心性端正,德才兼备,是个好苗子。瑶儿,将你托付给他,爹很放心。”
“爹,您干嘛突然说这个......”
“如今天下你们也都看到了,皇上的确不算合格,从先帝开始,大英就在走下坡路了。为父已经收到了云中王的密信,他将当年之事,也说了一些于我。当时你们还小,当年的太子殿下被恶人陷害,留了一个孩子,此刻正寄养在云中王膝下。我听尚唯那孩子的意思也是预备将他栽培成新帝。”
这些沈瑶早已知情,沈拓却不知,此刻听说既震惊又钦佩。
“那爹的意思是?”
镇安王严肃道:“为父已经答应云中王,会帮助他们。”
“太好了!”沈拓激动的挥了一拳。“这天下满目疮痍,是时候江山易主,好生休整一番了!”
“为父今日郑重跟你们说这些,是因为此事过于危险,若有失策便是诛九族的罪过,从前你们还小,我也一直放心不下,但如今——”
“爹您放心,我们都已经大了,如今天下这般,我们也实在不愿看着大英继续堕落下去。”
镇安王点了点头:“拓儿已承袭王位,瑶儿我也很放心,你们都是好孩子。既然如此,那最近这些日子一定要小心谨慎,提防某些暗中的视线。”
......
从镇安王房中出来后,明明是即将赴险,沈瑶却莫名的心安,因为她知道,一切都已有了定数,若是尚唯在此就好了,她会更加心安。
云南。
云中王已经接到了尚唯的信,长舒一口气,站了起身,眼神清明。
“来人,吩咐下去,本王预备回京了。”
云中王府从先帝驾崩便到了云南,已经有快十年光景未曾回京了,这一声令下,府中所有的下人们忙前忙后,皆在为回京做着准备。
刘琮这大半年在云中王的悉心教导下,成长了不少,临出发前,云中王到底还是将他的身世告诉了他。
那一晚,刘琮仿佛成长了许多。
京城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底下却暗潮汹涌,各方各派的势力都知道,京城即将迎来腥风血雨,此刻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尚唯接到回信后,终于从北境动了身,他的出发,预示着真正举兵朝京城进发,可是这从北境到京城一路上的地方军,竟然无一人出面阻拦。
又过七八日的功夫,已到了清明时节,京城连着阴雨天气,让人烦闷不已。
是夜,皇宫内静谧无比,英成帝这几日头疾发作,宫里所有伺候的太监和宫女走路做事声音极小,唯恐发出吵闹的声音,扰了这位皇上。
黄元定端了汤药过来。
“皇上,这是安神汤,您喝了就歇了吧。”
英成帝单手扶额,入睡前必须喝安神汤才能入睡已经成了他的习惯,饮毕,这才上了龙塌。
黄元定将层层纱幔放下,便吹了烛火,退了下去。
英成帝好像进入了一个似醒非醒的状态,朦胧中,他好像感觉有个人进入了内殿,走到他的床边,他想喊人,却发不出声音。
“!”猛地强迫自己睁开了眼,身上的衣衫已全部湿透,殿内空荡荡的,并没有他人。
“来人,掌灯。”看来是梦魇了。
灯很快便亮了起来。
“楞在那里干什么,过来伺候朕换衣。”灯下立了个人影,像个木桩子。
英成帝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你是何人?!”
那人影终于缓缓的动了,朝他走了过来。待人走近,英成帝借着烛火,终于才看清了他的脸。
“云中王?!”英成帝的声音有一些不可置信。
萧玚快马加鞭的从云南赶了回来,此刻的确站在了他面前。
“不错,是我。”
“放肆!云中王,你竟然敢擅自回京,还在这深更半夜潜入朕的寝宫,你疯了吗?!”萧英臻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但他对面的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卷锦帛扔在他的面前。
“我说,你写。或者我替你写好,你盖印也可。”
“来人!御林军何在!”
“别叫了,这里除了你我,没有别人。”云中王慢慢的开口,“这皇宫里的大多数人都已成了傀儡。”
“云中王!你这是要谋反?!”
萧玚没有直面回答,而是一字一句的开口:“朕,近日以来忽觉龙体抱恙,预传位于皇兄之子萧明琮,望诸位爱卿一如既往忠心辅佐。”
萧英臻明白了,这是让他主动退位。
“哈哈哈哈,云中王,你不觉得荒谬吗?朕是一国之君,岂会被你所威胁。”
萧玚淡淡的开口:“皇上睡前喝下的安神汤里加了一味药,此药倒不会伤及根本,只是会让皇上逐渐的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但皇上若按照臣所说去做,解药即刻奉上,你也可远离京城,做个逍遥自在的普通人。”
萧英臻愣住了,安神汤...黄元定...
“都是萧家的血脉,我不想见血,只是你和你的父亲,造孽太多。这天下之位你以为你不让便不会有其他人来夺?有一个人,我想你应该见见...”
殿外还有一些忠于职守的御林军似乎正在与人交手,听见打斗声,萧英臻似乎明白了什么。
殿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身影既熟悉,又陌生。
“朕就知道你还活着!”
尚唯缓缓地取下面具,右手所执之剑还在往下淌着血。“不错,是我。”
看着他的身影,以及健全的双腿,萧英臻忽然放声大笑:“朕果然没猜错,你一直都在装,朕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早些杀了你!”
尚唯冷笑一声:“是皇上不想吗?还是没能得手呢?”
萧英臻看了看四周,云中王还有尚唯,明白了过来。“你们早就谋划好了这一切,对吧!早就谋划好了要造反篡位!”
“皇上此言差矣,说到篡位,我可万万担当不起,试问,当年的太子为何会遭人陷害?你又是如何登上的皇位,皇上心里应该很清楚。”
“放肆!他是咎由自取!父皇当年亲自彻查处置,与朕有何关系?!”
“那当年指使横练门勾结胡人一起对我尚家下毒手呢?!也是我尚家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