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别扭,原本是要去薛姨妈那里的,现在又想回怡兰苑了。
可是又怕现在折回去碰到薛鹏,这让她有些懊恼自己的失言。
好在紫鹃跟她说话正好缓解了她心中的别扭。
“姑娘你胆子真大,我光想着薛将军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就害怕的腿直哆嗦。”紫鹃忍不住跟黛玉说了自己心里话。
黛玉看了她一眼:“薛将军在战场上杀的是犯我边境,伤我百姓的罗羌人。如果他不杀死那些罗羌人,那些罗羌人就会冲过边境杀死更多的我们百姓,到时候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这些罗羌人而失去家园和亲人。”
她想到自己以前读的史书中提到的匈奴还有五胡乱华等事不由得感慨万千,幸好本朝有薛鹏等一干猛将护佑,才能有今天的国泰民安。
想到这,黛玉决定下次去庙中给父母诵经祈福的时候也要给薛鹏祈福。
不过她马上就别扭起来,薛鹏又不是她的谁,怎么还要给他祈福。
“算了就当是帮天下的百姓为他祈福,祈愿他这样的忠臣良将能够平安顺遂。”
黛玉带着人走了,薛鹏却站在原地仔细回味着黛玉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虽然这文官和武将之间也是壁垒森严,可是官场上有些事情也是相通的,林海对黛玉说的这几句话也有道理的。
想了会薛鹏想着回去在好好品一品这话,把这里面的道理吃透。
于是他慢慢踱步回了自己的修竹院。
因为他刚发落了小燕,院子里的丫鬟们暂时没有敢轻举妄动的,只是小心的伺候他洗脸更衣。
薛鹏换了身衣服就去了书房,挥退了想要跟进来的丫鬟:“我练练字,以后这书房没有我的允许都不许进来。”
他两辈子都不是文盲,尤其是这辈子。
薛家是世家,对子弟的教育也很注意,他也是在学堂里呆了几年的。
进到书房里,薛鹏铺了一张宣旨,拿起毛笔来随性的写起字来。
他一边写着字,一边回想着刚才黛玉说过的话,他是想通过写字来想通这里面的道理,进而想到如何解决他面前的困局。
正写着薛姨妈那边来人请他过去吃饭。
嫂子召唤薛鹏不敢怠慢,放下笔洗了洗手就奔薛姨妈的采菊轩而来。
到了采菊轩这里,他发现黛玉也在这里。
黛玉见到他只是起身见礼,随后就去跟宝钗一处说话,不再看他。
薛姨妈笑道:“你难道回来,今个人全,就算是给玉儿接风了。”
黛玉有些好笑,她刚来的第一天薛姨妈就给她接过风了,怎么又要接风。
想到这她不由得看了眼薛鹏,随后别开眼睛不再看他。
宝钗知道自己母亲的想法,她是想要薛鹏和黛玉两个多联络感情。
于是她也帮着敲边鼓故意引黛玉和薛鹏聊天,这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
又过了一会,薛姨妈见他们两个气氛不错心里高兴,又看了眼时间:“这蟠儿怎么这么慢?香菱你去外面看看。”
香菱领命出门,过了一会跟在薛蟠身后进来。
黛玉正好抬头看过去,她有些奇怪总觉得香菱的脸很红,红的不太正常。
薛蟠这次没有跟薛鹏一起去京畿大营,而是去了五城兵马司。
叔侄两个这些日子没见了,薛蟠一看他叔叔也在当即就凑了过来把薛鹏拉到一边嘀嘀咕咕,黛玉偶尔听到他们好像在说什么提亲之类的。
等吃过饭,薛姨妈看时间不早了,就又推了薛鹏一把:“你们两个顺路,你顺便把玉儿送回怡兰苑吧。”
薛鹏一想也是,时候不早天色黑了下来,这府中面积广阔,还有些散养的飞鸟别把这小姑娘吓到了。
两人一路同行,总是要找些话题,不能这么沉闷的。
于是薛鹏就问黛玉:“我见你去我嫂子那是走路来回的,可是没有给你安排轿子。”
他突然想到这件事,生怕是府中的管家忘记了给黛玉安排出行的轿子。
他深知这些内宅女眷们,一个个养尊处优。从这个院子去到那个院子,不坐车轿,光走着走只怕走不了几步就要喊累的。
不了黛玉却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府中是给我备了车轿的,只是杜太医过来看我说让我没事的时候多走走,李嬷嬷也是这么说。她还说有病的时候不见得非要吃药,要是多走一走说不定比药要好的。”
薛鹏一听连连点头:“就是,我就觉得你们女人太过娇贵了,总是动不动两步路的距离非要坐着车和轿子。一个个吃的只有那么小小一碗,又走不了几步路,将来身子可是弱着呢,连生产都挺不过去。”
他这是有感而发想到自己这辈子的生母就是难产去世的,听说她生前就是这样一个娇弱女子。
黛玉不知道这些,一听他说什么生产,当即就脸上一红,虎着脸说了一句:“你净乱说什么!”
说着她丢下薛鹏自己快步向前走去,她那些跟随的丫鬟也赶紧追了上去。
幸好她这些日子以来经常这么走来走去,身子强健不少,步速快了也没觉得气喘。
薛鹏有些莫名其妙,他说什么了就惹恼那姑娘了。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女子的心思太难猜,他也不想猜,他还是回去继续想他的公事吧。
薛鹏想了很多,正好过两天西北大营的罗元帅终于回京,他连忙去罗元帅府上拜会顺便求老元帅指点一二。
第37章
虽然罗羌大败,可只是王庭被偷袭,其他几位庭王的势力削弱的并没有那么严重。
但由于罗羌王被擒,如今罗羌的几位庭王正在为争夺王位展开内战无暇犯境。
罗元帅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整西北大营的策略,防备罗羌结束内乱之后再次犯境。
在把一切都安排好之后,他才启程返京。
这位在西北与罗羌周旋了快三十年的老将一进京就受到了齐康帝的接见。
虽然有了薛鹏这样的新生代的猛将,齐康帝还是对罗元帅这位老将很尊重,又是加官晋爵,又是要封妻荫子,很是荣耀。
罗元帅谢过皇恩之后却只说自己要乞骸骨,要告老还乡。
他的年纪确实不小,又加上在军中威望过高,齐康帝犹豫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得了告老的旨意之后,罗元帅就在自己京中的府邸安顿下来。
薛鹏也就是这个时候上门求见的。
他做过罗元帅的亲兵,爷俩关系亲如父子,所以闭门谢客的罗元帅很是高兴的见了他。
不光是罗元帅,就连罗夫人也出来跟薛鹏见了一面。
这位罗夫人是罗元帅的发妻,与罗元帅是患难夫妻,她当年嫁给罗元帅的时候罗元帅还只是一个小兵。
据说这位罗夫人是屠户家的女儿,声音洪亮还长的膀大腰圆,站在干巴老头罗元帅身边把他衬的越发的瘦小。
罗夫人上下打量薛鹏:“我早就听老家伙说起他身边有个年轻的小将,长得比那话本里的常山赵子龙还俊的。一直没有机会见面,今天可算是见到了,要是我年轻个三十岁早撇了这糟老头子了。”
“你这老婆子说的是什么话?”罗元帅一脸不高兴的说,“要是我年轻个三十岁,我就……我就……”
罗夫人不客气的看着他:“你就怎么样?还想休了我不成?行,你要休了我,先把吃我们家的那些大肘子吐出来!”
罗元帅惧内三十年,到老了也是如此,妻子嗓门一大,刚才那吹胡子瞪眼的气势又没有了。
他捋着胡子说:“我也没说什么。”
薛鹏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听这对老夫妻吵嘴,他有些好笑,又觉得很是羡慕这对夫妻的相处。
罗元帅夫妻都不是世家出身,说起话来并没有世家夫妻那么讲究。
高兴就笑,不高兴就直说,不用猜来猜去,这样夫妻相对很是舒坦。
两夫妻吵了几句嘴之后,罗夫人吵赢了丈夫,笑着继续跟薛鹏说话:“糟老头子回来了,也卸了兵权,没那么多的顾忌,你以后常来常往。”
薛鹏一怔,没想到罗夫人这么通透。
因为之前罗元帅还是兵马大元帅,他不便前来罗府拜会。
如今罗元帅已经卸职,两人来往就变得自在了许多。
“薛鹏领命,以后一定常来。薛鹏之前听元帅提到老夫人最擅长做红烧蹄髈了,回头一定常来蹭饭。”
这话罗夫人爱听:“就是,我这手艺可是当初乡里闻名的,这糟老头子过去就常常偷溜过来偷吃。”
罗元帅被老妻当着下属揭了老底,脸上有些挂不住:“行了,有吹嘘骗小孩子的功夫,你还不如去下厨给这小子做一锅来。对了记得少放盐,你这盐可是不要钱了一样越放越多了。”
“就你废话,等会我就去做,保证让薛家小子吃了一回还想吃下一回。”
罗夫人又看向薛鹏:“我听说你奉了旨意养你那未婚妻,下次来把她也带来。可怜见的小小年纪没了父母,我估计她也是瘦瘦小小的,这些千金小姐都吃不了几口饭。往年宫中赐宴的时候,我看她们吃饭我都饿的慌。你把你那小未婚妻带来,我给她烧肘子吃,保准她能多吃两碗饭。”
罗夫人这话让薛鹏心中一动,黛玉之前让杜太医看诊的事情他也知道,知道黛玉的身体要好好调理。
这药补不如食补,回头他干脆给黛玉请个专门做药膳的厨子好了。
还有薛姨妈也上了年纪,也需要补补的。
薛鹏笑着谢过了罗夫人,随即又提出一个请求。
“其实薛鹏今天上门也是有事相求,我那不争气的侄子喜欢上了家中的丫鬟,要娶她做正妻。其实那丫鬟并不是我家的家生子,是我那侄子从拐子手上救下的。那丫鬟被拐的时候年纪太小,记不得自己的身世,但也总是好人家的女子,我也就同意了。只是这女子嫁人总要有个娘家,有个依靠的。我知道老妇人一向急公好义,最喜欢怜贫惜弱的。所以想请老太太出面认个干亲,以后那丫鬟就是被我那混账侄子欺负也是有娘家可以依靠的。”
这是薛鹏为了成全薛蟠和香菱想到的办法。
薛蟠一直想着在薛姨妈面前给香菱过了明路,可是又怕薛姨妈嫌弃香菱的身份,所以就催着薛鹏出面帮他去跟薛姨妈说。
薛鹏也怕薛姨妈不喜欢香菱的身份,想来想去就想着让罗夫人跟香菱认个干亲。
罗元帅夫妻一生生育两子,长子早夭,次子习文如今一家都在任上,罗夫人身边没有子孙孝敬有些空虚。
而且薛鹏一向尊敬罗元帅,两人的关系犹如亲父子一般,薛鹏也想借着香菱和薛蟠的婚事让两家更加亲密。
果然罗夫人一听就高兴的答应下来:“好可怜的丫头,下次你来就把那丫头带来,让我也好好认认我这孙女。”
她这话的意思已经明确了,就是要认香菱做干孙女。
薛鹏连忙谢过她。
“行了,孙女你也认了,赶紧去做饭去,我都想吃你做的红烧蹄髈好几天了,你偏偏不给我做。”罗元帅的胡子气的又要飘起来了。
“你这老头子,皇上让太医给你诊过脉,说你积年旧伤要调理,这调理的时候少吃肉。”
罗夫人抢在罗元帅要发火前又说:“一会我做红烧蹄髈也没你的份,你给我看着薛小子吃。”
“这老婆子!”罗元帅待妻子走了之后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回头他又对薛鹏说:“待会那老婆子把蹄髈做好,你可记得别自己一个人独吞了。”
薛鹏笑着应下。
“你可是在京畿大营遇到什么疑难的事情了?”冷不丁罗元帅换了话题。
薛鹏前一刻还在笑,听到这话神色就是一正,他在罗元帅面前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一看他那神情,罗元帅就了然了:“那余老狗盘踞京畿大营二十年,如今京畿大营就跟他狗食盆里的肉骨头一样,旁人又怎么能染指?”
京畿大营的统领姓余,也是一员老将,跟罗元帅年纪差不多。
曾经这余统领跟罗元帅两个都在西北军中效力,两人年轻时也经常被相提并论。
往往是罗元帅立了功,紧接着余统领也会立功。
这边余统领升了官,那边罗元帅也没有落后。
这两人资历差不多,也总被人拿来比较,两人之间更是经常在较劲。
后来两人都被太上皇相中,想要把其中一人调到身边听用。
当时余统领削尖了脑袋各处投机,搞到了这个机会。
而罗元帅却对此没有兴趣,更想留在西北边关。
这一来二去两人的经历际遇就各自不同了,余统领一直做到京畿大营的统领,在这任上呆了二十年,成了太上皇的亲信。
罗元帅留在西北军中,经过一场场拼杀,成了军中主帅。太上皇看重,当今皇上重视。如今更是功德圆满,功成身退。
虽然各自的际遇不同,罗元帅提到昔日的竞争对手还是很不客气,一口一个余老狗的叫着。
虽然薛鹏发自内心是想跟罗元帅一起骂几句余老狗的,可是估计这声余老狗只怕只有罗元帅敢这么骂。
等罗元帅吐槽了几句死对头之后就对薛鹏说:“可是在那京畿大营中感到处处掣肘了?”
薛鹏点头,随即把自己到任之后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末将初到京畿大营的时候,余统领很是热情的接待了末将,说让末将把京畿大营当家一般。”
“可是你在那既没有人手,又摸不到京畿大营的脉门,就跟那局外人一般?”罗元帅一针见血的说。
薛鹏一愣,没想到完全被罗元帅料中了。
看他这神情,罗元帅一点没觉得奇怪:“这就是余老狗一向的手段,笑面虎一只,让你被卖了还要帮他数钱。不过这余老狗这么多年,也是没多大的长进,还是那几样。你可有想法了?”
薛鹏犹豫了一下:“末将是有些想法,只是不知道该做到哪种程度?要是做的狠了,只怕就此得罪了余统领。要是做的轻了,又怕没什么效果。”
“你这小子当时别人都说不能偷袭罗羌王庭,你偏要去的气势哪去了?”罗元帅有些恨铁不成钢。
薛鹏很是无奈:“那又不一样,罗羌是外敌,我有的是手段。可这京畿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