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王爷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靖安王真中毒后,真舍不得女儿守孝三年,所以又把计划改了,让清兰郡主出嫁冲喜。
至于他孙女儿,他连先皇赐婚都退了,他这个靖安王毒发身亡了,一个靖安王世子,他再逼个婚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不知道是谁对豫国公世子下手了,硬生生的把这个一歪再歪的计划又给掰正了。
第十九章 善待
姜绾和齐墨远走进院子里,就见魏叔站在门外。
他们要进屋,被魏叔拦下,“王爷和姜老王爷在商谈要事,世子爷、世子妃待会儿再进屋吧。”
齐墨远脸色微沉。
他从来不知道父王和姜老王爷的关系这么好。
商量的要事可别是坑他才好!
魏叔说话声不小,屋内靖安王和姜老王爷都听见了。
靖安王和姜老王爷互望一眼。
两人心照不宣。
合谋之事,一定要烂在肚子里。
两个长辈算计一个小辈,传扬出去,颜面无光啊。
再者此次狩猎还把皇上卷了进来,虽然假遇刺变成了真遇刺,但却是搅了皇上狩猎的心情。
皇上怕靖安王毒发身亡,忧心忡忡,但若是知道靖安王有假中毒之心,必定心生恼怒。
靖安王看向门外,道,“进来吧。”
魏叔这才把路让开,齐墨远和姜绾推门进去。
姜老王爷看着靖安王,笑道,“你脱了险,我也就放心了,军中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你早日养好伤,你这病了几日,军营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靖安王手握大夏朝四分之一的兵力,谁人不眼热?
他一中毒,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想蚕食鲸吞靖安王手中的兵力。
虽然靖安王这一回中毒吃了不少苦头,但好处也明显。
不仅能看清楚多少人对他包藏祸心,还能看出哪些人对他是真忠心。
甚至……靖安王府里兄弟也心不齐,各怀鬼胎。
最叫姜老王爷奇怪的还是靖国公。
靖安王和靖国公父子不合,举朝皆知。
但姜老王爷却是知道靖国公对靖安王其实很关心,靖安王中毒,靖国公却没有回京,这太匪夷所思了。
靖安王轻点头,“有世子妃在,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了,军中之事,还多仰仗姜老王爷。”
这话,说的听的都没什么大反应。
唯独姜绾吓的心扑通乱跳啊。
姜七姑娘是姜老王爷宠着长大的,有几斤几两,姜老王爷清楚的很。
太医都解不了靖安王中的毒,她却能解,这可能吗?
这不明摆着告诉姜老王爷她是假的。
不过好在这话说的委婉,姜老王爷脸上没有一点诧异,应该以为靖安王指的是冲喜了。
可纸终究会保不住火的啊。
姜绾脑壳疼了。
姜老王爷看向齐墨远,笑的意味不明。
齐墨远心底不爽,脸上还不敢表露出什么。
姜老王爷明显是在提醒他当日承诺的事,如今冲喜管用,他要善待姜绾一辈子。
想到这事,齐墨远心底就闷的慌。
才一个早上,先污蔑他,再让他背黑锅,还坑了他一万两……
把孙女儿教成这样,还用得着别人善待她吗?
她需要善待别人。
姜老王爷什么都没说,姜绾给王爷福身见礼,“我送祖父离开。”
出了书房,姜老王爷问姜绾道,“世子没欺负你吧?”
姜绾摇头。
姜老王爷不放心,看向金儿。
金儿也摇头,“世子爷待姑娘可好了,姑娘冲喜委屈了,他要给姑娘一万两银子做补偿呢。”
“那是还不错,”姜老王爷笑道。
“他要敢欺负你,你那些哥哥弟弟可饶不了他。”
“……。”
姜老王爷说话声不小,院子里的小厮都听见了。
听见了就会传到齐墨远耳中。
姜绾有点尴尬。
她怕把齐墨远活活气死。
人家到现在都没欺负过她,反倒她晕乎乎的把人给冤枉了。
姜绾转移话题,送姜老王爷出府。
姜老王爷坐上马背,道,“回门的时候,记得给小十一带两串糖葫芦。”
说完,姜老王爷骑马离开。
姜绾一头雾水,金儿更不解,“奇怪,老王爷一向不让府里的少爷吃糖葫芦啊。”
“为什么要叮嘱姑娘给十一少爷带糖葫芦?”
金儿这个土生土长的河间王府小丫鬟都不知道原因。
她一个半道来的就更别想知道了。
看不见姜老王爷了,主仆两方才转身进府。
屋内。
靖安王靠在大迎枕上,齐墨远看他脸色,好了很多。
单从脸色上看,体内的毒素已经清了七七八八了。
齐墨远按捺不住疑惑,道,“父王为何执意要我娶姜七姑娘?”
执意两个字让靖安王眉心一皱。
他看着齐墨远。
齐墨远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父王不必否认,钦天监已经招了。”
可怜靖安王还想瞒儿子到底,谁想到早露馅了。
豫国公世子坠马不在他计划之内,太过明显,不得不叫人心生怀疑。
靖安王头疼了。
儿子聪明,做父亲的骄傲。
可太聪明了,做父亲的偶尔想糊弄下都不行。
靖安王看着齐墨远,眸光深沉道,“父王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到什么程度,不惜父王用苦肉计?!”齐墨远咬牙道。
靖安王突然咳嗽起来。
那咳嗽声似乎要把肺都要咳出来。
魏叔赶紧给王爷倒茶,然后望着齐墨远道,“世子爷,王爷需要静养,刚刚和姜老王爷说话,已经耗费不少心神了。”
“你想要知道的事,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随着咳嗽,靖安王脸色苍白了几分。
齐墨远能怎么办,就算父王坑他,那也还是他父王。
难道追问一个已经发生的事比父王的命更重要吗?
魏叔跟随王爷十几年,是王爷最信任的人。
等王爷咳嗽缓了,魏叔和齐墨远到一旁说话。
虽然王爷不咳嗽了,可头却更疼了。
算计儿子不成,被人刺杀,差点没命,这么丢人的事,让他怎么开口?
实在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装咳嗽躲过去再说了。
可该丢的脸,怎么兜也是兜不住的。
魏叔说的是委婉又委婉,靖安王这么做全是为了齐墨远好,没有做爹的会为了不相干的外人坑自己的亲儿子,实在是他们乃天作之合,世子妃医术高超,和传闻的娇蛮任性不一样,是世子妃的最佳人选。
只是齐墨远宁死不娶,大家都知道,即便王爷和他说实话,他顾着面子也还是不会娶。
王爷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齐墨远脸臭无比,“我怕丢人,父王就不怕了?”
魏叔,“……。”
一想到自家父王为了算计他这亲儿子,差点把自己给搭上。
这比他猜测的是假遇刺还要丢人!
再想到姜老王爷走之前看他的眼神——
“父王如实和姜老王爷说了?”齐墨远声音飘的厉害。
“嗯。”
“……!!!”
齐墨远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已经够骑虎难下了,父王还给他雪上添霜。
顾着父王的身子,他还不能说什么。
可这么被坑了还不能还手也不是他齐墨远的性子。
“补偿世子妃的那一万两,让父王掏!”
“……。”
第二十章 解药
丢下这一句,齐墨远迈步就走了。
魏叔想叫住他,嘴张了张,还是咽下了。
世子爷和世子妃是来给王爷敬茶的,这还没敬茶呢,世子妃送姜老王爷出府,世子爷也和王爷闹了脾气了。
齐墨远刚出院门,就看到姜绾和金儿走过来。
阳光打在她身上,漾出一层光晕来。
金儿见了齐墨远,高兴道,“姑爷多好啊,怕姑娘迷路,还出来接您呢。”
姜绾,“……。”
齐墨远,“……。”
接她?
可能吗?
姜绾抬手扶额。
自打姜老王爷交代金儿有事没事就在她跟前夸齐墨远。
几天一夸,这丫鬟还夸习惯了。
回去一定叫她把这习惯给改了!
听的多叫人肉麻啊。
最郁闷的还是齐墨远,姜绾说话,他没法反驳就算了。
现在连个小丫鬟说的话,他都没法反驳了。
他带姜绾是来给王爷敬茶的,没道理他不在,让姜绾单独给他父王敬茶的道理。
走到这里就停了,和她一起返回。
不是怕她迷路接她又是什么?!
本来姜绾没把金儿的话当回事,结果齐墨远转了身,只是脸色太难看,她意见很大。
清风院离王府大门不远,要是这么点路都能走迷了,也不用出门了。
没有接她的必要。
可既然接了,犯得着摆这么张臭脸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他钱没还呢。
说到欠钱,虽然她算坑了他一万两,但这钱都还没拿到手呢,她又没打算要。
姜绾和齐墨远前后脚进屋,魏叔已经把蒲团和茶都准备妥了。
齐墨远和姜绾跪下给王爷敬茶。
靖安王接了茶,赏了姜绾和齐墨远一对玉如意。
屋子里没外人,姜绾敬茶后,给王爷把脉,道,“三天内,毒素就能清干净了。”
王爷面色温和。
身体是他的,没人比他更清楚服药过后的感觉了。
比昨天,他已经好太多了,只是这几天见了十几位大夫,放了不少血,身体虚弱,不然这会儿他都能去军营了。
……
靖安王府所在街道,转角处。
一辆马车徐徐驶过来。
一蒙面男子躲在树上,看着马车过去。
他拿出弓箭。
瞄准。
嗖的一声。
箭不偏不倚的射在马车上。
把弓一收,男子纵身一跃,就消失在这条街上。
……
屋内,姜绾给靖安王把脉完,确定无碍,就准备告退了。
刚要福身,门外传来赵总管的说话声,“王爷,有急事禀告。”
“进来,”王爷道。
门吱嘎一声打开。
赵总管匆匆进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支箭,箭上绑着一小药瓶。
赵总管走到病榻前,道,“王爷,这支箭是在王府马车后发现的,箭上留信说是给您的解药。”
“解药?”姜绾眉头打结。
他看了眼齐墨远。
他的脸色比王爷的还要难看几分。
赵总管忙回道,“我已经差人去请李太医来确认了。”
虽然世子妃冲喜管用,但谁也不知道是能好全,还是只能管一时之用。
若真是有解药,彻底把毒解了,大家也能早日安心。
齐墨远伸手,赵总管把药瓶解下来递给他。
齐墨远把药瓶打开,还没闻,就被姜绾夺了过去。
这一幕,赵总管看在眼里,眉头狠狠的皱了下。
知道世子妃骄纵任性,但在王爷跟前就敢这么放肆,从世子爷手里抢东西,也太放肆了些儿。
这是解药,她不通医术,能闻出什么来?
姜绾嗅了几下,眉头拧的更紧了,她看向齐墨远,虽然没说话,但都写在脸上呢。
确实是解药。
她都有点摸不着刺客想做什么了。
刺杀靖安王,又送解药来,这是脑子有病吧?
姜绾看向王爷,只听他冷道,“拿去扔了。”
“王爷……。”
赵总管急道,“这或许真是解药呢。”
解药就这么一份,不是能开玩笑的事啊。
“我的话都不管用了?”王爷声音铿锵,不容人质疑。
赵总管能怎么办,只能从姜绾手里接过药瓶,先行告退。
刺客突然送解药来,这么大的事,姜绾以为齐墨远和王爷怎么也要商议一番,结果没人提半个字。
齐墨远告退,姜绾满心好奇也只能忍着。
怕齐墨远没看清楚她眼神,出门后,她道,“那真是解药。”
“那又如何?”齐墨远回了一句。
“……。”
“既然是解药,服下就能解毒了,”姜绾无语道。
“你都不好奇刺客为什么送解药来?”
齐墨远看着她,“你祖父姜老王爷前脚刚走,后脚王府马车上就出现了解药,除了把矛头引向河间王府,还能为什么?”
这话说的姜绾心都颤抖啊。
反应过来,姜绾抬头看着齐墨远,“你相信河间王府是清白的了?”
齐墨远,“……。”
这还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
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了。
“你能解父王之毒,要真是河间王府,又何必多此一举?”齐墨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