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远要娶姜绾冲喜,靖安王府上下并不诧异,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假定亲的事。
清兰郡主嫁不了了,其他少爷不愿意冲喜,齐墨远又定亲了,他不娶谁娶?
本来靖安王出事,大家心情就不好了。
现在又要迎来一位骄纵蛮横的世子妃,简直是雪上添霜。
听说在河间王府,只要她一个稍不顺心,对下人非打即骂,河间王府的丫鬟小厮看见她都躲的远远的呢。
有这么一位世子妃,甚至可能过几日就是王妃了,大家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靖安王还没死,靖安王府下人已经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了。
第九章 流言
鸿宴楼,大门前。
两名男子骑马停下。
两人容貌俊逸,风采翩翩,只是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连翻身下马的姿势都不洒脱了。
两人迈步要进酒楼,身后有虚弱唤声传来,“你们两等等我。”
墨色锦袍男子趴在马背上,俨然已经累的直不起腰了。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齐墨远的表弟长恩侯檀越。
另外两个是栎阳侯世子池衍和沛国公府三少爷闻江。
檀越累的虚脱,没力气下马了,两人过去扶他。
三人一同进了酒楼。
小伙计前面带路,直接上了二楼,在一包间前停下。
小伙计麻溜的就把门推开了,沛国公府三少爷皱眉道,“换个包间。”
这个包间,他们深恶痛绝。
就是在这个包间内,姜七姑娘的绣球砸晕了靖安王世子。
他们哪还敢在这包间吃饭?
躲都来不及了。
小伙计一脸为难,“就剩这一个包间了。”
要不是大家都嫌这包间晦气,不然这包间也没了。
“怎么办?”栎阳侯世子问道。
“去楼下吃?”
沛国公府三少爷有点犹豫。
毕竟他们三还从来没在楼下吃过饭。
小伙计忙道,“掌柜的说了,今儿谁在这包间用饭,饭菜全免。”
话音未落,沛国公府三少爷和栎阳侯世子就扶着檀越进去了。
绣球砸进来那天,他们三就在屋子里。
要倒霉,早倒霉了。
或者说,他们已经倒霉了。
绣球的事,他们愧对齐墨远,现在靖安王在狩猎场遇刺中毒,他们就想着将功折罪,找到刺客,拿到解药。
到时候齐墨远就不会责怪他们了。
这不,为了找刺客,一宿没睡,忙到现在,已经撑不住了。
他们好歹还打了个盹,檀越是片刻未歇。
把他扶到小榻上,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赶紧倒茶喝。
嗓子都快渴冒烟了。
一盏茶下肚,栎阳侯世子捂着肚子道,“不行了,我去方便下。”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小伙计望着沛国公府三少爷,“要上些什么菜?”
“把我们平常爱点的菜上几个就成了,”沛国公府三少爷道。
等小伙计端菜进屋,不止檀越,沛国公府三少爷也手撑着脑袋睡着了。
累成这样,小伙计惊呆了。
更让人吃惊的是栎阳侯世子上个茅厕到现在都没回来,不会在茅厕里睡着了吧?
小伙计打算去看看,结果刚要出门,就被火急火燎跑进来的栎阳侯世子撞的后退几步。
小伙计哎呦叫疼,把沛国公府三少爷给惊醒了。
“出什么事了?”他惊问道。
“出大事了!”
栎阳侯世子回了一句,就去叫醒檀越,“快醒醒,出大事了。”
檀越睡的正香,眼睛刚睁开一条细缝,就听栎阳侯世子道,“齐兄要娶姜七姑娘冲喜了!”
瞬间,檀越和沛国公府三少爷的瞌睡虫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沛国公府三少爷猛然站起来,“这怎么可能?!”
檀越翻了个身,留给栎阳侯世子一个后脑勺,“不可能的事。”
表哥和姜七姑娘是假定亲。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齐墨远和姜绾定亲的消息一传开,檀越就去找齐墨远询问了。
齐墨远坦白相告了。
他不说实话,檀越也会去问靖安王妃。
不过这事他也告诉池衍了啊。
他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不放心,檀越坐起来看着栎阳侯世子,“你从哪听来的流言?”
“要冲喜的是我表妹,怎么会传成是我表哥了。”
栎阳侯世子见他们不信,急道,“这么大的事,我哪敢骗你们?”
“豫国公世子坠马,豫国公不敢娶清兰郡主冲喜了,河间王府这会儿已经在筹备喜宴了,这事街上都传遍了,哪会有假?”
这回,檀越是真急了。
表哥不会真娶河间王那娇蛮任性的孙女儿吧?
那他岂不是把表哥给坑惨了?
檀越赶紧从小榻上下来,要去靖安王府问问清楚。
可是真走到窗户边时,他又停下了,“等等。”
“豫国公世子坠马不是人为吗?”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也拧眉了。
他们虽然没眼前看见豫国公世子坠马,可承安伯世子看见了啊。
承安伯世子亲眼看见一黑衣人用石子打了豫国公世子的马臀,马受惊之下将豫国公世子掀翻在地。
承安伯世子去追黑衣人,只是武功不济,把人追丢了。
当时他们就在附近找刺客,承安伯世子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什么黑衣人。
他们还以为他是发现了刺杀靖安王的刺客。
既然豫国公世子坠马并非意外,而是人为,怎么能说是晦气所致?
“这事承安伯世子不会告诉了你,就没告诉豫国公世子吧?”栎阳侯世子嗓音有点飘。
要是告诉了,豫国公府肯定不会信什么道士的胡诌之言,吓的不敢娶了。
想到道士……
三人齐齐一震。
这明摆着就是个圈套啊。
那刺客不会是河间王府的人吧?!
“不行,这事我得告诉表哥,”檀越急道。
说完,他翻身跳下楼。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紧随其后。
可真到了河间王府,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下了马,檀越还稳稳的坐在马背上。
他脸上尽是犹豫之色。
栎阳侯世子看着他,道,“怎么不下马?”
檀越看着他,内心陷入挣扎,“这可是绝好的将功折罪的机会。”
沛国公府三少爷懂他的意思,勾唇一笑,“你不会是怕齐兄揍你吧?”
檀越面带尴尬。
不愧是好兄弟,一眼就把他那点小心思给看穿了。
他还真有点怕。
豫国公世子的事他不知道就算了,知道却没有先告诉表哥,不然表哥也不会中河间王府的奸计。
但现在就是告诉表哥也没用了,表哥已经答应娶姜七姑娘冲喜了。
贸然登门质问,河间王府不仅不会承认,还会打草惊蛇。
只有找到证据,才能当面拆穿河间王府,退掉这桩亲事。
反正无论如何他是不能让表哥落入姜七姑娘手里,凄凄惨惨一辈子。
“你们两觉得呢?”檀越问道。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互望一眼,“就怕那道士已经被灭口了。”
“要真这样,那就更不能告诉表哥了,”檀越眼神坚定道。
“万一把表哥气病倒了,我岂不是罪加一等了?”
“走吧,先回鸿宴楼吃饱饭,再去找道士。”
第十章 出嫁
夜,凉如水。
书房内,姜绾歪在小榻上看书,看的津津有味。
书桌前,金儿坐在那里抄佛经。
抄完一页,抬头看姜绾一眼,憋了小嘴道,“姑娘,你好歹抄两篇吧?”
姜绾把书移开,看向金儿,“抄多少了?”
“还有最后五篇,”金儿小脸上满是委屈。
“速度还挺快,”姜绾夸赞道。
金儿揉着手腕,“可这是给靖安王祈福的佛经,太太是让姑娘抄的,姑娘一篇都不抄,太太知道了,一定会责骂姑娘的。”
“你只管抄,有事我担着,”姜绾随口道。
昨天,靖安王世子登门,要娶她冲喜。
靖安王世子走后,河间王府上下忙着她出嫁的事。
她们越忙,姜绾就越心情郁闷,百无聊赖到书房找书看打发时间。
结果进了书房,才发现她的书房里正儿八经的书没几本,倒是有半面墙的话本子。
姜绾随手拿了两本看,写的还挺有趣,一时间看入了迷。
阮氏忙的脚不沾地,还不忘抽空来看看女儿,在院子里看到金儿,便问姜绾在做什么。
金儿这丫鬟老实,也没多想就说姜绾在看话本子。
女儿喜欢看话本子,阮氏是知道的,可现在哪是看话本子的时候?
就算帮不上忙,也能盯着丫鬟把屋子里那些她喜欢的东西收拾下吧。
阮氏去找姜绾。
刚走到书房前,就听到姜绾在笑。
笑声欢快肆意,听得阮氏心惊肉跳。
靖安王遇刺中毒,命悬一线,她即将出嫁冲喜,不悲伤,还笑的这么高兴?
这要哪天传到靖安王世子耳中,人家不生气才怪了。
阮氏进了书房,把姜绾手里的话本子拿走了,让她抄五十篇佛经替靖安王祈福,她明天要检查。
姜绾能怎么办,只能乖乖听话抄了。
金儿帮着研墨,姜绾抄了几个字,金儿一脸吃惊,“姑娘的字写的比以前好看多了。”
姜绾手一滞。
让金儿把她以前写的字拿给她看。
那狗啃似的字看的姜绾眼睛刺疼。
这佛经哪还能继续往下抄?
一个失忆的人是不可能突然长进这么多的。
这佛经往阮氏跟前一送,不是怀疑别人替她抄的,就该怀疑她是假冒的了。
姜绾故意让墨掉在抄好的佛经上,气的她把佛经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她起了身,把金儿摁在桌子上,把笔递给她,“你帮我抄。”
金儿这丫鬟百般不愿意,可姜绾不抄就卖了她的威胁也特别的管用。
这丫鬟委委屈屈的坐在椅子上老老实实的抄了整整一下午的佛经。
至于姜绾,没法出书房,只能继续看话本子了。
金儿见劝说不动,鼓着腮帮子道,“奴婢没力气抄了。”
姜绾看向她,“那不抄了。”
“姑娘最好了,”金儿喜笑颜开。
“好好睡一晚,明儿起来继续,”姜绾补了一句。
“……。”
金儿笑容僵硬在脸上,她好想把刚刚那句话给收回来。
姜绾把话本子最后一页看完,坐在小榻上伸懒腰。
这副身子她没继承记忆,可生物钟却是继承了的,到了时辰就犯困,拦都拦不住。
她一打哈欠,金儿便道,“奴婢让人准备热水,姑娘泡个澡就睡吧。”
这边丫鬟往浴桶里倒热水,前院小厮把大门拴好,也准备睡了。
忙了一天,人都累散架了,明儿还得忙呢。
不过后天姑娘就出嫁了,太太会放他们一天假,让他们歇个痛快。
两小厮刚把大门栓上,门外马蹄声传来,紧接着是砰砰敲门声。
两小厮互望一眼。
这大晚上的,谁还来靖安王府?
“来人是谁?”小厮问道。
“靖安王府小厮。”
小厮眼睛瞪圆,赶紧把门打开。
外院书房。
姜老王爷还在忙公务,姜绾出嫁的事自有姜老王妃和阮氏他们忙,用不着他操心。
正提笔沾墨写奏折呢,门外传来小厮急切的敲门声,“老王爷。”
“进来,”姜老王爷道。
门被推开,小厮快步走进去,急道,“老王爷,刚刚靖安王府小厮来报,说靖安王病情有变,明儿就得迎娶姑娘过门了。”
闻言,姜老王爷眉头打了个死结。
林总管就站在书桌旁,望着姜老王爷,“靖安王这是……?”
姜老王爷也摸不透靖安王这是想做什么了。
但事到如今,除了配合,也只能配合了。
“去告诉大太太,绾儿明天就出嫁。”
浴桶里,姜绾困的厉害,泡澡又太舒服,直接睡着了。
金儿火急火燎的跑进来,猛摇晃她,“姑娘,你快别睡了。”
姜绾睁开惺忪睡眼,道,“我一会儿就起来。”
这不是起来不起来的事啊。
“姑娘,你明儿就得出嫁了,”金儿急道。
一个激灵袭来。
姜绾瞌睡虫跑没了踪影。
她要起来,结果直接滑浴桶里去,差点没活活呛死。
趴在浴桶旁咳了半天,姜绾快哭了,“不是后天才出嫁吗?”
“靖安王病情加重,太医说可能熬不过明天傍晚了,”金儿怅然道。
后天才嫁,黄花菜都凉了啊。
姜绾想死。
后天出嫁,她都嫌太早了,结果还收回去一天。
这是不玩死她不罢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