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姜绾困的很,现在哪还睡的着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不能寐。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好像才刚睡一会儿,就被人给叫醒了。
阮氏来给姜绾梳妆。
靖安王府这一提前,把河间王府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丫鬟小厮睡下的没睡下的,通通都被叫了起来。
河间王府灯火通明的了一夜。
丫鬟小厮拖着困倦的身子忙活,差点撞翻烛台,引发火灾。
请的十全娘娘后天才来,一大清早,也不便去叫人家来,阮氏只好亲自给姜绾梳妆了。
看着姜绾眼睛都困的睁不开,阮氏心疼道,“靖安王的病情,谁也控制不了,既然答应了冲喜,就不好食言,只能迁就靖安王府了。”
“只是委屈了绾儿,女儿家出嫁是一辈子的大事,本该办的风光体面,现在却只能办的这么仓促了。”
定亲也很仓促好不好!
姜绾心底抗议。
只是逮着个倒霉蛋不容易,怕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最后姜七姑娘没赶上趟,她被赶鸭子上架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河间王府前。
唢呐齐鸣,鞭炮炸响。
齐墨远骑在马背上,胸前系着红绸,本该意气风发的他,此刻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他真不明白父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冲喜有没有用,父王比谁都清楚。
太医说他病情加重,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派人去找刺客,而是通知河间王府,把冲喜提前一天。
摆在眼前的反悔机会,就这么被父王给断送了。
父王病重,他不去找刺客,也该守在病榻前,而不是迎亲。
齐墨远深呼吸,把不耐烦压下。
翻身下马,迈步进府。
等了会儿,姜绾就被扶了出来,大红盖头遮面,只看到齐墨远脚上穿的靴子。
上面金丝银线绣的麒麟,栩栩如生。
姜绾拜别爹娘,就被扶着出了河间王府,被塞进花轿内。
还没坐稳,花轿就被抬了起来,姜绾身子一歪,脑袋磕在了花轿上。
头上的凤冠都磕歪了。
姜绾疼的呲牙咧嘴,一边扶正凤冠,一边在心底问候齐墨远。
花轿走的很急,不到半个时辰,就到靖安王府了。
一切礼节从简。
喜娘把轿帘掀开,把姜绾扶下来。
姜绾下来后,身子晃的厉害,要不是早上没吃东西,她非得呕吐不可。
迈火盆。
跨马鞍。
姜绾被扶着一步步往前走。
视线被盖头遮挡,走的格外小心翼翼。
靖安王府前,檀越和栎阳侯世子还有沛国公府三少爷三人骑马狂奔而来。
勒紧缰绳停下时,正好听到一句:
“夫妻对拜!”
檀越脸都白了,“完了,来迟一步。”
第十一章 银针
檀越翻身下马,直奔进府。
等他赶到喜堂,只看到齐墨远和姜绾被送入洞房的背影了。
喜堂都拜了,表哥这颗黄花菜算是凉了。
“怎么办,还要告诉齐兄吗?”栎阳侯世子问道。
他就没见过齐兄这么倒霉的人。
他们四个同桌吃饭,绣球谁都不砸,就砸他一个。
他们去追道士,算准了时间回来,结果喜宴提前了。
避无可避,防不胜防。
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齐兄掉进了河间王府的坑里啊。
檀越心情郁闷,坐下来喝酒。
越喝越郁闷,最后他把酒杯重重的磕在桌子上,“我不能让表哥遭人算计了还被蒙在鼓里。”
河间王府养不好女儿,自食苦果是活该,凭什么逮着他表哥祸害?!
他明知道真相却什么都不说,还帮着隐瞒表哥,岂不成河间王府的帮凶了?!
檀越猛然起了身。
再说姜绾,拜过天地后,就和齐墨远被一起送入洞房。
刚走到新房门前,正迈步上台阶呢,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表哥。”
齐墨远转了身,喜娘把姜绾扶进屋,坐在喜床上。
姜绾肩膀脖子都酸的厉害。
她身上穿的嫁衣是为嫁给顺阳王准备的,为了和护国公府大姑娘攀比,请了最手巧的绣娘,用金丝银线绣了整整大半年才做好。
穿这身嫁衣嫁给靖安王世子出格了,用姜绾的话来说两个字:招摇。
但事急从权,来不及另外准备嫁衣了,只能用这套。
再者花了这么多钱精力,不穿一回得心疼死。
配着这套嫁衣,凤冠更华贵,上面的东珠又大又圆,是姜老王爷立功,皇上赏赐的。
顶着这么沉甸甸的凤冠,姜绾脖子都快断了。
怕齐墨远出去喝酒,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姜绾隔着盖头喊金儿,“去请靖安王世子,让他把我的盖头揭了再去喝酒。”
“奴婢这就去。”
金儿跑出去。
很快,又跑回来了,声音打颤道,“姑爷没理我,直接走了。”
想到刚刚她喊姑爷,姑爷回头时的眼神,金儿现在还背脊发麻。
太可怕了。
姜绾的暴脾气,一把将盖头揭了。
金儿眼睛瞪圆,“姑娘,你怎么把盖头揭了。”
“太太说了,这盖头得姑爷揭。”
揭什么揭啊?
她都让丫鬟去请了,他都不来。
这明摆着就是不愿意娶她,现在靖安王又病重,靖安王世子这一走,可能一晚上都不会来了,难道她要顶着这么沉的凤冠等他一晚上吗?
他不愿意娶。
她还不愿意嫁呢!
把盖头扔床上,姜绾把凤冠取下来,脖子一轻松,压没了的半条命好像又回来了。
屋子里除了姜绾和金儿,还有喜娘和两个丫鬟。
一个比一个眼睛睁的大。
她们都知道姜七姑娘娇蛮任性,可没想到会这么任性。
新郎官只是晚会儿来,她就气成这样了。
姜绾眸光扫过来,正好和喜娘的眼神撞上,姜绾眉头一皱,喜娘就慌了。
不好。
撞姜七姑娘气头上了。
姜绾眉头皱了皱,“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退下吧。”
温和的语气,听的喜娘愣住,飞快的抬头看了姜绾一眼,不敢说话,匆匆退下。
关门声传来,姜绾随手往床上一摸,就摸了个桂圆。
啪嗒一下捏碎。
姜绾把桂圆塞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又累又饿还渴……
姜绾起了身,去桌子上倒茶喝。
茶是凉的。
不过姜绾不在乎,解渴就行。
喝了茶,见一桌子好吃的,姜绾坐下来拿起筷子夹菜吃,对金儿道,“坐下一起吃。”
姜绾饿,金儿也饿啊。
但金儿是个守规矩的小丫鬟,摇头道,“这样不行啊,姑娘该等姑爷回来一起吃。”
“他不会回来的,”姜绾道。
“放心坐下陪我吃。”
金儿挣扎了下,规矩到底比不上肚子饿。
小丫鬟坐到姜绾对面。
主仆两大快朵颐。
吃的正欢,门被推开了。
齐墨远走了进来。
姜绾,“……。”
金儿,“……。”
金儿差点没活活噎死,赶紧把啃了一半的鸡腿放下。
她就不该信姑娘的。
信誓旦旦的说姑爷不会回来,姑爷这不是回来了吗?
只是姑爷的脸色比刚刚还要可怕了。
姜绾眼睛睁圆。
这就是靖安王世子?
长的也太养眼了吧?
不愧是御赐的绣球,挑人的眼光就是好。
先前蒙着盖头,看不到人的脸,她对靖安王世子的印象都在金儿那张画上了。
想到金儿的画,姜绾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画成那样也好意思拿出手,还一半的美,谁给她的自信让她那么自负的?
姜绾不知道嘴里的菜是吃下去好还是吐出来更合适点儿,结果齐墨远冷漠道,“吃饱了就随我去见父王。”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中挤出来的。
他不明白父王为什么要见她。
让丫鬟叫还不行,一定要他来。
见靖安王?
姜绾赶紧起了身,随便洗了洗手就随齐墨远走了。
齐墨远脚步很大,姜绾小跑着才能跟上。
身上的嫁衣太沉,压的肩膀疼,追的很吃力。
金儿舍不得嫁衣拖地,抱着嫁衣后摆跟在后头。
不知道绕了多少回廊,才走到一院子前。
院子里,丫鬟婆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屋子里人也不少,个个眼眶通红,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靖安王情况不妙。
靖安王靠在大迎枕上,他脸色暗青,气若游丝。
太医正在给靖安王施针。
那太医姜绾认得,就是她醒来见到的李太医。
这李太医遇到河间王府一家也是倒霉。
姜绾是河间王府的心尖儿,她投湖自尽,李太医把脉说她已经死了,让姜老王爷节哀。
姜老王爷气的揪着他的衣服往床边扔,蛮不讲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我孙女儿救活!”
“救不活,休想踏出我河间王府半步!”
悲痛头上,姜老王爷用力大了点,李太医一头撞在了床柱上。
人都死了,还怎么救活啊?
可他不把人救活,姜老王爷不答应。
李太医能怎么办,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有多少银针都给姜绾扎上了。
李太医收了银针,看向齐墨远。
李太医面色凝重,什么都没说,但话都在脸上。
靖安王就这么会儿功夫了。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收回眸光时,李太医瞥到姜绾,眼底是一抹化不开的怀疑。
托姜七姑娘的洪福,他得了个起死回生的美名,在太医院地位水涨船高,以前都没资格给皇上治病的他,现在也是给皇上治病的三位太医中的一位了,甚至隐隐摸到了太医院院正的位置。
可他有自知之明,那日他一再给姜七姑娘把脉,很确定她一点脉搏都没有了。
惧怕姜老王爷,他才不得不施针,可他很清楚,那些针法是救不了命的。
可姜七姑娘活过来了。
对于街上传姜绾是煞星的流言,李太医是不信的。
都没气了还能活过来,这不是有福之人,什么才是?
以前姜绾给皇长孙冲喜过,李太医是不信冲喜之言的,但落到姜绾身上,他还真有点期待。
齐墨远嘴唇抿的紧紧的,带着姜绾上前见礼。
看着靖安王那样子,姜绾只觉得手心痒的厉害,想给人把脉。
只是这屋子里的人太多了,只怕她还没上前就被拦下了。
正想着怎么把人打发出去,结果就如愿了,靖安王喘着气,断断续续道,“我有几句话单独和远儿他们说,你们先出去吧。”
没人愿意走,可又不得不离开。
靖安王妃和清兰郡主一步三回头,眼眶通红,晶莹泪珠在眸底打转。
父王和大哥单独说就算了,为什么让姜七姑娘在屋子里,却不让她和母妃留下。
大家都退出去,门也带上了。
靖安王望着齐墨远和姜绾,艰难的抬手指着远处,刚要开口,结果猛然一阵咳嗽。
几乎肉眼可见的脸紫了起来。
情况不妙。
这样咳下去,可能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挂了。
姜绾迈步要上前,结果齐墨远快她一步。
碍事儿!
姜绾手一抬,直接把齐墨远推开了。
姜绾坐到床前,抓住靖安王的手,拔下头上的金簪,往他手腕处一划,血流下来,然后才帮靖安王顺气。
齐墨远没想到姜绾会推他,猝不及防之下,还真被推开了。
等他转过身看到姜绾做的事,他声音像是裹着冰块似的砸过来,“你在做什么?!”
“你给我让开!”
“闭嘴!”姜绾道。
齐墨远气的脸都紫了。
他不想和姜绾说话,直接动手了。
他要拽姜绾起来,被姜绾瞪了眼睛道,“想你爹活着,就去太医那里把银针给我拿来。”
齐墨远想杀了姜绾的心都有了。
但他不能否认,刚刚还咳嗽不止的靖安王这会儿不咳嗽了,气息稍缓。
齐墨远拳头攒紧,迈步出去。
很快,就拿了副银针来。
姜绾把银针打开,手从银针上拂过去,挑了一根,直接朝靖安王的胸口扎过去。
齐墨远眸光一缩。
她倒要看看她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去!
姜绾抽空瞥了他一眼,“守住门,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
齐墨远站着没动。
他不出去,没人敢进来。
他就那么看着姜绾把银针全部扎在他父王身上。
靖安王手腕处还在流血,只不过流的血是黑色的。
等血变红一点后,姜绾把银针收了,让齐墨远把止血药给她,她帮靖安王止血。
等忙完,已经累的额头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靖安王呼吸匀畅了许多,眉头却是拧的松不开。
虽然脸色还很苍白,但病情稳住了是显而易见的,齐墨远心稍安,望着靖安王道,“父王刚刚要和我说什么?”
靖安王看着包扎后的手腕,虚弱道,“好好善待世子妃。”
第十二章 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