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这也太突然了吧?”
“哪家的姑娘啊,你们清楚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还能有谁?当日……”那人低声道:“当日殿下搅黄了谁的婚事?你说他要娶谁?”
向祈将众人的议论看在眼里,他召人是来谈正事的, 不是听他们嚼舌根的, 遂沉声道:“诸位有意见?”
那必须不敢有。
礼部一位主事的官员缓缓站了出来:“殿下的婚事马虎不得,这婚礼的一应程序又实在繁琐, 殿下不若让我等先议定一个章程出来,再来向殿下禀明?”
向祈道:“就在这议, 今日之内给孤拿一个章程出来。”
那主事官员想了想道:“殿下娶亲须得经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旁的暂时不论,这新人的生辰八字总得足以匹配并且将庚帖请示了神灵才好啊。”
“问名和纳吉便省了, 孤现在就告诉你, 我俩的八字天造地设的合;纳采礼和纳征礼,孤粗略的拟了个清单出来,孤初次成婚,不懂这些, 你们帮孤看看可有不周到的地方,再添置上去便可,总之不能委屈了阿颜,”向祈这么一说,六礼程序顿时简单了许多,他又道:“你们只需商量着把婚期定下来便好。”
众位大人心中有口难言,成亲哪有这么着急的,不像是成亲,倒像是怕新娘子跑了抢亲一般,各人在心里这般腹诽着,又去看那向祈列出来的彩礼清单,一眼望不到头的彩礼单子瞧的各位大人脑仁疼,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看罢,向祈放下茶盏:“可还有不周到的地方?”
不周到那倒没有,可这也未免太周到了。
“启禀殿下,这单子倒是并无不周之处,”说话那人看了眼向祈的脸色,小心道:“只是这么多的聘礼,未免有些逾制了。”
向祈列出的这份彩礼清单,比帝后大婚聘礼的两倍还多,这是要拿聘礼狠狠砸他老子的脸吗?
他们父子俩感情深厚,到时候陛下追究起来,还不是他们这些跑腿办事的挨骂。
“孤让你看有没有少的漏的,你倒跟我追究起逾不逾制来了,”向祈转向那人,满是神采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屑:“怎么?你觉得孤拿不出这些聘礼?”
那官员慌忙跪地叩首,向祈近来心情好,懒得追究这些,只道:“今日之内把婚期给孤定下来。”
料理完了这些,向祈又顺道走了趟宫里,帝后二人正在用午膳,可巧,承国公主也带了家里的小公子入宫拜见,人数倒是齐全。向祈见过了礼随意找了个位置就坐,把小锦棠从承国公主那接了过来不紧不慢道:“我要成亲了。”
景和帝当即噎呛了一下,听听,听听这语气,这不是来商量的,这是来给他们二老下通知的。
“舅舅要跟谁成亲呀?”小锦棠奶声奶气道:“是上次在舅舅府里见过的那个很漂亮的姐姐吗?”
舅舅和姐姐,这都是什么称呼?
向祈耐心解释给他听:“你该叫舅母。”
“咳咳,”景和帝咳嗽两声,拼命给向祈使眼色,没看到你母后还板着张脸吗?你说两句软话又能怎么着。
皇后撂了筷子,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水漱口,承国公主将那杯盏接了过来,亲自服侍她,不忘缓和气氛道:“成亲是好事啊,礼部那些人一直闲着,是该让他们忙乎起来了,不妨将那些个人召进来,咱们一块议一议。”
“我今早找他们议过了,他们择了三个婚期上来,”承国公主给了台阶下,向祈适时的插话:“母后不妨跟着选一选?”
皇后终于开了口:“别呀,你主意这么大,怎么不等你成了亲再来找我说这事呢。”
皇后心里也存着气,成亲这样大的事,向祈招呼都不打一声自己就这么安排上了,先跟自己交代一声,自己是不会答应他还是怎么着?
皇后这些时日也听承国公主说了,那颜姝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向祈年纪也不小了,既然他喜欢,又何妨顺着他,带着颜姝过来和和美美的给自个请个安,把这婚事一定这也就成了,这小子可好,闷不做声的自己就把婚事张罗上了,感情今天这就是来知会自己一声的。
他这不是请示自己的意思,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呢。
向祈不说话,景和帝惧内,这事全凭皇后拿主意,承国公主眼瞧着也接不上话,最后还是小锦棠从向祈怀里跳了下来,软糯糯的扯着皇后的手:“祖母,舅母可好看了,你就答应舅舅嘛。”
皇后率先绷不住了,去揪小锦棠软乎乎的脸蛋,余下的那句话是对向祈说的:“本宫那儿媳妇呢?藏了这么些时日,都要成亲了不带来给本宫见见?”
向祈心内一喜,他没想到这次皇后这么轻易就松了口,转而又带上了些不易察觉的紧张:“改日我带她来给母后问安,只是有些事儿臣提前说清楚,婚事是我定的,主意是我自己拿的,您有火冲着我来,别去迁怒她。”
皇后要出口的话堵在了嘴边,自己当初就是养个萝卜也比养这么个便宜儿子强,儿媳妇还没进门呢,在自个儿子心里,自己就已经是个恶婆婆了。
“本宫突然就不想搭理你了,”皇后作势抬手轰人:“走吧便宜萝卜,你爱什么时候成亲什么时候成亲,本宫懒得操心。”
皇后嘴硬心软,向祈又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遂和顺的讨论起婚期的事。刚才礼部的诸位大人择了三个婚期上来,因着向祈催的急,这头一个好日子便是十二月二十七,但向祈私心觉得未免太赶了些,而且天气严寒,颜姝的身子怕是受不住,是以向祈自个便把这个日子否了。
“还有两个日子,三月二十二,另一个是五月十四,”向祈讨好道:“母后来定吧。”
“赶的这样急,礼数上出了差错可怎么办,本宫断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儿媳妇,”皇后瞧了那便宜儿子一眼,作势道:“不妨让礼部的人再来选一选,秋日不冷不热也很好嘛,而且礼数上不至于太过仓促出了差错。”
向祈颇有些郁闷,定在秋日,都快要拖上整一年了,你儿媳妇委不委屈不知道,你儿子快要委屈死了。
“秋日的话未免太迟了吧,”向祈道:“其实儿臣觉得春日里就很好,虽然的确仓促了些,但儿臣自己的人总归不会委屈了她去。”
皇后心内暗自偷笑,这得亏自己生的是个儿子,若要是个姑娘,这般的‘恨嫁’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皇后看着他在那干着急,但面上仍是不显:“那不行,我儿子担心我欺负了他那心尖尖,我这婆婆本来就恶毒,这礼数上可千万不能让人挑出差错,慢慢操办,以免忙中出错,不然我儿子要记恨上我了。”
承国公主忍不住笑出了声,向祈也是刚才太着急了,一不留神就被自己母后给耍了,眼见众人都笑了,向祈泄气道:“母后?”
皇后见状也不在逗他,正了神色道:“那就三月二十二,通知礼部去办吧,告诉他们,本宫就这么一个儿媳妇,务必给我办的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虽然时间上是赶了些,可谁那出了岔子打了本宫的脸面,那本宫也不必给他留脸面。”
向祈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刚想去抱抱她以表感激,就见皇后伸出一只手嫌弃的将他推开,同时不忘嘱咐小锦棠:“以后长大了娶媳妇儿可千万不要跟你这便宜舅舅学,知道吗?”
小锦棠听的懵懵懂懂的,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锦棠以后也要娶舅母那样的姑娘做媳妇儿,祖母,舅母眉心的红痣可好看了。”
“有眼光,小家伙,你前途无量啊,”向祈听的高兴,拿手指去弹他的脑袋壳,承国公主见状打趣道:“既然喜欢,自个儿生个玩去,单欺负我儿子干什么,有本事欺负你自个儿子去。”
皇后也道:“小外孙本宫已经有了,还缺个孙女,成亲之后你们看着办吧,如果是孙子本宫也不嫌弃,只要别随你就成。”
向祈笑了笑没接话,颜姝她身子不好,这事倒是不急,左右先把婚事办了再说。
摆平了这边,向祈心情大好,打算寻个日子亲自去下聘,不过,李云柔听说太子要成亲的消息,着实是不依了。
第39章 长公主护短啦 谁惹了我弟媳心里不高兴……
上次在马场那马突然失控, 李云柔受惊不小,高烧整整三日方褪,连日来更是噩梦连连, 好端端的一个人愣是被自己给折腾到精神恍惚, 这还没等她彻底好利索呢,就听人传来向祈和颜姝的好事, 李云柔苦等那么多年,又哪里肯忍。
是以当日李云柔便强撑着精神,由人搀扶着去求见皇后。
刚好那日承国公主也未离宫,瞧见她便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是以也不急着回府,只让人多上了几样茶点,刚好听听她怎么说。
李云柔话还没出口,眼泪便止不住的先落了下来, 她抽泣了一下, 先从自己母亲为皇后挡刀抵命说起,言明自己年幼失怙, 处事不易云云,这些话承国公主听了二十年余年, 再大的恩情这个时候也显得有些寡淡如水了,再者说,因着这档子恩情, 皇后这些年待她视若己出, 她若是处事不易,那这世上怕是没有比她行事更容易的人了。
自己这一家欠着他们人情,这些年也在竭力报答当年恩情,可有些人妄想一次又一次的以恩相挟, 这便说不过去了。
“母后今日乏了,你有话不妨直说,”承国公主实在是看不惯她在这演苦情戏,二十年如一日,不嫌累的吗?
李云柔偷偷打量皇后的神色,见她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也乖觉了些许,遂恭敬的叩了一首道:“求皇后娘娘看在当年恩情,了却臣女多年夙愿,臣女愿侍奉太子左右,甘为妾室。”
承国公主轻嗤一声:“上赶着给人做妾的,倒真是少见。”
李云柔本就不期望能从承国公主嘴里听到什么好话,只乖乖的讨好皇后:“臣女自小便喜欢殿下,为了殿下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蹉跎至今,求娘娘看在臣女痴心一片的份上,就赏臣女一个侍妾的位份,臣女能远远的瞧见殿下,便心满意足了。”
“为了太子蹉跎至今?”承国公主反问:“是太子拘着你了?是太子不让你嫁人了?你话里话外倒是太子耽搁了你的大好年华,攀污储君,你该当何罪!”
“臣女不敢,”李云柔慌忙请罪,皇后觉得承国公主言辞有些过了,刚要开口就见承国公主上前安抚性的按住她的手,低声道:“母后,我那弟弟苦等多年终于得偿所愿,你想看他再疯一回吗?”
其实何消承国公主提醒,皇后心里也明白,今日李云柔所请着实应不得,自己的儿子脾性如何她还是清楚的,再者,这才刚定下东宫和颜姝的婚事,自己就给向祈指个妾室过去,这是在打颜姝的脸面吗?
“只是个妾室的位份,颜姑娘大人大量,应该不至于和我计较的,”李云柔哭诉道:“娘娘若是担心颜姑娘不肯答应,臣女愿亲自上门,跪求颜姑娘。”
“收收你的小心思吧,别出去丢人现眼了,”承国公主态度强硬:“我警告你,别去扰了颜姝清净,东宫的太子妃只有一个,本宫的弟媳也只有颜姝一个,谁惹了我弟媳心里不高兴,那本宫也必然不会让她痛快!”
承国公主虽然向来和她不睦,但是像今日这般毫不留情的撕破脸面还是头一回,李云柔眼见惹不起,遂又哭哭啼啼的求皇后成全。
承国公主冷眼瞧着她,不忘出声提醒道:“母后,颜姝虽然看着娇弱,但性子却是个刚烈的,你今日准了她所请,不出片刻颜姝的退婚书便会上门,最后伤的最深的,是我那情深不移的弟弟。”
皇后抬手将李云柔牵了起来,语气温和可说出的话却不容人反驳:“你是个好孩子,只做个妾室委屈你了,回去吧,本宫会为你指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李云柔还要再闹,承国公主斜眼睨向左右:“还不送她回去!”
“母后今日也累了,”承国公主平和道:“早些歇息吧,这边的事我来处理。”
皇后被她闹腾的心烦,简直求之不得,这么多年,皇后第一次对李云柔生出一种莫名的厌恶,她明知向祈的心意,明知颜姝的性子,却偏要在二人议亲的时候跑来闹腾,是非要把自己一家子折腾的不得安宁才算完吗!
李云柔眼见皇后离席,苦于抓住最后的一点希冀,四五个宫婢险些拉不住她,承国公主快步上前,干净利落的给了她一巴掌:“清醒了吗?”
李云柔直接被打懵了,她生来骄横,哪里吃过这种亏,偏偏现下只能白白忍下这口气,承国公主瞧她安分,这才不紧不慢道:“本宫不妨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凭着你娘当年的那点恩情,只要你不作死,本宫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但你要上赶着找死,也别怪本宫不留情面,母后肯迁就你,本宫可不饶你!”
“还有,我那弟媳身子不大好,你最好识趣点,别去冲撞了她,若是让本宫知道谁敢去她面前搬弄口舌是非,本宫不论其它,只拿你一人是问。”
李云柔头昏脑胀的入了宫,又稀里糊涂的被人请出了宫,她原以为皇后还是疼她的,只要皇后肯出面,这件事不说十拿九稳,八成的把握总归是有的,可谁又能想到,一向惯着她的皇后,这次也不肯依着她了呢。
再说这承国公主,颜姝还没进门呢就这么护短,知道的说是太子娶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颜姝契若金兰呢。
纵然李云柔气愤难当,但也只敢在心里默默腹诽几句,她原本是有意要去颜姝面前挑拨上几句的,可是承国公主的话犹在耳边,她突然觉得和口舌上的痛快相比,还是命重要。
承国公主料理完了这边的事,又顺道走了躺太子府,向祈这段时日都在忙活着订亲的事,她这做姐姐的也理应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地方,却发现这满院的聘礼摆放的险些站不住脚,向祈见她过来满脸欢欣的去迎她,却被那聘礼的箱子绊了一脚,承国公主眼疾手快的去扶他:“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向祈玩笑道:“这不是见到皇姐太高兴了嘛。”
承国公主才不信他的鬼话,高兴是真的高兴,但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战场上再骁勇又能如何,遇到喜欢的人还不是得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向祈将聘礼单子拿给她看:“皇姐瞧瞧,可还有什么缺的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