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柔还未进去便听得众人议论,本想与人争执,可是理智却劝她生忍了下来,她气急往外走,忽地撞上一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道:“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活腻了吧你。”
“我当是谁呢?”李云柔看清那人方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妾室都在你家登堂入室了,居然还有心情出来闲逛。”
听她这么说,齐茉也不恼,只道:“姑娘想嫁入太子府狠狠打那些人的脸吗?”
李云柔将信将疑:“你什么意思?”
姑娘想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能达到这个结果的方法有很多种。齐茉凑近了在她耳边轻言几句。
李云柔明显不太信,齐茉也不管她,径自往外走,身旁那丫头道:“她说话那么难听,夫人何苦还要帮她?”
“帮她?”齐茉轻嗤一声,自己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来踩一脚的,有些人总归是要为自己的胡言乱语付出代价的。
第43章 下狱 承恩公府起不来了
李云柔将齐茉的话仔细考虑了一番, 终是狠心拿下了主意,只要能达到目的,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又有何妨?
自己已然沦为京城众人的笑柄了, 还有什么可怕的?再者, 今日恰巧向祈来接颜姝回去,平日里他是绝不允许自己靠近他的, 像现在这样的机会决计不会有第二次,还有,今日宾客众多,到时候自己只要想办法把事情闹大了, 向祈他就算为了顾全颜面也不得不委屈应承下来,皇后她本就欠着自己母亲的恩情,应当不会多说什么。
至于颜姝,她倒真想看看届时她会是什么表情?
打定了主意, 李云柔这便让人开始着手安排。向祈原就是来接颜姝回去的, 前院都是女眷,他不大方便过去也懒得去凑那个热闹, 自让雍王府的人寻了处僻静所在倒也自在。
王府的小厮摆了新的茶点果品,向祈算了算时辰, 估计宴席还要过些时候才能散,遂取了些茶点来打发时间,岂料吃下去没多久, 便只觉全身燥热的厉害, 他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这回是遭了人的算计了。
“来人,”向祈压制住心神,冷净吩咐道:“把裴铭给孤叫来。”
那摆茶点的小厮应当没那么大胆, 雍王府的这些向来恭顺,想来不会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不过万事也无绝对,既如此,向祈倒要看看,究竟是谁非要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
可巧,一阵香风拂过,恶心的向祈头皮发麻,不是李云柔又是谁?
那人一看便是精心打扮过的,向祈只觉她擦了十斤脂粉都不止,呛得自己眼泪都要出来了,一开嗓便是温言软语,“殿下。”
同样的腔调,颜姝说来便顺耳的很,眼下向祈只觉聒噪。
李云柔倚靠过来的瞬间,向祈不留情面的将人推开,看着地上那人,再瞧瞧自己刚用的茶点,眼中瞧不出喜怒:“你做的?”
他这个态度让李云柔心里咯噔一声,按理说这药劲足够强,更何况自己还特意多放了剂量进去,向祈他就算意志再坚定也耐不住这个药劲吧?可他现在这般做派?刚才那茶他究竟是喝了没喝?
她小心的抬眼打量向祈,只见他耳后颈边都已染上了粉色,额上更是出了一层薄汗,偏那眼里还强撑着几分清明。既然都喝了那药了,那还装什么装,李云柔胆子大了些许,她倒要看看他能撑多长时间?
“殿下,”这人又不依不饶的缠将上来,“殿下只把我当作颜姝便好。”
“滚!”指甲被狠狠的镶嵌入肉,向祈拿起杯盏泼了她满脸:“你也配学她?”
茶水入眼,刺得人眼睛微痛,李云柔一时之间倒是不敢妄动了。向祈强自镇定道:“知道吗三年前,如果不是你跑去阿颜面前胡说八道,我当时就娶她过门了,哪里轮的着陈致平去羞辱她?”
“阿颜的车驾遭野狗冲撞,重伤失智是谁设计的?”
“跑马场那马突然失控又是谁安排的?”
向祈撑着那扶手站稳:“能容忍你们兄妹活这么久,倒真是孤过于仁慈了。”
“殿下,”李云柔终于琢磨出一点不对劲来,她稀里糊涂的听了齐茉出的破主意,这时心里早将齐茉骂了千万遍了,她只想着若此事可成,自己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嫁入东宫,狠狠的踩颜姝的脸面,可她倒没考虑,若是这事不成呢?
“殿下饶命,”李云柔噗通跪地叩首告饶道:“臣女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了,求您看在我母亲的面上,臣女再不敢了。”
“若不是惦念着你母亲当年的恩情,你早死了千百回了!”
裴铭收了消息便匆忙带人赶了过来,瞧这屋内的情况方觉不大妙,他看了眼向祈的面色,先是上前稳住了他低声道:“要请个太医吗?”
“来的正好,”向祈沉声道:“李云柔居心不良,谋害储君,承恩公教女无方,同罪论处,去给孤抄了承恩公府,相关人等一并拿下。”
李云柔还待告饶,向祈懒得多做理会,迁就了她这么久,有些人倒真把当日的恩情当作保命符了,他吩咐道:“送孤回府,告诉阿颜,宴席散了,让皇姐送她回去。”
前院,承国公主得了消息便匆匆带着颜姝往回赶,颜姝故意崴了一下脚,趁着承国公主回头的瞬间略带歉意道:“殿下先回去看看,臣女稍后便到。”
眼下倒是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得先去看看向祈是个什么情况,遂和随从吩咐了一声,拨了人留下照应颜姝,见她走远,颜姝方轻声询问身边人:“怎么回事?”
红袖低声道:“听说承恩公家的那位给太子下了药了。”
颜姝问:“向祈他如何?”
“姑娘放心,就是些不入流的药,殿下无碍,已然回府了,还嘱咐人先送姑娘回府。”
颜姝沉思了片刻,“今日之事还有旁人知晓吗?”
“在自己家出了这种事,雍王府应当是不希望人知道的,是以前面那些宾客应当还不知道,但奴婢听说太子让裴将军抄了承恩公府,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事总归瞒不了几天。”
自己要作死,她遮掩的住吗!
颜姝道:“找几个生人,就说承恩公府蔑视皇恩,谋害储君,把消息给我散出去;还有,告诉舅舅,承恩公府这些年恣意妄为得罪的人不少,正是墙倒众人推的时候,让舅舅留意着些,既然要除了他,便不要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红袖嘴上道着知晓,可打量颜姝的眼神总归是不一样了。
承恩公府早就乱作一团,承恩公半碗饭都没扒完便被人连拖带拽的压入了正院,哭喊的求饶的乱作一团,李云涛和他对视一眼,委屈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承恩公也正不明就里呢,他指着那大队的官兵咒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了,要撒野也不找对地方,黄汤喝多了吧,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大人息怒,”裴铭悠悠的率人从正门迈了进来:“省着点嗓子,有什么话咱们到牢里再说。”
这人是向祈的副将,承恩公也是识得的,他舔着脸赔笑道:“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嘛,裴将军,咱们都是自己人,你这突然带这么些人来是什么道理?”
裴铭将他的手弹开,顺便嫌弃的抖了抖衣角:“别套近乎,咱们只领太子的命。”
“拿下!”
颜姝到太子府的时候,承国公主正和向祈说话,她虽担忧的紧,却也不好进去打扰,只安静的站在门外等。承国公主瞧着自己弟弟难受的样子就心疼,止不住破口骂道:“下作的玩意,什么昏招都想的出来,这幸亏只是……这要是毒|药呢?自己作死,这回谁也保不住她!”
药劲发散不出去,向祈难受的很,也顾不得听承国公主说什么,余光往门外瞥了一眼,勉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些,招了招手道:“外面冷,进来。”
承国公主这才瞧见门外的颜姝,既然比自己更得用的人来了,那她倒也不用在这碍事,只带了人出去顺便嘱咐颜姝:“那药劲不弱,进去瞧瞧他吧。”
颜姝这才看清向祈现在的模样,头发黏黏腻腻的粘在他的脸上,脖子上早就红成了一片,领口处被他扯松了些许,她知道他不好受,一时之间倒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站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向祈玩笑几句,兀自倔强道:“我没事,先让人送你回去,明日我去看你。”
颜姝小跑出了门,向祈说不清是放松还是失落,这般狼狈的样子,他是真不想让颜姝瞧见,是以还在雍王府的时候便早早的嘱咐人送颜姝回去;可是她居然就真的轻飘飘的走了,向祈感叹一句:“白疼了。”
殿内只剩自己一人,向祈索性脱了那玄色的外袍,让人将炉火撤了出去,可心头的那股火就是降不下去,他烦躁的倚在芙蓉小榻上,阖了眼想着撑过这一阵便也罢了,可额头上传来的凉意偏偏撩拨的人心头发痒,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蛮不讲理的想要更多。
向祈抬手虚握住颜姝的手腕:“知道你心疼我,但是你这真的是在撩火,听话,先回去。”
颜姝眼神示意:“我特意打的凉水。”
“可我瞧见你便心猿意马,”这下两个人的脸都红了,向祈本想抬手拦下她动作,岂料举手间那手掌中的抓痕暴露无遗,皮肉都破了兀自往外浸着血,颜姝当即便红了眼眶,握住他的手便要帮他上药,她做事仔细,怕他疼边上药边轻轻的吹气安抚他,只是苦了向祈,声调都要不稳了还要受这种极致的折磨。
向祈抬手将人拽进怀里,和平日的温柔小意不同,这次一上来便强势霸道的紧,颜姝险些招架不住,约摸杯茶的工夫,向祈略松了些许放她喘气,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声音都有些失稳,他道:“我待会儿会更疯,怕不怕?”
这个更疯指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闺阁礼仪的束缚告诉自己不该如此,可他难受成这样颜姝终归不忍心撇下他不管,她尝了口嘴角的腥咸,血液好像格外能模糊人的理智。
“不怕,”她坚定的摇了摇头。
向祈这便笑了,握在她腰间的手松了几分力道,颜姝不解的抬头瞧他,只见他大大咧咧往后一靠:“不怕我也先舍不得,乖,先回去。”
刘管事端了些金银花茶来,瞧见他们二人险些把手里的托盘摔了,颜姝忙从向祈腿上起身,刘管事倒了杯茶来:“据说能清火,殿下不妨用些试试?”
“还有事吗?”向祈瞧瞧刘管事,再去看颜姝:“找几个得用的送阿颜回去。”
刘管事点头应了下来,顺便将外头的情况告诉他:“殿下不知,这承恩公家也是活该,这边刚入了狱,那边弹劾的折子便一封接一封的飞入内阁,据说连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都翻出来了,他们家平日里得罪人不少,眼下这出了事,可不是人人都要来踩一脚。”
颜姝听了这话沉默不语,向祈却只道他们自作自受,自己想收拾他们不是一次两次了,岂料因着当年的那点恩情数次纵容,竟就养出这么群无所顾忌的东西。
“给母后递句话,就说孤庆幸这次喝的不是人兑了毒|药的茶。”
颜姝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皇后从中求情,也是在逼皇后做个决断不要再插手他们家的事。颜姝望着窗外逐渐下沉的日光,承恩公府起不来了。
第44章 真相 孤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承国公主从太子府出来便直奔皇后宫中, 皇后这会儿也是气得厉害,睨向随侍的人问:“祈儿如何了?”
承国公主摆手让人都退下了,端过茶水帮她顺气:“那药性不弱, 总归是不大好受的, 太子的意思是希望母后别再插手他们家的事,女儿也是这么想的。”
“母后因着当日的恩情, 这些年对他们诸多优待,可这些人不思感激,一而再再而三的铸成大错,早就惹得朝臣非议, 眼下群臣激愤,母后若还要为他们求情,您让天下万民如何议论?”
皇后尚未回话,宫中的女官在屏风外低声道:“臣听闻承恩公府的小姐入狱后吵闹不休, 犹如泼妇, 嚷嚷着要见娘娘一面,少卿大人派人来请示娘娘的意思, 可要一见?”
皇后问:“她怎么说?”
那女官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李姑娘说自己心慕殿下, 那只是一些用来迷|情的药罢了,并非有意谋害,求娘娘看在当日恩情, 恕她无知之罪。”
“她无知?并非有意谋害?”承国公主气急道:“本宫难不成还要谢谢她没在那茶里撒了砒|霜?”
“行了, ”皇后摆手让人退下:“本宫现在不想见她,如何处置自有朝臣论断,你让她好自为之吧。”
上次那兄妹俩对颜姝出手,向祈肯宽恕他们已然是仁至义尽了, 可这次他们居然敢直接对向祈下手,那是自己的亲儿子,皇后岂有不心疼的道理,这个时候开口求情,莫说朝臣不服,自己儿子心里怕是也会有怨恨,自己就算再迁就她也不可能为了她闹得群臣不满阖家不睦。
见着了皇后的态度,承国公主也算彻底安下了心。此后的几日,上奏弹劾的人数不胜数,可是皇帝始终未有论断,直到几日后,有位故人叩响了向祈的门。
那人衣衫褴褛,满身污垢,整个背驼成一个弓字形,十指以极为可怖的姿态扭曲成一个不正常的形状,更为可怖的是面部的大块烧伤,很难让人与哪位故人联系起来,直到那人顿地叩首道:“臣安义南求见太子殿下。”
东宫的守卫这才慌了,安义南这个名字他们都是听闻过的,据说他出身乡野,十七岁时铁甲银枪一战成名,此后的二十余年间一直跟在颜淮帐中效力,战功赫赫,也曾让他们这些后辈敬仰的紧,直至当年青涯关一役,颜淮战死,七万大军惨败,副将安义南不知所踪。
因着这人容颜尽毁,而且原本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足有六十多岁,东宫的这些人确定不了他的身份,只能去请示向祈的意思。
向祈瞧见这人也是一愣,那人恭敬的叩了三首,将贴身不离的腰牌擦拭干净递给那家将再让人转交给太子,人的模样大变,但这腰牌做不了假,向祈遂让人先安排他下去梳洗,那人却急道:“臣有要事启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