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甜——茶暖不思
时间:2021-05-23 09:50:52

  目光停留片刻,她摁灭手机走出茶室。
  巴黎的温差一向感人,所以她来时穿多两件,没想到最后是被南城六月的气温暖到像在蒸发。
  尽管下飞机后脱掉了外套,但身上唯一剩下的那件法式米白色针织衫不合时宜地保暖。
  饶是她这种随遇而安的人,一时间也难平心静气了。
  于是沈暮从寄放在前台的行李箱里取出一件雪纺衬衫,准备到卫生间换上。
  卫生间在一条僻静的拐道,先是男室,往里是盥洗区,尽头是女室。
  换掉针织衫的那一瞬,清凉感席卷而来。
  神清气爽到让她觉得自己顿时有了对南城夜晚无穷的融入感。
  沈暮走出女室到盥洗区,把折叠整齐的衣服放到琉璃台边,对镜整理领口处被压褶的蝴蝶结系带。
  杏色小衬衫将她天生瓷白的肌肤衬得莹润。
  宽松的下摆随意收进浅蓝色牛仔裤里,细腰盈握,四肢纤长。
  她一头披背乌发自然垂落,鹅蛋脸五官清丽。
  袖口和排扣边点缀的蕾丝及压花设计,正好带出复古风的简约甜美,与她干净温柔的气质完美相和。
  天黑后,茶社生意清淡是常态,尤其过了晚九点。
  故而卫生间附近基本没什么人来往。
  将自己规整得体后,沈暮打算先回到茶室。
  刚抱起衣物,身后突然响起沉稳接近的脚步。
  她还不及回头,下一秒,就瞧见了镜中映出的男人。
  沈暮心颤抖着一跳。
  她难以置信这么快又在机场之外遇见他。
  即便此刻没有金丝框眼镜修饰他骨子里的冷峻,气场迫人退避三尺,可沈暮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来。
  江辰遇刚越过半扇隔屏,余光掠过镜面,微不可见顿了一瞬。
  却也只是一瞬。
  随即他走到左边的空台,在自动感应的水流下兀自洗手。
  一段漫长的国际航班后,这还是两人第一眼对视,且是在镜中。
  看到他。
  就想起自己在飞机上的梦。
  又色胆包天偷画线稿。
  还妄想雇他当长期裸模。
  “……”沈暮心里开始发虚。
  别说模特和招呼他一声线稿的事了,沈暮根本都不敢正眼和他对视。
  她有过一瞬询问他的冲动。
  但无形中仿佛有条锁链拴住她,将她一把拽回。
  都在飞机漠视一路了,现在偶遇还有什么好说的。
  况且。
  “先生你好我想包你研究全.裸艺术薪资三倍可日结”,这话说出去,非但自己会破产,他还会直接拨110把她抓走吧。
  算了算了,使不得。
  她果断打消念头。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首因效应”。
  之前想那么多,你怎么敢的啊!
  沈暮在心里质问自己。
  水声停下,江辰遇开始用纸巾擦手。
  沈暮回过神,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先一步离开为妥。
  她转身,想不动声色走掉。
  就在这时,凌乱靠近的脚步,裹挟两道交缠的粗重呼吸,隔着中式屏风,从男厕的方向细碎传来。
  刚踏出半步的小皮鞋陡然顿住。
  “嗯……你别……”
  “装什么,刚才谁的手这么不安分,在桌下偷摸勾我,嗯?”
  似乎是因为男人某种不温柔的动作,惹来女人一声欲拒还迎的娇嗔。
  沈暮气息一僵,心跳声都自觉迟缓下来。
  拜托,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
  她祈祷尴尬的局面不要出现。
  但老天一向最擅长和你玩命。
  紧接着,破碎的嘤咛就将她的猜想无情证实。
  “小浪货,给老子跪下去!”
  男人声音沙到不行,压抑着骂了句。
  皮带金属扣“啪嗒”一声清响。
  随后女人便没了声儿,只有闷碎的低唔,夹杂着男人亦舒亦沉的喟叹。
  很明显,势态已经发展到不可逆反了。
  男厕门口的亲密还在继续。
  盥洗区这边则是陷进了不明意味的死寂。
  沈暮再动弹不得,又惊诧又羞窘。
  她这才回国啊,就要被迫和陌生男士同听一出让人面红耳赤的情|事。
  而且还是这个和她渊源暗藏汹涌的男人。
  早知道刚才就该毫不犹豫走掉的……
  沈暮咬唇悔恨。
  眼下热情外放的氛围,让她险些怀疑自己还在法国境内。
  无可奈何,她温温吞吞回过头,窘迫地试探了眼那人的反应。
  只见他沉默站在洗手台前。
  视线投来,和镜里她的目光一瞬相撞。
  好了。
  “首因效应”,恶化了。
 
 
第3章 视频邀请。
  男人淡淡一眼,却像是深渊凝视,看得她无处遁形。
  对视之间,沈暮瞬间体感比之前更热。
  她蓦地避开了目光,抱紧针织衫继续僵在原地。
  周遭的气氛越发地微妙,但又不能明晃晃走出去,那样只会将尴尬最大化。
  沈暮只好屏息,祈盼隔壁的浪子别再抒叹他那乱七八糟的愉悦感了,早点儿结束吧。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
  可屏风后偏就是没有要停止的意思,闻声反而愈演愈烈。
  沈暮咬住唇,狼狈又丧气地闭上眼睛。
  她完全不知所措。
  外边火势高涨,和里边的低气压对比强烈。
  沈暮胡乱在想,不知道此时此刻,身后那位一本正经的先生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不是也和她一样,郁闷得想立刻马上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冗长的煎熬后,终于听到男人一声喟叹。
  尽情表达出了他亢奋而知足的情绪。
  沈暮又埋下了点头。
  虽说她学习需要,见过无数裸模,但再无更多经验。
  有幸被法国室友强行启蒙过性相关。
  所以沈暮能想到,他们是用特殊的方式,条条地在厕所门口解决了。
  “宋哥,角色的事儿……”女人呛咳着在讨好。
  只听男人气息沉哑:“进去,自己月兑干净了。”
  闻言,沈暮瞠目怔住。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还以为总算结束了耳朵的折磨,可以摆脱这种到极致难堪的局面,没想到居然还有更进的新回合。
  只听女人娇娇媚媚嗔了声:“宋哥……”
  男人似乎是拍了拍她的脸,然后拖着舒懒的尾调:“乖,他们还在谈着,听话我就快点,懂没?”
  沈暮发觉男人的声音有几分耳熟,但没细想,她更讶于自己就这么闻得了传说中的潜规则。
  正惊愕着,突然听见男厕门合上的声音。
  沈暮反应过来,他们是要开始做更荒唐的事了。
  但她早已憋屈到顾不上诧异。
  趁门关着,沈暮忙踮脚轻跑出去,咬着牙,头也不回地逃离这片窘境。
  身后的江辰遇始终看不出情绪变化。
  镜中那抹纤瘦的背影一晃消失后,过了片刻,他面不改色走出卫生间。
  ///
  喻涵到的时候,沈暮正独自坐在茶室。
  先前在卫生间的尴尬插曲还在她脑中盘旋。
  以致于被喻涵一把激动抱住,念叨好半天,沈暮才慢慢思缓过神。
  喻涵捧着她的脸反复端详。
  神色虚惊一场,带着欣慰:“不错不错,没瘦也没丑,腰是腰腿是腿的,还是我家标致的大美妞!”
  沈暮呆愣中被逗笑,拉她坐下,推过茶点到她面前。
  加班到这个点,喻涵正好又渴又饿,一边囫囵吃喝,一边和沈暮津津畅谈。
  闺蜜重逢,当然是直接略去没必要的寒暄,两人阔别四年,这一聊就倾筐倒箧的,滔滔不绝。
  沈暮倾诉在卫生间那段疯狂的际遇时,喻涵笑得抱腹后仰。
  被逼听完整出偷香大戏,实在是太为难她家的纯情乖宝了。
  沈暮手背托腮,怨言:“法国热恋的情侣,在公共场合最多也只接个吻。”
  喻涵憋不住又笑了几声:“放心,目前国内也暂未实现嘿咻自由。”
  手里的半块绿豆糕搁回盘中,喻涵立刻露出八卦的眼神:“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你的艳遇帅不帅?”
  沈暮愣了一愣:“艳遇?”
  “嗯哼,和你情侣座一起欣赏激情的那位先生。”
  “……”
  她还当真回想了下。
  嗯,男人那眉骨深邃的俊脸,很难让人昧着良心否认他的颜值。
  但她不敢再回忆。
  也没脸提自己先前猥琐的非分之想。
  沈暮低咳一声:“帅不帅都和我无关。”
  至少现在无关。
  喻涵摆了摆手指,“大错特错,对方如果是靓仔,那咱被臆想了也不亏。”
  “快打住,人家看上去挺绅士的。”
  “嗐,绅士都是匹耐心的狼。”
  “……”沈暮一时竟想不到言词反驳。
  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她才是那只狼。
  喻涵朝她挑眉:“宝贝儿,就你这脸蛋身材,男人要没坏心思,我都觉得他不对劲。”
  这类夸张的话她常挂在嘴边,沈暮也习惯了她的十重滤镜,好笑睨了眼过去。
  喻涵不以为意,捡起剩下半块绿豆该塞嘴里。
  翘着腿,含糊叹气:“你们漂亮妞是不是都美不自知啊?”
  沈暮沉默了下。
  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外貌,她只局限于看得顺眼。
  知道这话说出来,喻涵又会控诉她三天三夜。
  沈暮不接话,抽了张纸巾递给她:“你什么时候改走街头风了?”
  接过纸巾,喻涵低头看了眼自己。
  一身简单的黑T搭工装裤。
  连一头欧美风纹理短发都全压进了棒球帽里。
  活脱脱一假小子打扮。
  她擦擦嘴,又灌了杯茶清口。
  然后长叹一口气:“别提了,本来还想有点仪式感,洗香香来见你,但最近有部新片在筹备拍摄,我人都要忙吐了。”
  喻涵在一家娱乐公司任职化妆师。
  影片开拍前,大概是美工部最忙碌的时候了。
  “到现在还有演员没确认我也是服气,这要怎么给那几个角色先定妆,入殓妆吗?”
  听完她无厘头的吐槽,沈暮忍笑。
  指尖拨着茶杯,随口一问:“不是片酬问题吧。”
  喻涵毫无形象地抖着腿,“那不能够,我们九思娱乐的金主可是江盛啊!”
  对此,沈暮茫然地眨了眨清透的美目。
  刚踏出校园,社会领域是她也许有耳闻,但绝对未涉足过的盲盒。
  在喻涵长吁短叹地科普后,沈暮才有所了解。
  江盛,是目前遥遥领先、稳居全国之首的企业集团,其产业链强势覆盖各行,海外影响力更是举足轻重。
  放在古代,妥妥就是富可媲国的名门望族。
  而喻涵所就职的九思娱乐,正是江盛旗下的公司。
  九思出品的影视,启动资金当然最不必愁。
  沈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光是听听,就觉得那样的世界离她好遥远。
  想到什么,喻涵突然问起那个在卫生间快活的宋哥。
  沈暮三言两语表述后,喻涵摸着下巴嘀咕:“没听过圈里有这号人物啊……”
  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沈暮拉她站起来,笑说:“好啦别八卦了,走吧,睡晚了你明天铁定会累。”
  结束一天的密集工作,喻涵早快神志不清了。
  她抛开杂念,伸伸懒腰:“行,我冰箱啥都有,到家自己煮点吃的,我就不管你了啊。”
  沈暮微顿,抬眼看她:“你家?没帮我租房呀?”
  喻涵拎起她的包甩到背后,不以为意:“寒碜我呢?住你老公家不比破公寓舒服?”
  “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和你男朋友……”
  沈暮自然而然地挽上她臂弯,声音轻下来,听起来有点为难。
  不等沈暮回答,喻涵勾住她的肩就往茶室外走。
  “没事儿,他这段时间不在,在我也给他轰出去,臭男人能有我景澜宝贝养眼吗!”
  喻涵原就比沈暮要高些,且马丁靴底厚,瞧着倒还真像是搂着小娇妻的大丈夫姿态。
  沈暮无奈笑了一笑,跟出茶室。
  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回味到喻涵方才的称呼时,不经意半垂了眼帘,容色稍微静敛下来。
  景澜,宋景澜。
  太久没人这么叫过她了。
  久到自己原来的名字,听上去都有些陌生。
  这一刻,沈暮突然有所意识。
  她真的回国了。
  但她还不确定,回来,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直到喻涵出声问买过单没有,沈暮倏而笼回思绪,无事发生般含笑肯定回答。
  “成,行李箱搁哪了?”
  “那儿呢。”
  两人悠哉地往一楼前台走去。
  与此同时,201茶室的门移开。
  秦戈先一步走出,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说真的,能被霍克这种怪脾气重视的,不可能是泛泛之辈,好在我灵通,提前获悉到巴黎美院的消息,我必须得为艺术学院争取一下这位弃法归国的优秀小才女!”
  江辰遇轻弯着薄唇,慢条斯理随他下楼:“你倒比秦叔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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