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还能说话？”
主持祭祀的是房东太太，看来她没能来送早餐是因为正忙着准备料理她。
呵呵，菜品竟是我自己。
房东太太忐忑的走到她身旁, 推了推她的四肢, 发现她案板上的鱼肉依旧不能反抗后，平复了短暂的惊慌。
“母亲，这样没问题吗？”
与房东太太同样穿着白色祭服的园子扯了扯她的衣袖，那关怀并非出自人道主义的担忧，而是单纯的怕最后呈现的料理品质不佳。
“也许这样更好。”
让祭品维持清醒, 活祭。
“五条太太, 您是幸福又幸运的女人。”
房东太太垂眸，经常做粗活的手羡慕的抚摸着桐谷澪细腻的皮肤，
“这个村子里的女人很可怜。她们明明做着辛苦的工作，操持着家务, 却很难为丈夫生一儿半女。”
房东太太和她的女儿园子一脸羞愧，又隔着她身上粗糙的麻制衣服，在她下腹的上方，羡慕的用指尖打着圈儿，
“我的母亲是这样，我的女儿也是这样，这一切，都是因为神明的诅咒。”
让祭品死个明白是房东太太最后的温柔，她不用桐谷澪问，自己便滔滔不绝的讲开了。
“村里的先祖杀了怀孕的姬君，为了平复姬君的怒火而建立的黑藏神社，每十年就要进行一次祭祀，不然村里的女人就会在一段时间内怀不上孩子，怀着孩子的也会流产。”
怪不得，女人们滑胎后都那么的神情自若，原来她们觉得这是神明指示。想必那晚洞窟内的鬼婴也是从这些女人的肚子里来的。
“这不是很矛盾吗？指望着仇人庇佑你们？”
这个逻辑从根源上就有问题，她十分好奇她们是如何自洽的。
“神明也是可怜的女人，她懂我们的心情。”
“她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主动逃婚被你们杀害，你们是被丈夫被生育奴役，她怎么可能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
“不，是您不明白。”
园子幽怨的看着她，脸上说不清是嫉妒多一些还是羡慕更多一些，
“您的丈夫为了和您在这偏僻的山村度假，花了大价钱让我母亲改造了房子，所有生活用品都按照您的喜好重新购买，就连一些家用电器都挑了您常用的品牌提前邮寄过来……像您这样被丈夫仔细爱着的人怎么可能明白我们的心情！”
这……无法反驳。
他的用心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远比她亲眼看到还要生动，她都能脑补到他用那三岁孩子似的性格隔屏将房东太太指挥得团团转的样子。
幸亏药物让她皮肤惨白反应不出她脸红的欲望。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已经无声无息的为她做了这么多。
心中仿佛重新吃到了那晚花火绽放一瞬的苹果糖。甜蜜又羞涩。
若不是动不了，她一定捂脸了。
五条悟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小心机在这个时刻破案了吧……
“咳咳，为什么每十年一次？”
她眼角的余光已经瞄到那个给她戴上手链的神职人员亮出圆弧形闪着寒光的刀子，再跟她们就这个问题辩论下去，羡慕嫉妒恨会让这些女人直接送她上路。
“没错，这是神的旨意，每十年就会在黑藏神社中出现一位您这样抽中特吉签有福气的太太，我们会将您和您先生结合后的容器献给神明。”
这次出来解释的是那个当时帮他们抽签的巫女小姐，她眼神中是真挚的感激。
容器……说的还挺委婉。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和我先生纯爱，没有夫妻生活。”
“什么？”
巫女小姐惊讶的有些不知所措。
房东太太很淡定，圆圆的脸上笑眯眯的，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仿佛在无声嘲讽她，鬼才信。
吟唱继续，持刀的神职人员恭敬的将刀向房东太太双手俸上，同时有人拿过手帕堵住她的嘴。房东太太接过刀，盯着她的肚子，比划着下刀的位置，按照她们的说法，她应该是想挖出她的子\\\\宫，让她活活疼死完成祭祀。
她已经恢复了部分-身体机能，一直不动弹只是装死，盯着房东太太手中明晃晃的刀尖，竟一时说不清自己等的究竟是最佳反击时刻还是别的什么。
女人们口中古怪的调子越来越高亢，房东太太似乎也受到了这节奏的感染，眼神渐渐疯狂，手也在颤抖。看的出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还在挣脱杀害同类伦理上的枷锁。
就是现在，她微微蜷缩手指。
“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好多灵魂的素材啊~小杰可真棒~”
怎么会是他？！
桐谷澪睁大了眼。
房东太太的动作停滞了，她惊愕的举着刀，飞速扭曲的五官严重失调，以一个怪物的模样定格在脸上。她身边的园子难以置信的捂着嘴后退数步试图逃离恐怖的母亲，可最终也难逃与她相同的命运。
几乎瞬间，在场的所有女人纷纷扔掉了手中的白蜡烛，连喊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全部变成了那晚洞窟内游客模样的咒灵。
“桐谷小姐是在等五条悟吗？他暂时来不了哦~”
地上为数不多还在燃烧的蜡烛让洞窟更加昏暗，从黑暗中走出的真人亲昵的搂着小杰的肩膀，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僵硬行走的女人——小杰的妈妈。
“看，这就是诅咒的力量。”
真人像一个热情介绍商品的店员一般为小杰展示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咒灵，而就在刚刚，她们还是一群活生生的人。
“我想要这份力量。”
母亲生病前是个美人，一定不喜欢自己流口水的样子。
小杰拉起母亲的手，昏暗的烛光映照着他阴郁的眼神。
这些女人无时无刻不在欺负、嘲讽着逃婚的母亲。她们每日造谣生事，编织莫须有的罪名和恶心的故事。给她难堪，冷嘲热讽，不卖她东西，不让她好好种地，让她不得不选择用身体同村里的男人们交换食物……
一群不配为人的垃圾。
“觉悟很棒哦，我可以把你改造成你想要的样子！咦，桐谷小姐有话要说吗？”
真人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祭台边，拿走了塞在桐谷澪口中的手帕。
“小杰，这是你的选择吗？”
桐谷澪没有指责，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小杰在这仿佛问他“你早餐要吃煎蛋”一样自然的语气中动摇了，他的妈妈握紧了他的手给了他自病重以来的第一次回应，突然而至的惊喜让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姐姐，我不后悔。”
“我明白了。”
转开视线后，她没有任何失望的表情，轻轻拨开了悬在腹部上方的刀，慢悠悠的坐了起来，直视真人的眼睛，笑了。
“杀了你哦。”
她替这个孩子选。就算他有恨，恨也由她来背。
“桐谷小姐的表情真不错，可是不行呢~”
双手比着相框形状的真人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
“桐谷小姐现在也有咒力喽~”
糟了，大意了。
药物的作用到底让她结印的手势慢了一拍，祭台周围涂满血的石头突然释放出强大的压制力，这些石头并不是村民祭祀的摆设，而是咒物！
无法动弹的桐谷澪被真人重新放倒在祭台之上，他从已经变成咒灵的房东太太手中接过刀，笑眯眯的对她说道，
“对，就这样保持愤怒吧~”
寒光闪过她的眼睛，锋利的刀刃割开了她的手腕。真人压抑着眼神中极度的渴望，拉高她的手腕，任由她的血液不停向地面坠落。
原本静止不动的咒灵，在血腥味弥漫的那一刻，纷纷暴躁起来，它们飞快的扑向祭台，争先恐后的舔舐着地面上滴落的血液。
暴涨的咒力在它们体内乱窜，改变它们的形态，最先得到血液的咒灵转眼间升到了特级。
“这场景真是太美妙了！”
真人用一种夸张的咏叹调赞扬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最终他自己也受不住血液的诱惑，凑近了她的手腕。
“差不多该走了，再经历‘无量空处’，五条悟就不会有那么好的心情放过你了。”
他的头被人轻轻的挡住了，说话的男人声音低沉又带着一点沙哑，他拉下了她的手腕，微微抽动鼻子嗅了嗅，嘲讽的笑了，
“没想到五条悟这么没用，睡了几晚还没破身呢。”
他弯下腰，仔细打量着桐谷澪的脸，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狭长的狐狸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探究眼神，
“哎呀，突然想亲自试试呢。”
作者有话要说：桐谷澪：哈，装x翻车了。
五条悟（与漏瑚十指纠缠）：老婆，等着，你还有我！！！
漏瑚（与五条悟十指纠缠）：呵，抓不住爱情的我。
第42章 找死的第四十二天
“哎呀, 突然想亲自试试呢。”
“等你这一疗程结束后，我带你去，真的巨辣。”
他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相同的狐狸眼和笑容在她曾经的记忆中比融融日光还要暖, 那个比她还要大上三岁的师弟，无论何时都会对她笑得春风化雨。
她记得她当时跟他说起城市里最近新开的一家火锅店, 将削好的苹果仔细的去了核，认真的分成均匀的小块, 倒入搅拌机中, 打成了泥。
原本无辣不欢的人，可以连吃一周牛油火锅的人, 现在骨瘦形销的躺在病床上, 只能吃流食。
肝癌晚期。
就很可笑。明明是一个能铁口直断凶吉, 批命改命的人, 却救不了自己，甚至还得了这么世俗的疾病。
她觉得就算他被鬼吃了，被仇家杀了, 她都更能接受一些。
毕竟那样她还有仇可报。
癌细胞算什么？
总之, 那个疗程结束后，他再也没等到那个她虚构出来的火锅。
冰冷的机器盲音宣布了他的死亡，医生拔掉了他身上七七八八的管子，盖上了白布跟她淡淡的说了句抱歉。
他们见过这样的场景太多了，她也以为自己见过了那么多悲欢离合, 可以坦然的接受死亡, 可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 ，她发现她的世界崩塌了。
“你不是他。”
手腕上，缓缓流出的血液一点点的带走她体内的温度，越来越多的咒灵进化成特级, 真人对她血液的渴望也忍耐到了极限。
她直直的盯着眼前这个和她师弟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喃喃自语，再也没了困惑。
他永远不会这样对她。
“他？”
夏油杰挑了挑眉，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和这个女人有过什么交集。她有特殊的手段可以看出自己并非原装？
那这个女人未免有点儿危险。
他眯了眯眼，松开了她的手腕，笑着对真人说，
“呐，想试就试一下吧~”
“桐谷小姐，那我就不客气啦~”
真人结印将抢食最凶的几个咒灵转化成手掌大小干瘪的片状物，毫不犹豫的将它们吞进胃里。其他咒灵得到了震慑，老老实实的蹲在距祭台远一些的地方。
他再次拉起她的手腕，目光贪婪的盯着她的伤口。
还是进化不完全啊……夏油杰笑着摇了摇头，身影重新隐回黑暗中，了无痕迹。
殷红的血液沿着她纤细苍白的手臂蜿蜒而下，真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还没想好从哪里下口，便惊讶的看到拉着她手腕的手落到了祭台上。
他的手齐刷刷的断了。
“老婆，实在对不起，我来晚了，等事情结束我就下单机械键盘，你想要什么版本的忏悔，我都跪给你看。”
“苍。”
原本准备蹲一个“无量空处”的真人被瞬间缩短了和五条悟的距离，他人出现在他眼前的速度，好比跳了帧的视频，如果不是视觉暂留只能是十分之一秒，他相信自己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他掐住了脖子。
即使五条悟没有开启领域，他也无法移动，这是天然的压制，这男人太强了，是一个已经超出了咒术师最强的存在。
祭台周围猩红的石头咒物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同时爆开，碎裂的石屑箭一般射入周围咒灵的身体，离石头最近的咒灵连哀嚎都没发出一声，便被他无情的祓除。
禁制解除，桐谷澪立刻撕下裙子一条，紧紧缠住了流血的手腕。
她瞥了一眼早就傻在一旁的小杰，手中掐诀将一道灵力投入他眉心，小杰难以置信的软在了身后“妈妈”身上，昏睡了过去。
五条悟阴沉的看着她的手腕和地上的血，手掌上移，捏爆了真人的下颌骨，伸手拉出他的舌头粗暴地扯断，
“啊呀，你舔嘴唇的样子真是丑爆了，我帮你整理一下吧！”
“等等，把他留给我玩儿，你玩儿其他的。”
“好的！老婆！”
“别叫我‘老婆’！别让我分心！”
“没问题！老婆！”
真人不想再这儿吃狗粮了，刚要跑，就被桐谷澪抄起那把割腕的刀齐刷刷的切断了脚。
“喂，去哪儿，被刀割伤很疼呢。”
刀在她手中有了灵力的加持，原本银色的刀身透着金光。她和五条悟一样，掐着真人的脖子，把他大力掼到石台上。真人的身体在反作用力下弹起又落下，身下坚硬的石台伴着蛛网般的裂纹凹下三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