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三个字外,太宰说的也是日语, 但他和小桐谷澪沟通也没有障碍。
五条悟看着贼兮兮的太宰治眉梢微挑, 产生了被人捷足先登的不快感。
“我没有见过他。”
童谷泠凑近了可靠的叔叔,向他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下意识的抓住了五条悟的小指,相当明显的站队。
她微凉的小手抓住自己那一瞬间, 五条悟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她牢牢抓住了,几乎热泪盈眶。
就算老婆还不认识自己,也会选择自己!
再看太宰治,五条悟瞬间挺直了腰杆。
太宰治饶有兴致的看着满脸欣慰的五条悟和一脸防备的小桐谷澪,似有所感一般突然抬头,直视头顶的地铁线路图以及那个涩谷区域处的猫猫头。
“太宰治,你到底要做什么?”
五条悟见他曲起手指抵着嘴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微微皱眉。
太宰治说过,桐谷澪是他的灯塔。
可灯塔并不是无坚不摧的,若遇到海啸,灯塔也只有覆灭的结局。
灯塔本塔却没有感觉到这隐秘的危机,她只是觉得“太宰治”这个名字好熟悉,一时半会儿的又想不起来是谁。
“好疼哦,我要睡啦~”
太宰没有回答五条悟的问题,耍赖似的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靠着岩壁就睡。
童谷泠看了看他身上还算厚实的沙色风衣,又瞧了瞧把衬衫给她只剩一条游泳短裤的五条悟皱了皱眉。
她握着叔叔冷冰冰的手指,确实有点儿心疼。
五条悟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小手勉强的拉住了,她的手太小,尽管很努力,也不过是由握着一根手指变成握住几根手指。可这中间的情绪变化,五条悟却能感知到,这是一种安慰和关心。
他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幸福形容了,而童谷泠下一句话直接让他转体两周720°上天。
“叔叔,一起睡吧,两个人能暖和点。”
见他发呆,童谷泠拽了拽他的手,又指了指地上铺的树叶,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不可以哦。”
五条悟特别想抱抱她,但她现在只有八岁,为了老婆今后的健康成长,人民教师决定为她树立一个正确的认知。
“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天,不可以这么轻易相信陌生人。”
“叔叔你是陌生人么?”
这个问题问的五条悟哭笑不得,你未来还没被盖章的老公,最熟悉的陌生人?他不敢这么说,
“不管是不是陌生人,你都是个大女孩了,不可以和男孩子太亲密,也不可以让别人触碰自己衣服覆盖下的地方……”
说着说着,他产生了一种自己给自己挖坑的感觉。
“好吧。”
童谷泠揉了揉眼睛,虽然这些话师父已经拐弯抹角的跟她讲过了,但是这个叔叔也这么说,这就不好强行拉人家一起睡觉了。
她睡了。五条悟也终于忍不住冷,搓了搓胳膊。
靠着岩壁睡觉的太宰治“噗嗤”笑出了声,睁开了鸢色的眼睛。他蹑手蹑脚的走到童谷泠身边,脱下风衣给她盖上。
童谷泠困的狠了,没有一点反应,只不过微微皱着的眉头却舒展了。
“我不会毁了灯塔,这是一个互利的交易。”
“什么交易?”
“不可说。”
太宰治将手指竖起抵在唇边,笑弯了眼睛。
“你是怎么到这的?”
这本是五条悟想问太宰治的,没想到却被他抢了先。
他简单的给太宰治讲了一下领域对冲的事情,和突然出现在他和桐谷澪之间的白光。
“有趣,这个空间的触发条件竟然是你的‘无量空处’。童谷泠小妹妹是因为梦境,而我……是因为吃了毒蘑菇~”
太宰治锤着手心,有些兴奋地说着,
“这是预埋好的,你和咒灵领域的对冲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空间裂缝,这既是帮助童谷泠小妹妹走出去的契机,也是给她留下的信息。”
“她未来的信息?和猫有关吗?”
五条悟真正惊讶了,到底是谁能做出这样难以想象的事情,不止穿越时空,还可以预知未来回溯过去?!这连天元都做不到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这个信息只能桐谷澪自己解读,但这里已经让太宰治彻底明白她身上的违和感到底是什么了,他摸到了那根线,知道自己想找的东西在哪里了。
啧,那个男人可真是够下血本。
五条悟有太多问题想知道了,可太宰治显然不会说,他只好问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
“怎么离开这里?”
他还急着回去跟老婆生女儿呢。
“这个嘛……”
太宰治蹲在童谷泠身边,十分感兴趣的凝视着她睡着的小脸,勾起了唇角,
“要看她为什么会做梦了。”
……
清晨醒来的童谷泠突然想起“太宰治”到底是谁了。
师父前两天看的一本叫《人间失格》的书,作者就是太宰治。他当时说,这个作者一生自杀过很多次,最后那一次成功了。
她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沙色风衣,有点儿难过。
外面的天光让洞穴不再黑暗,熄灭的火堆和角落里所剩无几的树枝说明叔叔看了一晚上的火。
他一定很冷吧。
她更难过了。
洞外飘来阵阵烤鱼的香气都不能让她开心。
“叔叔,哥哥,谢谢你们的衣服。”
童谷泠苦着脸出现在太宰治和五条悟面前,递给他风衣的时候有些犹疑,数次看太宰治身上的绷带欲言又止。在心里纠结着“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哦~”
也不知道是小姑娘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满的担忧打动了他,还是面对同一个人产生的年代错位感引起了他的兴趣,总之他很少见的心软了几分。
小朋友犹豫了一下,还是委婉的开了口,
“哥哥,好好活着,好事总会发生的。”
太宰治鸢色的瞳孔有一瞬骤缩,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她正用那双满是稚气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蜷起了手指,紧张的等待着他的承诺。
他笑了,用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没想到自己在她的世界里也这么不省心。
“你要是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做梦,我就答应你。”
童谷泠包子脸上出现了挣扎的神色,万没想到NPC的要求竟然是让自己说出自己的故事。
“乖,先吃东西。”
五条悟往童谷泠的手里塞了条串起的烤鱼,巧妙的将两人隔开。这混蛋爱死不死关老婆什么事,竟然道德绑架他老婆。
他这条鱼让童谷泠再次感受到两位好心人的善良,反而觉得自己不说不行了,她低下了头一脸愧疚,
“我做了坏事,这应该是报应吧。”
报应?五条悟和太宰治面面相觑,一个资深灵魂工程师,一个善于窥探玩弄人心,压根想象不到这孩子能做什么严重到“报应”这个地步的坏事。
“叔叔,哥哥,你们有好朋友吗?”
这个问题暴击了两个成年人,他们同时沉默了。
他们有,可是挚友都无可挽回的离他们而去了。
“有。”
“如果好朋友……好朋友要做错误的事,叔叔你怎么做?”
这个问题五条悟也经常问自己,可最终的结局却是……
我亲手杀了他。
“大概是不让他继续错下去吧。”
五条悟的回答有些苦涩。
“那我确实做了坏事,我是一个杀人凶手。”
她的眼眶红了,
“我能看到鬼,我有一个特别好的鬼朋友,他给我讲了好多有意思的事情,在我很累很辛苦的时候还会安慰我,有一次他意外遇到生前的妈妈,他跟我说他想妈妈了,他想附我的身跟他妈妈说几句话。”
两位成年人立刻明白了,她应该是错信了鬼话。
“我答应了,他把他妈妈吓到了,他妈妈怀着新宝宝,那个孩子……”
没了。
童谷泠死死的咬着下唇,生怕自己哭出声。
她不应该哭,做错事情的人哪里有脸哭。
她不知道那个鬼在骗他吗?她知道。知道还任由他那么做只因为自己愚蠢的信任,她让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了,更别说那个鬼还附在自己身上不走了。
师父没有说她什么,师弟也是不停的宽慰她,说那女人虐待自己孩子至死,这是因果。可她还是觉得自己是杀人凶手,她忘不了那个女人看自己时那个惊恐的眼神,她就是那个害死了她宝宝的怪物。
这次做梦是因为被鬼冲撞发烧了。
所以,是她的内疚让她在这个小世界里走不出去了吗?
见她咬白了嘴唇,强忍着泪水,五条悟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攥着,疼的他有些喘不上气。
他是五条家少爷,最强的咒术师,从小就明白自己此生将面对什么。祓除由人类诅咒产生的咒灵没有任何罪恶,即使有人因此而死他也不会觉得是过错。
咒术师面对的生死太多,人类的负面情绪也太多,他没有时间去内疚。
说到底他们还是和普通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这大概也是星浆体事件会带给他和杰带来那么大刺激的原因。
眼前的她才八岁,生活在普通人的社会体系里,福利院长大的经历只会让她更渴望和人的密切关系,因为自己的过错导致这样的后果,与她而言几乎摧毁信仰了吧。
“想哭就哭,知道错了就用今后的实际行动弥补吧。”
自己不也因为这样做了老师吗?
童谷泠惊讶着被五条悟拥入了怀中,叔叔的胸膛很宽阔,身上还有着好闻的气味,他的气息让她莫名的安心,安心到她终于可以嚎啕大哭。
不是安慰,不是怜惜。
终于有个人告诉她,她真的错了,也终于有个人告诉她面对错误的方法。
泪眼婆娑的她,突然看到五条悟身后静静地摇曳着一朵蓝色的小花。
她感觉什么变了,破涕为笑。
太宰治和五条悟同时敏锐的捕捉到这一变化,彼此对视一眼。
风柔和了,没有了海水的咸湿,他们脚下不再是坚硬的沙石地,变成了柔软的泥土混合着植物的清香。
海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蓝色花海。
“我回到自己的梦里了。”
童谷泠擦干了眼泪,她明白了,这是她的业障。
“叔叔,你说的对,这个送给你。”
她冲五条悟摊开手,小小的掌心中仿佛有一粒无形的种子,正在开出一朵崭新的蓝色的花。
这是她最喜欢的花,她不知道它的名字,因为她仅仅在杂志上看到过一次。
她将花塞在五条悟的手里,自己的手里还傻傻的拿着条烤鱼。
“叔叔,哥哥,我要醒了,谢谢你们。”
业障已破,她还要用余生去弥补自己的过错。
“我会好好的~”
反正他自杀也没成功过。
见她仍然不放心的盯着自己,太宰治率先冲她挥挥手。
“叔叔,你的眼睛很漂亮。”
童谷泠认认真真的盯着五条悟那双苍蓝色的眼睛,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五条悟心脏狂跳,他捂着胸口,生怕心跳太剧烈冲出胸膛!
老婆这么小就会撩了!要死了!可爱死了!
“也别总发愁了,年纪不大头发全白了,虽然漂亮还是少带美瞳,对眼睛不好,多穿点衣服,不然老了会坐轮椅的……”
老婆不愧是你,先扬后抑,刀子在这儿等着呢。
原来发色才是成为叔叔的关键么,为什么到他这儿就成了苦口婆心的嘱咐?!他这是天生的天生的!
“坐轮椅也是你推着!”
“叔叔你说什么?”
她快醒了,对面两个人的身影渐渐模糊,她隐隐有些不舍。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对吗?”
她冲两个模糊的人影挥手,那两个人影也向她挥手,他们的回答消散在意识里。
桐谷澪渐渐恢复了感知。
海洋特级环保咒灵消失了,四周再度充斥了人间的声音。
她的头枕在五条悟的腿上,刚要坐起就被他按回原处,他恶趣味的戳她的脸,还挺用力。
手里被强行塞了朵蓝色的勿忘我,桐谷澪迷惑地瞪着他。
五条悟捧着她的脸“吧唧”亲了一口,笑的比哈士奇还傻。
这一声太响,脸上湿乎乎的桐谷澪愣了好一阵子,只听他用一种奇异的欢快语调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小朋友,我们又见面啦~”
作者有话要说:训练间隙,虎杖悠仁买了乌龙茶递给眼底青黑的钉崎野蔷薇。
虎杖悠仁(疑惑):野蔷薇最近很累吗?感觉你总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钉崎野蔷薇(目光躲闪):呐,悠仁,问你一个问题。
虎杖悠仁(笑):好啊~
钉崎野蔷薇(心虚):假设,我就是假设哈~你有一个朋友背着你做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这个事情很可能让你不高兴,你会怎么办?
虎杖悠仁(疑惑):这件事情会伤害到我身边的人吗?
钉崎野蔷薇(心虚):不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