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耷拉着脑袋,默默拧开糖纸,捏起糖块。
眸子扑闪了几下后,陆染突然再次伸出手去,把糖怼到了他的嘴边。
男人的胸膛硬实,胳膊也坚硬。
脾气硬,心肠也硬。
唇却是软的。
温热的软。
陆染的指腹蹭过他的薄唇,指尖像是突然被点着了火,发起烫来。
“你……”林有期拢紧眉峰刚一开口,陆染就直接把糖捂进了他的嘴里。
随即,她快速地垂落下手,很不自然地捻了捻灼烧感剧烈的指腹。
陆染羞赧地转过身率先往前走,语速极快地小声道:“那我改签好了,晚上吃了饭一起看电影总可以吧?”
他没说话。
她就当他默认了。
林有期没有发现,在陆染转身的那一刻,她那只捂过他嘴唇后垂落下去的手,五指霎时张开绷直,又快速地攥成了小拳头。
嘴里猝不及防多了块奶味儿很重的糖,林有期有些不适应地含了下,而后就把变软的奶糖给咬了。
甜的发腻。
林有期并不自知,他的眉心已经悄然舒展开。
陆染在被林有期送回家的路上改了电影票的时间。
下午没其他事,她就在家里抱着电脑写新文码字。
而林有期,在把陆染放下后又去了一趟医院。
郭远的情况今天上午他已经了解了。
医生不建议现在出院,还要再等等,观察几天看看情况,如果伤口恢复良好,才能办理出院手续。
林有期这次折回医院不是为郭远。
而是他自己要检查。
拍完片子后,林有期被医生告知,可以取钢板。
林有期直接预约了月中的手术时间。
.
陆染在家里码字一下午,傍晚时分接到了林有期的电话,说他二十分钟后到。
在家里穿了一身睡衣的陆染立刻保存好文档起身,开始翻找衣服打扮自己。
林有期到楼下后,又拨了陆染的电话。
本意是震她一下就挂,谁知陆染居然很快地接了起来,还在电话那端歉疚地说:“稍等我一会儿,五分钟就好!”
十分钟后。
林有期不知道第几次抬手腕看时间,略带不满地“啧”了声。
五分钟?
就这时间观念。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过十五分钟时,陆染终于姗姗来迟。
她换了件红色的连衣裙。
收腰,微露背,裙摆只到膝盖。
林有期直皱眉。
“就穿这个?”林有期问。
陆染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嫌弃的味道,心里咯噔了下。
她有点不安地问:“不好看吗?”
林有期被她问的着实无语。
这是好不好看的问题?
他不答反问:“你穿衣服只图好看?”
陆染无辜地眨巴着眼,理所当然地说:“不然呢?我还能图丑吗?”
林有期:“……”
他冷笑了下,“你行。”
“还记得上午医生怎么跟你说的吗?”
陆染咬了咬嘴巴,话说的特别坚定:“我不冷。”
“成。”林有期没再多说什么,歪了下头,示意她上车。
吃饭的地方是陆染选的。
高档的法国餐厅。
从前菜吃到主菜,林有期吃饭的速度都快到让陆染惊叹。
最后的甜品和餐后咖啡他都没沾,只有陆染一个人吃。
林有期也不玩手机,就坐在座位上,瞅着吃甜品的陆染。
看着她一口只吃下去一丁点,而且还要细嚼慢咽半天才会继续吃下一口,林有期想到了一种动物。
就突然觉得,她跟猫儿似的。
他默不作声地瞅了眼手腕上的表,记录从她这一口到下一口的用时。
来回几次过后,林有期算了个平均数出来。
每吃一口,需要用时一分半。
就光用小叉子叉蛋糕她都能磨蹭半分钟。
真够慢的。
都能跟蜗牛比上一比了。
跟她吃一顿饭的时间,比他一整天吃饭加起来的用时都长。
等陆染终于放下咖啡杯,用餐巾动作轻柔而优雅地擦干净嘴角,林有期才开口问:“吃好了?”
陆染莞尔浅笑,眉眼弯了些许,点头轻应:“嗯!”
他这才起身,去买单。
从餐厅出来,陆染报了电影院的位置。
林有期连导航都不开,直接就开车顺利的找到的地点。
下车的时候陆染问他:“你来过这里吗?”
林有期说:“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在这个位置啊?”
林有期:“多看看沈城的城市路线就知道了。”
陆染:“……”
这个男人是有多可怕!
简直就是行走的人体导航!
他俩到的时候,距离电影开场还有段时间。
陆染看电影是一定要买爆米花和可乐的。
排队的时候,她突然揪了下林有期的袖口。
林有期垂眼,看到她仰着脸,漂亮的杏眼清澈透亮,湿漉漉又眼巴巴的。
“干嘛?”他问。
陆染指了指旁边的一排娃娃机,商量的语气中染着撒娇:“你排队买东西我去玩那个行吗?”
林有期没什么所谓,点头。
陆染立刻绽开笑,在临走前还特意嘱咐林有期:“我要大杯的爆米花和大杯可乐!”
林有期心想就你那点肚量,吃的完吗你。
还什么都要大的。
眼大肚子小。
轮到他买的时候,男人从容不迫地告诉柜台员:“来两份大杯的可乐和一份大杯的爆米花。”
刚说完,就看到盛放可乐的容器上写着几个大字——冰镇可乐。
“等等,”林有期问:“可乐都是冰的吗?”
“对的先生。”柜台员回道。
林有期改口:“那就一杯可乐一杯爆米花。”
陆染兑了一小篮游戏币,在娃娃机前玩的不亦乐乎。
但是每次都抓不上来。
林有期拎着东西走过来时,就看到陆染手掌心贴着娃娃机的玻璃,气恼地正在跺脚。
陆染从干净的玻璃看到了他的身影,转过身来,刚要开心地去拿他手里的可乐,“我的快乐水……”
林有期就侧身躲了下,旋即抬起另一只手。
他用手指勾着包装袋,递给陆染。
里面是杯热奶茶。
陆染很意外地掀起眼皮看他。
林有期严肃道:“只能喝热的。”
快乐水没了。
但陆染却一点都不恼,反而特别高兴地接过了这杯热奶茶。
直到电影检票,陆染挥霍完了兑的游戏币,都没有抓到一只娃娃。
她哼哼唧唧地不甘心道:“看完电影我还来抓!我就不信今天我抓不到!”
“兑了多少钱的?”
陆染不假思索:“100。”
林有期:“……”
“100块钱可以直接买10多个这种娃娃了。”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无聊又幼稚还浪费钱的行为。
陆染无法苟同,“这叫乐趣!”
林有期“哦”了声,“这分明叫浪费。”
他说这话时,两个人刚一前一后地走进影厅。
“没有情趣,不懂浪漫,不解风情……”她一边往上走一边小声嘟囔着吐槽他。
跟在她后面的林有期听的一清二楚。
男人轻嗤着冷笑了下。
陆染瞬间噤声。
一直走到最后一排。
情侣座。
林有期已经懒得说她什么。
反正一会儿看完电影送她回去后会一次性解决。
坐下没多久,陆染就受不住了。
虽然已经进入了10月,但影厅依旧开着冷气。
导致穿的本就少的她冻的鸡皮疙瘩一层接一层地起。
她忍不住抬手在胳膊上来回摩擦生热。
林有期见状,轻哂:“不是不冷吗?”
陆染赌气般地嘴硬道:“我也没说冷啊……”
话音未落,他就把外套脱下来丢给了她。
陆染这下也不说不冷了,立刻乖乖把带着他体温的外套套在了身上。
唔,还是那种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
陆染挑的是喜剧电影。
前面陆染一直跟着情节哈哈哈,笑的可欢乐。
结果到了后面,在电影中的女主守在昏迷的男主病床上轻轻哼歌时,林有期发现坐在他身边的小孩儿又哭了。
怎么这么爱哭?
动不动就哭,眼泪都哭不干的吗?
他摸了一顿都没摸到纸巾,兜里只有一条手帕。
林有期伸手递过去。
陆染愣住。
而后她就抽抽嗒嗒地说:“现在居然还有随身带手帕的男人。”
林有期:“……”
他没好气地低声道:“要不要?”
陆染生怕他不给她了,连忙拿走他的手帕,却又肯用来不擦眼泪。
林有期怪异地瞅着她,提醒:“擦泪啊!”
陆染呜咽,语气听起来可委屈:“我舍不得呜……”
林有期实在无语了。
就一条旧手帕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不容分说地把手帕直接从她手里抽出来,在她的脸上蹭了下,把沾了她眼泪的帕子又塞给她:“这下舍得了。”
“你好烦呜呜……”陆染更委屈了,哭得越来越凶:“干嘛把手帕弄脏,好烦啊你!”
林有期:“……”
不是,这手帕是他的吧?
他还没说什么,她这么在意做什么?
而且,那上面就沾了点眼泪,还是她自己的。
哪儿脏了???
看完电影,陆染果真又跑去了娃娃机前。
直接又兑了100块钱的。
林有期没阻止,就立在旁边等着。
不多会儿,一个穿着性感的美女来到林有期面前,勾唇轻笑着问:“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正抓娃娃的陆染登时警惕地扭脸,看到那女人胸大腿长,腰细屁股翘,她鼓起嘴巴,一脸不高兴地喊他:“林有期!过来帮我抓娃娃!”
林有期冷淡疏离地回了对方一句:“抱歉,不能。”
随后就抬脚走到了陆染身旁。
他从她手中的小篮子里拿过游戏币,投进去,真的开始认真地帮她抓起了娃娃。
“抓到就回。”
林有期的深眸乌黑,专注地盯着抓勾,手看似随意地拨动着摇杆。
陆染满口答应:“好。”
然后……
她就眼睁睁地看着林有期一发就中,真的给她抓了个小兔子娃娃出来。
陆染震惊地瞪大眼。
须臾,在林有期弯腰拿了兔子玩偶递给她后,她才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激动地啊啊啊叫了几声。
小姑娘开心到几乎要蹦起来。
这也太容易满足了。
一个玩偶而已。
“再抓再抓!”陆染把小篮子里剩的游戏币都塞给林有期:“这些都给你!”
林有期却不抓了。
“说好抓到就回的。”他垂眼看她,把剩下的游戏币拿出来,递给陆染:“留着你以后玩。”
陆染不情愿就这么走掉,她揪着正往外走的林有期的衣角,撒娇央求:“再玩会儿嘛,把这些用光我们就回好不好?”
林有期完全不为所动,不紧不慢地告诉她:“知足长乐,陆染,不能太贪心。”
“还有,娱乐游戏要适可而止,上瘾沉迷要不得。”
陆染瘪了瘪嘴巴。
不玩就不玩嘛,怎么还开始讲上大道理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抱着小兔子跟在林有期身后出了电影院。
林有期把陆染送到楼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下车。
陆染对林有期挥了挥手,嗓音清浅温软地说:“拜拜,我上去啦,晚安呀林有期……”
“陆染。”林有期叫住她。
陆染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穿着他的外套,以为他要衣服的她立刻把外套脱下来。
男人绕过车身,来到她面前。
陆染把衣服递给他,“给。”
林有期接过,而后才低声缓慢地说:“我们谈谈。”
陆染皱了下秀眉,不自觉地咬住嘴唇,心里没来由的不安忐忑起来。
“谈什么?”陆染有些惶然地问,声音都轻飘起来。
林有期沉了口气,开始冷漠地划界限:“要跟我一起吃饭,我应了。”
“让我陪着去医院,我陪了。”
“想和我看电影,也看了。”
“你的要求我都满足了,是不是该听话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过分,”他顿了顿,才郑重地缓声说:“别喜欢我,也别追我。”
“我们保持距离,你要是愿意喊我一声小叔,我就待你跟林星浅一般。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就仅当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