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可不想承认,但是按杨熠的逻辑,也勉强算吧。
于是,他口是心非,答了个:“嗯。”
还没到接诊时间,萧楠在办公室里翻看一些医学资料,谢忱推门进来的时候,萧楠着实愣了一下。
门口的男人,算不上多好的脸色,将陈尘托付给他的东西,放萧楠桌上一放:“早饭。”
其实今天不是萧楠第一次见谢忱,早在几年前,他在美国读博跟着导师学习的时候,就和谢忱打过照面。
只不过,谢忱不记得了而已。
那也是萧楠第一次见到陈尘,照片里的陈尘,不是现在的成熟美艳动人,是十七八岁时的青涩和明媚。
那张照片,就放在谢忱的钱包里。
所以,上回相亲的时候,萧楠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陈尘。
那个存在于记忆里的,被人妥帖放在心底的女孩。
男人之间的气氛,有时候可能只需要一个眼神的对视,双方的暗涌就已经开始了。
只不过,萧楠是想知道,这个人到底能绷住多久?
早上这么一回合,萧楠早就看出来了,他虽然不知道谢忱怎么就回国当了陈尘的上司,但看他刚刚那么护犊子又拈酸吃醋的模样,怎么都扯不上关系清白。
起码,肯定有过很深的羁绊。
萧楠合上书,笑着问:“是陈尘让你买的吗?谢谢。”
陈尘这个名字,太占便宜了。
谢忱现在甚至分不清,萧楠喊的是陈尘还是尘尘,非常有碍于他判断,俩人之间的关系和情谊,到底走到哪一步?
但没关系,他挥剑斩断就好了。
谢忱说:“不是,是我买的。”
谢忱见萧楠稍稍一愣,又立刻说:“萧医生,是不是不喜欢吃?不喜欢吃我就拿回去。”
说着伸手就要拿,萧楠抢先一步,拿到眼前,说:“替我谢谢陈尘。”
谢忱走出门的时候还在腹诽,这医生不行,耳聋,都说了是他买的!
轮到陈尘的时候,杨熠带着他们过去。
谢忱走着走着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又看到了那道熟悉的门。
到门口那边,陈尘拍了拍谢忱的肩,示意他,她要下来。
诊室的门推门,陈尘看见坐在里面的人是萧楠,倒是一番惊喜,一蹦一跳着就过去了。
陈尘扶着桌子坐下来,问:“萧楠,你早饭吃了吗?”
萧楠一脸可惜的模样,说:“啊?谢先生认为我不喜欢吃,又给拿走了。”
谢忱:“……”
陈尘:“???”
眼见着陈尘蓄满怒值时,萧楠立刻笑道:“没有没有,我刚刚开玩笑的。我吃了,谢谢。”
站在一旁的谢忱,嘴角一扯,这仇算是结上了。
萧楠这边开了单子,陈尘去拍片,再等出片,这么一折腾下来,等拿到片子时,萧楠已经将上午所有挂号的病人都看完了。
萧楠看着片子,下定论:“骨头没事。”
“这两天先抹红花油,48小时之后再配合一下按摩。”
陈尘还没来得及答话,这边谢忱就接腔道:“行。”
然后,从旁边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谢忱说:“你先教我。”
萧楠:“???”
陈尘:“……”
萧楠一脸疑惑,问:“教你什么?”
谢忱一脸正经严肃,说:“教我按摩啊。”
“你不是说要配合按摩吗?”
“你先给我按一遍,我记住力度和手法,48小时以后给尘尘每天按三回。”
谢忱见萧楠不动,还挑衅起来了:“怎么?你不会?”
俩人还真杠上了,陈尘和杨熠真是捂着眼睛离得远远地,假装不认识这俩人。
小学鸡吵架现场真的没眼看,最后,谢忱是被陈尘强行拽走的。
杨熠还要去镇上买点东西,陈尘和谢忱还有工作,于是两边打了招呼,就各忙各的了。
两人回村政府那边和其他人汇合,然后开会。
陈尘因为受伤,得了几句关切地慰问和一个呆在原地办公的文职工作,审核和整理上报的文件材料。
金融精准扶贫主要是发放贷款,前期贫困户可以向政府提交贷款申请,然后经过村政府扶贫组的审核以及推荐,再轮到他们来做承贷的调查。
他们来调查的主要内容是资金的用途情况,这类贷款的资金仅限用于发展生产,比如可以重点扶持种植类养殖类的生产,但绝不可以用于修建房子,理财,婚嫁等非生产性的支出。
和陈尘一并留下来的,还有张叶。
其余六个人,分成了三组,去挨家挨户做入户的调查。
伏案工作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日升月落,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损伤初期,宜静不宜动,但这屋子也没别的地方可坐,谢忱就让她呆在床上,不许下来。
脚踝处还是一阵阵嘶嘶地疼,再加上光躺着也很无聊,陈尘只好玩手机来转移一些注意力。
然后,她在自己手机里发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录音。
第39章 追妻之路(小谢亲到了!)……
039
手机是新手机, 陈尘回忆了下,自己这几天好像没有用过这个功能。
她是怀着疑惑的心情点开的,然后听到了谢忱的声音, 低沉的, 暗哑的,在这间小小的破旧的宿舍里响起。
甚至, 起先她只注意了谢忱的音色,都没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正想把进度条拉回去,重头开始听时,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声音是刻意地低低小小的,在当时的谢忱听来,有点俏皮,又像是在撒娇, 让他心底又绵又软, 什么都可以答应。
可现在,清醒的陈尘自己听来, 真是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太尬了。
这绝不可能是她在正常状态下说出来的语调!
她好像记得,开头的时候谢忱说了个日期, 陈尘忍着脚趾抠地板的冲动,把进度条重新拉到最前面。
她还把声音调低了一些,贴在耳边, 硬着头皮重新听……
陈尘的专注力都放在了耳朵上, 甚至都忘了脚痛,所以谢忱在里面叫了她几声,她完全没听见。
房间里的帘子拉开了,谢忱叫她, 是想和她提前说一声,他换洗的T恤放在床上忘拿了,一会他可能……嗯,光着上身走出来。
结果,躺在床上的人没应,谢忱就以为她睡着了,穿完裤子就直接走出来了。
走到外面,发现她并没有,只是拿着手机全神贯注地听着。
只不过,嘴巴咬着的左手大拇指,眉头越蹙越紧,像是遇到了极难的事。
牙齿很用力,谢忱怕她咬伤自己,于是,他伸手想把她的大拇指,从她嘴里解救出来。
这一举动,着实让陈尘吓了一大跳,以至于手一抖,手机“啪嗒”掉在了床上。
陈尘就见眼前的谢忱,还一脸关心地低声问:“尘尘,怎么了?”
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手机里还在播放的录音,直接就公放出来了。
正好是她那句……你要说送贵贵的那种……
那语音的尾调呀,要是画成音符,也许能拐上十八个弯。
陈尘:“……”
她不这样的。
她平时真的不这样的。
陈尘立刻拿起手机找锁屏键,可这破玩意儿怎么回事???
竟然锁了屏,还在播放???
谁来杀掉她埋了她!!!
谢忱在一旁,看着她这一系列慌乱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
录音终于关掉了,陈尘抬头看向他,超凶:“你笑什么笑?”
谢忱收到指令,立刻敛住笑容,扯平嘴角。
然后,陈尘这才注意到他竟然光.着上身,发丝还是湿漉漉的样子,有几缕垂在眼前,应该是刚洗完澡。
陈尘视线下移,这人……长大了啊,身材健硕,竟然还有腹肌。
女人不争气地悄悄地咽了下口水,略略偏过头,转移视线后,指责他:“谢忱,你能……”
“嗯?”
陈尘说到一半,舔了下嘴唇,然后把话补充完整:“……穿件衣服吗?”
谢忱看着眼前这张微红的小脸,轻咳了一下,说:“是放在床上忘了拿。”
陈尘为了验证他说的,还偷偷瞄向对面那张床,确实有一件T恤放在上面。
他倒是没说谎。
但他这样不穿衣服,大刺刺地走出来,不守男德啊!
谢忱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继而解释道:“刚刚我在里面喊你,想和你说一下,我出来拿衣服,但你好像没听见。”
哦,是吗?
宿舍就那么点大,两个人的气息萦绕在周身,一个脚不能动,一个不.穿.上衣靠那么近,也不自觉点挪个步。
若从他人的角度来看,这个画面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陈尘不想让这个气氛无休止的延续下去,于是主动打破它,问出心里产生的疑问,说:“你为什么会欠我生日礼物啊?”
“嗯?”谢忱终于转身去拿衣服了,穿好,才又转过来说,“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让她想想啊。
她在心里倒带,昨晚酒喝得其实不多,主要是酒的度数太高,她不太适应。
这会记忆勉强还能拼凑个七八分出来,具体对话是什么记不得了,但是仔细回忆,能有个大概的印象。
饭后,俩人骑着小电驴回来,路上谢忱好像问她有没有收到一个包裹?他寄了份生日礼物给她,但她好像说了句没有收到哎。
于是,微醉的她,顺着思路就要人给她补一份。
陈尘抬头,食指与拇指比了一个微小的距离,说:“记得一点点。”
谢忱追问:“哪一点点?”
陈尘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回答,才比较妥帖?
讨要生日礼物这种事,真的是她十七八岁的时候才会干的事。
而且,那会他是她男朋友,要一份生日礼物,多正常的事啊。
现在不一样了,大家都是成年人。
昨天她喝酒了,说的是醉话,应该值得被原谅一点点。
但清醒的时候可不能乱说话,别说现在是上下属的关系,分了手的人在任何场合里久别重逢,也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这一分一秒的过去,谢忱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她继续回答。
却不知,在她心里已经,已经想了那么多,顾虑了那么多。
最后,她问:“你的包裹里只有生日礼物吗?”
她原本想说的是,难道没有写一张贺卡之类的吗?
这其实纯属算没话找话了,或者说只是一个托词。
然后,她就可以再说一句,谢谢。
完美结束这段对话。
可这世上大多数事情都是事与愿违的,或者,它们朝着本身的一个既定的方向在发展,谁也阻止不了。
他说:“还有一封信。”
陈尘略微有些错愕,抬头看他,重复道:“信?”
宿舍里的灯光打在谢忱脸上,整个五官显得愈发的立体,轮廓分明,黑色的发丝上有一滴水摇摇欲坠,她眨一眨眼,那滴水滑落至地面,瞬间就干涸了。
空气里流动着一股浓浓的蚊香的味道,乡下,蚊子偏多,刚刚他们一进门,谢忱就先把蚊香点起来了。
在门边,还有几个角落里,都放了一个圆圆的铁盘,蚊香点好了放在里面。
陈尘撇开视线看过去,其中一个盘里,蚊香好像烧了很久,已经有长长的一截灰。突然那截灰好似不堪负重,折断了,然后掉落在铁盘里,摔的粉碎。
陈尘听到了谢忱的回答:“嗯,一封信。”
陈尘收回视线,问:“给我的吗?”
谢忱笑了下:“不然呢?”
陈尘不明白他笑什么,也有可能是给爷爷的啊。
陈尘眨了着眼,直问:“那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写了很多很多。
写了他母亲对他隐瞒了病情的严重程度,而当初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体的真实状况。
写了在配合治疗时,用想你来度过,那些难熬的每一分每一秒。
还写了,很想很想你。
谢忱盯着她粉嫩的唇,喉咙有些干涩,声音有些低哑,问:“你确定要听吗?”
陈尘表情有些疑惑,不是写给她的吗?这还有什么不能听的吗?
那根本就是下意识地话,脱口而出了,她说:“难不成你写的还是情书吗?”
没得到谢忱的回答,陈尘抬眸看过去,对上他那双深邃幽深的眸子,那眼底,是浓地化不开的柔情。
她明白了,是的。
她心底一动,那些埋葬在心底不知哪个角落里的悸动,此刻,像是被浇灌了酵母,和糖分一起发酵,使其迅速膨胀了起来。
在心间,疯狂跳动,像是要蹦出胸膛来了。
他下定论:“嗯,是告白信。”
她好像有几秒钟,都忘了呼吸。
他又说:“要听吗?”
没有回应。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说:“我还能背出来的。”
他就那么站在她面前,声音低沉而温柔,钻进她的耳朵里。
谢忱说:“陈尘,你在害怕。”
陈尘下意识地抬头,反驳道:“我没有!”
未曾想,他恰好弯身,对上她的眼,滚.烫的呼吸拂在她脸上,何止乱了心跳。
他的嘴唇一张一翕:“那要听吗?”
他在逼.她回应。
是他不想再等了。